王府外头冷冷清清的见不到几个人影,守门的王老头百般无聊的站在外头,忍不住搓手嘟哝着,「这都刮起风了,看来这两天就要下雪了,唉!若这时候能够来碗热呼呼的酒,那可就真的太好了。」
不过这话也就说说,边王府虽说看起来简陋,下人也不多,但大多是从原本就在京城里的下人中挑来的,王老头亦是,自然明白府里的规矩。
只要把差事做好,其他什么都好说,但要是违了规矩,王爷手下那些管事各个都不是吃素的。
就在他嘟哝着等等下了值,是不是找个人一起去喝一杯的时候,一辆青布马车就辘辘的缓慢驶来,停在了门口。
王老头知道夜嶑南被发配到了西南,平日绝对不会有人上门,但来拜访的人都是要好好招待的。他于是整了整衣裳,下了阶梯,垂手问:「敢问来人是谁?让小的往里头去通报一声。」
车夫没有说话,反而是马车里头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声音柔弱又带着点傲气,「就说是娘娘家里来人了。」
能够自称是娘娘家里人的,也只有杨氏一族了。
王老头心里快速的想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头到了门边,喊了几个在一边守门的小厮去报信,接着才引着马车往后头的院子去。
边王府前头的院子和后头的院子两边的主子不同,他若不是明白了客人的身份,也是不敢这样对待来客的。
只是一想到杨太妃,王老头忍不住想叹气。
唉!这看不清现实的人最是可悲啊!娘娘身在高位,看事情还没有他一个下人清楚。
这什么娘娘的家里人,只怕府里头又要乱了。
杨芷言一身白衣,低着头站在厅内,单薄的衣裳挂在柔若无骨的身子上,更显得她身形单薄,配上那双如水的眼眸和紧抿的唇,宛如一株白梅,亭亭傲立在冷风之中。
走出佛堂,来到外厅里,一眼就见到杨芷言这副模样,她轻叹了口气,「你受苦了。」
杨芷言一听这话,瞬间就红了眼眶,咬着唇不让自己的哽咽逸出口,过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声音回道:「侄女不苦,不管怎么说……总算是留下一条命来,总比、总比……其他人好上很多了。」
杨太妃一想到自家的兄弟姊妹不是问斩就是流放西北,被流放的又在路上折损了大半,心中也忍不住大恸。
姑侄两个泪眼相望,最后还是站在一边的玉环出声劝慰,「娘娘,表小姐初来乍到的,就别再提起这些伤心事了吧,让表小姐先回房休憩一番,等晚上再一道用膳岂不是更好?」
杨太妃点点头,看着杨芷言眼下的青黑,也怪自己没注意到这点,「行了,我知道你是个知礼的,你这孩子就是这么实心眼,一到了就来问候,这赶了一两个月的路了,怕是累得不行了吧?等等让下人给你送点热水过去,好好的休憩一番再过来陪我说话。」
「侄女不累,光是能再见到娘娘,心就踏实了许多,哪里还能够想到别的呢。」杨芷言语气轻柔,将杨太妃捧得高高的,脸上满是孺慕之情。
杨太妃一听这话一向没太多表情的脸也带了抹笑,但还是坚持让她下去休息,杨芷言也不好再推辞,带着自己的丫头缓缓的退了下去。
当厅里又只剩下杨太妃和玉环两个人,杨太妃脸上的表情消失无踪,淡淡的看着屋外,「看来言姐儿对我是有怨了。」
她如今虽落魄如斯,但是脑子可也没跟着不行了,刚刚自己侄女话是说得好听,但头却大半时候都是低着的,若不是注意到了她的一些小动作,说不得还信了她那些话语。
在她的面前玩这样的心眼,她也没什么好在意,就凭言姐儿这么容易让人看穿,就怎么也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这样的性子,要能拢住那个不孝的东西,只怕还得要花大力气。」她叹了口气,只觉得这些人一个个都不能让她放心。
玉环低声劝着,「娘娘放宽心吧,表小姐年纪轻又遭此大难,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
「想不开?」杨太妃站起身,缓缓的往佛堂走去,眼里闪过一丝冷酷,「若只是这样就想不开,那么她就是辜负往日我对她的看重了。」
在后宫里让人想不开的事情多着了,她若是遇上这点小事就想不开,日后,她也爬不到什么高处去。
玉环替她打开了佛堂的门,柔声说:「表小姐还年轻呢,哪里能够跟娘娘相比,以后日子还长着,娘娘好好教,就是朽木也能够成材的。」
杨太妃闭上眼,对于这话题已经没有前几日那样的感兴趣,只淡淡说着,「最好如此吧。」
失不失望的也无所谓了,现在的杨家也没剩多少人了,她不先看着,以后说不定杨家就再也没有以后了。
在杨太妃是对娘家人的不成器而有些失望时,前头的院子里,钱多多倒是睡得脸红扑扑的,抱着「被子」左蹭蹭右蹭蹭的不愿起身。
话说冬天到了就是要好好的赖床补眠啊!更何况她现在已经穿越了,还能够翻身自己当老板了,就是多睡一下下也没什么关系吧?
只是……好像有哪里奇怪,感觉抱枕的弹性好像好了一点,温度也高了一点,还有这体积好像也有点怪怪的……
钱多多蒙朦眬眬的睁开了眼,一对上的就是j片肤色,她睁着眼睛怔住,脑子里还慢吞吞的思考着眼前这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就听见一个低沉诱惑的嗓音从她的头顶上飘来。
「醒了?」
钱多多抬头望去,那张熟悉的面具,还有面具下那张依然很诱惑的脸,和下巴新生的点点胡碴,钱多多本来就迷迷糊糊的,看到这性感得要命的画面,更是觉得自己大概还没睡醒,她很快又闭上眼睛,然后拉了拉被子,喃喃道:「没有!我一定还没睡醒,要不然我的床上怎么可能会有男人,还是一个这么性感的男人……」
钱多多未穿越前常常被人说大事精明小事迷糊,虽然工作还算认真,但是也因为这一点小小的缺陷,即使拚了命的赚钱,也没办法变成有钱人。
她太过迷糊,常常弄丢东西增加多余支出也就算了,她在理财方面也是一团乱不过关,明明有一份化学材料行的正职工作,有空会兼职,但还是怎么都存不了大钱。
「性感?」夜嶑南低笑了声,有些疑惑这词的意思,但他直觉认定是在称赞他,「看来果然还没睡醒,都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了。」
钱多多觉得这个男人的声音很好听,即使在作梦也想多听一点,只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零碎的理智也终于慢慢回笼。
等等!她没搞错,她的床上真的有一个男人,而且还是——夜嶑南?!
她猛地坐「起来,披散着头发,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她平常容许他进房间,是因为他除了之前咬了她两口外,没有其他过分的举动,而现在他堂而皇之的躺到她的床上,会不会哪天她就不知不觉被他吃了?!
夜嶑南也跟着她一起坐了起来,只是那姿态优雅许多,他中衣半敞,裸露的肌肤更是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诱惑。
「我刚刚只坐在床边,是你拉我上床的。」
「我?!是我拉你的?!」钱多多觉得一百个惊叹号都无法表示她现在的惊讶了。
她是怎么了?在睡梦中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邪恶念头,拉了他到床上当抱枕?!
咳!这的确是目前她最邪恶的幻想了,没办法,她是唯美电影派的,把男人当抱枕,然后早上一起醒来,大概就是她目前能够接受的最大尺度了。
「你刚刚滚到我旁边,拉着我的手,让我不得不一起窝进被子里,然后你……」
钱多多满脸通红的制止了他要继续说的话,「行了!可以了,谢谢!我不想要知道细节。」
他浅浅一笑,心中倒是有点失望,但是想想她人都被箍在他身边了,这样的情形肯定也不会只有这一次。
刚刚他可算是见识到了她睡觉的时候那霸道的一面了,硬拽着他的手往下拉,让他也不得不躺下。虽然说他只要稍微用一点力气就能够让她滚到一边去,但是这样的肢体碰触让他觉得无比的温暖,所以他也就顺着她,让她像只小狗一样在他的怀里来回蹭着。
除了钱多多有点尴尬以外,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在下了床后没有太大的差别。
钱多多现在已经找到了钱富贵,又拜托了夜嶑南将弟弟安排到一个木工手底下去学手艺,她就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自己的香皂事业上。
话说回来,如果没有身边这个男人,她想很多事情一定不会这么顺利。
起码她不会那么早就有办法下山,而钱富贵也不可能这么快速的就开始学手艺,可能还会像之前一样,靠着给人家打点零工,有一搭没一搭的赚点小钱,饿不死也吃不饱,甚至她的香皂事业也不会那么快的拓展开来。
钱多多一边在杂物间检查着香皂的皂化反应,然后一边偷看着站在她身边的男人,直到接触他的视线,她才尴尬的偏过头去,佯装自己很认真的工作,而不是分心在偷看他。
「怎么了?」
钱多多一顿,也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刚刚是在偷看他,只得生硬的转了一个话题,「没有,我是想说你……身上是不是有被烧伤过?」早上透过他半敞的衣裳,她有看见一点点像是烧烫伤的痕迹。
夜嶑南没想过她会突然问起这个,整个人阴沉了下来,狭长的眼里有风暴正在酝酿。「你问这个做什么?」
钱多多没想过他心里已翻江倒海,听他平静无波的声音,还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反问,她轻松的回答着,「没什么,就是刚好早上看见了就问问,我看那伤痕还有点新,你平常也不多注意一点,跟着我抢吃抢喝的,有很多东西是有伤口的人最好不要吃的。」
「就这样?」他冷冷的注视着她,似乎想从她轻松的语气中挖掘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