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惊吓,脸色却是立刻烧红,简直是丢脸丢到姥姥家。
为什么她今天会这么倒霉,为什么她就得受这种鸟气,为什么老天爷就连一点面子也不留给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也许是因为气到极点,她顿时悲从中来。“你放开我,我才不要你管,明明是你早上没有把话说清楚,为什么现在倒霉的通通是我,这根本就不公平,你走开啦!”
许锐被她无理取闹却又莫名可爱的埋怨给逗笑了,为了让彼此言归于好,也避免以后再有类似的冲突,他努力端正脸色,乘机对她机会教育。
“我把话说得很清楚,我说了好几遍不适合,是你一直舍不得把衣服换掉。”
“我哪舍不得,明明是你一开始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我才会误会!”对,她的确有错,但口气不好的他也有责任,他怎么可以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她身上?“哪种语气?”
“就是找碴的语气!”她一脸气呼呼,到现在都还在记恨。“若不是因为你故意找碴,我怎么可能会不相信你的话!”
“我从来就没有故意要找你碴。”许锐解释。
“你明明就有,而且你就是让我这样以为!”
“你……”这女人怎么可以这么不可理喻?不过愤怒也无济于事,他连忙深呼吸,保持冷静。“好,就算一开始是我口气不好,可难道我用好的语气叫你换掉身
上的衣服,你就真的会换掉?”
“为什么不会?明知道要上山下海我还穿成这样,我又不是有自虐倾向!”
“就算你想换,你衣橱里找得出除了‘这种风格’以外的衣服?”凭她对陆久照的痴迷程度,他还真怀疑。
“怎么不可能,你又没看过我的衣橱,怎么知道找不到?”
“我就是知道。”他看她为了迎合陆久照的喜好装扮了十二年,怎么会不知道?
“你少强词夺理,你明明……等等!我们不是在讨论整件事的责任归属吗?为什么话题会突然扯到我的衣服风格上,这件事跟我的衣服又有什么关联?你是不是故意想模糊焦点?”想起之前他也曾这样整过她,她气到新仇旧恨通通涌上心头。
虽然当初在婚礼上吐他一身是她不对,但追根究柢若不是他突然让她看到可怕的幻觉,她也不会惊吓过度到胃痛一来说吐就吐,说到底,她也因此救了他一命,可后来呢?
后来他却三番两次在她伤口上撒盐,时不时就惹恼她、欺负她,现在他竟然还想唬哧她,简直欺人太甚!
因为太生气,她再次用力推开他,只想彻底离他远远的,但这一天她的运气就像是验证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才刚跨出几步竟又再次差点被绊倒。
幸亏这一次他又及时挽救了她,让她逃过摔个狗吃屎的命运,只是虽然免除了皮肉之伤,一颗好面子的心却已瞬间碎得千千片。
“你别再闹了,你非得闹到把自己跌伤了才满意吗?”眼看她差那么一点又要跌倒,纵然镇定如许锐,也忍不住被她吓得脸色难看,语气上难免不好了些。
只是没想到这两句关心则乱的话语,竟然彻底击倒梁媛湘濒临崩溃的理智,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闹?!你不肯认错就算了,竟然还反过来抹黑我W明明是我一直忍受你这个自以为是、不可理喻的混蛋!你以为我愿意待在你身边?好,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彻底闹给你看,我真是受够你了!”说到最后,她近乎崩溃的抡起包包往他身上狂K,做出她许久之前就想做的事。
她气他的卑鄙无耻,气他的不可理喻,但她最气的还是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的让她生气、难过,难道从头到尾就只有她一个人偷偷期望能和他感情愈来愈好,成为好朋友吗?
难道他昨天说她可爱其实是假话,今天才可以说翻脸就翻脸?
他到底是喜欢她还是讨厌她?哪一句话是真话?哪一句话又是假话?他为什么总是那么难以捉摸!
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去反抗这个总是频频令她受伤的男人,没有发现被她狂殴的许锐非但没有一丝反抗,还暗中比了个手势,让紧急赶来“救主”的王特助先离开,即使到这个时候,都想替她保留颜面。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梁媛湘K到气喘吁吁,彷佛想一次将心中所有的新仇旧恨通通发泄出来,可惜她的体力原本就已经消耗了不少,加上双脚磨破皮,又头晕眼花,没多久就陡然腿软倒地,接着便委屈的坐在地上放声大哭。“王八蛋,我真的好讨厌你!”
许锐缓缓蹲在她面前,眼神自责,像是失去所有光彩。他一点都不在乎被她抓乱的衣襟、扯坏的钮扣,以及堪称灰头土脸的自己。
继早上原本就不该发生的争吵后,他竟又再一次的惹恼她,甚至还弄哭她——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难道他真的只会惹怒她吗?
“对不起……”
“我也讨厌你跟我说对不起!”他不道歉就罢,一道歉就不由得让她再次回忆起之前发生过的冲突,觉得妄想跟他成为好朋友的自己真是可笑!
许锐全身僵硬,嚅动唇瓣,发现除了抱歉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台词。
但明显的,他绝对不想再听到她说声“讨厌”。
如果之前他认为解除死神警报、让她走出失恋的伤痛是当务之急,可在经历充满忌妒、失控、争执、冷战、懊悔的现在,他不认为再让彼此的关系恶化下去是个好主意,更不认为顺其自然是个好方法。
至少,他再也不能放任她误会他一切情绪化的行为都是在找碴。
“以后别再穿这样的衣服了。”既然不能说抱歉,他只好换别的台词,试着挽救他们濒临决裂的关系。
梁媛湘气得眼睛都要喷火了。“不要再跟我提衣服!”
他就是要提衣服,而且不只衣服,还要提更多。“不要再穿陆久照会喜欢的款式,不要再迎合陆久照的喜好,不要再让陆久照的影子留在你心里继续影响你,难道你就不能忘了陆久照,试着看看我吗?”
“什……么?”梁媛湘觉得自己一定是误会了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我喜欢你。”许锐开门见山地说。
“什么?!”她吓得眼泪都停了。
“不只如此,”他缓缓伸出手,抹去沾凝在她脸颊上让他心疼不已的泪水。“我可能还爱上了你。”
是啊,如果不是爱,他怎么会像个疯子一样,什么事都能扯上陆久照,然后失控的在心中抱醋狂饮,甚至因为她的一句“讨厌”就充满愧疚,因为她的眼泪而心痛不已。
这一次梁媛湘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许锐深情款款地道:“早上叫你换衣服是因为我忌妒,忌妒在你身上看到陆久照残留的影子,所以我失去冷静和判断能力,却让你因此受了苦,但我真的不是想戏弄你,更没有因此幸灾乐祸,我只是完全乱了阵脚,又不知道该怎么让你消气,才会弄巧成拙,将事情愈搞愈糟。”
梁媛湘觉得她的大脑大概也坏了,除了一片空白,竟然就只听得下他的告白。他说他不只喜欢她还爱她……
他说他忌妒阿照……
他说他为她失去了冷静和判断能力……
只是这、这、这怎么可能?
他对她总是那么坏,可他的眼神却是那样认真,认真到一点也不像说谎,他的表情是那样温柔,温柔到让她找不出丝毫演戏的影子,甚至就连替她抹泪的动作……
都温柔得让她忍不住心弦颤抖……
“我、我、我不知道……”她几乎是手足无措的猛摇头。
“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感情,你不需要马上答应我。”说着,许锐伸出另一只手替她抹去另一边的泪。
他的温柔让她脑袋停止运作,更令她无法拒绝。“可是你明知道我……”
“如果你说的是你刚失恋,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我无所谓。”
“怎么可能无所谓,你根本不懂……”
“我当然懂。”
“你懂什么?”她扬高声音,不相信他真的懂她。“你爱过人吗?你爱过一
个人整整长达二十七年吗?明明是你最信任、最深爱的一个人,却毫不犹豫的背叛你,而你甩不开整整二十七年的回忆,甚至找不到遗忘的方法……”
“那就让时间慢慢冲淡一切,不要逼迫你自己。”他不只懂她,甚至还看透了她,她的迷惘恐惧、痛苦挣扎他通通看在眼里,他爱上的就是这样的她。
如果可以说不爱就不爱,那她就不是那个令他评然心动、痴情而专情的她了。他深深看着她,下一秒仅仅用了六个字,就深深撼动了她的灵魂。“不要怕,我等你。”
哗啦!
原本止住的泪水再次无预警溃堤,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还要汹涌。
若说之前他的告白让她不可置信,这六个字更是令她震撼不已。
也许在历经沉痛的失恋打击后,她已不需要更多的同情和安慰,她只需要一份可以令她毫无顾忌、安心信赖的坚定守候。
他看过她最美好的一面,也看过她最悲惨的一面,而这刚好足以成为让她不再伪装的借口,更能成为让她敞开心扉的理由。
“你父亲说得对,时间会是最好的良药,就让我们顺其自然,我会一直等着你。”许锐边说边缓缓将她拥入怀里,用坚定的力道神奇地为她的情伤暂时止痛。
一如之前每一次发生意外时,他总是能够全力保护她,此刻他的怀抱依旧让她感到无比安全,纵然无法马上止住眼泪,心却神奇地开始慢慢安定下来。
“你说得没错……”或许是因为自己在他面前早已无所遁形,她反而可以很平静的和他谈论起陆久照。“在阿照结婚后,我的确就不该继续留恋,只是我穿这套衣服,不是因为我还渴望着他的爱,而是习惯使然,这二十多年来的习惯影响我太深,若是骤然剥除,我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做回原来的自己。”
“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他微微一笑,就是喜欢想哭就哭,有着真实自我的她。
“像个疯婆子叫很好?”她感到不可思议,即使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惨。
她的妆一定哭花了、头发一定被风吹乱了、衣服一定被土弄脏了,丝袜也一定被树枝勾破了,她甚至还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鼻涕流个不停!
“不,在我眼里,现在的你耀眼得就像颗星星。”抛下多余的装饰,展露最真实的自己,反璞归真才是最迷人的美丽。
轰!
继张牙舞爪的暴走狂殴、涕泗横流的崩溃痛哭后,她终于因他的告白,露出他期望已久的小女人娇羞。
虽然他说过会等她,但现在看她如此羞怯的模样,让他一时情难自禁的低下头——
“等等,不行!”她连忙用手挡住他的唇。
他全身僵硬,立刻为自己失控的行为道歉。“抱歉,我……”
“不是那个原因,是我鼻水快流下来了!”她边说边用另一只手捣着自己的口鼻,满脸羞红。
他一愣,原本被拒绝的僵硬表情立刻被笑意取代,他如释重负的仰天大笑,觉得她真是可爱毙了。
“没关系,我不介意。”说着,他绅士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面纸给她。
“我很介意!”她忍不住嗔瞪他一眼,连忙接过面纸,转身猛擦鼻涕。自己这辈子的面子大概都在他面前丢光了。
但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甚至还想亲吻这样的她——
讨厌,他怎么可以让她这么害羞!
就在梁媛湘别扭又害羞的时候,许锐猝不及防的倾下身,亲了口她的脸颊。
“啊!”她惊叫,不过不是因为他的突袭,而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幻觉。
许锐见她水眸涣散,露出似曾相识的表情,立刻眯起黑眸,全身警惕地看向四周。
“怎么了?”待她眼神终于恢复焦距,他才开口问。
“树……倒了。”梁媛湘脸色微白,指向前方十几公尺远的一棵大树,对于今天上演的“灵异片”内容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我们待会儿绕道走。”许锐脸色平静,并没有露出任何惊慌之色,心中却第一次厌恶起这倒霉的命运。
虽然他有很多的耐心可以等候这个小女人,但他的霉运一天不除,他就无法随心所欲地守候在这小女人身旁。也许除了梁父梁母的调查,他也该怀疑问题是不是出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