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阙龙印的手轻轻滑过碗盖,阴柔的俊颜没有特别的情绪起伏。“他已经找到上官熙婳了?”
“回皇爷的话,听说他们找到上官熙婳的尸首。”
“尸首?”这一回,阙龙印的表情总算有了些微变化。
“是的,他们在山区找到上官熙婳的尸首。”削瘦男子回答。
“她已经死了?”慢慢揽起眉心,阙龙印狐疑地反问。
“听说是被逼死的。”
“是吗?”阙龙印心中涌起无限惋惜。
那么美丽的女人啊!果真是红颜薄命。
“皇爷还有其他事情要交代吗?”
“嗯……”阙龙印挑眉沉思,狭长的凤眸算计光芒乍现。“小五。”他唤。
“小的在。”
“上官熙婳被逼死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
“是小的安排在十三皇爷身边的心腹通报,不会有错。”小五保证。
“这样啊~~”总觉得有点奇怪,阙龙印眉头锁得更深。
“皇爷,需要小的去打探消息的真伪吗?”见他似乎还有疑虑,小五机伶的问。
“免了,既然是安插的心腹,消息应该不假,只是……可惜啊!”阙龙印深深叹口气。
他一直想再见她一面,那名让他惊为天人的绝色美女,如今看来没有机会了!
“皇爷?”
“你先下去吧!有任何消息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本皇爷,本皇爷要知道阙炎炽的一举一动,甚至连他吃什么、喝什么都要清清楚楚。”懒懒的摆手,阙龙印示意他离开。
“是,小的明白。”
*
睁开眼,纳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帐顶。
上官熙婳猛然撑起身子,立即察看身上的衣物是否完好,直到确定一切无恙后,昏迷前的记忆如排山倒海般涌回她脑海。
是阙炎炽抱着她进帐的,她清楚知道。
她的双臂似乎还残留他的余温,他坚硬宽厚的胸怀仿佛还贴在颊边,心跳得慌乱,却说不出真正的原因。
隐隐约约间有什么已经超出界限,她却说不真切。
“……就算他拥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貌,他仍是男子,皇爷。”
刻意压低的男性嗓音忽远忽近的传来,上官熙婳下床的动作一顿,忍不住竖耳细听。
这声音极为耳熟,她仿佛在哪儿听过?
“本皇爷知道他是男子。”出声的是阙炎炽,不用见人,光听声音就猜得到他此刻不悦的情绪。
“既然知道他是男子,皇爷就应该保持距离,”白彤云平静地续道:“更何况他还是凤来的亡国太子,若是传出去,肯定有伤皇爷声誉。”
“你觉得本皇爷和他走得太近了?”
“这里若有奸细,方才那一幕简直就是活生生将弱点暴露在敌人面前。”无视他沉怒的脸色,白彤云一副就事论事的口吻。
“……”
“现在是非常时期,皇爷应该更加谨言慎行,将上宫熙留在身边只会成为皇爷最大的障碍。”
“你希望本皇爷怎么做?”阙炎炽微微眯细黑眸。
“一视同仁。上官熙的战俘身分该去哪里,就让他到哪里,这样最安全。”
“你要本皇爷把他送进水牢?”这一回,阙炎炽的声线更冷了。
“我是希望能将凤来的太子交给张将军,以后无论上官熙的命运如何,都与皇爷无关。”白彤云冷静答道。
可以说他心狠,也能说他自私,但是无论谁会危害到皇爷,他都不会手软。
闻言,阙炎炽陷入沉默。
“他只是个亡国太子,皇爷,”见他犹豫,白彤云急急走近一步。“想想我们的计画,为了他功亏一篑值得吗?”
“……”
“皇爷?”
“你先下去吧!”阙炎炽背过身,“本皇爷自有定夺。”
“皇爷!”
“下去!”他强硬的语气不容置疑。
“是。”不甘的情绪飞快地从脸上疾闪而逝,白彤云头一低,匆匆步出营帐。
“你可以把我送进水牢,”清冷的嗓音响起,上宫熙婳静静走到他面前。“我很乐意跟我的子民在一起。”
黑眸中幽光闪过,阙炎炽深深看她一眼,薄唇扬起讥诮的笑痕。
“怎么?现在全天下的人都要教本皇爷该如何做吗?”不讨喜的家伙,才稍微活过来,说出口的话就没一句中听。
何谓他的子民?!如今凤来已是北原的国土,所谓的子民也不该是他的!
“我不需要特别的待遇,把我关进水牢里吧!”缓缓敛下美眸,上官熙婳重申。
把她关进水牢也好,就算她极力忽视,她和阙炎炽之间仍一直有种奇怪的氛围在蔓延,说穿了,她很害怕这种感觉,伯它随时会脱出她的掌控,怕会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除了恨之外,她不该对他有其他任何感觉才是,可是相处愈久,她发现自己愈来愈无法去恨阙炎炽,甚至——
总而言之,把她关进水牢吧!她相信这样情况会好一点,让彼此回归该有的本分。
“我不会把你关进水牢的!”阙炎炽冷冷反驳,“你是本皇爷的人,本皇爷喜欢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气!气上官熙的无动于衷!彷佛只有他一个人在意、他一个人在苦苦挣扎,心醉于他的雌雄莫辨,而上宫熙却——
“不把我关进水牢,你会后侮的。”轻吸一日气,上官熙婳低语。
不!她说错了。若不把她关进水牢,他俩都会后悔,难道他感觉不出两人之间异样的氛围?还是他存心放纵下去?
“这点你不用担心,本皇爷从不做后悔的事。”冷冷睇她一眼,阙炎炽面无表情的回答。
*
这两天日子过得很平静,平静到有种风雨欲来的危险味道。
空气里飘散着蒙蒙水气,帐里的氛围顿时显得暧昧而诡谲,隔着屏风,状似专心摺衣的上官熙婳浑身紧绷,其实所有的知觉全敏锐地注意身后沐浴的男人。
不知道是她多心吗?总觉得这两天阙炎炽给她的感觉就像头伺机而动的黑豹,在等待最佳时机将她一口吞下。
或许是那天主动提出让自己进水牢的事彻底激怒他了吧!
“上宫熙。”念头才在转,阙炎炽低沉的嗓音已传人她耳里。
上官熙婳浑身一僵,全身寒毛竖立。
“过来。”懒洋洋的,他开口。
咬咬牙,上官熙婳不甘愿的挪动步伐绕至屏风后,她低头瞪住自己的鞋尖,就是不愿看他。
“怎么不抬头?羞涩这形容词用在你身上并不恰当吧!”薄唇扬起一抹淡笑,他挑眉。
眼看他对自己的态度愈来愈奇怪,上官熙婳不禁背脊僵直。“有事?”
“过来替本皇爷擦背。”深不见底的黑眸幽光闪过,淡道。
擦背?!
震惊已经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表情,上官熙婳猛然拾眸,迎视他深不见底的黑眸。
“还不过来!”阙炎炽扬高一道浓眉,粗声命令。
他一定是故意的,因为自己惹怒了他,他存心不让她好过。
“本皇爷在等着你呢!”
拿起挂在木桶边的布巾,上官熙婳慢吞吞的绕至他身后,眸光在接触到他宽背的刹那,她的心跳仿佛瞬间停止——
无数道深浅不一的伤疤在本该是光洁的背部交错成令人心惊的图腾,其中几道深刻的伤疤可以看出是被利刃砍过,在他身上留下永久的疤痕。
战神。
初听这名时只觉得让人打从心底生畏,耳边所听见的全是他显赫的战绩,还有让敌军闻风丧胆的残酷冷漠,但是此时,上官熙婳所感受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凤来一直是个和平富庶的小国,安然居于小小的角落,完全不懂、也没有去想战争的残酷,相对于阙炎炽所过的沙场生涯,她完全不能想像。
但是任她再无知也看得出他战功彪炳是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是他拿鲜血和阎王打交道的结果,可以想见他肯定在鬼门关前徘徊无数次,在生与死间挣扎……
“怎么不动?”冷不防,阙炎炽浑厚低沉的嗓音唤回她的神志,上宫熙婳猛然回过神,手中白巾沾水后胡乱地往他背上擦去。
他背部的高热温度炙烫了她的手心。
“上官熙,你在害怕?”感觉她的手正微微颤抖,阙炎炽语气里带着一丝挑衅。
“我没有。”粉颊涨红,上官熙婳反驳,声音略显气虚。
好吧!她承认自己没用,但此时的她就是无法气壮。
“可是你的手在抖呢!”阙炎炽忽地笑了,笑得很可恶。
“我并不是很习惯帮人擦背,皇爷!”忍不住自己的牙尖嘴利,上官熙婳咬牙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