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明白其实这是在逃避原赤御。知道自己闯祸的感觉并不好,在还没确定他是否气消之前,她可不想再碰任何钉子。
邵可宁扶着椅背坐下来,想了好久好久。为什么她分明就是在做一件好事,却搞得自己一肚子委屈?讨厌的人!他用不着对她大吼大叫,就能在她胸口塞进千奇百怪的坏心情,天晓得这是谁赐予他的要命本事!
星楼市自午后就开始飘下细雨,到了晚上十点钟依然没停歇。
邵可宁步出门,对着天空长叹一声,然后取下肩上的背包,顶在头上方遮雨,再加快脚步冲进车内。
发动引擎后,她拍拍身上的水珠,将车子驶离咖啡馆。
雨刷在眼前规律地摆动,很快就产生催眠效果。她揉了揉干涩的双眼,又拍了拍脸颊,努力赶跑不断涌上的困倦感。
她在车内放起最喜爱的雷鬼音乐,这通常比任何提神偏方都有效。
“真是个冷清的夜晚。”她喃语。
百般无聊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她的心思很快便飘向某个地方。
不知道原赤御睡了没?如果一进门他正好在客厅要怎么办?
干脆买个小礼物向他赔罪,但是此时大部分店家都关门休息了,她要上哪儿去买?何况她也不清楚他喜欢什么。
“唉呀……”邵可宁甩甩头。“还是别想那么多了。”
一路畅行无阻的绿灯使她不自觉地加紧了油门。
倏地,自分隔岛的矮花丛间窜出一道黑影,速度快得像突然出现在她的车轮前方。她慌乱地急踩煞车,湿滑的路面令车体不受控制地打滑,失衡撞上分隔岛。
她紧握着方向盘,没受到任何保护的右臂承受了最直接的冲击,瞬时弹出的安全气囊更猛力撞向她的肋骨,痛得她几乎昏厥过去。
所幸她的前后方并无车辆,没有造成其它事故。
车灯打照在受到惊吓而疾行奔过的黑猫身上,邵可宁挤出一丝虚弱的微笑。
她想伸手从背包内拿出手机求救,但根本无法抬起受伤的手臂。
“小姐,你还好吗?我已经叫了救护车,再忍耐一下就好。”
不知过了多久,邵可宁听见了有人在车窗外呼唤的声音。
“好……谢谢你。”她动弹不得,只能吃力地应声。
“怎么那么久啊?”
“应该快到了。”窗外的男女焦急地对话。“来了、来了!”
救护车和警车的鸣笛相继前来,血色尽失的她终于缓缓闭上眼。
滴答……滴答……滴答。
翻了翻最新一期的名车型录,原赤御不止一次抬眼望向墙上的挂钟。
再过五分钟就是凌晨一点了。虽然邵可宁没有理由、也没有义务向他报告她晚归抑或外宿的原因,但基于尊重……她是该说一声才对。
害他不由自主地……烦!
“相聚一刻”在他离开后的几个小时便关门休息了,原赤菲还把两个小鬼丢给他,好让她重温和丈夫难得的两人时光。
也就是说……唯一能让邵可宁装忙的事也没了。
她的世界除了家人和那间小咖啡馆,他怀疑还塞得进一粒绿豆。
还是说……她终于找到约会的对象?
别闹了,就凭她那副德性!
那女人最好别以为只要她消失一个晚上,他的怒气就会跟着消失。光是莫名其妙替她操心的这部分,就足以让她的刑期加重。
午后,他带着双胞胎去了动物园,逛遍国内的所有物种。
拍照、买了一堆不知有何用处的玩具,还狂吞老妈不许他们吃的垃圾食物。身为舅舅的他,乐于满足小家伙们的每项要求。
直到他的小外甥开口要一头狮子当作宠物时,他终于发觉事态严重,果断地将他们带离那个看似天堂却潜藏危机的地方。
于是乎,一个不单只有长相英俊、还期盼宝贝外甥们能平安成长的他,带着双胞胎改逛百货公司去,然后又在那里消磨了不少时间。
原赤御敢肯定他老姊又在孩子们要出门前偷偷交代了些许事情。
就算他的外甥满嘴的孝心,想要自己的妈咪变得漂亮又开心,但随身携带某知名品牌的当季新货资料,这也太扯了!
他的双手提着三份精美的纸袋,领着双胞胎搭上手扶梯,在他不断回想为何会被洗脑的当下,瞥见橱窗里人形模特儿身上那件浅粉色的小洋装。
原赤御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去。
很漂亮。虽然胸前采平口抓皱的设计,但搭配肩上的小外套和及膝的飘逸纱裙,似乎又不显过分性感……况且依邵可宁前面的尺寸来说,绝不会让人联想到那个方向去,搞不好还参杂了些许同情。
接下来的两小时,原赤御不断幻想她穿上这袭洋装、甩着短发的清丽模样;于是他趁双胞胎在玩充气滑梯时,折返买下那件小洋装。
他不愿对突然想起邵可宁的想法多做没必要的联想,但他必须承认自己白天在“相聚一刻”时对她的态度是有些过了头。
而那个脑袋三不五时就要送修的女人,居然放他在这儿瞎等?
正当原赤御想到更多对于邵可宁的不满时,门外突然传来车辆驶近的引擎声。他不由自主地从沙发上迅速站起,走出庭院并直接开启大门。
那不是邵可宁的车子,但她却从计程车后座里跨出来。
她弯着身子,似乎是在向司机道谢,而后转过身。原赤御原本就紧皱着的眉,在看到她右手肘上的石膏吊带后锁得更深。
“这是怎么回事?”走近后,他问。
邵可宁疲惫地看了他一眼。“我在回来的路上……出了一点事。”
“为什么不叫我去医院接你?”
“我以为你睡了。”她抬头望望星空。“而且已经很晚了。”
“不管现在几点、我是睡着还是醒着,发生这种事你都应该马上通知我,我是你的同居人!”原赤御又急又气的吼。
“我觉得用室友来称呼比较恰当。”她无力一笑,用没受伤的手拾起放在地上的背包。“恕我失陪,我要进去休息了。”
邵可宁往前走一步,原赤御立即冲过来扶她。
“我只是肘关节脱臼、肋骨有些挫伤,其它的都没问题。”她说。
“那就快点进屋里,别害我在这儿被蚊子叮!”他抢过她手上的物品,很快地放开她,却仍坚持走在她后方以防万一。
邵可宁感到一丝好笑。
他脸上的表情是在担心她吗?
这个男人可是原赤御,集结劣根性于一身的物种,没一把掐死她就不错了。
走进卧室,她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将自己梳洗干净再上床,顶多想从衣柜里抽出一件睡衣换上,而且刚刚吞下的药已经开始发挥药效。
在万分艰难地脱去身上的衣物后,邵可宁听到敲门声。
“等等,我……”这时睡衣刚好卡在她头部做顽强的抵抗。
“我要进来了。”等了五秒的原赤御自行打开门。
只见邵可宁大叫一声后,跌在床上用被单慌忙地包裹住自己的身体。
“抱歉,我不是要吓你,只是以为你没办法来开门。”
“出去啦,我在换衣服。”不慎压到的右手令她痛得泪水直流。
被套住的脸不见天日,但她可以听见他走近的脚步声。
“走开,别过来!”
“好了、好了,别动……我帮你。”他坐在床上,边说边把纠结在她头顶的衣料整理好,顺利解决了她的困境。
就算换好了睡衣,邵可宁仍把身体藏在被窝里。
他强烈的注视令她脸红,甚至后悔今天没穿成套内衣裤。
好糗!他刚才一定全看到了。
灯光下,原赤御看见她额上还有许多细小的擦伤。她受了伤,经历了一个不平静的夜晚,他却在家里不断地咒骂……
该死的罪恶感——涌上来了。
窗外的鸟儿停在树梢吱吱吟唱。
邵可宁在略带刺目的光线下悠然醒来,她侧过脸看着床头柜上的时钟。
天哪,竟然已经快十一点了!
即使不调闹钟,她也很少睡到这么晚过,更不会忘了在睡前拉上窗帘。
她坐起身子,缓缓伸个懒腰,一股酸疼感立刻漫向她的四肢。左手轻揉着肩颈,看着自己打上石膏的手臂,昨夜不快的记忆迅速回笼。
她最心爱、且是名下唯一财产的座车……
车头全毁,还可能吃上公共危险罪,又得接受短时间的生活不便。最重要的是,她居然在“相聚一刻”准备举办活动的忙碌时刻身体出了状况!真的是人在倒霉时,连喝水也会塞牙缝!
但,至少还有一件事,她必须马上去做。
她缓慢地移动,伸长左手想拨通电话给原赤菲说声抱歉。靠近后,她发现手机底下压着一张纸条。
我先帮你请了两个礼拜的假。原赤菲要你好好在家休息,不需要担心那个小店的事。
PS:她难得慈悲,不要浪费。
秀丽的唇向上扬起,邵可宁笑逐颜开。
她猜想“那个小店”是原赤御自己加上去的.他好好看着吧,“相聚一刻”日后绝对会变成一间大型连锁咖啡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