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陶乐丝也不怕人家取笑她,反正现在他们已经结了婚,而且他们都很期待这个孩子的诞生,那就够了。
“乐丝!你在做什么?”
戴亚伦从厂区走进办公室,立刻倒抽一口气,几乎要疯狂的嘶吼。
他那怀孕四个多月的妻子,正搬着一个看来颇重的箱子,困难地移动着。
“啊!”陶乐丝被他吓了一跳,手一松,箱子掉了下来,差点砸中她露在平底凉鞋外头的脚指头上。
“你干嘛突然那样大叫?我差点被你吓死,你知不知道?”她好生气,要吓人也不是这样的!
“我才差点被你吓死!你怀孕了还搬那么重的东西,你是在拿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吗……”
他指责的严厉语气让她很不悦。
“我是孩子的妈妈,我怎么会拿他的生命开玩笑?只是搬个箱子而已,有什么危险?又不是很重的东西,你在紧张什么?”不过是几叠影印纸罢了。
听到她不但不认错,还怪他大惊小怪,戴亚伦真的生气了。
“还说不重?明明需要帮助,为什么不向其他人开口,有什么天大的理由,让你非得现在去搬那个箱子不可?”
陶乐丝生气地撑着稍微圆润了些的腰肢,大声说:“因为影印纸刚好没了,而我现在就要用!至于你说的‘其他人’刚好全部外出,我没办法等到他们回来才影印,所以必须自己把纸从仓库里搬出来。这样够清楚了吗?”
“那你可以到生产线那边找人帮忙一一”
“我不会为了区区几叠影印纸,劳师动众要人大老远跑来帮忙。戴亚伦,你搞清楚,我只是怀孕了,没有手脚残废,你不要把我当成全身瘫痪的病患!”
“我说不许搬重的东西,就是不许搬重的东西,你听话就是!”
吼!他竟敢命令她?
于公,他是老板,她是员工,她确实有义务乖乖听令;但是于私,她是他的老婆、他孩子的母亲,有任何事他可以跟她沟通,但就是不能像工作时一样用命令的语气跟她说话。
“请问,现在你是在命令你的下属,还是你的老婆?”她讽刺地问。
“是下属也是老婆!不管是我的下属还是我的老婆,我都不会允许她们以身涉险。”
“以身涉险?”陶乐丝几乎快要失笑。“很抱歉,我一点都不觉得那有什么危险,所以请恕我无法听令!”
“你一一”戴亚伦万分气恼。“你非得这样惹我吗?”
“我没有要惹你,是你自己来惹我!我不是你的附属物,不要对我下命令!”
“如果你肯安安分分,我何必干涉那么多?“
“我哪里不安分了?算了!我不想跟你吵了,请你不要跟我说话!”再吵下去,只会破坏他们之间薄弱的感情。
“咦?怎么了?”这时候小杨正好从外面回来。“你们在吵架吗?我在门外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
“哼!”
陶乐丝别开头,不想去看那个惹她生气的男人。
她懒得理他,而戴亚伦也不想继续跟她吵架,转过身、冷着脸回办公室去了。
“乐丝,你怎么跟老板吵架啊?”小杨劝道:“你不要跟他闹脾气啦,好歹都结婚了……”
“你不会懂的。”
她的心情,他们这些大男人怎么会懂?
结果那天的事,并没有因此落幕。
那只是一个导火线,他们的思想观念本来差距就很大,彼此个性又很倔不肯让步,所以裂痕逐渐加剧,争执吵架已成了家常便饭。
才过了不到一个月的甜蜜生活,陶乐丝与戴亚伦就很不幸地成了还在蜜月期就开始冷战的怨偶。
但说是冷战,其实都是陶乐丝一个人在闹脾气。
戴亚伦虽然也常常被她惹恼,但是心疼她怀着身孕,又顾忌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即使再生气,还是很快又会好声好气地哄她。
只是陶乐丝脾气很倔,她不是被惹恼随便哄个两句就会气消的女人,只要一吵架,她就会跟他冷战,搞到最后,戴亚伦也被惹火了。
既然她不回应他,那他也不会主动去找她说话,本来只是一两天的小争执,到最后变成了货真价实的冷战,谁也不愿开口跟谁先聊上一句。
其实戴亚伦一点也不想跟她吵架,他很讨厌两人明明共处一室,却没有任何交集的生活。
他知道有时候自己性子太急,说话刺耳了点,可是她也不该那么倔强,他所说的、做的都是为了她与孩子好,她为何不能体会呢?
“唉!”他翻过身,瞪着床头上透出淡淡萤光的闹钟指针。
现在都深夜两点多了,他还烦得无法入眠,明天一早,他还得赶往台北拜访新客户呢!
视线从闹钟上移开,落在躺在自己身旁、安然甜睡的女人身上,他的目光不由得转柔。
她现在虽然圆润多了,却比怀孕前更美,不仅体态丰腴,连肌肤都白皙且充满弹性,他忍不住缓缓伸出手,想抚摸她的脸庞。
然而大手停在半空中,怎么就是不敢落下,万一把她吵醒了,说不定会害她气得睡不着。
无奈又心酸的他只得转个方向,轻轻地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
乖孩子!他微微笑了,轻声地对着那颗肚子说话:“宝宝,你醒看吗?还是乖乖地睡着了呢?你好好地睡,赶快长大,很快地,爸爸和妈妈就要接你出来了,知道吗?”
“呵……宝宝,你是男生,还是女生呢?”
“是男生,还是女生……”
他的眼皮逐渐沉重,最后终于不敌疲倦,陷入梦乡。
察觉身后的人睡着后,陶乐丝才睁开眼,低头看着贴在自己肚皮上的那只手。
她忍不住扬起一抹酸甜的苦笑,轻轻把手罩在那只大手上。
“你也好好睡。”她轻声地说。
清晨,窗外才刚透出天光,戴亚伦就已经起床,准备趁着车潮涌现前出发到台北。
临出门前,他来到床边,深深凝视仍在熟睡的女人。
晨光中的她,脂粉未施,却仍美得惊人。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用手背轻轻摩挲她红润的芙颊,感受那花瓣似的细腻肤触。
“乖一点,等我回来。”
他轻声低语,然后吻了一下她的脸庞,这才转身出门。
听到大门合上的声音,陶乐丝悄悄掀开眼皮,缓缓举起手抚摸被亲吻的脸颊,唇畔不禁扬起一抹甜蜜的笑。
笼罩了好一阵子的低气压,因为一个小小的吻而拨云见日。
她起床开始准备,吃过丰盛的早餐,为自己带好便当后,便要出门上班。
来到鞋柜前,她看见琳琅满目的漂亮高跟鞋,想到好久没穿了,一时心痒难耐便伸手要拿。
反正今天老公不在家,她偷穿也不会有人在她的耳朵旁碎碎念。
可是手还没碰到鞋,她却停了下来。
低头看看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她顿时打消了念头。
算了!为了宝宝,还是忍耐吧。
她拿出戴亚伦带她去买的平底鞋,拎起包包和便当,开心地出门走路去上班。
走出家门,远处的天际乌云密布,像一只张牙舞爪的黑色大手。
“好像快下雨了。”
她想起昨晚看到新闻说全台可能会出现豪雨,立刻折回屋里拿了把伞,这才走路去上班。
果不其然,还没到中午,外头就开始下起大雨。
这场雨一下就没完没了,工厂外头的水沟因为宣泄不及,水都满了出来,整条泥巴路也变得泥泞不堪,小马送货回来之后抱怨连连。
傍晚,大雨还是完全没有稍停之势,大家冒着豪雨陆续下班了,但陶乐丝还在办公室。
雨势这么大,要是拿着伞走回家,一定会浑身湿透。
不知道戴亚伦快回来了没?如果他正好快到家了,说不定可以顺道来接她。陶乐丝心想。
于是她力电话给他,但他说因为豪雨,导致高速公路积水而塞车,可能还要好一阵子才能回到埔里,陶乐丝没办法等那么久,只好自己冒雨走路回家。
撑着伞走出门外,强大的雨势立即把她的裙摆打湿了,力道强大的雨滴打在伞面上劈里啪啦的作响。
她低着头,用力握紧伞柄,迈人豪雨之中。
工厂的连外道路果真如小马所说一片泥泞,脚一踩下去,烂泥便陷到脚踝处,而马路旁的水沟里的水,还源源不断地往外冒。
“这是什么路啊?”她简直傻眼,拧着眉,困难地一步步往前。
如果有车经过,溅起的泥巴会喷到她身上,所以她尽量靠路边走。
好不容易快走到外头的柏油路时,忽然一辆大卡车开进来,而且车速非常快,这样溅起的泥巴,一定非常可怕。
她吓了一跳,急忙一个箭步往旁边退开,以免被烂泥喷到。
但她没想到,自己已经走在水沟边缘而不自知,才一后退,一只脚便踩进水沟里,当场重跌一跤,手中的包包和雨伞也飞掉了。
“啊……好痛……”
这一跤摔得很惨,她还撞到肚子,痛得胜缩着身体,根本没办法挺起腰来。
她一直忍着痛,努力想站起来,可是怎么出站不起来。
而且,她发现一件更可怕的事。
一股热流正从身体里泛汩流出,她恐惧地明白那代表着什么,急忙转头搜寻自己的包包,想拿里头的行动电话求救。
但她的包包飞到几步远之外的地方,她仲长手怎么也构不到,只好忍着痛,改用趴跪的姿势,爬着过去拿。
拿到包包之后,她用颤抖的手找出手机,好在手机放在包包的夹层,没有完全被雨打湿,所以还是可以用。
她立即按下重拨键,打给戴亚伦。
电话响了几声,戴亚伦接起,“乐丝?现在车流通畅许多了,大约再过半小时左右,我就可以一一”
“亚伦……”
“怎么了?”听出她的声音不对劲,戴亚伦顿时一凛。
“我摔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