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村长看到他,心情很复杂,冯雅捷死活不肯离村,他们怕她去缠着姚氏或宋钧,甚至是甘棠,温氏只好成天守着女儿寸步不离,没想到宋钧却主动找上门。
两人一在屋里坐下,宋钧就迎头砸下一句话,「那些饱含恶意的谣言已经查出来是谁散播的了,就是冯姑娘和秦姑娘。」
冯村长脸色一白,猛地从椅子上起身,「不可能!这丫头性子是差了点,但也没坏成这样啊,莫不是弄错了?」
「这是我亲自查出来的,也找秦姑娘问过,她全都交代了,连引来那几个地痞流氓欲对棠儿行不轨之事也是冯姑娘的主意。」宋钧顿了下,眼眸一眯,「村长不信?」
「我不是相信你,只是……宋钧我给你磕头了,这事可千万不能传出去啊,不然我们捷儿的名声就全完了!」冯村长说着就要跪下。
宋钧急急拉住冯村长,逼他站直了身,才道:「村长,现在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我去城里时,听说那几个被我痛揍的地痞流氓又偷偷回村子来了。」
「他们回来做什么?」冯村长皱眉。
「也不知他们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知道是冯姑娘特意找人将有关甘棠的那些谣言说给他们听,引诱他们动了色心,又知道了她想嫁晚辈一事,前后思量便明白,这是冯姑娘要借刀杀人,帮她除掉最大的情敌,几个地痞忿忿不平的说要回来找她算帐。」
冯村长一听大惊失色,他气女儿心思歹毒,但现在得先以女儿的安危为重,「那些人已经溜回村里了?」
「听说昨天就回来了。」宋钧说。
冯村长的一颗心跳得厉害,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想也没想就奔往后院,边跑边叫,
「孩子的娘,闺女有没有好好待在家?」
这一喊,就见温氏一脸忐忑的从冯雅捷的闺房出来,她因心虚而低着头,故而也没见到丈夫异常的神色,「关了她两天,秦家的来找她,说想陪她出去走走,我想着两个姑娘一向交情好,就放她出去了。」
闻言,冯村长气得说不出话来,转身又跑出去,还不忘抓了锣鼓,那是村里有大事发生时用来通知大家的,人都还没出大门,咚咚声就响彻整个村子,「快来人!快啊!」
村里不少人听到声音都往这边赶来,冯村长连忙拜托大家去找冯雅捷,宋钧也二话不说帮着出去找了。
冯村长一边敲锣一边拜托村人帮忙找人,但有几个人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多问几句就是迈不动腿,再加上察觉不对跑出来的温氏也揪着丈夫质问,冯村长没办法,只好含混地道——
「那几个地痞败类又偷偷回来白水村了,听说亲観棠儿不成,目标转成咱们闺女,她又不在家,怎么不让我心惊胆战?拜托大家快去找她,谢谢,谢谢。」
总是住同个村,这几人听了赶紧去找人,温氏想了想,却是往秦玉家跑去。
此时的冯雅捷正被那几个地痞拦截在竹林里,她恨恨的瞪着带她来这里的秦玉,「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为何不可以?本来就是你招惹他们的,凭什么要我帮你担黑锅?」秦玉丢下这句话,急急跑走。
这几个人先前可是说了,若不帮他们将冯雅捷骗过来,那就由她来侍候他们,她虽然照办,却也怕这几个男人食言。
冯雅捷脸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净,颤抖着声音道:「秦玉,救我……不要啊!你们不要过来!」
秦玉没命地跑,在确定自己安全后才停下脚步,怯怯的回头看去。
交错的竹林间,只见冯雅捷已经被其中一人推倒在地,她拼命挣扎,但男人粗壮的身体就压在她身上,凭她的力气根本挣脱不开。
另外两个人站在一旁,双手杈腰哈哈笑道:「这么来劲啊。」
秦玉不敢再看也不敢再听,她扭过头,双手捣住耳朵,飞也似的跑走。
这事不能怪她,谁叫冯雅捷起了坏心要害甘棠,还胆儿肥的想利用这几个流氓,东窗事发了人家回头来报复算帐,怪谁?
冯雅捷吓得涕泗纵横,男人一脸淫笑的压着她,她不停求饶,但男人毫不理会,双手撕扯着她的衣服,那被宋钧揍得鼻青脸肿的脸就要往她脸上亲,吓得她频频尖叫,「不要,不要啊——」
蓦地,一名蒙面男子从竹林间窜了出来,对着几个地痞流氓拳打脚踢,其中会武功的那两个还被卸了臂膀,痛得倒地不起,还没回神,三个人的嘴里就被塞进一颗黑色药丸。
「你、你给我们吃了什么?」其中一个断了牙,脸肿得像猪头的地痞吐了口血,急问。
「干不了坏事的药,嗯……如果赶快去求医的话,三个月后应该还能『干活』吧。」男子声音冷得吓人,目光若有似无的瞟过三人的胯间。
三人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原本红紫肿胀的脸色刷地一白,连滚带爬的赶往宋家大宅找姚氏去了。
冯雅捷仍坐在地上,她双手微抖地紧揪着差点被扯开的衣襟,哭哭啼啼的道:「多谢壮士对小女施以援手……」
她感谢的话还没说完,男人已经施展轻功,消失在她视线中。
此时,不远处也传来几声争执及叫喊,原来是那三人被冯村长带来的人围了起来,见其中一人衣衫不整,冯村长恨恨的挥舞着棍子要打人。
「村长,我们真没对她怎么样!她就在前面,你自己去看!别打了,痛啊,快别打了!」
两个会武功的被卸了臂膀,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另一个本来就只靠一张嘴,因而几个硬棍子下来,三人再度哀号求饶,他们心里惦记着自己的小兄弟,就怕治晚了这辈子再不能当男人,因而泪水鼻涕全下,磕头磕得没完没了。
最后还是急急跑出来的冯雅捷解救了他们,「爹!」
冯村长仔细看了看闺女,冯雅捷虽余悸犹存,脸色苍白,但看起来真没事,他刚松了口气,却在听到村人与那几个坏家伙说话时,一颗心又被人掏出来放在灶上烤。
村人好奇他们怎会突然找上冯雅捷,地痞们想赶快去找姚氏,所以可说是有问必答,很快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冯村长简直没脸做人了,但仍是要三人把刚刚的话烂在肚子里,还逼他们起誓,这才放他们去求医。
三人让姚氏略做了简单的治疗后,就被其他村人绑了丢回镇里的衙门,毕竟他们意图欺辱村长之女,怎么可以轻易放过。
至于那些听到内幕的村人,虽然冯村长千拜托万拜托,他们也答应不会说出去,但怀里揣了个大秘密,不跟人分享一下总是心痒痒,再说了,听到秘密的也不止一个人,只要否认到底,谁也不会知道是谁说出去的。
于是这事儿很快一传十,十传百,白水村里的人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议论纷纷,觉得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个俏生生的姑娘家心肠怎么那么坏?
冯村长又羞又怒,翌日天未亮便要妻子温氏带着冯雅捷回她老娘家,若可以就挑个老实的后辈,远远嫁了也成。
这一晚,宋钧在屋里写字时,顿了一下,将毛笔搁在砚台上,「说吧。」
一名黑影悄然无声的落在他身侧,拱手报告对那三个地痞的处置。
三人再度入狱后,由狱中被他们买通的罪犯上演一出逃狱戏码,三人趁机跟着逃出去,还觉得罪犯的本事高,高兴的与其称兄道弟,殊不知从此世上就多了三名阉人。
「不错,办得很好。」宋钧说。
「少主,杀了他们不好吗,何必饶他们一命?」
「以他们的情况,活着可比死了更折磨人。」宋钧面无表情。
那些败类虽然是被设计诱导,但仍是心术不正之徒,既然敢动甘棠,他就不会心软。
这人名为影子,是赵家暗卫的首领,这个组织一代传一代,他们的命皆是赵家的,肩负的使命就是保护赵家的血脉。
宋钧父兄决定离家后,前任暗卫头子知道这一路凶险难测,就将他提拔为新任暗卫头子,留在宋钧身边供宋钧差遣,这一次查甘棠的事,多是他趁夜上各家屋顶听壁脚得到的消息,后续的事情也由他一手包办。
影子见宋钧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便掠窗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随着冯雅捷的离开,村民的目光转而落在了秦玉身上,秦玉的爹娘扛不住异样的眼光,几日后就寻了一门亲,低调的将女儿嫁出去。
不过没多久,他们就发现自己根本是亲手将女儿推入火坑。
夫妻俩对外说秦玉是嫁给东城的一户人家做续弦,其实只是当个妾室,那真正的续弦太太堪称河东狮,据说比岳氏还要厉害千倍万倍,秦玉日子自然不会好过,而后男方家的人又拉了马车过来,说是要将给秦玉家的聘礼全拖回去。
「为什么?」秦玉爹颤抖着声音问。
那下人头抬得老高,一脸不屑地道:「我家主母说了,老爷留宿秦玉那里时,发现纳进来的不是黄花大闺女,这是骗婚,给的聘礼当然得要回来,至于人就留下当丫鬟,我家主母还说了,若有不服就去告官。」
秦家这下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没拿到半毛钱还倒贴个女儿,欲哭无泪。
村里同情秦家夫妻的不是没有,但也有人说老天有眼,善恶终有报,秦玉就不该去当冯雅捷的帮凶,有这个下场也算现世报。
陆三娘的家人看到了冯雅捷和秦玉的下场,因而更拘着陆三娘,怕她爱宋钧爱到昏头,会不会也做出什么引火烧身的傻事,之后更乾脆让她一个哥哥押着住到南方远亲家中,杜绝了所有的可能。
夜色如墨的这一夜,影子再度来到云开院的书房禀报。
这次的事情刷新了他对宋钧的印象,他没想到为了帮甘棠报仇,宋钧竟让人安排与秦玉的父母接上线,结了这门亲。
「秦玉不堪主母折腾,趁夜逃了,我们的人是否还要跟着?」
「不必,再来是死是活就看她的命了。」宋钧冷冷的说。
影子拱手正要离开,却见宋钧眯着黑眸又看了他一眼,他咽下到口的叹息,低声禀告,
「负责查探少主父兄的暗卫还是没有消息。」
宋钧点点头,影子随即离去。
秦玉逃离的事没多久也传回白水村,众人唏嘘感叹一番,没再说什么。
冯村长想了想,找了一个信得过的小辈跑一趟妻子娘家那头,要自家婆娘别急着为女儿定下婚事,免得落得秦玉那般下场。
至于甘棠,她的生活渐渐恢复正常,虽然那些三姑六婆看到她时总会有些尴尬,但甘棠有一颗包容的心,不会特意再去想这件事,秦玉的事她也不出恶言、不多加评论,得饶人处且饶人。
倒是童晓冬来得更勤了,两三天就来一回,频频关切,嘘寒问暖,甘棠一开始还能感谢,到后来就觉得烦了。
最后还是宋钧出面,绷着脸道:「棠儿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可以平静过日子,你的关心我们都感谢,但暂时别再来了,可以吗?」
他在说最后三个字时特别加重语气,声音冷得教人心里发颤。
童晓冬擦拭额上冷汗,小心翼翼看着宋钧那凉飕飕的俊颜,只能点点头,拉着载满货物的驴子走人,但走没两步又折回来,拿了个东西交给宋钧,「这是安眠石,听说放在枕头下可以一夜好梦,我特别买来送她的。」
宋钧拿在手里,点点头,看着那小子终于拉着驴车走远,他返身走回院子,右手突然往一边的盆栽一洒,那块化为砂石的安眠石就这么回归了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