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大眼。“你威胁我?”难道她不说出真名,他就不帮她解开穴道?
“我只要你的姓名。”他波澜不兴的看着她,开出条件。
她恼火了,眼底甚至冒出了火花,却偏偏无能为力。
他说得对,她赶看去偷标钱,而且元守还在等着她,被他这么一绊。她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若是再不快点,只怕会出差错。
不得己,她只好低咒一声,不甘愿的又吐出一个姓名。
“好啦,我叫柳香香。”
“我说过,我要真名。”这次,他依然一眼就识破她的谎言。
“是真名啊!”她气得差点想尖口,小脸因为怒气而染满绯红,若不是碍于被点住穴道,一定会狠狠端他一脚。
以往她骗人时,从来没人能识破,除非那人曾被她骗过,可他俩素昧平生,为什么就是会知道她在说谎?
“说廖艾蓉你不信,柳香香你又怀疑,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其实你根本不打算帮我解开穴道吧?”她恶人先告状,并以小人之心,认定他一定是个阴险的大坏蛋。
他沉默的盯着她,接着脚下一动,竟转身离去。
“等等,你要去哪里?”她慌了,忍不住出声大喊。“你给我站住。”
而他。还真的停下脚步。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她无暇细思他停下脚步的原因,只能连忙吐实。
“苏柔柔,我叫苏柔柔,这名字是个老乞丐帮我取的,跟了我二十二年,这下你满意了吧!”她说得极快,就怕他改变心意,真的将她扔在屋顶。
夜风中,他不发一语,也没有转身,只是反手扔出一枚铜钱,精准解开她的穴道,接着便消失在屋顶上。
好不容易重获自由,她立刻松了口气,却也气得牙痒,连忙朝着他离去的方向连骂了三声可恶,随即唔住红唇,紧张兮兮的朝四周张望。
糟糕,应该没被他听到吧?
直到四周再也没有那高大的身影,她才敢大口喘气。
可恶,那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先是将她误认,接着又阴魂不散的缠着她,硬是逼问她的真实姓名,难道她和他口中的小姐,真有那么相像?
眼看月亮的位置又偏了一些,她虽然一肚子气,却无暇细思,只能连忙朝软禁元守的高阁奔去。
她的武功虽然不算顶尖,轻功却是了得,不一会儿便背着元守溜出高阁,避开所有的护院,将人送到后门。
接着不顾元守的担忧,她再次返回百花阁,用迷香粉迷昏把守的护院,光明正大的走入藏钱的库房。翻箱倒柜寻找黄金的影子。
库房里有不少古董银票,还有许多珍贵迷人的珠宝首饰,她却毫无兴趣,看也不看一眼,只拿走藏在抽屉里的一半标金。
正所谓盗亦有道。这阵子她和元守在白花阁里吃香喝辣,老鸨也待她不错,虽然不是什么正经生意,但总是养活了不少人,加上她卖笑待客,帮百花阁招揽了不少生意,拿走一半的标金也算是对得起良心了!
提着到手的黄金。她开心的奔出库房。迫不及待赶到后门与元守会合,本以为可以就此远走高飞,谁知道当她赶到后门时,三名护院却早己提着灯笼等着她。
原本该是坐在马上的元守,却被其中一名护院拎在手中。
那人不顾他的惊呼挣扎,恶劣的将他当成了腊肉,态意用力甩着。
“你们做什么,快放开他!”她变脸娇喝,随即掏出三枚银针,朝三人的虎口疾射而去。
“该死!”没料到她竟然懂武,三人一时不察中了暗招,疼得松开手中兵器,也松开了元守。
咚的一声,元守摔到地上,虽然摔得全身发疼,却还是机瞥的迅速起身,朝苏柔柔奔去。
“姊姊!”
“你有没有受伤?”她连忙将他护到身后。
“没有。”元守摇头。“巡守的人发现我和马儿,所以就把我捉起来了。”
对了,这个时候确实会有人到后门巡视,都怪那男人耽搁了她的脚步,否则元守也不会被人捉到,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眼看形迹败露,苏柔柔索性抱着元守跃上马背,拉起缅绳,在三人奔来之前,驾的一声,先溜为快。
“原来她是个骗于,快追!”
三名护院嘶声大喊,连忙抄起地上的武器向前追去,谁知才迈出步伐,腿后、喉间却倏地传来一阵痛麻,接着便再也动弹不得,甚至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三人惊疑不定,却知道是有人暗中点住他们的穴道。
不好,那女人还有同伙。
三人冷汗直流,就怕下一瞬间要遭人灭口,可直到苏柔柔策马远去,急促的马蹄声再也听不见,始终无人现身取走他们的性命。
三人用眼珠子你看我我看你,实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没察觉出乎点住他们穴道的人,其实就伫立在身后的高阁上。
在月光照不到的暗处,灰明正无言眺望苏柔柔离去的身影。
其实他早该明白的。
明白她并不是小姐,只是与小姐生得极为相似,又恰巧出现在他的眼前,然而他却还是追到了这里。甚至追问她的姓名--
他到底还在希冀着什么?
小姐……早就死了。
那个他曾以灵魂深爱,却在岁月间消逝,只留下一片死寂的女人,早己在十年前的冬雪中含笑离去。宛如一朵红梅,永远绽放在那片冰冷的雪地里。
小姐走得毫无眷恋,甚至在临走之前,连看都不曾看过他一眼……
黑眸一颤,仿佛又瞧见,那片死白冰冷的世界。
皑皑白雪,如云绵延,将天地间全铺缀成了雪白,而雪花片片,宛如飘花,冰冷而无声的落下。
冷风拂过,雪花翻飞,屋前红枫早己落尽,只剩枯枝,树前小溪沉寂无声,早已冰封,而矗立在雪花中的那栋小屋,门扉却是大敞,在风雪中无依摇晃。
远远的,他便听见那突兀的声响,于是背着千柴,拎着药包,几乎足不点地狂奔而来,谁知才跃过溪面,就发现那缀在树下的猩红。
那猩红太刺目,宛如秋日残留下的枫艳,更似凋零泣血的红梅,瞬间刺伤他的眼。
干柴药包应声落地,体内而液仿拂冻结。
他全身僵硬,喉头发干,一颖心在最初的那道撕痛后,便麻木得再无所觉,他逼自己迈开步伐,一步、一步走到树下,而对那片触目惊心的猩红。
雪地上,是名女子,一名病瘦苍白、早已失去气息的女子,而自她腕间绽开的那滩艳红,以及身边沾血的刀,则是她的抉择。
晶莹白雪覆在她身上,成了她最美丽的丧衣。
毫无血色的唇,含着她最后一抹笑。
他无言凝望,脸上没有悲伤,没有喜悦,没有泪水,也没有恨,甚至就连眼底也是寂静无波,仿佛早料到如此结局。
“小姐。”
轻轻的,他跪到了雪地上,缓缓拂去那嫩颊上的白雪,动作始终是那般的小心翼翼、毕恭毕敬。
“难道,这才是你所希望的?”
轻轻的,他勾起唇角,回应她唇边的那抹笑,神情却是苍凉绝望。
“难道,你当真连一点眷恋也没有?”
轻轻的,雪花飘下,飘下,不断飘下。
冰冷而无声的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