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陆家后门时,她还提着都篮。老实说,那都篮是真的不重,就连编都篮的藤好像都是特意选过的,质地比平日摆放在家里的都要轻。但是即便如此,走上一段路,她就觉得额头开始冒汗了。
“把都篮给我吧!”走在山路上的陆天骥忽然回头,朝她伸出手。
“到了吗?”莫缇左右看了看,怎样都看不到有水。没有水怎么煎茶?
他几个跨步过来,主动接过她手里的都篮。“还没到,起码得再走上半个时辰,才会看到从山上下来的溪流。”
“那我提好了,怎么可以让主子做事呢?”莫缇赶紧奔过去,抓住都篮的另一端。
最近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真是愧为一个丫鬟,帮主子做的事也不多,每个月还领人家薪饷,然后还从人家身上偷学本事,这可真是越想越觉得汗颜。
“唉,你该不会是真的累了,想要这样抓着都篮,好让我拖着你走吧?”他叹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开玩笑地说。
“不是的!”她赶紧松了手,这才发现上了他的当。
“没关系的,陆管家不在这儿,没人会说话的。就算管家在这儿,我要提便提,难道他还能跟我这主子争辩?”
“唉呀,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大好。”莫缇噘噘嘴说。
“良心发现了?我记得才不久前,有人还不想来呢!”他逮到机会就调侃她。
“喔那个……我是怕我体力差,连累主子嘛!”她赶紧咧开一抹谄媚的笑容,有点儿耍赖的味道。
他看着只是笑笑不说话。
“那你等等抓两条鱼,烤鱼给我吃,就当作报答我帮你提都篮的恩惠了。”他接口。
“烤鱼应该没问题,但抓鱼……可能有点技术性的问题。”她糗着一张脸说。
“哈哈,技术性的问题。好,那你负责烤,我可以负责抓。这山溪里的鱼肉很鲜甜喔,刚好都篮里面有盐,加上一点盐调味,真的是美味到不行。”
“真的吗?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到?”她大感兴趣地问。
“嗯,才刚用完早膳耶,你饿啦?”他笑问。
“我……我只是希望赶快到,好赶快煎茶啊!这是我们今天要做的正事吧?”她赶紧正色说。
“亏你还记得正事。再等等,就到了。”
他每每遇到较陡的坡,就会回头来等她,若见她不好攀爬,还会拉她一把。让她开始觉得陪他出来一趟,也算是难得的体验。
这座山离城里不远,她却从来没来过,这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再走了半个多时辰,两个人终于看到溪水了。陆天骥像是识途老马,沿着溪流找了几个点,捧了一捧溪水喝,不断品尝水的品质,最后才选定了一处将都篮放下,准备煎茶。
“这时节水还很冷吧?这是山上融雪的水,是吗?”她在书上看到,雪水也是适合煎茶的水。
“嗯,这时节的水最好,刚好适合。你把茶具整理一下,我去捡柴火。”他把都篮放在她脚边。
“我们没带炭火,不是说炭火比柴火要佳吗?”她困惑地问。这人不是很讲究的吗?她还以为他会连炭火都带出来。
“那么你愿意一路扛着炭火上山吗?”他反问,见到她急忙摇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这山上的木头都还不错,煎出来的茶不会太差,勉强可用。”
“哦,原来如此。”她赶紧摆出受教的模样,生怕他下次让她扛炭火上山。
没多久,当她把都篮里面的器具拿出来清洗干净备用后,他已经收拾了适合的柴火,用石头堆起临时风炉好起火。或许是有过一起煎茶的经验,两个人煎起茶来合作无间,很快就把茶煮好了。
陆天骥从都篮内取出两只茶碗,舀好了茶之后端给了她。“小心拿喔,这两个青瓷茶碗可是我的最爱,千万别打破了。”
莫缇小心翼翼地接过来,这才横他一眼。“最爱喔?那么那个印着‘风雅’两字的白瓷又算哪根葱?”
“哈哈哈,别这么爱记恨,我也没有强迫你来啊,只不过是希望有你做伴嘛!”他的笑声清朗,在这深山林里回荡着。
她被他坦直的言语给弄得有点忐忑。他言下之意是喜欢她的陪伴吗?
“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我们还要去找几处泉水?”她好奇地问。
“少则三处,多则五处,看天色。”他回答。“怎么样,要出发了吗?”
“我才喝了一杯,这剩下的要倒掉吗?”她讶异地问。
“茶在品其精华,不在多。”他当真把剩下的茶汤倒了。
“唉呀,这是银子哪!”她看了实在有点心疼。
“放心,要赏给你的珠玉回春我已经拿起来放了,不过得要你有本事赚到这赏,我可不会自给喔!”
这话让她想到她上次绣的那只没有任何豪气的“幼鹰”,窘得她差点回不出话来。“好啦,不是说要走了吗?”
他笑笑不说话,开始帮忙收拾茶具,没多久两个人就继续上路了。
原本莫缇还在高兴来这一趟,觉得好像出来玩一样,但是随着走的距离越来越长,她脚底可是越来越痛。到了第二处定点停下时,她趁着陆天骥去捡柴火的时候,脱了鞋袜检查,在看到脚底水泡时倒抽了口气。喔喔,该死的,都起水泡了,难怪这么痛!
可是他说少说要停三处,现在才第二次,她若喊苦,因此而折返,肯定要被笑没用。于是她只好把鞋袜再穿回去,希望自己这双腿能撑回陆家,别再半途废掉。
由于她一直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所以陆天骥也没发现她脚痛。很快地煎好了茶,两个人各品了一杯之后,他又打算上路了。
“等等,你不是说要抓鱼当午餐吗?要不要用这火顺便烤了?”她皱着眉,想到自己脚底的水泡,半点都不想起身。
“饿了呀?天色还没到正午,等到下一个定点再来烤,顺便可以休息多一点时间。我们走吧!”说罢,他提起都篮,转身就走。
莫缇只好在他身后苦着一张脸起身。喔喔,真是他奶奶的痛哪!
她勉强自己跟上他的脚步,走着走着,就觉得水泡大概破了,因为她觉得脚底好像有火在烤,不舒服极了。她越走越不爽,又不愿意开口求救,一张脸蛋垮了,连肩膀都垂了,半点生气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