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感觉在顷刻间冻醒了她的神智,她试着甩动昏沉沉的脑袋,借此甩掉淋在头、脸上的湿冷感觉。
她睁开双眼,讶异的看到自己竟身处在火光微闪的一座地牢中!
这座地牢是被许多长形石头堆砌而成,至于那些火光则是由几把插在墙面上的火焰所闪烁出来的微光。
原来她并没有死在那场令人惊恐的地震中!
她是真的没有想过自己还会继续存活下来,还会再有所感觉,所以对于现在出现在她眼前的景象,她完全无法理解。
难道这里就是阴曹地府吗?还是……
对了,从她初醒时就一直感觉到某种怪异的冰凉感正不断从她的手腕传递到她的脑中,她不禁抬头往上看,然后她双目所及的情景立刻让她的神智在瞬间变得错乱——
她开始体会到绝望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那是一种被强迫在惊悚片里担纲演出的感觉,更是一种不管她怎么逃都逃不掉的恐怖感觉,因为她看见自己的双手被紧紧铐锁在一根横木上!
她多么希望这只是她死后,被铐锁在阴曹地府的情景,但从她整个身体所传递到脑中的寒意与痛觉,却真实到让她知道了自己可能尚未死去,以及她可能又被哪个歹徒给捉到并将她监禁起来了!
她真的恨极了这一切!
她真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作弄她?
她实在不甘心接受这样的人生与命运,所以她气愤的用力扯动手上的镣锁,却立刻被一种划破空气的奇怪声响及伴随而来的尖锐痛楚给刺穿她的背部,再直达她的大脑,让她只能停下挣扎的动作!
她就只能紧握着锁链,咬紧牙根接受了这残酷的事实——
她确实还未死去的事实!
看来老天爷不但没在之前那场地震中让她死去,现在更变本加厉让她再次被歹徒抓回来鞭打、凌虐,否则还有别的解释吗?
想到这里,她的愤恨几乎像是火山熔浆般,开始一点一点从她充满压力的身体里迸发而出。
也因此,当第二声划破空气的咻咻声响再次伴随着另一记火辣尖锐的痛楚感灼烧上她的背部时,她硬是咬紧牙关,咽下满口的血腥,也绝不允许自己发出任何求饶、示弱的声音来满足歹徒变态的欲/望。
她绝对不要这样!
绝对不要!
她只想倔傲的抬高下巴,以鄙视那个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歹徒!
可让她料想不到的是,那歹徙竟是个有着满脸胡子,长得像只黑熊般既凶恶、又丑陋的男人,与先前利用假车祸将她绑架的鼠辈之流完全不同,所以……此人应该是更具威胁性的共犯吧?
就算是这样,她还是倔强的狠瞪着对方,非瞪到让那丑陋的歹徒清楚看见她的厉眼所透露出的讯息——她,是绝对不会求饶、示弱的!
她,绝对是既倔傲、又强硬的人!
至于那名歹徒,则是完全不闪避的接下她眼中的挑衅意味,以及一种辨明是非后对他所产生的鄙视之意。
是的,她就是看不起他!
她无论如何都看不起一个恃强凌弱的歹徒,所以就算他不闪避的眼神仿佛带着一股凛然正气,她还是来个视而不见,她弯曲手指,紧紧抓住横木上的锁链,以便让自己可以趁对方没防备时,狠狠踹踢那名凶恶的共犯。
只是,那一次又一次的鞭打抽痛了她的背部,她就只能用着一双冰火交融的厉眼狠瞪着那名对她冷眼旁观的丑陋共犯,然后极力忍住就要脱口而出的痛苦呻/吟,痛苦到颤抖不已,不停的喘息着。
直到她从那名共犯的口中听到一句她压根无法辨识出的外国语言后,她突然感到一种更为深层的恶心感正快速从她的体内翻涌而出,她立刻抓住机会,将自口中呕吐出来的秽物全数吐到她眼前的外族共犯身上!
就算她因此而换来另一顿更加无情的鞭打,她也要毫不退缩、毫不软弱的硬撑下去,只因为这种利用假车祸来绑架她,再对她加以凌虐的行为,真是太令她作呕了。
尤其是那种伙同外国人来凌虑本国妇女的行径,更是无耻到让她打从心底鄙视着、不屑着那名外国共犯。
因此她断然做出决定——在身体的痛苦终将软弱她的心志之前,她宁愿先行背弃自己的信仰,也决计不向那些变态的、恶心的男人们求饶,再任其欺凌……
她几乎是未经思索就想用力咬断舌头,一心求死,偏偏站在她身前的外族共犯却像是看穿她的意图似的,突然抓住她的下巴,并使力强迫她松开紧咬的牙关!
看来老天爷连让她自杀都不准啊!
那么至少她还可以选择被鞭打至死吧?如果她疯狂攻此刻正抓住她下的外族共犯,那么站在她背后施暴的歹徒或许会失手将她鞭打至死吧?
被疼痛感觉搅乱的思绪突然变得清明,她真的疯狂的踹踢着站在她身前的外族共犯,然后如她所预期的,狠毒的鞭打果然再次的抽打着她的背……
口中所流出的血迹多到让她再也无力咽下,汩汩自唇角流出……她开始精祌涣散的胡思乱想起来——这种凌虑的痛楚是否比当年那场身首异处的车祸还痛呢?
在她十八岁时的那场车祸——爸爸的断首和弟弟的残臂……以及妈妈后来上吊自杀的身影!
也许老天爷之所以不肯让她轻易死去的用意就在这里——
因为那种身首异处的痛楚与那种背弃信仰选择自裁的痛苦,仍然不是被独留下来的她努力生存就可以体会到的,所以老天爷才会让她遭遇这场凌虐来亲身感受是吗?
所以,就算此时她的身体好痛、好痛……也还是比不过心痛是吗?
她觉得好痛、好痛啊!
那像是一种被大火烧灼般的痛楚,也像是一种神经被活生生抽出来的极刑,让她就连在昏睡不起时也得在梦境中经历着,然后才跟着痛到转醒过来!
天啦,为什么老天爷还是不肯让她死去呢?
这种痛楚……让人无论是清醒或是昏迷,都是难以承受的!
她闭紧双眼,试着一小口、一小口的呼吸,但那无所不在的剧痛还是差点就击垮她向来顽强的心志,只是此刻的她,是否仍身处在那座地牢里?
如果仍然是的话,那她就不能示弱,更不愿意示弱;所以她奋力眨动双眼,想要看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怎会是在薄纱轻扬的一片柔软里呢?她下意识想伸手抓住眼前轻飘的薄纱,借以证实自己所见的景象并非虚幻,却立刻被一股如烈火灼烧般的痛苦给牵制,让她不得动弹。
但其实——造成她不得动弹的原因不只是她身体上的痛楚而已,那双正用力按压住她的黝黑手臂才是最主要的因素!
她慢慢转动着颈项,顺着那黝黑的手臂往上看,她看见的仍是外族共犯那张形同黑熊的丑陋面容;像这样始终逃不出绝境的事实终于让她深切休会到绝望的感受——极度的冰冷、无情!
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上的愤然,非常逞强的挣扎起来,然后剧痛开始变成千万只蚀人的小虫般钻进她的脑中、她的心肺与她的四肢百骸里……让她在瞬间跌进柔软的被褥抽痛不已。
直到外族共犯再次对她开口说了一句外国话后,她才又怒火中烧的想挥手打歪他的脏脸,却因身体的剧痛而虚弱了手劲,因而不能如愿。
她愤怒的想着,不知这些个歹徒对她还有什么打算——第一次奸淫不了她,第二次凌辱不死她,现在是想换个方式来玩弄她吗?
或者他们只是不想太快把她玩死,所以才打算先医好她被鞭伤的身体,以便让他们可以更加变态、更加歹毒的将她一直折磨吗?
突然,一碗墨黑的臭水被外族共犯端到她的面前!
这应该就是另一场更加变态也更加歹毒的玩弄手段的开端吧?思及无法预测的恐怖未来,她直觉就要伸手将臭水打翻,却再一次像是被外族共犯看穿想法似的闪躲开,然后她逞强的双手便被他给绑在床柱上,再也无法反抗。
只是,就算她没有手可以反抗,她还是有办法拒喝那碗十成十会有问题的臭水。
“喝下去!”
她听不懂,所以她依然故我的把外族共犯灌进她嘴里的臭水全数吐出。
“喝下去!”
她还是听不懂,所以她干脆撇开头,不想看见令人作呕的歹徒之一,却因此错过男人把臭水喝进自己口中的动作,以至于不能即时防备的被外族共犯给抓住下巴,强迫性的灌进一口臭水——以他的口渡进她的口!
结果是——她再一次呕了他一身的酸臭!
原来这些个歹徒到最后还是想要奸淫她吗?于是她趁着外族共犯转身脱去脏衣的时候,又一次想用力咬下自己的舌头……
“不要想死!喝下它。”外族共犯更加快速的捏住她的下巴,直接将余下的臭水全数灌进她的口中。
她极力挣扎着,就算墨黑的臭水顺着她的颈项淌流而出,却还是免不了有部分沿着她喉咙被吞下而起了一点作用。
明明只是那么一点点的分量,却还是让她昏沉沉的趴进柔软的床被里,任由意识载浮载沉的转动着——如果这些歹徙硬要留着她的性命来加以玩弄凌辱的话,那么她就得抓住所有的机会用以求死,她绝对不会认命的任由这些歹徒对她加以奸淫得逞!
绝不!
在她陷入昏睡前的清冷眼瞳里,那些闪动而过的光芒带着一种冰火交融般的激烈意涵,诉说着——她,是宁死不屈!
尽管生命的开始和生命的过程,她都认命的接受了老天爷的安排,但是关于生命的终点,她绝对不要如此不堪的死去!
所以,咬舌求死不成,被鞭打至死也不成,那她就任由伤口腐烂、发炎吧!反正总有一种方法可以让她死得干净一点,总有一种方法的……
结果——她还是太天真了是吗?
就算她再如何不甘的抗争,也还是争不过老天爷决定的命运是吗?
只是,像她这样的一场人生到底算什么?又到底是为什么?在她十八岁时遭遇的一场车祸,让同车的爸爸和弟弟身首异处的死在她的身旁,她却独独逃过黑白无常的追缉,存活下来!
但她的妈妈却因捱不过失去至爱,在办完爸爸和弟弟的丧葬事后,选择了上吊自杀,从此独留她一个人苦苦的苟活在世上。
就算她一直不明白老天爷让她失去至亲至爱的用意何在,就算她一直不知道老天爷让她独自存活的盘算到底是什么,她还是认命的接受了所有自己不懂的安排,并且顽强的在竞争激烈的社会上努力学习着,借此获得让她继续存活的一席之地,也借此让一直存在于她体内的某个破洞,可以在日复一日的忙碌生活里被沙尘渐渐掩埋。
然而直到她活到二十六岁,老天爷却不由分说的让她遭遇这场假车祸、真绑架,于是她好不容易才替自己经营起来的平凡人生,立刻四分五裂般的被破坏殆尽,她这才真的开始恨起老天爷安排的这一切。
只是,死亡早就不能让她感到害怕——因为她至亲至爱的人早就已经死尽,所以她只是因为信仰而不曾主动求死而已,否则老天爷若真要她死,她其实是……求之不得啊!
偏偏她再怎么祈求也求不到一场好死,而老天爷安排给她的磨难却还是没到尽头——她,依然还活着,还活在歹徒的阴影之下,她必须日夜不得安稳的恐惧着、防备着!
是的,其实她是很恐惧的,但同时,她也是很愤怒与愤恨的,尤其是当那个外族共犯不知用什么方法软化了她的身体,让她动弹不得到连咬舌自尽的机会都没有了,还得任由他喂食她臭水和稀粥,任由他替她伤痕累累的背上药治疗时,她内心深处其实早已恐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但她的眼神却更加倔强着、强硬着,就是不恃对他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