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韶华起身,打开卧室房门,顺着客厅的微弱灯光一路寻去,发现她坐在地板上,手捧餐盘,就着稍早没吃完的咖哩酱汁,淋了几杓便吃。
发现他的存在,仰眸朝他望来,好无辜地说:“我醒来又饿了。”
以女孩子来说,她食量不算小,这他早见识过,曾经疑惑那纤纤细细的身材下,食物究竟都塞哪去了。
他不苟同地蹙眉,拿走她手上的餐盘。“别吃冷掉的食物。”隔餐都走味了。
“白饭是热的啦。”她不敢开炉火,怕惊扰他睡眠。“我吵醒你了吗?”
“没。”他睡眠时间不长,今天早睡,半夜醒来很正常。“下次你可以叫醒我。”
将没吃完的餐盘搁到一旁,由冰箱取出食材,熟练地将葱花、火腿片切末,打蛋、开炉火,利用电锅剩余的白饭,迅速做了一人份的炒饭。
丁又宁冷不防地,由后头扑抱上来。
“你做什么!”蔺韶华吓到,捧高差点被她撞倒的盘子。“小心烫到!”
她充耳不闻,甜腻腻地在他背后蹭来蹭去。“你真好。”还会半夜起来替她煮食。
这哪有什么?不过一点小事。蔺韶华没好气道:“手放开。”
接着,将餐盘塞到她手中。
丁又宁完全无异议,愉悦地捧着她的爱心消夜,就地享用。
这模样,哪有一点大明星的架子,那么容易讨好,那么容易满足。
蔺韶华动手整理好厨房,她挖了匙炒饭凑到他嘴边,他摇头。
“我没有在正餐之外进食的习惯。”
收完厨房,倒了杯水啜饮,陪伴她。
两个笨蛋,大半夜站在厨房喝水、吃炒饭,那时的他们并未料想到,在许多年以后回想起,才发现这宁馨而平凡的一夜,竟是他们人生最幸福、最值得珍藏的一段。
吃饱了,她自己自动自发收碗盘到流理台清洗。
她仍旧穿着稍早那件白榇衫,白皙修长的美腿尽览无遗。她根本没预料他会醒来,并非有心勾引,见他醒来,还规规矩矩把扣子一颗颗扣好……
对男人而言,极致的放浪,并不一定能挑动他们,真正致命的,是这种清纯中的魅惑,无心勾挑的性感。
他承认,他被挑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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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下午进办公室,蔺韶华单手抚额,回想早前的种种,只觉荒唐至极,懊恼无比。他从未让自己的行为脱序至此,那过于放纵的一切,如今想来,仍觉陌生。
不像他——不,根本就不是他。
一夜纵欲,隔天还陪着她贪眠,赖床的理由居然是——不想放开她。
她蜷缩在他臂弯,睡得好香甜,他抽不开手,起不了身。
不是身体不能,是压根儿不愿意。
想陪着她睡。
想陪着她早餐。
生平第一次,为了她早退,又为了她迟到。
腻了大半个早上,下午她有通告,两人才分开。
下午踏进办公室时,所有人看他的表情有多错愕,他都不愿去回想了。
一向循规蹈矩的人生,自从遇上她后,全变了调,他早有预感,她会是他平稳规律人生中,最大的变数。
一步、一步,朝偏离的人生路上走去,却至今,没想止步。
脱序了一夜,过后倒是收敛些,没再那般放纵。
两人工作都忙,见面的时间不多,相处模式与以往没有太大的变化,他生活规律,总是她得空,才来找他,而他,从来都是被动在原地等待的那方。
他并不是耐不住寂寞的人,一周、甚至更久才见一次面,有时甚至碰了面,说没两句话又得走,对他来说,倒也不会太难挨,生活大多时候,是被工作填满。
一直以来,日子都是这么过的,不同的只是,现在偶尔脑袋得了空,会突然浮现她的身影。
有一天,霓霓突然问他:“你跟又宁姊在交往吗?”
他竟答不出来。
一段隐晦的地下情,见不了光,彼此也从未正面谈论过,偷来的短暂欢愉,说穿了,无异饮鸩止渴。
这样,能算是交往吗?
大多时候,他还是过着与单身无异的生活,只是有时,会有个人,工作累了,到他身边来,安心地小睡一会儿,有他作陪。
在极少数的夜晚,共享肉体欢愉,分享他的双人床,次数不多,他们都不是放纵的人。
他自认并不重欲,在她之前,已经空窗好些年没有亲密往来的异性,与她的第一次,身上连保险套都没有。
现在,只是多了个让他准备这些物品的人,可是却连对身边亲近的人承认,都不能。“为什么这样问?”
“就又宁姊啊,昨天看节目,被问到感情生活,她用半打趣的口吻说:‘是有那么一个人,在一起的感觉还不错,不知道有没有缘分。’我就猜,她是不是在说你。”回答得很含蓄,不过吕薇霓也懂,她是艺人嘛,连公开感情生活的自由都没有,只能隐晦地擦着边讲,其实在她看来,又宁姊对蔺哥,分明就很有心。
蔺韶华没有回答她,因为连他自己,都无法回答自己。
一日夜里,即将陷入深眠,床头讯息铃声响起。
你睡了吗?
睡了。
他叹气,浅眠被惊醒,几乎已经习惯。咽下无奈,回应??怎么了?
她稍早有提到,公司近期签了几个不错的新人,今天庆功酒会,她去露露脸,跟师弟妹联谊交际一下,以便日后好做事。
这会儿,酒会应该差不多结束。
我喝了点酒,你能不能来接我?
“很晚了,改天吧。喝了酒就回家好好休息。”来了,也是匆匆见一面,又离开,身体已经够疲惫,何必如此折腾。
可是我想见你。
我明天放假,想跟你在一起。
公司要她带新人跑通告,近来行程满档,她已经超过半个月没见到他了。
见他一时没回,装可怜补上一句——我头晕,好想吐。
蔺韶华叹气,回——你在哪?
记住上头的地址,他下床换衣,出门招了计程车前往。
他到的时候,她的经纪人在旁边陪她。
对方不知念了她些什么,她头垂得低低的,乖乖挨训没顶嘴,走近时,听她轻喃了声:“就忍不住嘛……”
“拿你没办法。”
“对不起啦,枫哥。我会小心一点,绝不给你添麻烦。”
要真能那么乐观就好了,偏偏意外最是人力所无法预期和掌控的。
萧丞枫满腔无奈,也知拦不住她。
女艺人其实心里也苦,谁无七情六欲?哪个女人不渴望有人疼、有人爱、有段稳定的感情、有双臂弯倚靠取暖?偏偏连想谈个恋爱,都无法随心所欲,他做不到那么冷血无情,明知默许了她,后续麻烦必然少不了,还是狠不下心。
抬眸见她等待的人已到来,彼此点头示意了下,简单交代一句:“又宁就麻烦你了。”将车钥匙交给他,便转身离去。
丁又宁回眸,见他,扬起笑。
她总是冲着他笑,给他最美丽、最独特的笑颜,那是为他一人独绽的风华,萧丞枫也是因为明白,要拦阻总是不忍。
蔺韶华没多说什么。“走吧。”
两人一同回到他的住处,才进门,在玄关处她便搂抱而来,缠吻不休,他尝到,她嘴里淡淡的酒香。
两人一路由玄关缠进客厅,衣服沿路吻、沿路脱,也许是几分酒意壮胆、也或许是半月不见,相思催情,她表现得有别以往,格外热情主动。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过后,她脸埋进他肩窝处,整个人蜷卧在他怀抱,久久没出声。
蔺韶华以为她睡了,做爱完后,她总会慵懒欲眠。他先起身,捡回丢了一地的衣物,手机讯息声在口袋里响起,他听见了,顺势捞出来,拿回卧房。
“你手机有讯息,要看吗?”
“唔。”她的回应,是将脸埋进枕头。
连续一个礼拜睡眠不足,方才的一场欢爱,已经榨干她最后一点体力,迅速跌入深眠状态。
他本欲搁置床头,又一封讯息跳进来,来不及移开目光,已看到跃出画面的最新文字。晚上回不回来?
若是家人,其实只是很寻常的一封短讯,但——传讯人署名“严总”。
“又宁。”他伸手推推她,意识陷入半恍惚的她,本能地张手往他颈项一揽,吮上他的唇,交换了个甜蜜的吻。
缠吻的热度,如丝、如缕,绵绵密密绕住心房,他走不开。
叹息,将手机搁回桌面,回到床上,她偎靠而来,在他怀中寻了舒适的方位,嘴角泛起满足的浅浅笑意,安稳而眠。
总是如此,这全无设防、亲昵依恋的撒娇姿态,勾起他酸软情怀,沉溺渐深。
他垂眸静凝着她,久久、久久,而后,收拢臂弯,闭上眼,压下脑海千思万绪,不再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