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婚在即,皇帝领着众臣前往近郊木兰围场狩猎,还让众臣们带着女眷一道同乐。
靳单易也知道两个孙女向来喜欢策马追逐,自然点头答应带着两人前去。
“姊姊,算算从卫城来京城也数年了,咱们都好些时候没策马狂奔。”在营帐里,靳永贞一脸的期待。
“是啊!但这里不比卫城,你不能没规矩。”虽是这么说,靳时维脸上也隐隐有着愉悦。
她虽一腿残了,但是骑马还难不倒她,尤其是在马背上,当四蹄飞踏,还能暂且忘去自己的残缺。
“两位小姐,时辰已到。”
靳永贞兴冲冲的牵着姊姊的手走了出去。
圣上的营帐在最显眼的略高处,然后外围是一品大员的营帐,而女眷的营帐则在右侧隔了一小段距离的营地。
两姊妹照着在卫城的习惯,穿上一身漆黑,连金线都不用的订制骑装,原以为该是最不显眼,却没料到她们姊妹俩不上心的打扮在各色莺莺燕燕之中特别突出。
众人见到她们先是一静,最后又自顾自的说话。
虽说靳单易权倾一时,但说穿了不过就是个无后袭爵的权贵,靳单易若双眼一闭,两位嫡小姐也成了孤女,这样的身分引不起众人兴趣进而特地上前结识攀附。
靳永贞不是不清楚这局面,但是她也不放在心上,见到姊姊嘴边的浅笑,知道她们姊妹是同样心思。
这次一群年轻贵女全都围着即将与太子大婚的准太子妃,她是御史大人的千金,据闻是当朝才女,不单学富五车还长得好看,浑身上下带着开朗从容的气度。
“是个美人。”靳永贞不得不承认。虽说御史千金跟自己姊姊的年纪相当且大婚在即,而姊姊的婚事却连个影子都不见,可她还是俏皮一笑,看向靳时维,“但美不过姊姊。”
“别贫嘴。”
突然马蹄声响起,来的人穿着一件桃色骑装,英姿飒爽屮又不失娇柔。
“宝公主到。”一个太监的声音扬起。
“跪见宝公主。”
宝公主是得宠多年的柳贵妃所出,与早夭的二皇子是同母兄妹,所以柳贵妃纵再得宠也没用,无子的她,在已掌管后宫的宁贵妃跟前翻不出什么花样。
不过纵使如此,宝公主还是当朝公主,自然集万千宠爱在一身,养出了骄纵性子。
宝公主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扫了一圈,这才得意的说:“起。”
“谢公主。”
见众人起身,宝公主才开口,“父皇交代,今日狩猎就由各家千金两两一组,猎得最多者有赏。”她拉着马缓缓的在低头的众千金面前走着,“谁是靳时维、靳永贞?”
靳时维的眼神一敛,拉着靳永贞跪了下来。
宝公主的马停在跪倒的两人面前,“抬起头来。”
两人同时抬头,宝公主看了看,冷哼了一声,“不过尔尔。本宫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真有本事。”
方才听父皇说,卫国公所领的靳家军名震四方,所以这次得胜的必然是靳家两姊妹,她就不信,她身边的侍卫、侍女都有武艺在身,有他们出手相助,她稳操胜算,纵是胜之不武她也不在乎,她不想输。
靳永贞不知道宝公主心中的盘算,但不管公主心思如何,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她骑上马,像放出笼的鸟,疾速如飞,任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姊姊,”靳永贞在马背上,对身后的靳时维说道:“咱们比试一番,看谁先穿过这片草原,到前面林子的另一头。”
“好。”靳时维一笑,手中马鞭一扬,便如箭一般冲了出去。
“姊姊,还没开始,你使诈。”
“自古本是兵不厌诈。”靳时维的笑声伴着风传来。
这样的开朗多好,靳永贞也灿烂一笑,谁输谁赢不重要,只求一个痛快,她猛加三鞭,追了上去。
两人的马一前一后的追逐着,天高地宽,一望无际,心情一好就连风都好似带着香味,就在这个时候,一声不小的惊呼令靳永贞分了心。
她用力一拉缰绳,马儿伴着一声长嘶,前蹄腾空,停了下来。
她的目光看去,注意到一旁的小山坡上聚集了一群人,看打扮是宫里的宫女和太监。
她眼神一敛,一个扭身,一踢马腹,转眼来到那群手忙脚乱的宫人面前。
“我就在猜,是什么人来狩猎还会带一帮人伺候,果然……”在马背上,靳永贞低头看着坐在软榻上,由五六个宫人拿着华盖遮阳,一派闲适半卧着的温良玉。
只见他周遭还摆着小几,上头有酒、有茶还有小点,好一副怡然自得,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模样。
“大胆,”张公公上前,碍于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对着靳永贞使眼色,心惊胆跳的怕靳家二小姐给王爷下面子,弄得局面不好收拾,“见王爷还不跪下。”
靳永贞脸上笑意一闪而过,利落的翻身下马,恭敬的跪了下来,“臣女见过玉王爷。”
温良玉单手撑着自己的头,上下打量着她,“这身打扮——真丑。”
靳永贞抬起头,又看到张公公一脸的祈求,轻挑了下眉,将还口的话给吞进肚去。
若说过了这些年,靳永贞在京里学到什么,那就是在人多的时候不要开口说话,尤其是温良玉身边跟着许多人的时候。
今年过完年,圣上赏了座城池给温良玉,据闻圣上赏城的用意在于希望向来放浪形骸的王爷可以学习治理之道,但温良玉除了对寻花问柳、进出风月场所有兴趣外,压根不想离京,最后圣上一怒,温良玉才意思意思的离京去了新封地墨城一趟,不过去了一个月又回京,继续原本放浪的日子,圣上遇上自己这个纨裤儿子也没辙,平白浪费了一番苦心还赔上了一座城。
温良玉柔柔一笑,对靳永贞勾了勾手,慵懒中还带了一种诱惑的美感。
靳永贞挪近了些。
温良玉伸出手,勾起了她下巴,“卿容貌不佳,”他的气息抚过了她的脸,“但好马术。”
这摆明了赤裸裸的调戏,靳永贞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玉公主,”她低声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唤着私底下对他的称呼,在她心目中,这王爷的美貌足以唤为公主,“你找死啊。”
“这么多人看着,”他坐起身,在她耳际轻声说道:“你敢拿我如何?难不成想把本王给压在草地上?”
靳永贞巧妙的用身子一挡,伸出手用力一拧温良玉的大腿。
温良玉一痛,松开了手。
“臣女谢王爷称赞。”靳永贞一笑,趁机拉开自己的上半身,让他的手离开自己的下巴。
“果然最毒妇人心。”温良玉没生气,反而嘴角带笑。
靳永贞低着头,对他的批评置若罔闻,径自说道:“今日正是秋高气爽好时节,怎么不见王爷骑马狩猎与众同乐,反而一人在此独饮?”
“本王素来斯文尔雅,”温良玉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淡淡的说道:“不好骑马狩猎之道。”
说的好听。靳永贞好气又好笑的看温良玉一脸陶醉的喝了口酒,不过不可否认,温良玉确实挑了个好地方,居高临下可以看着草原上的景色,一眼望去,心旷神怡。
“臣女想,王爷是不善骑术狩猎才对吧?”
温应玉缓缓的将酒杯放下,“笑话,屈屈骑马狩猎岂会为难到本王。”
“既是如此,王爷与臣女较量一下如何?”
温应玉定定的看着她,“本王为何要与你较量?”
靳永贞抿嘴:笑,“王爷怕输?”
“本王做事,要嘛不做,”他再次拿起酒杯,抿了口酒,“一旦出手,肯定天下第一。”
“呵。”靳永贞这声笑隐瞒了太多未说出口的不以为然。
“在本王眼中,女人就如同马。”
靳永贞笑意微隐,不屑的看着他。把女人当成马……真是个自大的家伙。
温良玉自顾自的说:“要配得上本王的,一定得要天下第一。女人如此,马亦然。只是这天下之大,怕是难寻堪配本王的骏马。”
要不是碍于人太多,靳永贞还真想伸出手捏温良王那张俊脸,怎么脸皮这么厚?
“既是如此,臣女就给王爷找匹马来。”
温良玉挑了下眉。
“卫城出好马,臣女修书一封,托人找寻,早晚一定替王爷找到堪配的骏马,到时王爷就没理由推拒,一定得要与臣女一较高下。”
“你就这么想跟我比?”
靳永贞点点头,“臣女喜欢看王爷成为手下败将的样子。更重要的——我们可以藉此赌:场。”
又赌?温良玉在心中叹了口气,“好啊!若你真能找到天下第一的好马,我就跟你比试,赌个一千两银子够吗?”
她的双眼闪闪发亮,一千两?可以建三四间屋子了,“王爷当真?”
“自然。”温良玉白皙修长的手指转弄着扳指,“本王等你的礼到,就跟你比。”
“好。”靳永贞兴冲冲的点头。
“退吧。”温良玉挥了挥手,“时候已不早,这场狩猎若你不想输的话,时间得抓紧了。”
“这场狩猎臣女没兴趣参和,”靳永贞一脸兴奋,思绪全绕在怎么善用那一千两,还没比试就认定自己一定会赢。就算心里有个声音说自己跟温良玉这个绣花枕头比试实在胜之不武,她也坚持蒙住良心了,“靳家军在马背上射箭舞刀是保家卫国,不是像皇孙贵胄一般,把射箭舞刀当成普通闲暇时的玩乐。”
温良玉眼底闪过冷肃,转弄扳指的手一顿,轻声说道:“靳永贞,记住自己的身分,这话传出去会惹祸上身。”
靳永贞脸上的笑容隐去。印象中温良玉还没拉下脸来训过她——
似乎意识到自己太过冷酷,温良玉扯了下嘴角,“本王再劝你一句,若不想后悔的话,今日的狩猎你最好用尽一切力气取胜。”
她不懂他话中的意思,但见他不愿说明,挥手要她退下,她的眼神微敛,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温良玉眼光幽幽的看着她离去,是自己太过纵容她了吗?或许真该要给她点教训,让她明白有些话足不该冲动说出口,以免将来惹祸上身。
夕阳似血,染红大地。
宫里的太监记下了每人今日的狩猎成果,走到了靳时维和靳永贞面前时,两位千金脚下摆着的只有一只箭还插在身上的灰兔。
这太监是跟在圣上跟前的郑公公,他不确定的又看了好几眼,“敢问两位小姐,灰免……一只?”
“是。”靳时维忍着笑点头。
郑公公不是不知道圣上对两位靳家小姐的期盼,怎么……他不解,但也只能如实记上。
靳永贞也恭敬的低着头,掩去忍不住的笑意。
方才跟温良玉谈了会儿,她便往与姊姊相约的方向而去,原以为姊姊早就越过林子到了另一头等她,却没找到人,她在树林里转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姊姊一个人在树林悠转着,马背上已经有了这只灰兔。原来两姊妹都不把这场狩猎当一回事,但是若真手无猎物也说不过去。
“多亏姊姊想得周延,不然咱们连只灰兔都没有,不一定还会被数落。”
靳时维在一旁,只是淡笑不语。
宝公主和准太子妃这对姑嫂一队,今日是大出了风头,不单猎了六只山鸡,三只兔,还有一头鹿,走进营地之时可谓意气风发。
月上树梢之时,营地燃起篝火,女眷也在营帐前方空地的火堆旁饮酒作乐。
宝公主和准太子妃被叫到圣上帐前的空地,看来是要行赏,众人都满怀兴致的猜测赏赐之物。
靳家姊妹却坐在最不起眼的一角,自顾自的吃着。
“这羊腿烤得好。”靳永贞见没人注意,索性直接用手拿,爽快的咬了一大口。
靳时维也没有制止,似乎离开了卫国公府,她也放开了心胸,拿起桌上的酒樽,喝了一大口奶酒。
“姊姊,好酒量。”靳永贞对靳时维比了个大拇指,“我也要。”
“浅尝即止。”靳时维说。
“明白。”靳永贞喝了一大口。
“小姐,大小姐交代浅尝即止。”
听到这身旁冒出的声音,靳永贞先翻了个白眼,“怜儿,难得出府一趟,别这么叨念成吗?”
“是为小姐好,”怜儿跪在一旁,将甜汤给放下,“怕小姐酒后乱性。这是小姐最爱的银耳红枣,小姐听话,别喝酒,喝甜汤。”
“姊姊,这丫头到底哪找来的?管得真多。”嘴巴虽然这么说,但是靳永贞却把酒杯给放下,改拿甜汤,毕竟她喜吃甜,这是熟识之人皆知。
“是怜儿自己找来的。”靳时维微微一笑。
原本跟在靳永贞跟前伺候的锦儿不是不好,只不过脑子单纯,所以来了个机灵的怜儿正好互补,她也可以不用操心妹妹屋子里的事。
“是啊!怜儿无父无母,多亏小姐收留,不然怜儿只能流落街头。”
“别以为自己叫怜儿,就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靳永贞将桌上的食物推给她,“吃。”
哪有小姐会跟自己的婢女共食。怜儿摇头。
“叫你吃便是。你看碧儿不是也吃了吗?”
坐在靳时维背后的碧儿差点被口中的羊肉给噎着,当下人的遇到没把自己当下人的主子是难得的福气,而在卫国公府的两位小姐跟前伺候就是如此,她们待下人就跟姊妹似的。
“吃慢些,”靳时维看了一眼,“没人跟你抢。”
碧儿脸微红,用力的将肉给吞下去。
“小姐,”怜儿也学碧儿拿了些东西,躲在靳永贞的身后吃,一边说打听来的小道消息,“刚才奴婢听说,今日圣上要给的赏赐是两颗世间难得一见的夜明珠。听说只要一颗,就能让夜间光亮如同白昼,可惜小姐拿不到这好东西。”
“听起来确实不错,”靳永贞点头,“但是不属于咱们的,咱们就别贪。说到夜明珠,当初在卫城时,我娘也有圣上赏的两颗夜明珠,我娘还说要给我和姊姊一人一个,只不过——”
那年死士血洗将军府后,夜明珠就不翼而飞了。靳永贞看了靳时维一眼,难过的低下头。
靳时维拍了拍她的手,对她露出一抹笑,事情都已经过去,纵使再伤再痛也都淡了……
怜儿和碧儿见了,脸色也是一阵悲伤,虽然是这些年才跟在两个小姐身边,但靳氏一门的事,北周的百姓无人不知,知道两位小姐正伤感着,雨人也识趣的不多言。
突然四周一静,就见一个公公带了两个小太监走来。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之中,直直的站定在靳时维和靳永贞的桌案前。
“靳大小姐、靳二小姐。”
看着眼前的太监,靳时维微愣了下,在碧儿的扶持下缓缓起身。
“圣上宣见。”
靳时维的眉头一皱,她自问并没有做出太出挑的事情,圣上为何要见她和永贞?她低着头与妹妹在众家小姐的臆测眼神下离开。
“你今日可有做了什么?”靳时维问。
靳永贞仔细的想着,除了跟温良玉聊了几句外没别的,但是以两人之间的默契,这事儿他自然不会提,所以她摇了摇头。
圣上帐前的空地上早已燃起熊熊篝火,众臣也在一旁把酒言欢,两人一走近,倒是使声音微静了下。
见靳单易就坐在圣上下首,两姊妹同时都是心一安,上前跪了下来,“臣女叩见圣上。”
“快起来。”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直到两人站好,才说:“抬起头来。”
两人依言抬起头。
皇帝一笑,“倒都长了水灵灵的模样。”他看着一旁的宁贵妃。
宁贵妃也浅笑,“确实如圣上所言。”
“你是时维——”皇帝看着靳时维,“你的身子可好?”
靳时维没料到圣上还记得自己的名字,连忙说道:“谢圣上关心,臣女身子无妨。”
“无妨便好。”皇帝点着头,“朕听闻你的身子总是不好,卫国公甚是担忧。”
靳时维低着头,没有回话。她的身子确实在小时候大伤,捡回一命之后便常染风寒,但也没有传言中那么不堪一击。可不知为何,她不想去解释,有些事情,将错就错未必不是好事。
见靳时维的样子,皇帝不由叹了口气,“卫国公,时维这腿——可惜了。”
靳时维听闻叹息,脸上依然波澜不惊。
“姊姊不过行走略微不便,有何可惜?”靳永贞什么都能忍,但每逢说到她姊姊的事,她便说什么也忍不住。
皇帝闻言,不由微愣。就见靳永贞一双眼直视着自己,不带一丝惧意。
靳单易心一凝,连忙起身,“圣上恕罪,是老臣教导无方。”
“不,是朕失言才是,”皇帝一笑,对着身后的宁贵妃说道:“这小儿有趣。”
宁贵妃心中可压根不觉得,但也只能一笑,“圣上所言甚是。”
靳永贞看到温良玉锐利的眼神射向自己,立刻会意,低下头来,管住自己的嘴巴。
“今日唤你姊妹俩前来,是朕心中有疑。”皇帝柔声的说道:“听闻靳家剑法出神入化,两位小姐纵是并非尽得真传,也绝非泛泛之辈,只是今日这狩猎——朕怎么瞧着都不像是靳家军的本色?”
靳永贞想起了温良玉在草原上对她说的一番话,当然明白实话不能说,但若不说——
“是臣女与妹妹一时野了,”靳时维开了口,“只顾玩耍,一时倒忘了比试,等回过神只狩得一兔,圣上恕罪。”
“原来如此,”皇帝开朗一笑。还真是可惜了,原以为这两个女儿家多少有些靳家军的能耐,所以他对今日随行的女眷们下了这道比赛的旨意,想看她们得胜,顺理成章的拿赏赐,没料到……算了,赏赐只能下次再给,“难得出府,爱玩总是难免。只是今日这赏赐,你们可没份了。”
没份也无妨,反正靳永贞也不打算要什么宫中的赏赐。
“你们退下吧。”
“等。”
听到身侧响起的声音,皇帝的眼睛看了过去。
“父皇的话让儿臣来了兴趣。”
皇帝眼睛瞄着温良玉,这孩子实在令人头痛,纵使已给了封号、封地却依然吊儿郎当,今日众臣甚至女眷,哪个不在马背上一较长短,就他一个人如游戏一般,在草原饮酒作乐,把他这个当父皇的脸全丢光了,现在看他喝得微醺,摇摇晃晃的起身,又不知道想做些什么。
“靳家剑法真如传闻出神入化?儿臣不信,想讨教一番。”
“万万不可。”靳单易一惊,连忙说道:“刀剑无眼,伤了玉王爷不好。”
“老国公,本王可是深藏不露,”温良玉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您老还是担心孙女得好。不过这两个——本王要挑那个没几两肉的小丫头,”温良玉直指着靳永贞,“她看起来较弱,跟她打,本王胜算该会高一些。”
挑弱的打?这种无耻的话,还真只有他能不顾众臣都在时说得出来。
靳永贞不知温良玉打的主意,她很清楚他根本手无缚鸡之力,要在众臣的面前跟她打?他真不要脸面?
温炅玉不等皇帝点头,径自抽出一旁两个侍卫的剑走了过来,“就你,放马过来。”
看着直指着自己的剑锋,靳永贞的肩一耸,要打就打,她双手一个抱拳,接过剑,“玉王爷,得罪了。”
靳永贞稳稳的拿着剑柄,举剑刺过去,温良玉一闪,却被自己的脚给绊倒在地上。
那滑稽的样子让人是想笑又不敢笑。
温良玉连忙站起身,再次面对靳永贞,“再来。”他手拿着剑不顾一切的冲过去。
靳永贞在心中叹了口气,身子灵巧一闪,左手将剑给背在身后,右手掌往他的胸前一击。
他立刻痛呼出声,整个人跪倒在地。
靳永贞吓了一跳,怕伤了他,所以她这一掌根本没用全力,可他的样子好似她一掌就将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看他直不了身,靳永贞脑子一片空白,知道他差,却没料到差到这等地步。
皇帝觉得颜面尽失的皱起了眉头。
宁贵妃忙着叫太监把玉王爷给扶起来。
“不好玩。”温良玉抚着自己被击中的地方,被扶起还不忘喳呼,“痛死了!她使诈。”
“休得胡言。”皇帝一怒。
“不管。”不顾圣上不悦,温良玉径自说道:“这次就当本王一时不察输了,再比过。”
还比?靳永贞满心不愿,私底下比是行,若要摊在众人面前,温良玉不觉得丢人,她还替他觉得不好意思。
“不过——”温良玉的下巴骄傲一扬,“今日你伤了本王,本王身受重伤,得要好好休养几日,所以今天暂且饶了你,改日再比,你别得意。”他故作不悦的说:“本王乃一翩翩君子,虽是不慎而败,但也愿赌服输,赏你东西。”
温良玉上前一把抢过站在一旁两个太监手中的木盒,然后大步的走向靳永贞。
“给。”
看温良玉一副输了还能够抬头挺胸,骄傲得如孔雀,不顾忌他人眼光的模样,令靳永贞打心里服了他。
“谢王爷。”靳永贞接过木盒,只能谢恩。
“等一等。皇兄,那可是父皇要赏给我和御史千金的夜明珠,你怎么可以赏别人?”被赐座在一旁的宝公主见了不由瞪大了眼,从位子一跳而起,忍不住嚷道。
“本王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温良玉生气的瞪了宝公主一眼,“父皇是说赢了有夜明珠,不代表一定会赏这两个夜明珠。”
这是什么理?宝公主一下懵了。
“总之本王东西赏下去了,至于你——父皇自会给你找更好的。”
“父皇?”宝公主气恼的看着皇帝,怎么就由着皇兄乱来呢!
皇帝揉着发疼的太阳穴,他本就打算要赏阿宝别的东西,却也没料到温良玉会突然出现添乱,现在弄得阿宝出声也非要夜明珠不可,他真的早晚会被这个儿子给气死。
“父皇别恼,”太子温良仁在一旁轻声缓颊,“皇弟说的也没错,他这一闹,倒是物归原主,阿宝再赏她别的便是。”
现在似乎也只能如此,皇帝看了宝公主一眼,“既然赏了便赏了,回头再给你好东西。”
宝公主不甘,但众目睽睽之下也只能闭上嘴。
“你们俩打开瞧瞧。”皇帝挥了挥手,眼底闪着期待。
靳时维和靳永贞闻言对视一眼,在众人的目光底下打开来。
顿时四周一片光亮,两颗发亮的夜明珠静静的躺在木盒里。
微微的紫光令靳时维微闪神了一下。
“拿去吧!”皇帝柔声的说道:“当年朕赏了你爹、娘两颗夜明珠,你娘说两姊妹正好一人一颗,因为你们是她珍贵的掌上明珠。今日再赏你们两姊妹,从今尔后,朕要你们谨记,你们也如朕之掌上明珠。”
这话是给两人最至高无上的荣耀,这让众臣明白,纵使靳单易年事已高,但是他的嫡孙女还是有君王当依靠。
靳时维拉着靳永贞跪了下来,大礼谢恩,只是在这样的场合,让君王这样的重看,对她们的将来是福是祸实在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