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的城门前站着两名年轻姑娘,对着宏伟高耸的城门喘了口大气,其中一名穿着浅绿色褙子,身后背着一个竹篓的姑娘指着前面这条大街上招牌林立的店家,“小姐,已经过午时了,您还没用膳,要不要先找间餐馆用过午膳再回医馆?”芍药抖了下身后的竹蒌后问道。
艾芳馡撩开帷帽看了眼天空,而后又戴起,“也好,这时医馆里应该没有什么病患才是,我们休息片刻再回医馆吧。”
两年前他们搬到京城,除了买宅子开医馆跟药铺外,又到官府买下一座位在城外的荒山乌山。那乌山里头有个土质非常适合种植药草的山谷,乌山深处另有一处不为人知的神秘温泉,买下乌山后,她除了让人开垦那片山谷,依着地势种植药草之外,还让人把温泉给挖掘出来,砌了一个露天温泉池,又接温泉水到山谷里灌溉。
不用说,会买下那座荒山也是因为有前世的经历帮助,前世乌山是桑家最赚钱的药园,桑汉铭在那里建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别院,从深山将温泉水引进别院享受,那座别院也成为桑坤德最喜欢带着狐群狗党、青楼女子前去享乐的地方。
后天有一批药草要交给客户,因此今天她便前往叫做药园谷的山谷,交代负责照顾看管药园谷的管事一些事情,回城时她所搭的马车轮轴突然断了,她只好跟丫鬟芍药先自行步行回城,留下小厮甘松和另一名贴身丫鬟半夏看顾马车和车上的药材,由另一名小厮木通先骑马回城找人来修理马车,还好这路途不远,不过回到城里却也已经过午时了。
“小姐,前面那条街口新开了间客栈叫客临门,奴婢听说他们的菜色很新颖、很好吃,小姐觉得那里如何?”
“嗯,好,就去那里吧。”虽然已过午时,街上的饭馆还是人潮众多,她看了眼之后点头。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她就已经十五岁,两年半前,她那不着调的半个师父梅长七躺在床上就此长睡不醒。
他过世前常常说,日后有一天要是他死了,要他们两兄妹遵从遗命到京城历练。
大梁国的民风跟周边国家比起来还算开放,女子是能够出来做生意的,京城有许多商铺的管事也都是女人,她们的能力不比男人差,而她也早就有到京城开业的打算。此外,距离桑汉铭发现乌山有着特殊的土质跟地形,为桑家带来另一笔更大财富的时间也快到了,虽然她抢先移走桑家发家的药草园,但桑家仍成了大梁国最大的药草供应商,她怎么也不想再让桑家有大发的机会,因此想赶紧前往京城把乌山买下。
办完师父的丧事后,他们与娘亲商量,举家迁到了京城,至于春阳镇的生意就交由信任的管事打理。她在京城里开了间长春医馆跟心草堂药铺,并抢在桑汉铭之前买下当时是座荒山的乌山,利用那里独特的土质种植药草。
她每天就在制药、药铺、药园空间跟药园谷的药草之中打转,忙得跟陀螺似的。
“小姐,很难想象医馆现在的生意竟然会这么好,被挤得水泄不通,一年前您跟少爷总闲着没事,在医馆里比赛抓苍蝇呢。”
“是啊,谁会知道不过一夜,就让我们兄妹俩咸鱼翻身!”
长春医馆从开幕到一年前,几乎没有人上门看诊,有也只是付不起医药费的穷苦人家,他们当做是做功德义诊,常常免费帮那些穷苦人家看病。
可是就在一个风雨及雷电交加夜晚,医馆的门被敲得乒乓响,门口突然来了一名不知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下人求哥哥上门帮忙看诊。那种鬼见愁的天气根本没有人想出门,那个下人已经求了京城里许多大夫,但没人愿意出门。本着大夫救人的精神,哥哥蓑衣一披、药箱一提,便跟那下人前去看诊。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上门求诊的竟然是大梁国开国功臣康国公府!
康国公世子突然身染重病,群医束手无策,连太医院院使也开口让他们准备办丧事,皇帝甚至贴皇榜表示能治好康国公世子的人,赏黄金万两,却没有人敢撕皇榜。
那一夜,眼看康国公世子就要去了,受不了即将面临白发人送黑发人悲哀的康国公让府里所有下人都外出找大夫,但除了天气不佳之外,大夫一听是去救治康国公的世子,更不愿意上门。
只有每天跟穷苦人家打交道,对于京城诡谲的局势跟消息不是很清楚的哥哥愿意前去看诊,何况他出发时根本不知患者是谁,结果硬是将世子那条命从鬼门关前给拉回,半个月后,本来奄奄一息的世子已能下床,一个月后便能入宫面见皇帝。
哥哥一夜间声名大噪,涌进长春医馆求诊的病人络绎不绝,她家的医馆在短短一年内便可以跟桑家所开设的医馆抗衡。她跟哥哥两人严守师父生前的交代,不管是医馆看诊或是药房抓药,一切对外都由哥哥负责接洽,而她则负责制作药丸跟培育药草、进货、补货等等。
“小姐啊,我听说客临门客栈的招牌菜是荷叶糯米鸡。”
一听到荷叶糯米鸡,刚走到路口的艾芳馡停下脚步,秀眉微蹙,撩开帷帽薄纱,“大热天吃荷叶糯米鸡,你也不怕噎着,吃得下吗?”
“嘿嘿,小姐,奴婢就是跟您介绍一下,我们赶了大半天的路,这种不好消化的食物奴婢哪里吃得下,奴婢觉得还是吃点清爽菜式比较好……”芍药正要向艾芳馡解释自己不是贪吃鬼,正说着,前面突然有辆速度不慢的马车要经过路口,她惊见,连忙扯着艾芳馡的手腕要往旁边避开,“小姐,危险——”
话都还未说完,突然间,另一边街道扬起滚滚烟尘,几匹马不知从何处出现,横冲直撞的朝大街急驰而来。
“让开、让开,都给小爷让开,不闪开被撞到是你家的事情!”
为首穿着一袭蓝色绣金线骑马装的男子,张狂的对着街上的路人喊着,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却丝毫没有想要放慢速度的意思。
前头一些闪避不及的人纷纷被马踹倒,趴在地上哀号,几个摆在路边的摊位也被他们蛮横的撞倒,贩卖的物品散落一地。
“小姐,我们快让开些,要是被撞倒可惨了!”芍药连忙扶着艾芳馡往后退了几步。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从另外一条街弯了出来,经过街口,车夫才看见那几匹狂奔而来的骏马。
“让开!”为首的男子大声怒喝着前头的马车,可他却一点也未减慢速度,反而不断挥动手中的缰绳,催促胯下的坐骑向前直冲。
眼看两边就要相撞,马车车夫及时拉住缰绳想避免撞击,可已经来不及了。
两方受惊的马匹嘶鸣一声,双双扬蹄,相互跌撞在一起,被马蹄踩踏的痛苦哀号声、马匹嘶鸣声顿时充斥着整个路口,闹区也乱成一团。
艾芳馡跟芍药被这一幕吓得往后一缩,却因没住意到脚下而同时跌倒在地,艾芳馡的帷帽也掉落下来,露出精致绝美的容颜。
至于方才那些骑马横冲直撞的人,有的被甩落马下,直接被马蹄踩成重伤、有人身手灵活的马上滚到一旁,才没被马蹄给踩中,其中带头作乱、穿着蓝色骑马装的桑坤德,就是这幸运的人之一。
桑坤德自地上一跃而起,顾不得拍掉身上的灰尘,也没前去探望他受伤的伙伴,他直指着这辆害他摔马出尽洋相的马车,怒声咆哮,“里面的家伙,你是什么东西,敢挡小爷的路,还不下来给小爷我跪下磕头赔罪!”
而刚历经了一阵颠簸,马车内的君天宁整个身子剧烈晃动,差点向前跌去。他稳住自己的身体,待这剧烈晃动过后,随即听见马车外的咆哮。推开车门,他睐了眼乱糟糟的街口,冷冽问道:“发生何事?”
“少庄主,有人冲撞我们的马车!”被撞得有些鼻青脸肿的马车夫一边抚着被撞破的嘴角,一边痛苦的回答。
“呸,你们挡了小爷我的路,还敢——”就在桑坤德撸起袖子打算向前将马车上那穿着银白色长袍的男子拽下来狠揍一顿时,一旁传来的惊声尖叫,将两人的眸光给吸引过去。
芍药见自家小姐因方才摔倒,不小心被尖石划破手心,心疼得看着不断汩汩沁出的血渍,惊骇的大呼小叫,“小姐您受伤了!”
“小伤不碍事。”艾芳馡看了眼因跌倒而自竹蒌里掉出、散落一地的药草,忙道:“你先把药草收拾好,我自己包扎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