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那两个字,余疏影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们好着呢!”
他耸了耸肩,接着说:“近来你男人真是麻烦大了,周家内部搞分裂,亨利瞄准时机煽风点火,周家再这样闹下去,斯特很可能逃脱不了被恶意收购的命运。”
她接话,“他们不是在反收购了吗?”
“是啊。”余修远又灌了一口啤酒,“不过这也是一场恶仗,为了开拓亚太市场,斯特已经动用了大笔资金,如果亨利玩持久战,斯特难以抗衡;如果亨利速战速决、强势进攻,那么斯特就死得更快。斯特无论采用什么方法反收购,都要有雄厚的资金支撑,资本家的游戏,从来都是资金的角逐。”他沉吟了下,很含蓄地问:“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余疏影将双腿缩起来,把脸埋在膝盖上,“我对他的信心强着呢,你能不能别吓唬我啊……”
她明白堂哥说了这么多,其实是想让自己了解,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尽管时地移转,但是斯特又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两场危机不同,不过都可以用同样的方法解决,假若周睿被逼上了绝路,说不定会走上他父亲那条旧路。
他拍了拍余疏影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担心你什么都不懂,所以特地来帮你分析情势。其实也不怪二叔反对你们在一起,周睿肩上的担子太重了,你跟着他免不了要担惊受怕,长久下去我怕你会神经衰弱。”说到这里,他摸了摸下巴,很中肯地说:“况且,你这种小女生又见不惯大风浪,还是跟普通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好。二叔不同意你们谈恋爱,肯定也有这个原因。”
余疏影抬起头来,目光幽怨地看向他,“哥,你不是站在我这边的吗!”
“我当然站在你那边。”余修远一脸严肃,“不然的话,我早怂恿你主动献身,大步迈入豪门了。”
余疏影哭笑不得,余修远又说:“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她不假思索地说:“等他回来啊。”
手中的啤酒已经见底,余修远将啤酒罐抛向角落的垃圾桶里。话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说了,他揉乱她的头发,“如果周睿敢学他老子一样,我就带你去法国打到他绝子绝孙,总得让他们知道,我们余家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余疏影笑着点头。跟余修远瞎扯了一下,她的心情变得轻松不少。
不知不觉间,将近两个月过去了,衣橱里已经挂起夏装,余疏影还是没有盼到周睿回来。她对着笔记发呆,孙熹然了然地笑,“哟,又想你家周学长啦?”
余疏影没有反驳,托着下巴继续放空。
孙熹然提醒她,“这学期结束就得考虑实习的问题,别老想着男人了。”
“我知道。”余疏影应声。她有把实习放在心上,最近这两星期经常浏览就业资讯和各大网站的招聘资讯。
“我给几家外贸公司投了履历,有三家叫我过去面试。”孙熹然一边对着小镜子画眉,一边说:“我先去打探一下环境,发现不错的就给你介绍。”
期末考刚考完不久,余疏影就收到一封,里面全是孙熹然面试过的公司,她觉得好的都做了标记。孙熹然做事向来很有效率,她选择了一家法国留学机构去实习,下周正式上班。
余疏影也拿定了主意,刚约好时间面试,亲友们都不约而同地冒了出来,纷纷给她介绍实习工作,余军和文雪莱为她选了一份书刊翻译的工作,余萱让她到公司的海外部试试,就连久未露面的陈巍也建议她到律师事务所当翻译……
尽管他们介绍的实习都很不错,但余疏影还是拒绝了,就在她下定决心到心仪的公司面试时,一个电话改变了她的决定。
这通电话是柳湘拨来的,先闲聊了几句,她才问:“要放暑假了,你有要打工吗?”
“有计画,但还没有定下来。”余疏影如实相告。
柳湘说:“我这儿有一个好机会,你要不要听听?我们电视台打算做一档旅游特辑,其中一站就是法国,你有没有兴趣到节目组帮忙?”
余疏影有数秒呆滞,没有得到她的回应,柳湘又说:“这是我在电视台做的最后一档节目了,我的要求可能会高一点,但绝对不会让你太辛苦。”
片刻以后,余疏影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不可置信地问:“法国吗?”
“是的。”柳湘肯定地回答,“我们邀请了几位优秀的甜点烘焙师做嘉宾,听说你对烘焙很感兴趣,要找翻译的时候,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了。
“虽然拍摄的地点不在大城市,但我应该可以挤点时间出来,陪你到巴黎看看巴黎铁塔。”
柳湘的话里带着揶揄之意,余疏影自然知道柳湘所说的是带她到巴黎见周睿。她有点不好意思,握着手机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柳湘不再逗她,她叫余疏影好好考虑,最好在这两天内给出答覆,同时给她相关资料好让她去办理手续。
挂了电话,余疏影兴高采烈地跑到客厅跟父母商量。文雪莱和余军听女儿劈里啪啦说了一堆,绕了一个大弯,他们终于知道女儿想去法国,还是跟周睿脱不了关系。
两个月来,文雪莱和余军第一次看到女儿露出神采奕奕的样子,他们对视了一眼,都没说什么反对的话,最终还是随了她的意,免得她整天愁眉不展。
余疏影人生中第一趟法国之行,就跟随着电视台里的工作人员热热闹闹地展开了。在旅途中,大家对她都很照顾,尤其是柳湘。
柳湘只比余疏影年长几岁,相处了几天,她们就像姊妹一样亲密。
熟络以后,余疏影才发现柳湘表面上是女强人,内心还是很小女生的。她会为皮肤变差而烦恼,她会为明天穿什么衣服而纠结,忙碌了一整天回到饭店,她还会连澡都不洗就瘫在床上抱着薯片吃起来。
譬如现在。
留意到余疏影的目光,柳湘把手里的薯片递过去,“你要吃一点吗?”
这薯片是旅馆的厨师刚烤出来的,色泽浅黄,又香又脆。余疏影在餐厅已经吃了很多,她担心会长痘痘,因而摆手,“还是不吃了。”
柳湘似乎看穿了她内心所想,“哦?你要保持最完美的状态见周总监?”余疏影笑嘻嘻的,但没有否认。
最近几天节目组在普罗旺斯的红土城小镇进行拍摄。这里的景致缤纷又鲜活,橘红色的小山坡、暖色系的屋子,精致而特别的小园,每一处皆如诗如画。
景致虽美,但外景拍摄的过程却极为艰辛。普罗旺斯属于地中海气候,夏季炎热又少雨,在烈日下站一会儿就满头大汗。
多亏柳湘特别关照,余疏影比其他工作人员舒服一点,但几天下来,肤色依然比刚来时晒黑了一点。
反正闲着没事,余疏影就躺在床上敷美白面膜,打理好内务已经很晚了,她正准备睡觉却又想起了周睿。 来法国这么久,她没有跟周睿联系过。一来,她得跟上节目组的工作进度,二来,她不想让周睿分心。今晚柳湘闲聊时曾提了他的名字,让她脑海里老是冒出他的身影。
还差十五分钟才到凌晨,余疏影猜想他应还没睡,于是打开Line聊天视窗,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终还是没发送出去。倦意袭来,她就趴在枕上睡着了,连手机都没有关。
一夜无梦,余疏影醒来时神清气爽,连工作时也分外得心应手。
下午节目组邀请了一位退休的法国大厨布鲁诺做嘉宾,年轻时他曾在香榭丽舍大街开设餐厅,他脾气有点古怪,经常得罪客人,不过生意却不受影响,无论是游客还是当地人都对他做的甜点情有独钟。早在十年前,他就把餐厅转让给爱徒们,自己移居到普罗旺斯养老。
关于布鲁诺的盛名,周睿曾在“倾城食谱”介绍过,余疏影一看见他,整个人就兴奋起来,连起初翻译时也有点结巴。
生活在这种悠闲安宁的小城镇,布鲁诺的性子也渐渐变得温厚随和,拍摄期间几次需要重来,他也耐心地配合,甚至还亲自做了提拉米苏给大家品尝。
布鲁诺大展身手,余疏影肯定第一个跑过去偷师。大家都在院子里喝咖啡、吃甜点,她就躲在屋里,兴致勃勃地按着布鲁诺教的技巧做了一遍。她将起士糊覆盖在手指饼干上,刚铺了两层,头发就从头巾里滑下来,将小半边的视线都挡住了。
那缕头发像在跟她作对,固执地挡在眼前,就在她放弃挣扎时,身后有脚步声自远而近,最终停在她身旁。余疏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提拉米苏的半成品上,她以为是柳湘进来视察进度,于是连头也没转就说:“湘 姊,帮我拨一下头发。”
很快,一条手臂伸了过来,动作轻柔地将她的头发勾到耳后。余疏影余光瞥到对方深灰色的衣袖和半截腕表表带,她的手猛地一抖,大团的起士糊就掉落在料理台上。
模具里的手指饼还露出一角,余疏影已经没有心思再理它。她有种梦想成真的感觉,缓缓转头,果然看见那个让她朝思夜想的男人正站在身旁、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他们足足有两个多月没有见面,余疏影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将手里的东西一扔便一头扑进了周睿的怀里。 那怀抱温暖而宽厚,余疏影紧紧地抱着他,感受他的体温,听着他脉搏跳动的声音,她的鼻子不自觉地酸起来。
眼见她扑过来,周睿连躲都没躲还展臂将她搂住。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想跟她开玩笑,但声音却因澎湃的喜悦而稍稍发紧,“怎么不说话,舌头被猫叼走了?”
话音刚落,就感受到怀里的人正轻微颤抖着,他将人拉开,低头看着她发红的眼眶,心里既甜蜜又酸涩,“都见到我了,还想掉眼泪?”
他的声音太温柔,余疏影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下来。
周睿手忙脚乱,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努力地逗她笑,“该哭的人不是我吗?你满手都是奶油和起士糊,转过头就涂到我的衣服上,我今晚还得跟客户吃饭呢……”
余疏影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谁让你……让你一声不响就冒了出来,我、我……”没等她说完,周睿重新将她拥入怀里紧紧抱着她,“我知道,都是我的错。”
“你早知道我来了对不对?”她想了想,又问:“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低沉的笑声从周睿的胸腔深处传出来,“这份实习,你喜欢吗?”
“果然是你!”余疏影恍然大悟,原来所谓的巧合,全是他别出心裁的计谋。
周睿实话实说,“我跟柳湘没有串通。我正要跟你商量这件事的时候,余叔给我拨了一通电话,我才知道她已经先一步找上你,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干脆就给你一个惊喜。本来想到机场接机的,可惜又遇上了突发状况,一耽搁就是几天……”
余疏影问:“现在都解决了吗?”他回答,“差不多了。”
在周睿怀里窝了片刻,余疏影的情绪才平复下来。松开他以后,她看了看一片狼藉的料理台和地板,有点头疼,正想着怎么继续,他就说:“别管它了,等下回家我做给你吃。”
就算不继续做提拉米苏,余疏影也要将厨房收拾整洁,她用抹布将地板上的起士糊擦掉,周睿则帮她将打蛋器、刮刀等工具洗干净。
柳湘走到厨房,看到他们像老夫老妻一样打理家务,她莫名感慨,好半晌才敲了敲门,“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余疏影和周睿双双回头,发现柳湘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们,余疏影无端心虚,忍不住用手背在唇上擦了两下。看见这个动作,柳湘的目光更加暧昧,她笑着对余疏影说:“今晚没什么任务,你可以自由活动。”说完,还往周睿那方看了一眼。
周睿也笑着跟柳湘多聊了两句后,便带着余疏影离开。
余疏影还为柳湘那暧昧的眼神和话语而耿耿于怀,周睿明明就没有亲她,她还傻乎乎地擦拭自己的唇,这样挺容易让人误会的。上车以后,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在心里默默地埋怨了自己一百遍。
这个小动作引起周睿的注意,他笑道:“脸怎么这么红?”
余疏影幽怨地看向他,摇摇头没说什么。想到他那繁重的工作,记起他刚才说今晚要陪客户吃饭,于是就问:“现在已经五点半了,等你赶回巴黎,大概只能陪客户吃宵夜吧?”
他说:“没关系,我那位客户也在普罗旺斯。”
“那你什么时候走呀?”她有点失望,原来他真的不能陪自己吃晚饭。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周睿故意问:“不舍得我走?”
余疏影闷闷地枢着安全带,几秒后才说:“工作要紧,等你忙完再来找我吧……”
“傻妞!”周睿收起玩心,再逗下去这丫头说不定会掉眼泪,“你还没反应过来?你就是我要见的贵客。”
余疏影一愣,傻傻抬头望着他,心又被甜蜜给滋润了好几分。
回到城镇,周睿将车子停靠在路旁,跟她牵着手穿梭在古老且极具风情的街道中。
红土城内不是只有红色,这里的建筑外墙颜色各异,连门窗也装点得漂漂亮亮的,围墙多是粗糙的大石块,历尽岁月风霜却增添了几分难以形容的韵味。路边栽种着不知名的花草,在夕阳照拂下,镀上了一层暖洋洋的金黄。
沿路的小商铺各具特色,商铺内外展示着各式各样的商品,风格独特的油画、做工精巧的小头饰、色彩斑斓的工艺品……余疏影看得眼花撩乱,像孩子一样好奇地寻觅着收藏在店铺里的小惊喜。
周睿陪着她走过一家又一家的小店,看着她雀跃的样子,他忍不住问:“在这里待了几天,还没逛过这条街?”
走在前头的余疏影折回来,亲昵地挽住周睿的手臂,“逛过呀,但跟你逛的感觉不一样。”周睿笑着抬起另一条手臂晃了晃几个纸袋,“有人给你提东西,所以特别高兴?”
余疏影抿着唇偷乐,周睿也不禁眉开眼笑。
眼见太阳一点一点地下沉,余疏影便拽着周睿走到石坡上,与他肩并肩坐在一起看日落。她调皮地晃着悬空的腿,说着这几天的见闻。
周睿听得很认真,他原本打算后天带余疏影一起回巴黎,但见她那么喜欢节目组的生活便放弃这个决定。毕竟,让她多点锻炼,终究比跟在自己身边谈情说爱要强得多。
在法国扎根数十载,周家的物业和房产几近遍布每一个城市,而普罗旺斯也不例外。
余疏影被周睿带到了一个私人庄园,她无法估算这个庄园的面积有多大,只知道从大门驶到主屋也花了好几分钟。
屋里有管家和佣人候着,周睿一进门就吩咐他们准备晚餐,这时,严世洋正好从楼梯下来,笑着跟余疏影打了个招呼。
在异国看见熟悉的面孔,余疏影意外又高兴。若非周睿紧紧地牵着她的手,她说不定也会给严世洋一个热情的拥抱。“你怎么会在这里?”
严世洋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朝周睿瞄去,那意思很明显了,应该是担心周睿,所以才来法国看看自己能帮上什么忙的。
稍晚,三人一起来到饭厅,余疏影以为今晚得吃法国菜,看见端上来的全是中国菜,她的眼睛瞬间亮了。
“开动吧。”周睿温声说。他知道她这几天肯定憋坏了,即使能够品尝最美味的法式料理,也比不上让她吃一碗普通至极的白米饭。
管家将醒过的葡萄酒倒进周睿和严世洋的酒杯里,之后又帮余疏影倒了小半杯。
这瓶葡萄酒是上乘之选,酒香醇厚,色泽宝红,在灯光的照耀下,酒液更是通体透亮。 余疏影礼貌道谢,而周睿却皱了皱眉,让管家撤了她的酒,还说:“给她一杯葡萄汁好了。”管家恭敬地点头,正要动手,余疏影却阻止,“不用麻烦,我喝这个就好。”
在周睿的监督下,余疏影没有多喝。晚饭过后,他们闲聊了大半个小时,那瓶葡萄酒也见了底。只是,当佣人收拾餐桌时,她的酒杯还没有空掉。
严世洋动了动唇,轻轻地说:“暴殄天物。”周睿揉了揉额角,“总比她发酒疯好得多。”余疏影一拳捶过去,“说谁发酒疯?”
周睿眼明手快地握住她的手腕,“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有人喝醉了就对我又搂又抱,还扒我衣服……”
“你还说!”她羞红了脸,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不准再提!”周睿躲开,凑在她耳边说:“下次别用手,直接用你的唇试试……”他们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严世洋干脆走到露台抽烟。
余疏影用手抵住他的胸膛,跟他拉开一点距离,周睿却毫无预兆地将她横抱起来,露出奸诈的笑容,“回房间继续……”
余疏影惊呼着说“不要”,双手却紧紧搂住周睿的脖子,窝在他怀里娇笑。
走到主卧室,周睿一脚将房门踢开,连灯都懒得开就将余疏影压在床上,死死地吻住了她的唇。
从今天看见她的第一秒起,他就想这样肆无忌惮地拥抱她、亲吻她,之所以没有做,是担心自己会在大庭广众下失控。
分开这段日子,公事和家务事占据了他的生活,尽管如此,她的身影仍然时时刻刻出现在脑海里,让他魂牵梦萦。
思念像毒瘾一样,日日缠绕,夜夜梦回,他所盼的就是跟她相见。如今,他只能用这样直接的方式,表达自己内心欣喜若狂的感受。
他的唇舌滚烫,还夹杂着几分酒气,余疏影被吻得昏昏然的,手也不自觉环住他的脖子。大床上唇舌纠缠的男女越吻越深,低沉的喘息声在昏暗的卧室里回荡,暧昧又惹人犯罪。
由于缺氧,余疏影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周睿恋恋不舍地挪开了她的唇,随即又在她额头和脸颊密密流连,
她的睫毛轻轻地颤抖着,一下一下扫着他的皮肤,那痒痒的感觉更让他难耐。
“疏影……”他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地开口。
余疏影被他牢牢地压着,身体陷在松软的床褥间,对上那双目光幽深的眼睛,她没有应声,脚趾因紧张而蜷缩起来。
“我答应了余叔,不能乱来。”周睿说话时声音不稳,不知道是因为呼吸尚未平复,还是他过分按捺自己的情潮。
她听懂了周睿的弦外之音,睁圆了眼睛,抖着声说:“你……该不是想反悔吧?”周睿再度吻了上去,却适可而止地挪开了唇,“不。”
单看她那反应,他就知道她胆怯得不行。她明明害怕,却又摆出一副任人鱼肉的姿态,真让他于心不忍,他轻轻摩挲着她被吻得嫣红的唇瓣,“至少今晚不会反悔。”
余疏影追问:“明晚呢?后晚呢?”
周睿低头啄了一下,“如果你愿意跟我同流合污,我随时随地都可以……”她揪紧自己的衣服,慌张地说:“我爸爸会打死我。”
“不会。”周睿轻笑了下,“他只会打死我。”
这晚应该是余疏影在法国睡得最好的一晚,同时,也是周睿睡得最差的一晚。
在宽大的床铺上,位置明明多得很,她却像只黏人的猫咪总使劲地往周睿怀里蹭,入睡时还死死地抱着他的腰。
周睿被她缠得紧,整个人都不对劲了。抱着她,他睡不好;不抱着她,她更加睡不好,可低头看见那丫头睡得那么香,他又觉得少睡几个小时很值得。
天际发白,周睿已经醒来,他到楼下转了一圈,重新回到卧室时,放在床头柜的手机闹钟正嗡嗡作响。余疏影横在床上,还没睁眼,周睿将她的手机拿过来,不消半秒,卧室就恢复安静。
余疏影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蹬了一下腿,接着又一动也不动地缩在被窝里。周睿坐到床沿,懒洋洋地用手指扫着她的睫毛,轻声问:“不起来?”
“起……”她拉长声调,挣扎着爬起来。
看她踹开了被子,周睿将空调的温度调高,随后拉了她一把,“干脆请半天假,我带你四处走走?”余疏影趴在他身上,双手搭在他肩头,“不准这样诱惑我。”
周睿的声音有点沉,搂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收紧,“明明是你先诱惑我的……”顺着他的视线,余疏影猛地反应过来,她捂住他的眼睛,“流氓!不许看!”
昨晚余疏影穿了他的T恤当睡衣,刚才那番动作太大,她的领口下滑,露出精致的锁骨以及大片白皙的肌肤。他们的体温向来有所差异,余疏影的手微微发凉,但他却觉得分外燥热,被触碰与不曾被触碰的地方都骤然 升温。
大清早就受到这样的刺激,周睿很理智地跟她保持一定距离。他站起来,随即往外走,“你先去洗脸刷牙,我叫人把你的衣服拿上来。”
直至卧室的门被“砰”的关上,余疏影才将身体往后倒在床上,捂着脸哀嚎了一声。
等周睿再回到卧室时,余疏影已经洗漱完毕,连衣服也换好了。她站在阳台前眺望那片美丽的薰衣草花田,晨风吹起她的长发,柔软的发尾隔空撩动着他的心房。
天空清朗如洗,大片大片的薰衣草沐浴在阳光下,淡雅的花香隐约飘来。余疏影正沉醉在这片浪漫唯美的景致中,她微微闭着眼睛,正要深呼吸,她的腰就被人从后方抱住了。
余疏影没有回头,她放松身体倚着周睿,“这里好美好梦幻……”
她看着花田,而周睿则专注地看着她姣好的侧脸,唇边不自觉泛起柔和的微笑。
微风吹过,田间的薰衣草轻轻摇摆似在跟他们点头示意。余疏影蹭了蹭他的脸,艳羡地问:“这是你们家的花田吗?”
周睿情不自禁地亲了她一口,满心欢喜地回答,“这是我们家的花田。”
“我还不是你们家的。”余疏影虽然嘴上不承认,内心却如今天的阳光般灿烂。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肯承认?”周睿笑意不减,手臂稍稍地收紧了。余疏影转身踮起脚尖,二话不说吻住了他的唇。
周睿搂住她的腰,很快将主动权夺回来,一点一点加深这个亲吻,直至她开始喘不过气,他才愿意放开,抵着她的额头低声说:“你的答案,我很喜欢。”
余疏影看着他,稳住声音问:“你知道薰衣草的花语吗?”不等他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下去,“薰衣草的花语是等待爱情的奇迹。”
周睿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余疏影垂下眼眸,手指戳着他的胸口,“我不想要什么奇迹,也不要什么惊天动地的传奇。我只想跟你平平静静地在一起,不管你拥有花田还是农田、股票还是钞票,我通通不在乎……”
周睿将她的脑袋藏进怀里,语带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又让你没有安全感了。”
她摇了摇头,“不,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你贫穷或富有,成功或失败,我所爱的人都是你。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就算你什么都没有,我也会在你身边的。”
“我知道。”轻抚着她的长发,他温声细语地说:“摆平我堂叔捅出来的烂摊子后,我就和你一起回国,再也不分开。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
余疏影听着他的心跳,好半晌才出声,“那你的家人怎么办?”周睿这才发现她的心结还真不少,他说:“我会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