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夜猫子,孙熹然每晚都会跟男友聊天聊到深夜,察觉对面床还有动静,她就唤了余疏影一声。
余疏影怎么睡都睡不着,心里正烦躁着,听见孙熹然唤自己,她便弹坐起来,语气幽幽地说:“熹然,我失眠了……”
孙熹然向来敏锐,想也没想就说:“哟,为情所困呀?”
见余疏影重重地叹气,她将此当作默认,思量了两三秒,试探性地发问:“周睿?”
余疏影再次重重地叹气,重新躺回床上缩进暖暖的被窝里,“原来不只我爸妈,连你都看出来了呀……”听到这里,孙熹然大概能猜到前因后果,“余教授他们阻止你谈恋爱了?”
余疏影无奈地把事情大致地说了一遍。
孙熹然说:“原来是现代版的《罗密欧与茱丽叶》。”
“拜托!”她反驳,“罗密欧和茱丽叶是相爱的,我跟周睿还不到那个程度吧?”
“没心肝的丫头。”孙熹然调侃她,“周学长这么为你,你怎么可以畏手畏脚呢?”
“我真的还没确定我到底是不是喜欢他。”她闷闷地说。况且,父母把她捧在掌心上宠了二十年,她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男人而忤逆他们呢……
孙熹然表示理解,“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真正地喜欢过一个人,你不懂那种感觉,也不能辨别那种感觉。初恋本来就应该朦朦胧胧、酸酸涩涩的,你这样就刚刚好了。”
听了以后,余疏影更加郁闷,她抱着被子小幅度地打滚,“可是我还是睡不着……”孙熹然慢悠悠地说:“打他的手机啊。”
余疏影问:“为什么?”
孙熹然贼贼地笑起来,“他害你失眠,你当然不能让他安枕无忧啊。”
“别闹了!”
余疏影最后没有拨周睿的手机,跟孙熹然聊了一阵子,她的心情就放松下来,不久就进入梦乡。
近来余疏影的心情虽然被周睿所影响,但并没有影响她在考场上的发挥。考试结束后,她就从宿舍搬回家里,父母对她的成绩尚算满意,因而就由着她懒洋洋地窝在家里,每天睡到自然醒。
没过多久,余疏影就受不了这种像猪一样的生活,她瞒着父母悄悄地联系了严世洋,打算到他那边打打杂、偷偷师,严世洋默默地听着她说话,良久都没有表态。
余疏影急了,她一咬牙,“我可以不要薪水,这应该没问题了吧?”
那头传来一声低笑,严世洋说:“你可以不要薪水,但我可没说我不收学费。”
作为主厨,严世洋收一个小学徒也不是什么难事,最终他还是答应了余疏影的要求。
虽然那座私人会所是斯特旗下的物业,但周睿这么忙碌,余疏影想他也不会理会这点小事。接着她告诉父母,她找了一份给中学生补习英语的兼职,而父母还忙着期末的后续工作,根本无暇管束她。
会所的烘焙室需提供几家星级饭店蛋糕,每天余疏影都会准时到烘焙室报到。下午三点送货员过来取货之后,基本上就没事忙了,严世洋空闲下来,倒是挺乐意教教她的。
他让余疏影从最简单的烤曲奇饼学起,她学得很认真,起初几次成果不理想,不是口感不佳就是味道差,经过不断纠正才慢慢摸索到要领和技巧,不仅能烤出又香又脆的曲奇饼,而且还花样百出,将巧克力隔水融化并加入食用色素搅拌均匀,把巧克力酱涂在曲奇饼,做了一盘绘上微笑、流泪、破涕为笑、脸红等表情的巧克力曲奇。
其他烘焙师觉得有趣,纷纷加入创作,最后连严世洋也技痒起来,动了动手就在上面绘了一只小幽灵,看着那可爱的饼干,余疏影拍了几张照片还晒到微博上。
由于剩下的曲奇饼太多,严世洋提议,“拿一点给外面工作的小姑娘尝尝吧。”余疏影正想找人分享自己的成果,赞同地点头,“好主意!”
拿着装有曲奇饼的保鲜盒走出烘焙室,一个不留神在拐角处撞上了一个脚步匆匆的男人,她被那股冲力逼退了两步,手里的保鲜盒摔到地毯上。
“对不起。”对方恳切地道歉,还替她把保鲜盒捡起。
里面的曲奇饼碎了不少,余疏影觉得惋惜,但还是用很轻松地口吻说:“没关系。”
这个男人西装革履,看上去并不年轻,余疏影多看了两眼,总觉得他有点脸熟。男人应该很赶时间,道歉以后就继续往前走。
直至他的背影消失不见,余疏影才收回视线往外走。刚走到大堂,还没来得及招呼大家吃曲奇饼,就有人一脸兴奋地问她,“疏影疏影,你刚才看到周老先生了没?”
余疏影隐约猜到答案,但她还是发问:“谁是周老先生?”那几个女生异口同声地回答,“周总监的爸爸!”
余疏影恍然大悟,难怪她觉得那个男人脸熟,原来他就是周睿的父亲。
尽管跟周睿的父亲只有一面之缘,但余疏影对他的印象却极为深刻,再次跟他碰面,不是在会所,而是在通往教职员宿舍的校道上。
单凭直觉,她觉得他的目的地肯定是她家,站在原地思索了几秒钟,她便决定前往图书馆躲一躲,毕竟她不敢肯定他认不认得自己,万一被父母知道她又悄悄跑去学烘焙,她这个假期会过得很悲摧……
当天晚上,余疏影临近晚饭时间才回家,刚进家门就嗅到从屋里飘来的烟味,而她父亲还在默默地抽着烟,看见她回来便把烟掐熄了。
茶几上的烟灰缸竖着十来个烟头,她诧异地说:“怎么抽那么多烟,您忘了医生的医嘱了吗?”
教书几十年,余军落下了一身职业病,慢性咽喉炎和慢性支气管炎尤为严重。每次医生都交代戒烟戒酒,不仅余军,连余疏影都听到耳朵长茧了。
余军没有心情说话,对上女儿关切的目光,他才回答,“今天有点犯瘾,抽几口而已。”
“还几口?您抽了半包有余了!”余疏影指着烟灰缸说。余军伸手揉了揉额角,没有说话。
茶几尚未收拾,有三个用过的茶杯放在上面。余疏影心中有数,但还是装作无意地问:“家里来客人了吗?”余军的视线也落到三个茶杯上,静默数秒才应声,“嗯。”
她故意追问:“是周学长吗?”又是一阵静默。
当余疏影以为父亲不会给自己回应时,余军突然沉声说:“是他老子。”兴致马上来了,她坐到父亲身旁,“他来找你做什么,聊斯特的事吗?”
“我就一个教书的,像斯特这种跨国集团的事情,我管不住。”余军语气淡淡地说。
“以前您也在斯特待过呀……”她反驳。
余军目光锐利地扫过女儿的脸,“小睿什么都告诉你了?”她莫名感到心虚,连连摇头否认。
余军不欲多言,他摆了摆手,“进厨房帮你妈的忙吧。”
厨房里饭香四散,文雪莱知道丈夫心情欠佳,特地做了他喜欢吃的小煎鸭胗和三鲜豆皮。
余疏影帮着递递盘子之类,等到鸭诊起锅时,她趁机问:“妈,周学长的爸爸怎么突然到家里来了?”抽油烟机呼呼地响着,文雪莱微微提高的音量,“你爸找他过来的。”
余疏影正想追问,余军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他伸手敲了敲门,直接说:“不用等我吃饭,我到楼下走走。”
“马上可以吃饭了呀……”
说完,余疏影本想跟过去,文雪莱拽住她的手臂,“由他去吧。”
她们都心里有数,余军应该不是出去走走,而是到楼下的馆子喝酒。
晚饭就她们母女俩一起吃,余疏影忍了很久,还是问:“爸到底怎么了?他跟周学长的爸爸吵架了?”
“他们又不是小孩子,吵什么架。”文雪莱没好气地说。
“你们都瞒着我,我怎么知道!”她撇了撇嘴。趁着父亲不在,余疏影再度死缠难打要求母亲把两家的陈年恩怨说出来。看出母亲有所动摇,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您不告诉我,等爸爸回来我还是会问他的,到时候他又不高兴了。”
“真是怕了你!”文雪莱无奈地摇了摇头。权衡再三,她还是把那件往事告知女儿——
当年,余军和周立衔都是学校的高材生,他们志趣相投,从学生时代开始就是无话不谈的好友,毕业以后,周立衔提议余军留在法国,跟他一起在斯特大展拳脚。
余军同意了,决定留在法国发展,后来他在斯特扶摇直上,除了自己的才智与努力,还与周立衔有着密切关系。
在生活稳定下来后,余军就把妹妹接到巴黎留学。他对余萱向来关爱有加,有空就到学校看望她,有时候带她到外面走走逛逛。而周立衔也时常跟余军一同前往,久而久之,周立衔和余萱就坠入爱河。
他们的恋情算不上轰烈,但双方已经互许山盟海誓,走到了谈及婚嫁的地步,就在周立衔高高兴兴地把余萱带回家的时候,他父母却态度坚决地反对他们往来。
周家曾是枝叶茂盛的名门望族,后来遇上战事、局势动乱不定,周家的祖辈才带着钜额家财漂洋过海避难,经过多番转折最终定居法国。尽管周家人都毕业于国外名校,但是他们抛弃不了传统的阶级观念和迂腐的旧思想。
余家的家境不太好,余军得以出国留学,全赖他做走私生意的大伯资助,后来他大伯被警方拘捕,这件事也曾引起轰动。
周家一众长辈嫌弃余萱的出身,借此施压拆散两人,甚至还把战火烧到余军身上。他们恶意揣测余军撮合余萱和周立衔的目的,对他冷嘲热讽,暗指他能有今天的成绩都是因为周立衔的帮助与提携。
正是年少气盛的年纪,余军却看在妹妹跟好友的面子上,由得他们践踏他的骄傲和自尊,一直忍气吞声。 与此同时,周立衔亦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跟家人顽抗,他的父母千方百计拆散他们,周立衔抵死不从,最僵持的时候,周母曾撂下狠话要跟他脱离母子关系,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退缩,决意要跟余萱走下去。
为了余萱,周立衔决定抛下一切,跟余家兄妹一起回国发展。只是,在回国前一晚他临时变了卦——他父亲涉入经济犯罪被带走,他母亲因情绪失控而昏倒送院,而他的叔伯则暗地里落井下石……
作为独子,周立衔无法在这种时候跟余萱远走高飞。对此,余家兄妹表示理解,没有半句不满,周立衔信誓旦旦地对余萱说只要把事情处理好,他第一时间就飞回去跟她结婚。
一等就等了将近两年,余萱终于等到周立衔回来了。谁知,他回来不是为了娶她,而是告诉她,他将要跟另一个女人结婚。
余萱虽然知道周立衔有苦衷,却不能接受他的选择,也不能原谅他的行为。她宁可周立衔从一开始就果断地跟她分手,也不愿他给了自己希望,最后又亲手敲碎。
愤怒、委屈、失望……各种负面情绪排山倒海扑来,用情至深的余萱几近崩溃。她自暴自弃,整天茶饭不思,不出半月就暴瘦下来。
余军不由分说揍了周立衔一顿,周立衔没有还手,待他平静才交代缘由。
原来,在周家父子因余萱而翻脸的时候,周立衔的叔伯乘机串通起来给周父挖陷阱,当时周立衔和余军相当于他的左臂右膀,周父失去得力帮手,同时又怒气攻心,一不经意就在阴沟里翻了船。
叔伯们手段狠绝,一心想把当家的周父拉下马,虽然周立衔力挽狂澜也不见起色,走投无路之下,他选择跟当地的华裔富商联婚,借力使力,以解燃眉之急。
为钱生,为钱亡。这是穷人的生存准则,也是富翁的生存准则,在最后的关头,感情还是败给了利益。
余军想起周家长辈那气势凌人的嘴脸,也想起他们奚落自己的一字一句,压抑已久的愤恨如同火山口涌出的岩浆,他反手又给了周立衔一拳,此后两人就形同陌路。
这件事改变了余军,此后他放弃从商,安安分分地在学校教书育人。依照他的资历和能力,就算晋升为院长也不成问题,只是他向来刚直不阿,不接受任何利益关说,导致机会总是与他无缘,而他也不强求。
匆匆数十年转眼消逝,余军虽然淡忘了往日恩怨,但那些白眼和嘲讽仍旧让他耿耿于怀,他可以毫不保留地将毕生所学教给周睿,把他当成后辈照顾与扶助,却唯独不能让他变成自己的女婿,将女儿今后的幸福都压在他身上。
这一段心境文雪莱并没有详说,只是简单地将事情的起因和结果告诉余疏影。
余疏影感到震惊,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来小姑姑跟周睿的父亲曾有过一段充满遗憾的恋情,难怪姑姑年纪这么大才结婚,看来真的被伤害得很深。她们姑侄向来要好,不论谁是谁非,她还是替姑姑抱不平,“幸好姑姑已经找到好归宿,不然我也会记恨他们的!”
文雪莱淡淡地说:“记恨倒不必,你不要重蹈覆辙就行了。”说到这里,她突然话锋一转,“最近你早出晚归的,该不是跟小睿偷偷来往吧?”
“没有!”在母亲的审视下,她倍感压力,“我就跟他吃过一顿饭,真的!”
文雪莱还是不放心,“你们能不见面,以后尽量不要见面。”
虽然她不赞同女儿太早谈恋爱,但要是女儿遇到喜欢的人,她也不至于拆散他们,只是当对象是周睿时,她不得不管。
余周两家的恩怨她都知道,她和丈夫一样觉得不应该将这段旧债算在后辈身上,当年周睿孤身在北部求学,他们还是不由自主地照顾他、帮助他,觉得他是可塑之才,加上周睿清楚两家的过往,他们对周睿还算放心,可惜最终还是看走眼了。
知晓事情缘由以后,余疏影理解父亲为什么不愿意重提旧事,当年她父亲被恣意谩骂,讥讽他借妹妹高攀周家、明里暗里觊觎周家家财,将他贬得一文不值,她父亲这么自傲清高的人,肯定受到颇大的打击和伤害。他不希望她知道这段不堪的过去,毕竟作为父亲他有他的尊严,也有他的骄傲。
再者,这段往事是姑姑的伤疤,若非迫不得已父亲绝不会提起。然而她说话做事都毛毛躁躁的,要是不小心说漏嘴,这对姑姑、姑父都是一种无形的伤害。
在记忆中,姑姑是在她上小学时才结婚的,那年她奶奶恰好病重,喜事刚过不久,家里又办了一场白事,因此她的印象尤为深刻。
姑姑很可能为周睿的父亲耽搁了多年青春,不谈婚嫁,家里人虽然着急却束手无策。余疏影知道,父亲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她重走姑姑的旧路,人言虽然可畏,但他更在乎的是她的终身幸福。
想到这里,余疏影既感动又有几分惭愧,她随便吃了一点晚餐,就披上外衣到楼下找父亲。
果然,她在楼下的馆子找到父亲,他坐在窗边的位置,桌面上没有饭菜,只有一盘花生米,手边放着一瓶烧酒。
“爸!”余疏影走进馆子,朝他走过去。
余军下意识想把烧酒藏起来,可惜无处可藏。他虚咳了声,“怎么下来了?”
“就知道您在这里喝酒。”她没好气地说。不过她又气不起来,父亲这样又烟又酒,还不是为了自己……
“回去吧。”余军说:“再坐一会儿,我也回去了。”
下酒的花生米又酥又脆,余疏影吃了几颗,之后才说:“妈什么都告诉我了。”
余军默默地喝掉杯中剩余的烧酒,脸上并无意外的表情。将酒杯放下,他叹了口气,“马上就要回老家过年了,到时候别在你姑姑面前乱说话。”说完,他就让老板娘过来结帐。
回家路上,余疏影安静地跟在父亲身后,边想着心事,连父亲什么时候停下脚步都不知道,一头撞到他的后背。
余军回头看着女儿心不在焉的样子,他终于问她,“在想小睿吗?”余疏影动了动唇,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单看她的表情,余军已经有了答案。他没有往公寓走去,反而带着女儿绕着学校散步。
近来天气阴雨绵绵,反覆不定,从昨日开始才有一点阳光。今晚的夜空尚算清朗,虽然没有圆月,但幽蓝夜幕下有几点星光在闪烁。
余军负着手向前走,时不时抬头看天,“我跟你妈的想法是一致的,我不同意你跟小睿继续发展。”
当年周家长辈棒打鸳鸯,硬生生地拆散周立衔和余萱。没想到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棒打鸳鸯的人换成了自己。余军自嘲地笑了笑,原来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余疏影一直知道父亲对此的态度,但他从未当面亲口要求他们终止这段关系。她很清楚,父亲纵有千言万语也不忍心对自己说……缩在口袋的手渐渐地收紧,良久以后她才出声,“我知道了。”
得到这样的答案,余军松了一口气,但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搜肠刮肚的,最后只挤出几个字,“影影,齐大非偶,小睿很好,不过你可以遇到更好的。”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嗯。”
“你真想谈恋爱,爸爸让陈教授把侄子介绍给你认识,那小子我见过,一表人才很不错……”
她的声音更低了,“嗯。”
“不要惦记小睿了。”
她连声音都没了,只是压抑地吸了吸鼻子。
话已至此,余军不再开口,他搂住女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头。
光秃秃的枝桠正面迎着呼啸的风,投在地上的树影被吹得摇摇曳曳。父女俩默然地往回走,远远看去,这成双的背影有几分说不出的落寞。
当天晚上,余疏影给周睿发简讯,她思来想去,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终只在里面打了三个字:对不起。发送成功后,还没放下手机,手机就震动起来,萤幕上显示着“周睿”,像拿着烫手山芋一样,她迅速将手机扔到床铺,坚决不接听。
盯着手机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终于不再震动,不一会儿,她就收到一条简讯,写着:再不接我就打你家里的电话。
她刚把简讯看完,手机又开始震动了。周睿向来说得出做得到,她要是继续拒听,他一定会直接打电话到家里来,到时候惊动了父亲,想必又是另一番麻烦,权衡了片刻,余疏影还是接听了。
将手机放到耳边,她“喂”了两声,那头还是寂静一片,她莫名感到紧张,连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周学长,你在吗?”
终于,周睿的声音传来,带着不难察觉的怒意,“有什么话,等我们见面再说好吗?”
“不用……”余疏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我考虑得很清楚了。”
“疏影,等我回来,我们再当面……”
“周学长!”她倏地打断他的话,“我想我应该有拒绝你的权利,我……对不起!”说完,她立即切断了通话,根本不敢听周睿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