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答应了这桩亲事,爹和娘就会把该你的嫁妆置办起来,」看到谢隐对孙拂慎重的样子,先是请庞老夫人过来提亲,一天后他又亲自上门,这其中的心意……「女儿啊,你给爹说个老实话,你与国师大人之前可是见过?」
「嗯,见过,」既然已经决定要嫁给谢隐,她也不需要再隐瞒什么。「阿拂替娘打理铺子的时候,承蒙国师大人协助排解纠纷,女儿也曾帮过他些许小忙,因此有几面之缘。」
「莫非国师大人因为这样投桃报李,在陛下面前举荐爹到大兴去当县令?」
「爹,您想多了,要不是爹学识丰富、才华横溢,国师大人就算推荐爹爹,陛下要是不记得您这位两榜进士,又怎么可能会答允,这一切都是您自己得来的,您要是说给娘听,她也不信。」
孙邈也觉得女儿的话有道理,又觉得自己糊涂,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到了他这里却纠结了半天?
又与孙拂说了几句话,孙邈便背着手回了他与姚氏的正院。
姚氏正盼着孙邈回来,国师大人来家里的事,她几乎第一时间就知晓了,只是她是孕妇,身子重,不方便见他一面,只能在院子里等孙邈回来问个究竟。
夫妻俩说了半天的话,姚氏又去了趟半若院。
姚氏握着孙拂的手,也不知最近是不是心宽体胖,加上肚子也显怀,看着便有些臃肿。
「娘有事唤女儿过去就是了,何必亲自走这一趟?」孙拂扶着姚氏坐下,又在她背后垫了柔软的靠枕,那靠枕是她自己捣鼓出来,不同于一般的大迎枕,里头塞的都是最细致的棉绒,晚上抱着睡觉用的
「最近都在替你爹准备赴任的事,府里会忙上一阵子,在这之前,娘刚刚把你的嫁妆单子先罗列了出来,想跟你说说嫁妆的事情。」
「娘,我的亲事还不急。」怎么突然就跳到嫁妆来了?孙拂打起精神,听姚氏一桩桩说给她听。
「说是想三月成亲,从现在开始算,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虽然说要给你的嫁妆娘从你小时候就给你备下了,但是你如今要嫁进谢府,国师大人那样的家世,嫁妆一定不能马虎,要是嫁妆不够,不就更没底气了?」
「娘,他要看上的是我的嫁妆,这种人就不必嫁了,他是觉得我与他谈得来,能相伴走下去,他是觉得您的女儿好。」
「你啊,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钱就是女子的傍身物,有钱说话大声,没钱你就只能凡事都听别人的,除了之前替你准备的那一百抬嫁妆,你爹在晋平有两处油坊、两家花坊、还有一个六百亩的田庄,这些都给你。另外,之前娘让你练手的那两家铺子,本来就给了你,不算在嫁妆里头,至于娘的部分,十字大街上的铺子留给你未来的弟弟妹妹们,东大街那一整条街的铺子都给你,这些总的加起来少说也有两万两银子,应该是足够的了。」
「娘,太多了,爹将来去了任上,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没道理把银子都给了我。」孙拂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一般。
她手里现在虽然没什么银子,但是她有把握,药铺囤的那些阿胶要是能再赚上一笔,几万两绝对跑不掉,所以根本不怕嫁妆不够,而且嫁妆太过打眼,并不是什么好事。
何况,她将来还会有两个弟弟,娘应该把银子、铺子留给他们才是。
「银钱能做的都是小事,娘赚钱的本事你也不是不知道,娘还年轻,钱再赚就有了,一定少不了将来你弟弟妹妹嫁娶生子的银子,就算娘真的精力不济,你难道不会帮衬一二?」
她做人家娘亲的,一定要趁这次机会平反女儿的声誉,三姑六婆的嘴比刀子还要厉害,女儿被脏水泼得还不够吗?女儿实在是太难了。
「娘,」孙拂蹲下身搂住姚氏的腰,去听姚氏肚子的动静。「您放心,我是大姊,弟弟们有需要我的地方哪可能坐视不管?」这是她上辈子心心念念的弟弟们,哪可能不管不顾。
「不过真的是小子吗?」姚氏至今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怀了双生儿子。
「您现在坐胎稳了,饮食也小心,更不怕东园的人使坏,可以请大夫来瞧瞧您怀的究竟是弟弟还是妹妹,这样您也能安心,可好?」她娘这胎怀得艰难,顾虑甚多,也幸好东园的重心一直放在送自己进宫这件事上头,就算知道姚氏有孕也不以为意,可她娘还是小心翼翼,甚至连大夫都不敢轻易请来诊脉,只能靠着有经验的嬷嬷们照顾,就怕暴露胎儿性别引得东园出手对付,如今看着胎象稳妥,是应该请大夫来安一安她娘的心了。
大夫很快就来了,这一诊脉,把着姚氏的手腕就不放了,面色先是深思古怪,然后露出了惊愕的喜色还有几分的犹豫。
姚氏心急催促,「大夫,您倒是说啊,我的身子可有问题?」
大夫点头又是摇头,就连孙拂的心也提起来的时候,他这才放开了姚氏的手腕。「夫人这肚子里……好像是三个男孩。」
「什么?」这惊喜实在太大,不只孙拂,就连姚氏也差点激动得想站起来。「您说……我要添三个儿子?」
大夫重重的点了头,「没错,的确是三个孩儿的脉象。」
琵琶机灵的带着一众丫头齐贺恭喜,就连姚氏身边侍候的青丝和蓝鸢也是狂喜不已,姚氏狠狠的赏了众人一笔,乐得所有的丫头都笑逐颜开。
孙拂本来还担心她娘肚子里的胎儿一下来了两个,生产的时候要遭罪,哪里知道居然是三个孩儿,这不找人精心看顾不行,虽然结果和上一世不一样,但是有三个弟弟,她也算彻底放下心,将来她爹不用担心无人继承衣钵、没有香火延续了。
一次能得三个小子,她爹应该会乐得找不到北了吧?只不过这稳婆、大夫可得现在就备下人选才行,要不然一次生三个小的可不是开玩笑的!还有养胎期间的诸多事宜,三胞胎非同小可,定得找有经验的婆子专门照顾,还有奶娘之类的都得备下,否则三张嘴哪够吃?她要操心的事情也太多了,不过她乐意。
姚氏懵了半天,她还想许是月分大了,几乎时刻都感觉饿得厉害,除了一日三餐,晌午和下午又加上两顿点心,甚至半夜也有饥到睡不着、非得吃点什么的时候,若不是被身边的嬷嬷叮嘱,自己也清楚胎儿过大不好生产,时常走动消食,还不吃成胖子。
这会儿好了,肚子里装的居然是三个孩儿,她欢喜得不得了,首先想到的就是把这喜讯告诉夫君,她哪里还坐得住,喜得叫人扶着寻孙邈去了。
孙拂的亲事就这样定下来了,嫁人这件事对她来说虽然不是第一次,但这回开心多了,更何况她身边三个大丫头都在,只是琵琶、绿腰的年纪都到了,估摸着也该替她们寻找合适的婆家,若是带去谢家,还要重新适应,就真的耽搁了。
她把两个丫头都找来,表明两人要是有中意的对象,她会为之撮合,要是没有,她会代替寻觅好对象,起码是铺子掌柜或是府里管事,先决的条件一定是人家的正头娘子。
毕竟说的是自己的亲事,虽然离开小姐很舍不得,可她如今都十八了,琵琶很快回过神来,「但凭小姐作主。」
绿腰却迟疑了。「奴婢不想嫁人,嫁人又不能把姑婆带过去,姑婆年纪大了,离不了奴婢。」
「这不是什么难事,你要是有了好的归宿,姑婆瞧着也欢喜,再不然,连姑婆一起带过去照顾就好了。」
两个丫头都掉了下巴,傻了眼,从来没听过嫁人还带姑婆的。
孙拂却自有盘算,何况当你真心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所谓的困难从来都不难。「或者你婚后在住家附近买一间宅子,房契让姑婆拿着,到时候看你要就近照看,还是把老人家接过去住,宅子租人,租金用来给姑婆养老,这样一来,你还怕没人要?」何况绿腰在燕子胡同还有个小院呢,这么丰厚的嫁妆,只要把风声放出去,恐怕会抢破头。
绿腰感激得跪下来给孙拂磕了三个头。
孙拂也不可能亏待琵琶,该给的只会更多不会少。
她对琴嬷嬷也有安排,琴嬷嬷年事已高,经常闹不适,她早先服侍了姚氏半辈子,后来又到她这里来,也算尽心尽力,等把琵琶和绿腰的亲事操持了,孙拂也想让琴嬷嬷回乡养老。
料理了这些,孙拂又开始做起了女红。
没过几天,威国公府的庞老夫人和秋氏来了西园,几天前已交换了庚帖,如今该纳吉了。谢家准备了三牲酒礼过来送了聘书,定下三月十六迎亲。
姚氏实在舍不得这么快就要把女儿嫁出门,秋氏则悄悄打量起过来给她行礼的孙家女眷,目光自然是落在孙拂身上。
孙拂给两位老夫人行礼问安后,态度不卑不亢、不疾不徐,也不矫揉造作,略低下头,脸上带着淡笑,任秋氏打量。
其实她也认出秋氏了,虽然记忆里就只有那么匆匆一面,两人甚至不曾打过照面,至于换眼睛那段住在谢家的时日,因为谢隐保密得紧,不让任何人去打扰她,除了谢青鸾,孙拂还真没见过任何谢家人。
可她知道这位老太太对谢隐极好,如今虽然有了年岁,却因为这些年过得养尊处优,甚至比年轻的时候还要丰润几分。
孙拂诚心诚意的向她行礼问安。
秋氏对孙拂满意极了,这么出挑的容貌,外头名声差了些又何妨,儿子早叮嘱她不用在意外人言,况且入了门只要她乖巧懂事,能侍候夫君就好。
庞老夫人在一旁看着,笑道:「孙家的姑娘各个都好,方才过来请安的哪个不是清秀佳人?大姑娘更是个中翘楚,得了这样的媳妇,往后还有的是福气。」
秋氏笑着点头,只要阿隐喜欢,她都喜欢。
孙拂退下回了院子,琴嬷嬷喜孜孜的把手上给琵琶和绿腰说亲的名单让孙拂看过,名单上是京城粮油行掌柜的三儿子,另一个是青山永靖郑庄头的儿子,还有一个是府中管事的独子。
孙拂把名单给了琵琶和绿腰,让她们自己去选,还安排了时间,让两个丫头能偷偷见上这三人一面。
在看过男方三人之后,琵琶选了粮油行掌柜的三儿子,绿腰则是问过郑庄头的儿子可愿意她带着姑婆嫁过去,那庄头的儿子从小在庄子长大,老实本分又吃苦耐劳,对于绿腰的要求满口允诺,他亦被绿腰的孝心感动,说家里也有一个老太太,要是姑婆去了两老还能作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如此一来,家中便有了两宝。
绿腰听完喜不自胜,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