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天临投去一眼,警告道:“我自有计划,你不要在孟家说溜了嘴。要是说溜了嘴,后果一样,回京之后卖身契拿走,我不需要会说溜嘴的奴才。”
路明表示,少爷别的不会,就会拿卖身契拿走来压人。
“小人口风很紧!”路明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一副两人同艘船的语气。“少爷可以放心把为何要这么做的理由告诉小人,小人一定守口如瓶。”
不让孟百刚和家人团聚,却要把人送进京里,而且是身子稍好便要送走,这什么奇怪又没人性的计划啊,到底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他太想知道了!
“你不必知道。”楼天临一锤定音,不再理会路明,坐下给皇上写信。
当初为了让天爱点头进宫,他可是帮着皇上把天爱骗出去无数次,殚精竭虑,可说是能做的都做了,现在是皇上还他人情的时候了,能镇住他一家老小,不让他们对他的婚事指手画脚的也只有当今天子了。
“少爷!”路明气结,这根本是过河拆桥。
楼天临头也不抬。“去跟孟姑娘说,我晚上过去吃饭。”
路明猛翻白眼。少爷有哪天晚上不过去孟家吃饭的吗?还派他特意去说干么,根本多此一举。
如今他才明白,少爷心机可真深哪!买下离衙门那么近的宅子,把孟姑娘一家安置过来,根本是方便他自个儿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打从孟姑娘伤好了之后,少爷日日都去孟家蹭饭,好似他是孟家的男主人似的。招宝、进宝第一日要上学堂时,也是他陪着孟姑娘一块儿去送束修,还见了教书先生,直接表明自己县令的身分,根本就是暗示教书先生要好生对待招宝、进宝,不得因为他们家世不如城里的孩子就看轻他们。
只要是孟姑娘的事,少爷都亲力亲为,在他看来少爷根本是中邪了,夫人若看到此等情况必定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不会相信那是由她肚子里出来的亲生骨肉,因为他家少爷向来不会配合他人,如今却事事都在迁就孟姑娘,太不可思议了。
“分明天天见面了还写什么情书啊……”
怀里揣着主子要给孟姑娘的信,路明边嘀咕边由县衙后门翻墙过去,几个起落便来到孟家门口了。由远而近的鼓乐喧天令他好奇的停了下来,看着同样在孟家前停下来的迎亲队伍和花轿。
一阵疑窦油然而生,孟家有谁要嫁人吗?
孟大娘?白娘子?孟姑娘?不可能啊!年长的不可能,那小的金金、银银、钱钱就更不可能了。再说了,孟姑娘家里要办喜事,他们怎么没听说?若有喜酒可喝,他们少爷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他不解的看着那些人,就见一个不知是媒婆还是喜娘模样的妇人向前用力拍了门。
不一会儿,白娘子出来应门,她莫名其妙的看着门外阵仗。“你们是……”
媒婆笑得牙不见眼。“今日是孟姑娘和吴少爷的大喜之日,花轿已经到了,新郎官要进门迎亲啦!”路明一个激灵。
老天爷!这是什么话?今天是孟姑娘的大喜之日?可新郎官不是他家少爷!乖乖,这让他家少爷知道可不得了,会出人命的!
“什么?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迎亲?”白娘子脸色一变,纤弱的手臂一展,拦着门口不让他们进。
“这位娘子,迎亲你不懂吗?”媒婆皮笑肉不笑,口齿伶俐地道:“孟姑娘和吴少爷是定了亲的,早该在两年前成亲,因着吴少爷腿脚受伤才延着。如今吴家看好了日子,就是今天,要来迎孟姑娘过门去过好日子了,娘子你快进去通知孟姑娘吧,要抓紧吉时拜堂啊!”
“一派胡言!”白娘子气急败坏道:“衫儿和吴家早退了亲,如今又何来迎亲之说?”
那仪表堂堂的县令大人每晚过来蹭饭,跟银衫两人眼里都有对方,她和杜锦娘一直在等县令大人开口提亲好把银衫风风光光的嫁出去,让她跟县令大人过幸福日子,如今却冒出见鬼的吴家来迎亲,这些人根本不安好心!
“那是误会,根本没有退亲那回事。”媒婆笑嘻嘻地说道:“吴家是提了退亲,可孟家长辈不乐意,说了婚约照旧,吴家顾念两家情分便答应了。这事可是孟家老太爷、老太太亲口跟吴家谈的,错不了。”
白娘子冷声道:“衫儿已从孟家族谱除籍了,孟家老太爷、老太太要和吴家谈什么,那是孟家两老的事,与衫儿无关,你们走吧!再胡闹,休怪我不客气!”
甘氏忽然从迎亲队伍里冒了出来,她一双眼睛不怀好意又阴阳怪气的看着白娘子说道:“白娘子,听说你管着这个家的大小银钱,衫丫头赚了那么多,你肯定也中饱私囊了不少,怕衫丫头嫁人,你就没得揩油了是吧!”都说孟银衫那小蹄子置下的宅子在这白石街是数一数二好的,原以为是个二进的院子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还有青砖围墙。
“甘氏!”白娘子一眼认出那是银衫的大伯娘,她恍然明白了。“原来是你搞的鬼!是你怂恿吴家过来迎亲的吧,你们两家勾结又想做什么?又想抢走衫儿的银子吗?”
甘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笑话,何必抢?等衫丫头嫁人,这个家的一切我们自然要接收,身为娘家人,她在巧绣庄的股份也都是我们的,她只要做好吴家媳妇儿的本分就行了,尽快生养个白胖娃儿,其他的我们娘家人自会看着办,不劳你这个外人操心。”
白娘子脸色一变。“原来你们贪图的是巧绣庄的股份……”
甘氏哼道:“以为不说我们就不知雪兜雪裤卖多好是吧?以为不说我们就不知道那是衫丫头设计的是吧?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娘家人既然知道了就不会坐视不管,衫丫头还小,要是被那岳十娘和你这样的外人利用就不好了,当然要有自家人看着才可以严防外人搞鬼。”
“你们就不怕天打雷劈吗?”白娘子气结道:“摸摸你们的良心!当初是如何对待衫儿的,口口声声她跟孟家没有血缘关系还说她是丧门星,如今怎么就不怕被克死了?”
甘氏扬起下巴哼了声,声音又高又尖地道:“你都能为了白花花的银子不怕了,我们有啥好怕的?你呀,不是我们孟家的人,给我闪一边去,不要妨碍我们今天的好事、喜事!”
白娘子被五大三粗的甘氏推到一边去,直接跌在地上,他们一行人趁隙大摇大摆的进门了。
“白娘子!”路明连忙现身去扶起白娘子。“你还好吗?有没有伤到哪儿?”
“扭伤而已,我没事。”白娘子没法起来,急道:“路明小哥!快快快,你快去告诉你们家大人,说吴家来耍流氓要强娶亲了!”
路明索性把白娘子抱起来,飞奔着回县衙里通风报信!
甘氏领着一伙人进屋,一双贪婪的眼睛不断打量着敞亮的大院子,越看越是满意。
她的小儿子就要娶亲了,要是能给他在城里置一间这样的宅子,在亲家面前可是大大的长脸。
其实这也不难,把孟银衫那丫头弄走之后,再把杜锦娘和孩子们赶回村里的旧屋去住,这里不就是她儿子的新房了吗?
待会儿等吴家把孟银衫带走之后,她再来看看要如何布置屋子,还有那巧绣庄的股份自然也是他们大房收着,以后的收益也要源源本本的归大房掌管,老三那家子若想分杯羹,她可不会同意。
还有,这些日子以来孟银衫那贱蹄子究竟藏了多少私房,在踏出这里的门之前也要通通交出来,她可是下了重本答应要给吴家一百两银子,他们才会过来娶亲,这笔钱自然要那贱蹄子自己吐出来。
“你们是……大伯娘?”孟金金在房里听到动静出来,就见一群陌生人在厅里,先是一愣,又见着甘氏在其中,更是惊讶。
甘氏原是眯着眼四处打量屋内的精致摆设,思忖着要拿走什么,见到孟金金出来,连忙和蔼可亲的笑道:“金儿,你大姊呢?快叫你大姊出来,今天是你大姊的大喜之日,不能误了吉时……”
孟金金对甘氏的恶行心有余悸,不等甘氏说完便喊了起来,“大姊!大姊你快出来!大伯娘又来抢东西了!”甘氏顿时脸上无光,她一个箭步向前捂住了孟金金的嘴。“臭丫头!你在胡说什么!我何时抢过东西了?”孟金金毫不迟疑的往甘氏的手咬下去。“你有!”
“啊啊啊——”甘氏吃痛松了手。“你这臭丫头竟然咬我?我可是你大伯娘,你是没爹娘教的野东西,这样对待长辈的。”
“什么长辈?”孟金金啐了一口,声音猛地拔高几分,“大姊说的,我们已经出了族谱,你不是我们大伯娘了,你再来抢东西就报官!”
“你再说一句抢东西试试!”甘氏用眼神狠狠地剐了孟金金一眼,扬起手来。她个子高,身子又圆润,这一巴掌若下来,孟金金非倒地眼冒金星不可。
“你敢打金金试试。”银衫快步走了出来,后头跟着一串小萝卜头和杜锦娘。
今天做饺子,他们全在堂屋里擀饺子皮,听到喊人动静让孟金金出来看,不想却听孟金金喊起来。
“我什么时候说要打金儿了?”甘氏连忙把手放下,挤出笑容来。
银衫的目光在人群里扫视一圈,最后停在穿新郎服、手里还捧着红绸的吴振贵身上。“你来做什么?”吴振贵露出一个紧张的笑容。“娘子,莫非忘了今日是咱们成亲的日子?”
他说的也没错,若是没退亲,今天就是他们的大喜之日。
银衫蹙眉。“你脑子被门夹了是吧?我们已经退亲了,又何来成亲之说?”
“哟,这是新娘子吧!”媒婆让甘氏一推,便冲着银衫夸张的赞道:“生得真水灵啊!难怪新郎官迫不及待要来迎亲了。快!你们几个快伺候新娘子换上凤冠霞帔,这会儿还要回去拜堂哩!”
“是!”
四个虎背雄腰的丫鬟一下子把银衫押住了,说是伺候,却是要强押她进房去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