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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包小福星 第八章 蒋右相认亲(2)

  四日后。

  连考了三天的春闱终于在第四天放人了,厚厚的大门从两旁拉开,一声锣响,陆陆续续有人鱼贯而出。

  有的脚步虚浮,有的面色发青,还有人一出考场立即倒地不起,有人口吐白沫、两眼翻白……形形色色的狼狈,没一个还像是人,简直是打了一场仗似的。

  踮着脚尖在门口往内眺望的陆青瑄心急如焚,她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眸子,姣好的身段也是一道风景,引人频频顾盼,心想是谁家的美娘子。

  若是平常,肯定有不少自诩才高八斗的风流才子前来一探佳人,吟诗作对打动美人心,可是关了三天大家都身心俱疲了,也提不起劲,只想好好大睡一番再大吃一回,先解去一身的困乏,实在太累了,累得睁不开双眼。

  “来了来了,是表少爷……”

  六感灵敏的陆青瑄早就看见浑身清爽的蒋三闲,但她不敢确定那真的是他,连着三天考试,所有人都一副快死的死鱼样,唯有他清清爽爽,面带笑容,无”丝憔悴,直到丫头若儿一喊,她才提裙往前小跑。

  另一名丫头叫茶花,新来的,顶替了原来心有二主的锦儿,走得慢的茶花看来沉稳,不疾不徐。

  “慢点,不急。”看她额头都出汗了,快步疾行的蒋三闲笑着迎向他家小姑娘。

  “慢不了,我急!你考得好不好,有没有吃饱,里面的监考官是不是为难你了,你担心我会担心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哪儿有不舒服一定告诉我……”她顺势抬起他手腕诊脉。

  看了大半年的医书,又有季秀婉在一旁指导,讲解她所不懂的地方,虽然火候还有点欠缺,不过陆青瑄已经能为人把脉,但要开药还得等一等,最多治治风寒,头疼脑热,要治真正的病症还要再努力。

  “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瑄儿太紧张了。

  “哪里好了,你看多少人被抬出去,还能动的则像行尸走肉,有没有喘气都不晓得……”她话到一半忽地被大手覆嘴,有些不解。

  “你得罪人了。”他为之失笑,却也喜欢她喋喋不休的关心,宛若他们真是小夫妻,小别胜新婚,说着家长里短的小妻子一心盼着他高中,又忧心他会熬坏身子。

  “得罪人?”什么意思。

  蒋三闲笑着指指她身后,让她自个儿瞧。

  一回头,她吓了一大跳,连忙往未婚夫怀里钻。“他、他们是怎么回事,一个个双目赤红,像要吃我。”

  “行户走肉。”他冷冷瞪向一脸怒色的学子们,一身气势将其逼退。

  学子们纷纷心生畏惧而散去,文人气节是个笑话,没有比性命更重要的,千辛万苦赴京考试是为了求取功名,而非客死异乡。

  识时务者为俊杰。

  “啊!”她面上一羞,臊红。

  “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只是心直口快。”闷笑的蒋三闲不好太打击她,挑着好听话哄人。

  陆青瑄沮丧的拉着他袖子。“我是不是很笨,老是说错话,他们说我是草包美人一点也没说错。”

  他们指的是嫡姊、庶妹,以及看人下菜碟的下人们。

  “在我心中你是最好的,无人能及,何况草包有什么不好,表示你没心机,不会使坏,别人嫉妒你,而且是美人喔!你还有什么好挑剔,总比长得丑好吧。”虽说美丑不重要,心美就好,但有几人不重视容貌。

  她被安慰到了,展颜一笑。“嗯!我是美人,公认的,大姊、三妹比不上我,让她们哭去。”

  “乖,我请你上酒楼吃一顿,把刚才的惊吓通通抛在脑后。”他们还没一起用过膳,他想宠她。

  “你有银子吗?我最近攒了不少……”陆青瑄眯眸一笑,表示她是小富婆,自从她硬起来不再让陆青黛、陆青谨拿走她屋中之物,她忽然发现她变有钱了,银子满匣。

  蒋三闲宠溺的以长指点住她的唇,拍拍自己的腰袋。“腰缠万贯,你尽管大吃大喝。”

  “真的可以吗?”她一直不知他的生财之道,担心他打肿脸充胖子,一次花光身上所有财物。

  他低头在她耳边低喃几句,她顿时惊讶的睁大眼,难以置信,久久说不出话来。

  果然是当大官的,奸狡无比,这种杀头的事也敢做。

  金矿、银矿、玉石矿。

  重生前的蒋三闲活到快六十岁,在首辅之位三十年,经三朝皇帝,皇天后土之下的江山有哪里是他所不熟知,说不定连皇上都得请益于他,说句放肆的话,这天下是他护下来的,即使在他死的那一刻仍是国泰民安,歌舞升平。

  所以拿点利子钱也不算什么,九牛一毛,伤不到国本,今日他不开采,往后数年也会被发现,伦为大皇子和三皇子两虎相争的资本,百姓更加水深火热。

  “吃不吃?”人生得意须尽欢。

  “吃,我要吃……”她把脑子里想吃的东西一股脑地念出来,吃“大户”的痛快不必手软。

  “等一下。”

  蒋三闲正要带他家小姑娘上京城最大的酒楼一品香大吃一通,两人刚往前走了两步,身后传来老人略微沙哑的声音。

  回头一看,陆青瑄的神情充满迷惑,她不认识此人,可她身边的蒋三闲却露出讽色,眸色森寒。

  “老先生,我们可没捡到你的钱袋。”

  看着说话的蒙面女子,蒋右相面上微露不喜,但精铄的眼睛却瞄向另一人。“你可是姓蒋?”

  “姓蒋。”他爹的姓氏挺好的,没想过改姓。“你父亲叫蒋镇安,母亲谢离月?”老者又问。

  “是。”

  老者捻胡微笑。“我是你祖父。”

  “没印象。”蒋三闲表示没见过。

  他微恼,又添了一句。“当朝右丞相。”

  总该认亲了,不是谁都得攀得起这门高亲。

  “然后呢?”他面无表情。

  蒋右相眉头轻拧。“当然是跟祖父回府,我刚在监考时瞧你容貌与我相似,当时不好相认,如今出了闱场也没那层顾忌,你父亲为我长子,你是长房嫡孙,理应随我归家。”

  蒋三闲未应承,却微微勾唇。“你看了我的卷子?”

  “是看了。”一个好苗子。

  “写得如何?”

  “不错。”连他都挑不出毛病,千古难得的好策论。

  “我爹死时你在哪里?”祖父?还不如出面安排葬礼的县丞。

  “……”他身子一僵。

  “我爹被除籍了。”蒋字相同却是两家人。

  “胡扯,我几时将你爹除籍了,他还在祖谱上!”他老父亲用官位保下的长孙,他再有不快也不敢私下妄为。

  蒋老太爷在听闻长孙不在了的消息,当下吐了一口血,不到三日便浪然而逝,临终前的遗言是要儿子将其遗孀接回,接了父亲相位的蒋右相将此事交由次子蒋镇守去办,但他并未将人带回来,只言谢离月要为其夫守坟,不肯离开。

  但事实上是如此吗?

  “老先生,你最好回去问问府上的人,我娘曾写信要求将我父亲的遗体送入祖坟,可收到的回信只有短短两行字,此子已被除籍,再非蒋家人。”因为这两句话,他娘日子过得再委屈也不肯向蒋家人求助。

  “什么,有这种事?”蒋右相脸色大变,露惊不已。

  “内宅不宁,祸延子孙,人生在世不只当官一事,先学会做人吧。”蒋三闲一说完便转身离去,看也不看神色忽阴忽晴,满脸恼色的老者,蒋家的事与他无关。

  黄口小儿戎是无礼,竟敢教年过半百的他如何做人?

  吹胡子瞪眼的蒋右相十分不满,想用祖父的身分将人喊回来臭骂一顿,但是一想到“已被除籍”四个字,他整个人像是被淋了一壶热茶,浑身热得冒烟。

  是谁敢传出这样的假话,他的儿子再乖张不羁也是蒋家子孙,没他同意谁敢胡言乱语!

  “三闲表哥,你难不难过?”他祖父看起来不是很看重这个孙子,而是看重他科举的成绩。

  “以后改口叫三闲哥哥。”他不想和谢府扯上关系。

  “为什么?”不解。

  “因为我喜欢。”显得亲近。

  “三闲哥哥。”陆青瑄从善如流。

  表哥和哥哥并无不同。

  “嗯。”他只有他的小姑娘了。

  “你还没告诉我难不难过?”要是她肯定很伤心,父族是京中望族,而他却回不去。

  “不难过。”不曾相识的人何来情绪。

  “你骗人。”他还是在意的,只是他不想在意不值得的人。

  “没骗人,总有一天他们得求着我回去。”黑压压的一片跪在他面前,求他认祖归宗。

  “求你?”

  “你知道我将来是什么人。”他笑看她。

  陆青瑄恍然大悟。“废除丞相制的首辅大人。”

  他一笑,却笑得冷意骇人。“你都晓得要抱紧金大腿,他们怎么会不痛哭流涕地将我当活祖宗供着。”“能不能别再提金大腿,我脸皮薄。”陆青瑄小脸皱成一团,觉得难为情。

  她当初只想找个靠山,大树底下好乘凉,没想到整座山都是她的,怪不好意思。

  “好,不提。”他看着她,一脸宠溺的笑。

  “不许看我的脸。”她都脸红了。

  “看不到,蒙着面纱。”而他却晓得面纱下那张脸多娇嫩,宛若水做的一般,嫩得泛起薄红。

  “可我觉得你有透视眼。”重生之后她的五感特别灵敏,他没有一点改变吗?

  蒋三闲低笑着往她脑门轻拍。“尽说胡话。”

  两人来到一品香酒楼,身后跟着各自的丫头和小厮,一辆空马车也尾随其后,等着载小姐、小爷们。

  一入门,酒香、饭菜香,往来非富即贵,光是伺候的人就多得叫人眼花撩乱,有男有女,十分热闹。

  在小二的引路下,他们上了二楼的雅间。

  蓦地,一位衣着华美,身着掐花盘金彩绣凤衣裙的小姑娘从隔壁的雅间冲出,一脸气呼呼的往陆青这撞了上去,一声道歉也没有的带着一群容貌秀美的侍女走下楼,哗啦啦的,所经之处汤洒碗破,插着柳枝的半人高花瓶也碎成一片。

  “她……她是谁呀!好大的脾气,居然没人拦下她?”好歹赔偿损坏的东西吧,看来价值不菲耶。

  “南巢公主。”三岁看到大。

  “喔,是个公主,难怪……咦!她、她是南巢公主?”还是一个小、小豆丁?

  “如假包换。”他可是深受其害,被她纠缠好几年。

  陆青瑄小声地说着,怕被人听见。“可她是麻子脸。”

  他肯定的点头。“是麻子,不过不晓得是哪个多事的弄了什么‘白玉珍珠霜’,她连抹了三个月就好了,麻子脸成了白玉无瑕的银盘脸。”

  人变美了,个性更差了。

  “‘白玉珍珠霜’?”陆青瑄这表情变得很古怪。

  “你也用过?”当时很受人吹捧,几乎人手一盒。

  “不是,而是……”她欲言又止。

  “而是什么?”女子都爱胭脂水粉,不足为奇。

  “大姊说她生了孩子后脸上有斑很难看,我刚好有一匣子御赐的南海珍珠,因此将所有的珍珠磨成粉再加上二十七种美肤嫩肌的药粉混和而成,‘白玉珍珠霜’是我做的。”

  当时她没要卖,全送给大姊了。

  看着她一副犯了错似的可怜小脸,愕然不已的蒋三闲真的有哭笑不得的感觉。“不打紧,你不是想赚些脂粉钱吗?咱们就卖‘白玉珍珠霜’。”

  肯定大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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