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何人?」
帘子掀开,侍卫瞧见对方,立即转成了恭敬。
「大人。」
马车里的冉疆威严地对侍卫命令。
「立刻叫青娘出来。」
「是。」
侍卫匆匆进去通报。
没多久,苗洛青被一顶软轿抬出来,她身边还跟着琴瑟和书香两名丫鬟。
「上来。」冉疆对她伸出手。
苗洛青将手放在那大掌上,踩着一名侍卫搬来的踩凳,上了马车。
将青儿接到车上后,冉疆威严地对两名丫鬟命令。「不必跟来,回去吧。」
「是。」琴瑟和书香两人恭敬地福了福。
「走吧。」冉疆将车帘放下,朝马夫命令。
马夫立即策动缰绳,驾马而行。
苗洛青坐在马车上,好奇地问:「怎么突然回来了?今个儿不忙?」
冉疆的大掌沿着她的背,摸上她的颈子。
「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去见阴阳使者。」
苗洛青原本含笑的脸突然变色,她一动,背后猛然一疼,整个人便软了下来。她使不出力了!
「你是谁?」她冷静地问。
眼前的男人并不是冉疆,而是易容成冉疆。
男人望着她,淡道:「你可知道,身为刺客,背叛组织的下场是死?」
她呆愕住,接着恍然大悟。
「你是易。」眼前的冉疆是易扮的。
男人只是盯着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苗洛青盯着他,这时候也冷静下来了。
「能够易容得这么像,不管是动作或声音都唯妙唯肖,也只有你了。」
易静静地望着她,依然保持沉默。
几日未见,她比上次更美了。她身上添了一抹以往没有的媚意,就像一朵含苞的花,在雨露的润泽下终于盛开,绽放着迷人的幽香。
「为何不杀他?」他问。
「我没有机会。」她说。
「是没机会,还是舍不得?」
苗洛青咬着唇,低头不语。
易伸手,制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面对他的目光。
「你爱上他了?」
「没有。」
他微微眯起眼,目光如炬。
「你不杀他,死的就是你,组织不会放过背叛者。」
苗洛青脸色有些苍白,眼中露出了惧意。「我明白。」
是的,她明白,她一直都很清楚,组织不会容许剌客背叛。
「我不是不杀他,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她试图辩解,蒙混过去,但这一次,易只是沉默地盯着她。
他盯得太久,好似看透了她,让她不禁暗冒冷汗。
终于,他缓缓开口。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希望这一次,你能把握。」说完,他站起身,开了门,对外头的人命令。「将她绑起来。」
两名女剌客上了马车,依令将她绑了起来。
她以为易要将她带回组织,让宫主处置,但他们绑了她后,便让她待在屋内,屋内有两名女手下看着她,屋外也有人守着。
她不说话,也不再求饶,因为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瞒不过易。其实他会抓她便是不再信她,认定她不打算杀冉疆。
她在椅子上过了一夜,夜晚时,她听到门外的女子悄悄说着话。
「为何还不杀她?」
「易说要以她为饵引冉疆过来,到时再下手。」
苗洛青猛地睁眼,盯着窗外的人影,心中大惊。原来他留着她的命,是为了引冉疆上勾,杀了冉疆。
不,她不想成为诱饵,她必须逃!
她开始挣扎,想尽办法要挣脱身上的绳子,但绳子将她的手脚勒得很紧,她这么一挣扎,那勒痕更加深入,她白晳的肌肤上都磨出了血痕。
只可惜她穴位被易封住,使不出内力。
她担心受怕,在疲倦之中睡去。
半夜,她猛然醒来,发现身前有人。
她惊了下,反射性的就要退后,手腕却被易牢牢扣住。
「敢动,就废了你的手。」
冷沉的语气很轻,但威胁十足,让她猛然定住,再不敢轻举妄动。
她一颗心紧绷着,这时候才发现,他正拿着药,涂在她手腕被绳子勒出的伤口上。那药膏是深黑色的,抹到伤口便立即化掉,产生剌刺麻麻的痛感。
「这是毒药?」她面露惊恐,而这句话令他的动作僵住,射向她的目光燃着怒火。见他生气了,她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哪儿说错了,难不成,这是跌打损伤的治伤药?
易瞪了她一眼后,便继续抹药,下手比适才重了些,她忍不住嘶了一声,感觉到他的动作顿了下,又继续涂抹,但力道稍微轻了些。
她就这么小心地看着他把药涂在每一个伤口上,不禁疑惑。
难道这真是治伤药?突然想到,若他要杀她,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还对她下毒,一掌就能劈死她。
他将她手腕上的伤口涂好药后,又去抓她的脚,这是打算要涂脚上的伤了。
「我自己来。」她说。
她的脚才一缩,那慑人的凶光又瞪来,被他大手箝制的脚踩动弹不得,而他的眼神令她颤了下,突然想到他刚才的警告。
她不敢动了,低下头,一副心虚又可怜的样子。
易瞪了她一会儿,才收回目光,抓着她的脚,将药膏继续涂抹在脚踩上。上头全是绳索的勒痕,将那白嫩如玉的肌肤上磨破了皮,青青紫紫的瘀伤,混着鲜血,糟蹑了一双美玉天足。
眼前男人的脸色阴郁,冷沉的威压笼罩四周,压得苗洛青胆战心惊,不敢造次,更不敢吱一声。
她以为他是在火大她想逃走,愤怒她违逆组织的剌杀密令,所以她感到心虚,就怕惹他一个不快,盛怒之下处置了她。
这时候还是装弱比较安全,即使那药效的刺激令她的伤口疼痛,她也不敢叫一声,极力忍着。
她哪知道,易心中所想,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其实也不知在气什么,上回与冉疆的一战,两人打成平手,但是对方人多势众,他就算能与冉疆交手,却也无法护着全部的人。
最后,他领着刺客杀出一条血路,若不想全军覆没,只能先退走,最后还是折损了一半的人。
宁王出高价要冉疆的命,他潜伏冉府一段日子,始终找不到下手的机会,组织便又派了女剌客来,这人便是丫鬟青儿。
她一直不知道他的存在,而他则是暗中观察她,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中。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睛渐渐离不开她。她不像其他女子那般,对冉疆进行色诱,而是努力地远离他。
他以为她是以退为进,欲拒还迎,但是等了许久,都不见她有任何行动,反倒常常见到她对着天空遥望。当她被贬为粗使丫鬟时,她甚至安于在灶房的日子,嘴角始终弯起笑,本分地做着自己的事。
他当时就觉得她不太一样,一点也不像个卧底的刺客,她甚至出乎他的意料,竟然为救冉疆而被毒蜘蛛咬到,坏了他的计划。
他怀疑她爱上冉疆,才会有此举动,但是又不像。不管是表情或是私底下的行动,她都排斥着那个男人。
在她养伤的某一夜,他无声地潜入她屋子里,见她偷偷运功打坐疗伤,他没出声,只是在暗处默默地注视着她。
直到她因为色诱冉疆而为他所不喜,被调到外院,他才确定她并未爱上那男人,只是用的手段没有成功,所以他决定见她,表明自己的身分。
他还记得,她在知道自己的存在时有多么惊讶,那可爱的表情,他到现在还铭记于心。
其他剌客若是坏了他的计划,他不会轻饶,因为每一次出手都冒着极大的风险,有可能一击不成就功亏一篑。但是对她,他却轻易原谅了,对她的宽容超出他能忍受的范围。
直到此时,她的说词越来越多漏洞,她已成功接近冉疆,成了他的宠妾,她明明有许多下手的机会,却都没出手,他不愿意去想,她或许已经有违逆组织命令的嫌疑。
种种迹象显示,她或许已经爱上那男人。
对于背叛组织命令的人,他有就地处置的生杀大权,但他发现自己不想杀她,他还想给她机会。
将她引出来带到此地,便是他为她制造的一次机会。
他的掌心轻抚在她的裸足上,上头的勒痕和磨破的伤口令他怒火中烧。
到了这地步,她竟然还想逃走?
她能逃到哪里?组织一旦下达江湖追杀令,不出十日,她就会变成一具尸骨,在化骨水下,连根骨头都不剩,从此消失于世上。
盯着掌心下的小脚,他目光幽沉深寂。
她不想杀冉疆也由不得她,他会逼她促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