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二目光一凝,神情阴骛骇人。因为挡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香取牧男。
“冢本小姐她……”纵火後,就立刻在椎名亮介手卜的接应下逃离现场的香取牧男,在一个多小时後回到火场。
他没想到绯纱会在火场中,他以为她人应该安全的待在金汤匙。
“你在哪里?”无二锐利的目光锁住了他,口气严厉,“火灾时,你什哪里?”
“我……”
“她不是把店交给了你吗?你为什么麽没替她好好的看著店?”
“什……”在他的注视下,香取牧也不自觉的心慌起来,“这关你什么事?今……今天店休,所以……”
“滚开!”无二冷冷斥喝道。
“你……”香取牧男又惶恐又焦急地问:“你要带她去哪里?”
“没你的事。”无二掠过他,将昏迷的绯纱放上了车。
见状,香取牧男急了,他不想让角川无二再一次从他血前把绯纱抢走。因为,他就是为了这个才答应跟椎名亮介合作的。
伸出手,他不知哪来的胆想把绯纱抢回来。
无二猛地攫住他的手腕,狠狠地瞪视著他。
香取牧男的手腕被他用力一扭,痛得五官全挤在一起。
无二捏住他的一根手指头,沉声地道:“你还想弹琴的话,就给我滚远一点。”
“你……”香取牧男懊恼却又无奈。
此时,无二不经意的往他手上一瞥,发现他手背上有轻微的灼伤。
他心头一震,猛地将香取牧男甩开。从头到尾没参与灭火的他,为什麽有那样的灼伤痕迹?
他不动声色地坐上了车,关上车门。“服户,开车。”他说。
“是。”服户答应,然後将油门一踩。
无二将绯纱抱在怀里,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服户觉得他实在太安静,“角川先生,你怎麽了?”
“没事。”他淡淡地说,“服户,查一下这场火跟椎名有没有任何的关连。”
“咦?”服户一怔。
“不要声张,也不要打草惊蛇,懂吗?”
服户从後照镜中瞄到了他的表情,那深沉、阴骛、懊恼愤怒的表情……
“是,我明白了。”服户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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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妥适的处理,再打了一针镇定剂,绯纱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睡著。
在医生的诊疗下,无二才知道她不只呛伤,就连双手也有轻度的灼伤。虽然医生强调不会留下疤痕,他还是因为她受到这样的伤而心疼不已。
他一个人守在病床旁,两只眼睛没有一秒钟离开过她。
想来也算庆幸,至少此刻她人还完整的在他眼前;因为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就算要他为此杀人,他也绝不犹豫。
他轻轻地拿起她缠著纱布的手,温柔地抚摸著她纤细的手指,一次又一次地……
突然,房门开了,有人进来。
“她没事吧?”
他不必回头,就知道那是绫子妈妈桑。
得知绯纱在这间医院後,绫子立刻赶到这里来。
她走过来,看见无二轻轻握著绯纱的手。神情疲惫、眼里爬满血丝的他,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心头一震,内心有著说不出的歉疚。她从没存心看见他如此失魂落魄,更没想到向来冷静的他,竟然也会为情所苦。
一开始她只是想……只是想……天啊,难道她错了吗?
“角川先生……”她一手轻搭著他的肩,“你累了,睡一下吧,让我来照顾她。”
“不。”他语气平静,“我要看著她,我要她睁开眼睛时,第一个看见的人是我。”
听见他这番话,绫子心头一紧,眼眶不觉湿热。
同样身为女人,她真是羡慕绯纱能被一个男人如此深爱著、重视著。
对照她当年在医院孤孤单单生下女儿的景况,绯纱真是幸福多了。
“绫子妈妈桑,”无二语气平静,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我哪里得罪了你吗?”
“咦?”她一怔。
“为什麽你要这麽整我?”他唇角一勾,无奈苦笑著,“为什麽要让我遇上她,爱上她?”
“角川……”
“我的世界因为她全变了,我的人生被她完全的搅乱了……”
他低哑痛苦的声音,让绫子一阵揪心。“抱……抱歉……”
“能告诉我为什麽吗?”说著,他转头看著她。
迎上他的目光,绫子露出了歉疚挣扎的神情。
沉默须臾,她像是下了什麽困难的决定般,慢慢地从皮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以友禅布包著的小东西。
她该告诉他,该让他知道,这是她欠他的。
“拿著这个去问令尊吧。”她将那看似随身物品般珍藏著的东西递给了他,“不管你问到了什麽,请你继续保守这个秘密。”话罢,她转身走了出去。
无二接过,打开了包缠著的布,里面是一柄细长的金色小汤匙。他细细地端详一下,神情丕变。
金汤匙约莫半公分宽的柄上刻著细致的几个字——
吾爱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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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热、好痛、好乾……绯纱觉得自己的喉咙像被塞满了沙子般痛苦难受,她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眼前是火红的一片,她看不见前路。脚底下窜著的热气灼热难耐,她不知自己该走往何处。
回头,她隐约看见了爸爸的钢琴,而它……已陷入火海之中。
她哭了,想掉头去保护爸爸的钢琴,可是火红色的浓雾之中伸出了一只大大的手,拉住了她……
那是一只又大又温暖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她。
她想看清那手的主人,却什麽都看不见,只听到了一个声音说著……我爱你。
谁?是谁握住了她的手,又是谁在对她说“我爱你”?是爸爸吗?是……是她最亲爱的爸爸吗?
可是……她怎麽有脸见他?她没能守护住他的店,没能救回他心爱的钢琴,最不可原谅的是……她连恨那个男人的勇气都没有。
是他,她知道是他一把火烧了Air,她知道他终於张开虎口,露出锐利虎牙咬了她……
“爸……爸爸……对不起……对不……”她流下眼泪,歉疚又自责。
“绯纱……”隐隐约约地,她听见了爸爸叫她的声音。喔不,那似乎不是爸爸的声音,那麽……是谁呢?
她努力的睁开眼睛,感觉到眼前有亮光,而亮光中有个人影。当她的视线一聚焦,她赫然发现眼前的人竟是他——角川无二。
她愕然地望著他,只见他一脸憔悴,活像是熬了几个夜似的。
他握著她的手,而她的手上缠了纱布。她看了看四周,知道自己身在医院里。
看情况,是他把她送到医院来,是他守在病床边等她清醒,是他在床边轻声对她说……
老天!那个说“我爱你”的人是他!?
“不……”她无法置信也无法接受的瞪大了眼睛,“不要……”她将手一抽,颤抖地道。
“绯纱,听我说……”怕她情绪又再次激动,他试著安抚她的情绪。
“不要……”虽然一说话,喉咙就痛得要命,她还是固执地说,“你走开。”
“我会走。”他深情注视著她,“等我把话说完了就走。”
她摇摇头,泪水立刻涌出眼眶,“我不想……不想看见你……不要……”说著,她眉心一皱,痛苦的咳了起来。
他眉毛一皱,不舍地抚摸她的脸,“别用力说话,我求你。”
绯纱一怔,定定地望著他。我求你?他……他在求她?
她看见他眼中的痛苦,她知道这个男人正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折磨及煎熬,她听得出他声音里的不舍,她……老天,她的心好痛,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不……”不,她不想看儿他眼底的深浓情意,不想听见他任何打击她决心的温柔话语。
她不相信他所看见、所听见的一切,那深情的眼神,那温柔的话语……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
“绯纱,听我说,我……”
“不要!”她尖叫著推开他,“我不要听!”
他趋前,伸出双臂将她紧紧环抱住。不管她如何挣扎,他的手不曾放松过。
“拜托你不要再叫,不要……”他以低哑的声音求她。
“不……你走开……”她的脸埋在他胸膛,泪水早已湿了他的胸口。
她听见他稳健的心跳,她感觉到他温暖的体热,还有那强劲的、给她安全感的双臂……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不该在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这些。
“不是我。”无二深呼吸了一口气,“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敢对著你死去的父亲发誓。”
“我……我不信……”她绝望地哭著。
“我会查出来,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他说,“我绝不会对你做这种事,这世界上,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
听见他这些话,绯纱心头一震,顿时安静下来。
她是他在这世界上最不想伤害的人?他先前不是才狠狠的伤害了她吗?他对她说了非常残忍的话、对她做了非常冷酷的事,他……他是这世界上伤她最深的人啊!
她无法相信他,却又怀疑不了他,她好挣扎、好矛盾,她的心像是快被撕成两半似的痛苦。
“我输了,我输给你了,我……投降。”他说。
闻言,她一震,抬起泪湿的眼帘望著他。
他深深凝视著她,彷佛他的眼睛里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一切。
他的神情有一点点的痛苦挣扎,像是在犹豫著什麽,然後一鼓作气地道:“我爱你,我爱上了你。”
她胸口顿时一紧,错愕地、震惊地看著他。
“相信我,在你点头答应之前,我绝不会拆了那楝大楼。”他语气坚定,就差没再一次发誓。
她怔怔地望著他,说不出话。她此刻内心的激动及冲击,绝对是他无法想像的。
这个男人正如绫子妈妈桑所说……是来真的。只是,她一时之间如何接受这个教人震惊的事实?
他爱她?老天,她从来没想过这个视她如绊脚石的男人会爱上她。
“绯纱,”他低头在她额前轻吻一记,“除非你愿意见我,否则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
她一怔。
“你好好休养。”他站起来,打直了腰杆,“我有件事得先到京都去一趟,回来後,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说罢,他转身走出了病房。
看著他的身影在门口消失,绯纱的心一阵一阵的揪痛著。
是真的吗?她能相信他的话吗?她……她真的能对他“敞开心胸”吗?
“爸爸,”她流下无助的眼泪,喃喃地道:“教教我,救救我,我该怎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