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许鸣熙瞪视着来覆命的王府大总管徐遇。“这么一大早的,王爷便出门了?”
“呃……”徐遇有些为难。
许鸣熙催道:“快实话实说吧!徐大总管,你也知道是太后娘娘要见王爷,咱家等着回去覆命哩!”
徐遇这才说道:“王爷昨晚出去后便没再回府了,我也不知王爷上哪去了。”
许鸣熙想了想,得意的说道:“你不知道,咱家知道。”
徐遇一愣。“许公公知道吗?那我家王爷是上哪去了,为何一夜未归?”
许鸣熙胸有成竹地道:“若咱家猜的没错,王爷此刻正在威北将军府里。”
“威北将军府?”徐遇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我们王爷素来和威北将军府没往来,怎么会去了那里,还过夜?这不可能。”
许鸣熙嘿嘿地笑。“这徐大总管就有所不知,尊亲王府很快就会有主母了。”
“我们快要有主母了?”徐遇云里雾里的。“我们主母不是那觉敏郡主吗?跟威北将军府有何干系了?”
许鸣熙吊胃口的说道:“天机不可泄露,咱家不能说太多,总之你等着瞧便是,看咱家说的对不对。”
许鸣熙风风火火上了马车,连忙吩咐车夫往威北将军府去。
威北将军府这厢,于总管接到门房通知,说是宫里来人了,而且是皇上跟前的许鸣熙公公时,他吓坏了,火速迎了出来。“许公公怎会大驾光临……”
“说来话长,就不说了,简单来说,咱家是来寻尊亲王的,咱们先进去再说。”
“小人不明白许公公的意思……”于总管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不需要明白。”
许鸣熙二话不说走在前头,像自己家一样,于总管只好连忙跟上去。
厅里,晨起在边泡茶边闲话家常的马南风和马弦修父子,见到许鸣熙到访都很是惊讶。
马弦修搁下茶盏起身相迎。“许公公怎么来了?”
他们原本以前在京里时是不相识的,但回京的一路上已经变得很熟了。
“咱家有礼了。”许鸣熙拱手道:“马将军、马馆主,是这样的,皇上和太后要见尊亲王,咱家特来请人。”
马弦修蹙眉。“许公公,王爷并未到寒舍。”
许鸣熙十分笃定说道:“请马将军派人到彩蒙姑娘院子里瞧瞧,肯定会有结果。”
马弦修脸色一变,却是没有出言驳斥。
事实上,因他对纪玉琢和自己妹妹暧昧的互动有疑问,谭沄娘已向他告知了,说是两人的事已得到他爹的同意。
他面色一沉。“于总管,派人到姑娘院子里问问。”
厅里的气氛骤然结冰,时间渐渐过去,迎来的结果是纪玉琢真的和马彩蒙一块儿出来了。
马弦修很是不悦。“王爷,纵然您是王爷,下官也不能苟同如此失德的作为,若传了出去,舍妹的闺誉岂不受人非议?请王爷尔后自重。”
“马将军息怒。”纪玉琢自知理亏。“本王绝非有意轻率,请马馆主和马将军相信本王,不日内定会给两位一个交代。”
他原本打算天亮后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碍于赖床乃是人的天性,又有心爱的女人在怀里睡得安稳香甜,他不想吵醒她,不过稍稍延迟了一下,怎知许鸣熙会卯时来找人?
“爹,大哥,你们别误会了,我们什么事都没有。”马彩蒙脸色微红,很不自在的解释。
说什么都没发生,其实也不尽然,两个互有爱意的年轻男女同床共枕,耳鬓厮磨,自然是万般火热缠绵,只差进行到最后一步了。
想到这里,马彩蒙脸更红了,男欢女爱,原本是很自然的事,但看到她爹和兄长的脸色,她就笑不出来了,要知道古代的道德标准和现代是截然不同的,她这种行为已是败坏风俗、毁了清白,要么死,要么嫁给纪玉琢才能了结。
“王爷,皇上和太后娘娘还在等着呢……”许鸣熙躬身,打圆场的提醒道。
纪玉琢眼底划过一抹坚定。“既然说到这分上了,择日不如撞日,彩蒙便与本王一起进宫见太后。”
马彩蒙心里咯噔了一下,马南风、马弦修则是一脸吃惊。
许鸣熙更是吓得不轻。“万万不可啊王爷!”
“有何不可?”纪玉琢微眯眼眸。“是母后说要看看本王的救命恩人,要好好的谢本王的救命恩人,本王的命是彩蒙所救,本王这就将救命恩人带到母后面前,让母后好好答谢一番。”语毕,他看着马彩蒙。“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如何,去不去?”
众人都认为马彩蒙不会去,孰料她却点了点。“早见晚见,反正都要见,想必太后娘娘也不至于吃了我。”
众人都呆了,她怎么说得这般云淡风轻,太后娘娘是什么普通的婆婆吗?她可是当朝太后,大锦朝最有权力的女子啊!
马彩蒙并没有在怕,一来,她知道纪玉琢会在她身边,二来,太后之于她是戏剧里的人物,没有真实感,就当去见长辈,见纪玉琢的母亲。
“蒙儿,你可想清楚了?”马南风担心的看着她。
马彩蒙坚定说道:“爹,女儿已经想清楚了,既然都是要过的槛,那么便早点跨过去,也早点落得轻松,不是吗?”
马南风点了点头。“你想清楚便好,去了不卑不亢、荣辱不惊,自然会受人尊重。”
纪玉仁真不敢相信纪玉琢会这样堂而皇之的把马彩蒙带进宫里来!
这回京的一路上,他们两人已针对马彩蒙的身分做了好几次的“沟通”,他的立场没有变,马彩蒙最多可以为侧妃,要做亲王妃是万万不可能,而纪玉琢的立场比他还坚定,好几次都告诉他,马彩蒙亲王正妃做定了,除了她,他谁都不要!
因此,兄弟俩每每讨论这件事就因没有共识不欢而散,谁都不让一步。
可现在他却把马彩蒙带到慈宁宫来,他这是想做什么?
纪玉琢明明看到他皇兄的脸色了,却还是眉头都不动一下的引见道:“母后,这位便是马彩蒙马姑娘,儿子的救命恩人,同时也是儿子心仪之人,尊亲王府的准王妃,儿子特地让她来给母后请安。”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在场的还有皇后、大皇子纪天昂、大皇子妃、二皇子纪天容、二皇子妃和三皇子纪天绽,他们都是让太后找来要一家人吃顿饭,庆祝纪玉琢大难不死、安然回宫,不想却听到这么个令人震撼的消息。
纪天容唇角勾了起来。“皇叔可是忘了已和云南王府的觉敏郡主定了亲,如今却冒出个准王妃,实在太叫人摸不着头脑了。”
“是吗?”纪玉琢无可无不可的笑了笑。“不会是本王中了剧毒居然还死不了,这点比较令皇侄你摸不着头脑吧?”
纪天容脸色一变。“皇叔这是什么意思?”
纪玉琢懒洋洋的说道:“什么意思呢?你认为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视每个人心里有鬼的程度而不同。”
纪天容脸色越发难看,他发怒拍桌站了起来。“皇叔究竟是何意,请现在就说个清楚!”
纪玉琢挑衅道:“若我不说呢?你又能奈我何?我的辈分比你高,你想和我打一架不成?”
“二皇兄他绝无此意,请皇叔息怒。”纪天绽出来打圆场,他走过去规劝纪天容道:“皇祖母看着呢,二皇兄这是做什么?快坐下吧!”
纪天容这才气呼呼的坐下,太后倒是不怎么在意他们的失仪,她紧紧蹙着眉心,瞬也不瞬的看着马彩蒙,眼神焦急,不发一语。
昨晚纪玉琢向她提过要退亲一事,她一直苦口婆心的劝阻,但他始终没给一句准话,搞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深怕他真的那么糊涂,真要退亲。
想不到他今天就把人给带到她面前来了,看来是真的喜欢得紧,儿子何时表明喜欢过哪个姑娘了?和觉敏订亲也是他们做的主,只因云南王有战功,皇上当时想定云南王的心,又出了觉敏为了救他差点毁容的事,便许了这桩亲事,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当时并无异议,可现在却要退亲……
“琢儿,你和觉敏有婚约,万万不能悔婚。”太后恳切地说道:“这样吧!哀家看马姑娘容貌端正、秀外慧中,也是个好的,又是你的救命恩人,做侧妃当之无愧,也符合马姑娘的身分,由哀家赐婚,你大婚之时一同迎娶,与觉敏同时入府,也不算委屈了马姑娘……”
“虽然母后是一番好意,可恕儿子无法接受母后的安排。”纪玉琢语气很是遗憾的说道。
纪天容又管不住嘴了,他讥讽道:“我还真不知道皇叔原来是个痴情种啊!”
纪玉琢挑了挑眉。“痴情远比滥情好,不是吗?”
纪天容手指不自觉的握了握,正想反唇相讥时——
“你们先别吵了。”太后润了润唇。“琢儿,你听哀家说,哀家不知你这孩子如此莽撞,这么突然的把马姑娘带来,哀家想说觉敏也一直担心你的安危,如今你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自然要让她知道,便把她也找来一块儿用膳……”
太后还未说完,可说曹操,曹操到,这时外头的宫女进来禀道,说是云南王府的觉敏郡主来了。
“这样见面可不好。”太后显得十分慌乱。“琢儿,不如先把马姑娘带到后面寝殿避避风头,等觉敏走了再……”
纪玉琢纹风不动的说道:“不必了,母后,儿子自行对郡主说明。”
他昨天回京后已见过了洛子千,原来在他失踪的这段时间,洛子千已向邵觉敏表白了心意,邵觉敏虽然讶异,并没有给洛子千一个确切的答覆,却也没有拒绝,更没有义正词严的表示自己已订亲的身分,她丝毫不觉洛子千的告白是羞辱了她,反而还有几分窃喜之意,这不是很明显了吗?郎有情妹有意,天造地设的一对。
所以,昨日进宫后他才会向太后提起退亲之事,让太后有个心理准备。
“琢儿啊!”太后急到不行,起身劝道:“你可千万别乱来,要说也不是现在说……”
马彩蒙也想看纪玉琢的未婚妻是何模样,定睛看去,就见一名身形高姚、鹤蛋脸的明媚少女英姿飒爽的走进来,颇有几分侠女的味道,不愧是武将之女。
她直直走到太后面前,对太后和周围的人抱拳施礼。“觉敏给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王爷和各位皇子、皇子妃请安。”
太后心乱如麻的抬了抬手。“不必多礼。”
邵觉敏嫣然一笑,看着纪玉琢道:“王爷历劫归来,觉敏总算可以放心了。”
不等纪玉琢回应,纪天容便开口道:“郡主恐怕不是放心,是要伤心了。”
邵觉敏挑了挑眉。“殿下何出此言?”
纪天容指着马彩蒙道:“喏,这姑娘是威北将军马弦修之妹,皇叔在外期间被马姑娘所救,两人日久生情、情投意合,皇叔说要与郡主退亲,娶马姑娘为王妃此一来郡主不是要伤心了吗?”
他一口气抖了出来,太后紧张得面色发白,众人要阻止也来不及了,何况他们也很明白,纵然纪天容没抢先一步说出来,纪玉琢自己也说会。
邵觉敏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王爷,殿下所言是否属实?”
她虽然不是非纪玉琢不可,可在她的字典里,只有她不要人,没有人不要她的,第一次退亲时也是她先提起,而这回原本她也打算先提出退亲,可是现在,若纪天容的话属实,她不乐意了,即便她心里喜欢的人是对她百依百顺的洛子千,她也不愿把纪玉琢让给别人,若让纪玉琢先退了她的亲,别人会怎么看她?肯定会将她说得很难听!
纪玉琢点了点头。“一字不假。”
“王爷!”邵觉敏眉头一皱正要发作,太后却忽然往后倒去,顿时一片混乱。
“太医!快去叫太医!”
所有人都围了上去,纪玉琢火速奔到太后身边,他扶起太后检查了一下,心里有数后,将太后交给贴身宫女扶着。
纪玉仁见他忽然大步离开,还拉着马彩蒙,很是惊讶,不由得气急败坏大喝道:“你去哪里?你不是医术很高明吗?给朕回来!”
然而,纪玉琢却充耳不闻,照样拉着马彩蒙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时,纪天容忽然鄙夷道:“想不到皇叔是这种人,皇祖母情况危急,皇叔却闪身走人,实在叫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