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忻蕾被风吹乱一头长发,显得那样纤弱而落寞的背影,雷见风的心像是被什么紧紧揪住了。
但他告诉自己,就到此为止吧!在他们都还能理智说再见的此刻,让他们好聚好散。
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付出的爱再也回不了头——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心如刀割。
*
忻蕾宛若一具游魂般走在夜晚的街头,夜黑风冷,却完全没有半点感觉,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只剩下没有意识的躯体漫无目的往前走。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到了哪里,直到整个人撞进一堵胸膛里,逼得她停下脚步。
“蕾蕾,是你——咦,你怎么哭了?”
忻蕾抬起头,在朦胧泪眼中看到李甚洋诧异的脸孔。
她哭了?忻蕾木然摸了下自己的脸庞,发现脸上不知何时爬满了泪水,在夜风中冰凉得几乎快凝成了冰。
“你怎么还在公司?”她发现自己竞不知不觉走到公司楼下了。
“刚忙完,正准备回家。”李甚洋紧盯着她,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忻蕾擦干眼泪、平复了情绪,仰起头平静望着他。“裴雅莉是你的女朋友?”
李甚洋一惊,意外她从何得知这件事,随即又恢复了镇定。“蕾蕾你别误会,我跟她已经分手,现在没有任何瓜葛了。”他极力撇清关系。
忻蕾的心口一凉!雷见风说的果然是真的。
“你为了追求我而抛弃她?”她艰难问道。
“我——”他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辩解。
“你知道吗,她现在跟见风在一起,他们——”说着,她的声音突然哽咽了。
裴雅莉跟雷见风在一起?!李甚洋大吃一惊。
但略一思索,李甚洋立刻猜出依裴雅莉的个性,肯定是想藉由雷见风报复他、报复忻蕾,但谁在乎呢?只要忻蕾能投进他怀抱,他什么也不在乎。
而且,往后忻蕾只要有他就够了,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彻底将雷见风从心底忘掉,不留一丝痕迹。
他突然大胆抱住了她告白。
“蕾蕾,其实早在你进公司的第一天,我就喜欢上你了,就算辜负裴雅莉,甚至制造你跟雷见风的冲突我也在所不惜。”
制造她跟雷见风的冲突?!
忻蕾一惊,奋力挣脱出李甚洋的怀抱,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你的意思是说——一直以来,你所做的种种举动,全是为了制造我跟见风不合?”
“没错,那是因为我实在太喜欢你了,为了你甚至可以不择手段。”
“我一直把你当成朋友……”她痛心的喃喃说道。
她从不怀疑他对她的好是别有企图,甚至连雷见风对他们有怀疑、有不谅解,她也不曾对他有过一丝埋怨!
没想到,到头来她却因为自己的真心信任而失去了一切。
“我不要当什么朋友,我想要得到你,让你成为我李甚洋的女人!”李甚洋激动紧握她的纤臂道。
忻蕾缓缓抬起眸,静静望着他。“甚洋,我们是不可能的。”在这极度绝望而痛心的时刻,她的情绪反倒平静下来。
“为什么?我哪一点比不上姓雷的?”李甚洋脸上出现一抹不甘的妒意。
“你或许比他好,但我爱的人不是你。”她苦涩摇摇头。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不会改变的事。”李甚洋压根不相信这种爱情神话。
“不,你错了,一旦真心爱上一个人,是永远也不会改变。”就像除了雷见风,这辈子她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
忻蕾坚定认真、却又全然心碎的复杂神情,竟刺痛了李甚洋的心。
李甚洋震慑望着眼前这张美丽可人却无比坚定的脸庞,像是被狠狠重击了下。
他从不喜欢失败,也从没得不到手的东西,但此刻他不得不承认,他输了——输给他从不相信的爱情。
李甚洋终于放开双手,心酸的苦笑着。“你一定很恨我。”
“不,这或许是上天的安排,我谁也不怨。”
她终于知道,她和雷见风之间是一场错误。
他们那么快就认定了彼此,甚至没有考虑到彼此之间的差异,现在她才终于领悟——他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李甚洋说得对,她跟雷见风根本就不合适,他们只是太盲目、太冲动,满心以为这就是真爱——
却没想到,到头来才发现这只是一场错误,不但伤了他,也让自己伤痕累累、一颗心残缺不全。
他们全是这场错误爱情中,无辜的受害者啊!
忻蕾缓缓转身,此刻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想想未来该怎么走。
“你会回到雷见风的身边吗?”
忻蕾停下了脚步,静默许久,久到李甚洋以为或许一辈子都得不到她的答案之际,她终于幽幽吐出一句。“不,我有我该去的地方。”
李甚洋看着忻蕾纤弱的背影,才终于升起一股后侮之意,他发现自己真的做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
毫无预兆的,忻蕾在短短两天之内就提出辞呈,离开工作半年的“万像”。
企划部上下立刻陷入一阵愁云惨雾中,愁的是以后恐怕再也没好日子可过了,惨的是离奇失踪好几天的龙卷风竟然再度回来上班。
企划部之花忻蕾走了,而雷见风终日冷着一张脸,每个人都隐约猜出是怎么一回事——这对美女与野兽的组合吹了!
虽然这对极不搭调的组合跌破不少眼镜,但每个人随后也打从内心祝福,毕竟好日子没人不喜欢过,偏偏好景不常,才短短几个月时间两个人就分道扬镳了。
虽然大家沉浸在哀悼好日子已成追忆的低靡气氛中,但日子还是要过。
渐渐的,日子几乎恢复成像过去一样,每天照例有人排队进龙卷风的办公室挨骂,上班就像上战场,不知道下一刻还有没有命吃便当。
“混账,这种东西你也敢拿出来,你是存心找死吗?”
比起几个月前,如今雷见风骂人的火气是有增无减。
虽然表面上他看来一如往常,依然每天早到晚退、依然每天咆哮摔企划,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少了一块,原本的完整,已经因为忻蕾的离去而残缺不全。
“还不滚出去?下班前修改好给我。”
他怒目咆哮,吓得不知第几号可怜牺牲者连滚带爬的冲出去。
一等门关上,他愤怒的脸孔慢慢垮下来,颓然闭上眼睛,他将自己深深埋进柔软的沙发椅里,像是想藉此沉淀无来由的纷乱思绪。
突然间,一张美丽可人的笑脸倏地浮上脑海,明明是闭着眼,但她的影像、她的气息、她的体温却如此真实浮现眼前,就像她从不曾离开。
她离开多久了?半年?还是一年?
她离开半年多了——
打从在圣诞晚宴上与她初见的第一眼开始,这一年多来他历经了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情,痛彻心扉的背叛、以及行尸走肉的生活——
“该死!”雷见风狠狠低咒了一声。熬过了令人烦躁的夏天,以及令人倍感消沉的萧索秋天,这百来个不算短的日子,为什么心还是这么痛?
此刻,他发现自己竟还是该死的想她,想她的模样,现在又是在哪里、过的好不好?她现在应该过得很幸福吧——
他在心底苦涩的想,有了李甚洋的体贴呵护,她肯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绝对比跟他在一起好多了!
或许,他们早已经结了婚,甚至准备迎接孩子到来了——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心痛难耐。
如今的他,浑浑噩噩的几乎只剩一具空壳,除了会呼吸、会动,他甚至怀疑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知觉。
眼前唯一能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的,只有工作。
雷见风抛开这些恼人的思绪,麻木的继续埋首在工作中。
直到夜深,他揉揉眼、伸展了下疲惫的四肢,公式化的开始收拾东西下班。
提起公文包,他慢慢走出公司大门,不经意一抬眼,发现不知何时街上已弥漫着浓浓的圣诞节气氛,璀璨的灯光、红绿交错的装饰,像是又将他的回忆带回一年前,那个初见忻蕾的圣诞夜——
一股苦涩夹杂着酸楚的复杂感觉涌上心头,他拢紧黑色毛料外套,却怎么也阻挡不住渗进心底的空虚与寂寞。
在灯光点缀下的夜色朦胧,他慢慢走向对街的咖啡店想买杯咖啡,或许用杯咖啡企图温暖冰冷的心灵不是个高明的主意,却是此刻唯一能给自己的安慰。
当他拉开玻璃门正要步进店内时,竟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
他眯起眼,口中缓缓吐出他恨不得从记忆中抹除的名字。
“李甚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