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盘之上放着两组瓷杯,甜蜜地凑成一对,不过杯子里装着的,却是苦涩的咖啡。
唐梓昊在这段日子学会了即使工作忙碌,还是可以安排时间陪伴萧海岚的办法,也学会了萧海岚生气冷战的时候,要怎么安抚她,同时也深深反省,当年他们的婚姻里,他付出的还不够。
“梓昊,直播任务的事,我要谢谢你的帮忙。”
那天直播任务结束之后,萧海岚还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唐梓昊一一为她解释。
因为萧晓菁一连串的抹黑及手段,把他完全惹怒了,他一知道直播任务是什么之后,就打算让萧晓菁在直播的时候原形毕露,本来这个任务没有房美君也能完成,但好歹她曾是他的员工,他想再给她一次机会,他的策反本也没奢望真能让房美君倒戈,可那天萧晓菁居然连下药这种招式都打算使出来了,这让房美君终于决定要离开萧晓菁。
接着唐梓昊说服了节目组在房美君的身上装了隐藏式摄影机,也隐瞒了萧海岚私下找来了于百佳配合,不告诉萧海岚不是不信任她的演技,只是希望她可以置身事外,如果这个直播成了萧海岚的自导自演,那么萧晓菁即使自曝其短,萧海岚也显得站不住脚,唯有连萧海岚也是不知情的,才更能显现出真实的她。
“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谢谢吗?”唐梓昊凝视着她的双眸带着满满的情意,不知道她能否感受到。
然而萧海岚并没有看着他,而是望着远方的风景,幽幽的道:“实境秀的节目明天就要结束了,我从没想到当时接下这个工作,最后竟会为我带来这么大的改变。”
唐梓昊拿起瓷杯,浓郁的咖啡香传来,他轻啜一口,带着淡淡的果香,是酸中带些苦味的咖啡。“这是什么豆子?”
“塔拉苏,因为你说,你喜欢带点微酸口感的咖啡。”她拉回了视线,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我记得你不喜欢任何带着酸味的饮料,不是吗?”他指了指她手里的咖啡,虽然她正在学着喝咖啡,但她还是比较常喝英式红茶。
尽管他们已经不在一起了,他依然没有忘记她的喜好,她感动的牵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摇摇头道:“我这杯是不同的豆子,是产自印度的季风马拉巴,这种咖啡豆采收之后,会放置在潮湿的季风之中几个月,等到咖啡的原豆变成黄白色,咖啡的酸度就会降低,只留下醇厚的苦味。”
“你还不够苦吗,喝个咖啡也要这么苦?”
“咖啡的苦是温润而不涩的,是顺口的苦。”
唐梓昊一直都很喜欢看着专注描述着一件事情的她,这份怀念让他只想更亲近她。“怎样的苦温润而不涩?让我喝一口。”
萧海岚拿起自己的杯子送到他面前,却没想到他接过杯子之后却放回托盘上,接着他握住了她的手,把她拉了过来,直接透过她的唇舌品尝咖啡的味道。
他们分开了这么久,萧海岚从未想过他会突然吻她,甚而霸道的攻城掠地,探入他的舌,强迫她与之交缠。
接触了之后才发现自己有多想念,唐梓昊加深了这个吻,几乎把萧海岚吻到窒息,他尽情地蹂躏着她的唇瓣,想将所有的情意和想念全都传达给她。
她被这熟悉的男性气息紧紧包围,冲击得她头昏脑胀,猛然间,她想到他已经是有女朋友的人,她使力挣扎想要推开他,可是没有用,直到他吻够了才放开她,还给她自由。
“这咖啡不苦,是甜的。”
“你刚刚在做什么?”萧海岚隐忍着怒气,质问道。
“海岚,我知道我们结婚的那三年,你过得并不开心,可如今你教会了我爱情真正的模样,现在我懂得怎么爱了,也懂得怎么守护你,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重新接受我的追求?”唐梓昊托起她的手,轻轻地在手里揉着,传递着他的柔情。
萧海岚没想到会在一大堆固定式摄影机的镜头下被告白,她真的很开心,可是她无法不去想他如今的女朋友被人横刀夺爱后会有多心伤,而且她也怕这一切只是假象,是因为这段时间她日日与他在一起,还得温馨地过着假想的同居生活,让他因此产生了错觉,以为他还是像过去一样爱着她。
她怕一旦这样的感觉不在了,他终究会想起他们之间那段不愉快的婚姻,进而后悔再次与她在一起,她更不能让他承受一再变心的骂名,所以……她不能接受他。
借来的爱,本来就该还了,她不能再奢求延长租借期限,因为这样要还的时候,她会更痛。
于是,萧海岚硬是抽回了自己的手,低垂着头。
唐梓昊也意识到她即将拒绝他,但他不愿就此放弃,他又问道:“海岚,你说要送我一个纪念品,这个承诺还算数吗?”
她暗自下定了决心之后,再抬起头,眸中已经完全隐去了情意。“当然算数,你要什么?”
“如果我说我要你回到我身边呢?”
“梓昊,这个纪念品我无法给你……我做不到……”
“所以不管我恳求你,或者是用你的承诺逼你,我都无法再次拥有你,是吗?”
“是。”萧海岚强忍着哽咽,故作冷情的回道。
“我懂了……很抱歉为难你了。”
原来有些事错过了,再也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原来他的感情没有第二回合。
唐梓昊无法再留下来承受萧海岚的无情,他像逃离一般的离开了,深深懊悔着如果他不要傻得自不量力的告白,他们之间还可能是朋友。
如今,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吧……
实境秀的最后一集,当然少不了煽情的告别戏,而直播任务的奖品,就是这场告别戏的烛光晚餐。
三间不同价位等级的餐厅,三场告别,而优胜的唐梓昊及萧海岚,烛光晚餐的地点是知名百货顶楼的旋转餐厅。
任务卡上写得很清楚,如果愿意复合,就拿下戒指牵手一同离开,要是不愿意,就给对方一张写了对方缺点的卡片,当做不愿复合的理由。
唐梓昊的告白被拒,当然知道拿下戒指的选项萧海岚并不会同意,虽然他仍怀着奢望,但当她拿出卡片时,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见到黄河还心不死,非得跳下去、快淹死了,才知道自己渡不了这滚滚黄河。
他们互换了卡片,萧海岚没有拆开,倒是唐梓昊拆了,他想知道,她不愿意跟他复合的理由,但他没想到卡片居然是空白的。“为什么?”
“梓昊,我找不到你的缺点……”萧海岚抬起手,轻抚上他的脸颊。
唐梓昊急切的握住她的手,似乎留恋着她的碰触,脑海中不断想着,即使她找不到他的缺点,还是没打算跟他复合,他们之间究竟缺少了什么?下一刻突然意识到,很有可能就是爱。
他叹了口气,露出苦笑,不舍地把她的手轻轻拉开,放到桌上。“海岚,离婚那天是我看着你的背影送你走的,这一回,可不可以不要再让我看见你的背影?”
“好……”
于是这一次,是唐梓昊先站起身,他俯身在萧海岚额上印下一吻后,潇洒的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等在停车场电梯口的是于百佳,只是她没想到房美君也来了,而且有默契的跟她一样准备了拉炮彩带之类的庆祝物品。
“你来做什么?”于百佳可是来庆祝老板及老板娘复合的,房美君有什么立场站在这里?
于百佳如今是研采的经纪人了,这对她和公司而言是互惠,有了公司庇护,她这个经纪人少了后顾之忧,而有了她的加入,她旗下的艺人理当也并入研采的阵营,而萧海岚就是其中之一。
尽管萧海岚表示不愿意与唐梓昊复合,但唐梓昊还是透过于百佳,说服萧海岚回归研采。
他想保护萧海岚,不管她是不是他的妻子。
“我对于过去伤害了他们的感情觉得很抱歉,所以他们复合了,我当然得来表达歉意及祝贺。”房美君说得没有一丝芥蒂,她真的完全放下了对唐梓昊的那份奢望,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十分感激他让她回到研采,否则以她与萧晓菁如今的关系,她未来无法继续在经纪圈立足,她更没想到的是,她能够回到研采,做说客的人居然是萧海岚。
“让你回研采也只是观察期,你别以为以后可以作乱了。”于百佳依然对她不甚谅解。
“我知道,你可以盯着我,我不会再这样了。”
当于百佳收到节目组的line讯息时,便与房美君做好了准备,所以她没有接着看下一则讯息——
唐梓昊到停车场了,不过只有他一个人。
唐梓昊一走出电梯时,迎面而来的是连连恭喜及拉炮声响,他看着眼前两个兴奋的女人,身子不由得一僵。
于百佳及房美君开心过后,发现只有他一人,不禁疑惑的异口同声地问道:“海岚呢?”
唐梓昊抬起左手,让她们看见他还戴着离婚戒指。
“你不想复合?”于百佳心急的马上问道。他为萧海岚付出那么多,她以为复合的关键并不是在他的身上。
唐梓昊拔下戒指,勾起一贯的自信浅笑。“我想,或许是我做得还不够,我会继续努力。当初会离婚是我的错,连我前岳父都看得出来我不够爱海岚,要想再次得到她的心,我必须付出更多。”
房美君羞愧的低下头,当初他们会分离,她和萧晓菁难辞其咎,虽然说出那段过去很可能会让原谅她的唐梓昊及萧海岚再次怨恨她,但无论如何,她都要弥补过错。“执行长,让我去跟海岚说说看吧。”
唐梓昊不懂为什么他们之间的感情事会牵扯到她身上。“你去就有用吗?”
“执行长,你不知道,我和萧晓菁做过太多、太多的错事。”房美君深吸了一口气,才敢抬起头直视着他。“何颖萱会演出“恶女公寓”,是因为萧晓菁居中替她和导演牵线,她就是想利用何颖萱去打击海岚。”
“那又如何,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于百佳听出了弦外之音,马上问道:“所以当初放出何颖萱利用潜规则上位的消息的人,是执行长吗?”
唐梓昊没有否认,就是承认。
“我想你们也不难猜到,杨忻与海岚的绯闻,是杨忻与萧晓菁联手设计的。”房美君又道。
于百佳点点头,这不难猜,尤其最近又传出杨忻恋上另一名合作女艺人的消息后,明眼人皆知杨忻是靠着什么搏版面。
“很多抹黑海岚的消息虽然是穿凿附会,但有不少是萧晓菁请网路水军散播的。”
这些唐梓昊都知道,也不希望房美君再拿萧晓菁的过错来惩罚自己,他拍了拍她们的肩,迈开步伐离去,直到来到他的车子旁边,看到她们还跟着他,他才说道:“好了,别想太多了,我不会放弃海岚的,我当初会答应离婚,并不是因为不爱她,而是不想她失去笑容,我认为还给她自由才能寻回她的笑。”
这是……他们离婚的理由?不是因为不爱,是因为太爱?于百佳想起萧海岚虽然总是不肯说她离婚的理由,但总觉得她认为不再爱的是唐梓昊,而她从没有停止过爱他。
“萧先生会找上你劝你离婚,也是因为萧晓菁在他面前说了你的不少坏话,如果萧先生的话是让你离婚的主因,那么或许你该想一想,那样的决定是错的。”不是房美君不相信唐梓昊的话,而是她总觉得如果今天让他们各自分开了,他们很有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复合了。
闻言,唐梓昊的确迟疑了,但很快的他便想通了一切。“美君,我和海岚会离婚,不是被任何人破坏的,是我们都不够爱彼此,我们的结婚太匆促,或许当时我们都还没有准备好,三年的相处冷静了当时的激情,我们才意识到两个人要生活一辈子,光靠着激情还不够,如今我了解了,所以这次我确信我能带给海岚幸福,我知道海岚内心深处可能还是爱着我的,只是她还没有看清爱情的所有面向,所以我会等,等到她肯接受我的那一天。”
“可是……”
“美君,别把我跟海岚想得太傻,我们会离婚不是因为别人一个小计谋,我也从没有后悔过离婚这个决定,若是没有分开过,我不会知道原来我这么爱她,我也不会知道没有她的日子会这么难熬,所以我明白当初我让海岚一个人守在家里是多么残忍,她这么耀眼,是应该活在众人目光之下的巨星,我却扼杀了她,这一回,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执行长,你除了放出何颖萱的消息,化解了海岚的危机,我一直想着,“紫色情人”当初会找海岚来演,是不是也是你促成的?”
唐梓昊知道于百佳一直有疑问,但他从没想过要证实,不过他知道于百佳今天不问清楚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他老实道:“没错,“紫色情人”的剧组原先是来找我旗下的一名艺人,不过她的档期配合不上,我无意间得知剧组有一张名单,海岚是安排在末位的,我做了建议,如此而已。”
“但你可知道那时的海岚上遍了谈话节目,却一直苦于找不到一条走回演员的路,是你拯救了她。”
“那是她的能力,不是我的关系。”
“但会参加“我离”这个实境秀,你总是因为海岚了吧,因为我说了实境秀没有隐私,所以可以把海岚最真实的一面呈现给观众,那时的海岚正受谣言所苦,这是一个好机会,你为了帮她,才会接下这个实境秀的,不是吗?”
“是,我承认,但我不并想用这些事去改变海岚不想复合的决定,好了,百佳,对我有点信心,我会追回她的,我保证。”
唐梓昊说完,便打算坐进车子里,房美君又喊住了他,因为听到唐梓昊为萧海岚做了这么多,她也深受感动。“执行长,我想收回一句话。”
“什么?”唐梓昊不解的看着她。
“你是暖男,只暖海岚一个人的暖男。”
唐梓昊勾起一抹俊朗的笑意。“如果我什么人都暖,那我就不是暖男,而是暖气了。”
房美君被他的话逗笑了,她不再阻止他,这样有自信的他,不可能挽回不了萧海岚。
看着唐梓昊开车离去后,于百佳才拿起刚才一直在通话中的手机,对着手机那头说道:“海岚,你全听见了吧,你为什么不肯复合?”
“我、我……不行啊,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于百佳一楞,差点都忘记自己撒的这个谎了,原来萧海岚不想复合是因为这个原因啊,真是的!“傻瓜,当初你不肯接实境秀,那是我编来骗你的啦!他一直爱着你,怎么可能交其他的女朋友,你没看见“落凡”里的你有多美吗?如果他不够爱你,怎么画得出来?”
““落凡”……是他画的?他是BaronTang?”萧海岚想起了非卖品“落凡”是怎么到她的手上,也想起唐梓昊说“落凡”还有油画版,原来不是BaronTang与唐梓昊是朋友,而是因为BaronTang就是唐梓昊吗?而自己在“落凡”里的样子,就是她在他心中的模样吗?
她急忙拿出唐梓昊写给她的卡片,打开之后只看见满满的字,原先她以为他写满了她的缺点,却没想到细看之后,她哭得难以止抑。
他说她很聪明,所以不好骗,但他很得意,因为他娶到过这样一个聪明的女人。
他说,她很天真、很傻,所以常常让人气得翻白眼,但他也很得意,因为这样才可以显现出他是多温柔的男人,可以包容她的傻。
他说,她天生有招黑体质,所以常常让人诬陷,虽然对不起她,但他很得意,因为这样,他才可以常常扮演英雄救美的角色,可以得到她崇拜的眼神……
他表面上好像是在说她的缺点,但也毫不隐藏他的宠溺、他对她的情意。
“百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说完,萧海岚结束通话,她拔下那只价值不菲的戒指留在桌上,起身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