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安排可谓用心良苦,要知道,怀石料理除了环境优雅可以激发人类内在的文青气质外,料理本身的精致度更让人赞叹,重点是使用餐盘的数量还多到目不暇给。这么完美的组合,绝对不会让来相亲的会员朋友们无聊,因为料理本身就是完美的话题。
呵呵呵,不过,她凌红娘缺的永远都不是话题呢!
“雅君老师,这位是应骍东先生,应先生可不得了!高大帅气不在话下,他可是重型机械工厂的老板,除了在台北设有总公司,在台中、日本都设有工厂,雅君老师你想想,这年头谁还会把工厂设到地价贵、人工贵的日本呢?这代表应先生是个把品质摆第一,用心经营事业的企业主,或许在外人看来,应先生忙于工作才蹉跎了婚姻大事,但在我来看,这代表雅君老师和应先生很有缘分不是吗?”
女主角雅君老师根本不需要红娘完美的介绍词,在看到今天的相亲对象后,男主角优异的外型早已征服了她,只见她红着小脸,眼帘低垂,像待嫁新娘般娇羞。
凌飞扬微微笑,非常满意女主角的状况,完全就是幸福的小女人,真是太好、太好了!
反观今天的男主角应骍东先生,虽然冷屁股是他的注册商标,但再怎么说,同意相亲的人是他,怎么表情活像别人欠他上千万?呿,枉费她完美的介绍词。凌飞扬真想翻白眼!
三天前接下案子后,凌飞扬火速串联“期待幸福”的所有业务,姐妹们都端出最好的“菜色”供应家大少爷选择,这也是能帮飞扬夺回面子的唯一方式,这时候女人间只有同仇敌忾对抗跋扈婆婆的义气,平时在业绩上的竞争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有姐妹问,那如果女会员嫁过去应家,被婆婆吃得死死的怎么办?
凌飞扬本着前任使用者的心得回答——“要找贤良淑德的女会员,个性不能太好强,顺着婆婆的皮毛摸就好。”
看,连这都能分享心得,凌飞扬觉得自己跨越到一个新的境界。
因为有“跋扈婆婆”这层顾虑,在选择女主角时,大家的确花了不少心思。选上雅君老师后,凌飞扬立马打电话和男主角……呃,的秘书约时间。
对,好吧,嘲笑她吧,她也是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女人,她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调适心情,唉,当前妻没有想象的容易好吗?
反正约定时间只是小事中的小事,真正见面才是重头戏是吧,她根本不需要和他通电话对吧?
O.S?内心世界后,凌红娘换个角度,正式面对今天的男主角——应骍东先生!
“应先生,”凌飞扬的双手不自觉在桌上交握,三个多月没正式互动的男人,现在变成她的会员,呼……要调适调适。
“这位是雅君老师,她是位舞蹈老师,有自己的儿童舞蹈教室,每一年除了成果发表会,她还会安排小朋友到老人之家义务表演,是位非常有爱心的女性,也因为这么温柔有爱心,家长都很放心让孩子跟着她学舞呢!应先生您也看到了,雅君老师是这么漂亮,身段这么美好,加上爱心满满,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对象,个人觉得很适合应先生喔!”
完毕。
冷屁股还是冷屁股,不开口还是不开口,连个表情都没有!
凌飞扬眨眨眼,嘴角开始抽搐,呿,笑一下是会少块肉吗?!
“呵呵呵,应先生是说不出话来了,也是啦,连我是女生,都忍不住被雅君老师的美好气质所吸引呢!”
凌红娘圆了场子,等着男主角的反应。
应骍东看见前妻眼中的急切,希望他能有所反应,不过,飞扬的手如果再这样互揪下去一定会黑青,他将茶杯塞到她手心,巧妙地让她松开纠结的双手。
“喝茶。”
凌飞扬差点被刺激到心脏病发!
叫她喝茶干什么?
这时候男主角应该对女主角说几句赞美的话啊,这很难吗?!他又不是头一回相亲,想当年他们相亲时,他有这么木讷吗?!
凌红娘当然没真喝茶,红娘不是来喝茶的!她继续打哈哈。
“哎唷,雅君老师你看到了吧,应先生就是这么体贴的人,他一定是觉得我话太多了,呵呵呵。”
如果红娘界有金马奖,她一定是最佳女主角,唉。
雅君老师开口了。“是的,我也觉得应先生人很好,很幽默。”
幽、默?呿,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冷屁股哪来的幽默?
“是啊是啊,真庆幸雅君老师能看出应先生的真性情,没被他今天紧张的表现吓到呢,应先生是真的很幽默喔!”
就说她是红牌红娘,死的都可以说成活的,只可惜人家男主角并不领情——
“我不会紧张,而且也不幽默。”
哎呀,敢情这男人是来拆她台的?!
“呵呵呵,雅君老师,这时代要找谦虚的男人可不容易了……”
“我说的是实话。”
凌飞扬必须拿出二十七年的修养让自己稳住,才不会气到翻桌。
“那还是请应先生介绍自己比较恰当呢?”
应骍东勾着笑,老天,他总算笑了!但凌飞扬还来不及感激老天爷的恩赐,马上就被将了一军——
“我所有的事飞扬都很清楚不是吗?”
她眯着眼瞪人。
她咬着牙瞪人。
她毫不掩饰怒火,当然应骍东也清楚感受到了。
他看着她,飞扬向来不掩饰情绪,开心就开心,生气就生气,伤心时也不会隐满。
刚结婚时,个性如此活泼的女人来到他的生活里,不讳言他极度不习惯。
对于婚姻,他可以让家人安排,但没法立即接受生活变得如此热闹,恰巧日本厂房有人事大变动,他必须长时间留在日本,本以为在新婚期间冷落妻子,对女人而言铁定是无法承受的大事,没想到他的妻子并不是一般女人,一个月后他回到台北,飞扬依然很活泼,回国当晚立即缠着他逛夜市。
她倾全力规划安排他们的婚姻生活,完全占据他回台北时的每个空档,她像勇往直前的战士,眼里没有退缩,只要她想要的,铁定缠着他一起完成。
飞扬总是带给他许多的惊喜,当然也包括那日离婚的要求。
“我有说错吗?”应骍东淡淡地问。
相亲女主角疑惑地来回打量男主角和媒人之间的互动,说不上哪里怪,但他们好像有某种程度的熟识?
凌飞扬当然不能任由前夫随便两句话就毁了她的招牌!
她收起怒火,盈盈笑着圆场。“应先生当然不会有错,有错也一定是我的错,只是应先生真的考倒我了,会员的基本资料就算再怎么详细,也还是白纸黑字,当然感觉最重要喽!您的一切应该由雅君老师亲自感受才准确呢,我想雅君老师应该很愿意吧?呵呵呵……”
女主角原本的疑惑被凌飞扬轻易击退不说,整个人陷入幸福氛围里,整张脸红通通的。
“我当然愿意。”
太好了太好了,男主角不说话没关系,女主角只要说出关键字,身为红娘的她就可以退场休息啦。
而“我愿意”就是关键字,红娘当然不须全程陪吃饭,时间是留给男女主角培养感情的。
“那应先生,我就把雅君老师交给你喽,你可得好好对待人家。请珍惜这个福位喔,呵,也不怕两位知道,这个位子啊,依过去敝人在下我的丰功伟业,是绝对会配对成功的好位子!”
说完,凌红娘由坐垫跪坐然后起身。“我等两位的好消息,再见喽!”
她亮着开朗的笑容说再见,认为这是最完美的结束。
以雅君老师的条件,应家会喜欢她是预料中的事。
应骍东算你前世有烧香,才能连续两段婚姻都遇见好女人,哼!
只是千算万算,她忘了自己的前夫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大混蛋!
她火烧屁股离开,经过结帐柜台,只来得及和日籍老板娘挥挥手打招呼,随即走出户外,这时的凌飞扬一心只想落跑,压根儿没注意应骍东竟跟着她离开包厢……
凌飞扬停下脚步,有些恍惚地望着阴暗的天空,似乎要下雨了,太阳公公都躲得不见影子,这样的天气,让人怎么会有好心情呢?
她拿出手机拨给小红。“任务结束,我不进公司了。”
“不进公司?你要去哪里?”
“就闲晃呗,明天早上见。”
凌飞扬结束通话,说闲晃是真的闲晃,她在人行道闲晃,一条街接过一条街,l路晃到附近的小公园,在大树下的石椅坐了下来。
看来,黯然的情绪似乎过头了……
她很坚强没错,心灵自愈能力更是一把罩,但哪怕是她,还是需要时间来消化前夫即将再婚的茫然若失……咕,当然会再婚,这毫无疑问好吗?她可是红牌红娘呢!
“红牌的媒人礼收十万会不会太狠?”
人家说情场失意,赌场一定得意,既然她还在调适心情,那就讨个大红包,用钞票安慰自己,十万对应家而言小case,与其胡思乱想有的没的,反倒应该好好盘算要收多少红包心情才会平衡。
“还是……二十万好了?”
“我只值二十万?”
突然冒出的低沉嗓音差点把凌飞扬吓到心脏跳出来!
她双手捣在胸口,惊恐地看着坐在身旁阴沉沉的男人——
老天,不是吧?!
“你怎么在这里?!”凌飞扬失控大叫。
应骍东没好气地看着身旁没心没肺的女人,原以为她一脸恍神是不舒服他和别的女人相亲,内心还在沾沾自喜,没想到她竟然在盘算要收多少媒人礼?
男人像锅底般灰的黑脸写着“不爽”两个字,他冷冷回击。“这里是公园,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凌飞扬跳起来。“你在这里,那雅君老师呢?!”
“正在用餐吧,餐费我已经结清了。”男人显得很不耐。
凌飞扬气到蹦蹦跳,不断跺脚。
“吼,应骍东,你怎么可以这样?!把人家女士留在餐厅这很没礼貌好吗?雅君老师条件这么好,是我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男人气定神闲瞄着暴跳如雷的前妻,凉凉地说:“合约有规定VIP一定要一次选定吗?”
啊?
“我很好奇合约里有没有这项条款?”
啊?!
这下,凌飞扬像泄了气的皮球,完全没力了。
她是生气没错,生气好不容易作好心理建设,应骍东却放弃眼前的大好机会,那她不就白白茫然若失?
但,话说回来,应骍东也没说错啊,哪怕不是VIP,认识对象都可以多多选择的……
她沮丧地坐了下来。“合约里没有这条……”
“所以我可以来公园闲晃吧?”
呿,真是可恨的男人。
她嗤鼻,仰头看着愈来愈阴暗的天空。“闲晃是你的自由,但把人家丢在餐厅真的很没礼貌。”
男人不觉得他有错。“快刀斩乱麻没听过吗?”
“也是啦,应先生要是太有礼貌、太过完美的话,雅君老师如果陷得太深,我也难处理,你没礼貌好像也有道理出。”
应骍东摇头,好气又好笑,真不知飞扬是眨还褒。
他将一只纸袋递给她,里头是盒装寿司、茶碗蒸和一瓶绿茶。“中餐还没吃吧?”
凌飞扬由纸袋的LOGO看出是同一家日式餐厅,她嘲讽。“你跟踪我,还有时间外带食物?”
“你光发呆的时间,就够我外带一整桌食物。”应骍东干脆地反将前妻一军。
“呿,那你应该真的打包一桌来!”她呛了回去。
幸好这世界还没发明可以看透对方心意的机器,否则如果让前夫看出她发怔的原因,那她倒不如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比较快。
有吃的,凌飞扬向来不客气,她拿出茶碗蒸和汤匙大方开动。
“你在发什么呆?连过个马路也不专心。”
“就想着媒人礼要收多少喽。”
应骍东摇头,真不知该怎么说,只能庆幸她不是同行竞争的对手,否则气都被她气死。
“你想狮子大开口?”
“应夫人铁定会付的。”
应夫人?
多陌生的字眼,就像她称呼他为应先生。
三个多月前是“老公”,现在隔开距离变成“应先生”。
曾经纠缠在一起的两条线,她倾全力扯开关系之后,看来是打算两条平行线一直通到底了。
“那也要有命花啊,过马路发呆有多危险?都快二十七岁了,你不会不晓得吧?”
她吞掉茶碗蒸,往寿司进攻。“我记得你以前没那么罗嗦。”
“因为你一直在说话,没有我发言的时间。”
她抬头瞪人一眼。“真不知你这是眨还褒?”
应骍东但笑不语,顺手帮她打开茶饮。
她也没在客气,喝茶吃寿司,识相不说话,免得被人反指控罗嗦。
沉默间听得到树梢的风声,也听得到不远处小学午休时间结束的打钟声。
他们很安静,但此刻的比邻而坐却是这三个月来最近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