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是酸葡萄,还酸到发涩、发苦!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爱上一个很不一样的女人,追求之路休想轻松,但也不必远到相隔十万八千里那么难相见吧?!
易真珍那女人真的完全是行动派,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让人无法预测,也根本不先通知!
他宣告打破朋友界限之后没多久,她居然就辞了工作,远赴纽约游学,一去十一个月,而且目前还没有回来的打算,分明就是想躲他!
可恶的是,自己肩扛集团旗下数千名员工的生计,哪能学人家抛下一切追爱走天涯?这十一个月就只排得出一次七天长假赴美,扣掉搭机来回和她上课的时间,两人根本剩不到多少时间能相处。
而且,真珍还不肯透过视讯解解自己的相思苦,害他这些时日都只能对着她的照片“望梅止渴”,这时候哪对情侣在他面前放闪都很可恨啊!
哼,那个没良心的女人,亏他当初为了不让她知道自己已经酒后吐真言,把身世和爱慕对象的天大秘密全说了出来,还特意截掉那段录音再存进随身碟寄去,免得她成天担心秘密泄漏,甚至因此不得不勉强跟他在一起,结果她的回报居然是瞒着他计划远走高飞?
唉,不过谁教他是爱最深的那一方,注定要被易真珍牵着鼻子走……
“心里有人的女人最麻烦!亏你有那个耐心跟她磨,换成是我早就放弃了。”岳宏纶将一套银灰色的西服递给他。“喏,就这套吧!你根本没心挑衣服,再选下去都天亮了。”
乐耀天不否认,自己的确整晚心不在焉。
因为他听刘恩秀说,易真珍那位爱妹心切的大哥,前两天便搭机赴美休假,顺便探望亲爱的大妹。
呿,情敌居然戴着“兄妹”之名的王冠,可以随时随地自由进出易真珍心房,他可是一把大斧砍到都歪了还没劈开那道门,真不是滋味……
“话说回来,你也忍了五个多月没去找易真珍吧?怎么,难道真有放弃的打算?”
岳宏纶同样拎着新买的西装,跟好友一起结完帐,边聊边往电梯走去。
“怎么可能,连我阿嬷都已经认定她是我们乐家的长孙媳,我阿嬷甚至为了真珍去学怎么玩LINE,两个人还天天传图联络。”
“那么,易真珍上回跟你LINE是什么时候?”
一提到这个,乐耀天脸就黑一半。
“五个月前,我搭机回台,传LINE跟她说我到了,她回传了‘OK',从此已读不回……”
岳宏纶拍拍他肩头,脸上却是一副忍俊不禁、快喷笑的表情。
想当年在校时,乐耀天可是抢手的阳光猛男,只有他拒绝追求者的分,哪还需要他浪费时间去追求?历任女友哪位不是才貌双全、温柔体贴,偏偏没一个能让他爱到非卿不可。
好不容易终于遇上易真珍这位被他认定的真命天女,却是一路踢铁板,被狂发好人卡不说,还避到美国去,电话、短讯都不回,摆明了不给追,真惨哪~~
但也真的越想越好笑!
“不是我在说,你再这么放任那女人,小心下回她传讯息给你,会直接附上喜帖一张。”
“不可能,她喜欢的男人目前婚姻状况正常,幸福美满。”这点乐耀天自认还在掌握中。
“难道你就没想过,她也可能突然开窍,对哪个男人一见钟情,转身投入对方怀抱?现在天高皇帝远,家人管不着,加上身处异国,难免孤单寂寞,如果有艳遇什么的,再加上猛烈追求——”
“她不是那种会因为孤单寂寞,就随便找人填补空虚的女人。”乐耀天明白她内心有多坚强勇敢,否则怎能一人扛下那么大的秘密?
“但是国外圣诞节肯定比台湾更热闹,学生之间的庆祝趴应该不少。”在无人电梯前,岳宏纶帅气地单手插进裤袋,斜睨好友一眼。“朋友间的聚会多少得参加一下,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灌酒?”
乐耀天蓦地停下脚步,想起易真珍醉后直接从男人婆变身豪放女的可怕酒品……
他瞬间头皮发麻,毕竟自己人在台湾,她大哥可是在她身旁,万一这女人喝醉,难保不会闯下大祸,一定得先叮嘱她才行!
可转念又想,易真珍像是打定主意要测试自己对她的坚贞毅力,不主动联络也不接电话,传LINE给她究竟有没有细看还是另一回事,重点是她不一定会立刻读取,天知道她会不会等到圣诞节后才想到点阅,到时候可能发生的已经全发生了,看了也于事无补……
对了,找天天和她联络的阿嬷!
于是他立刻拿出手机,拨给阿嬷。
“喂,阿嬷,我耀天啦!您帮我LINE给真珍,叫她不准给我参加什么圣诞趴!一滴酒都不准给我沾!蛤?‘趴’怎么写喔?就——”
看好友再也淡定不了,立马拿出手机打电话向阿嬷求援,岳宏纶不由得摇头轻笑。
看来无论是平日再如何精明能干的商场奇才,一遇上和心爱女子有关的事,照样会一秒变傻瓜啊!
“真珍,你觉得这个熊娃娃挂在这里还是那里比较好看?”
听见大哥询问,坐在电子壁炉旁的易真珍放下笔电,起身来到六尺高的圣诞树旁。
雪白的光纤圣诞树尾端泛着淡淡粉色荧光,吊在上头的每样饰品看来全都经过精心挑选,不是随便买的组合套装,连圣诞灯都是精致的雪花造型,整个华丽又柔美。
“你朋友的品味真不错,还专程从台湾寄来,真的很有心。”易予翔看着组装好的成品,好奇地看了妹妹一眼。“这么用心,该不会是追求者吧?”
大妹个性爽朗又好相处,男、女友人皆多,其中也不乏他认为还算不错的青年才俊,可惜始终没听她正面承认过对谁有好感、又有谁追求她,眼看都快二十六了还没谈过恋爱,他这个做大哥的也开始担心了。
“我哪有什么追求者,就只是朋友嘛!他对谁都这样,热血又热心。”易真珍随口扯了个谎。“对了,哥,我想泡杯热可可,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我想喝咖啡。”
“好。”
她笑着允诺,在进厨房前又看了客厅里那棵美丽的白色圣诞树一眼……
圣诞树是乐耀天送的,自己当然知道他不是对谁都这么好,因为是她,他才特别对她好。
他还传讯息说了,圣诞节在家里赏树就好,不要去参加什么圣诞舞会、派对,小心喝了酒又乱抓着男人说“我要”。
一想到这,易真珍望着滴滤中的咖啡笑了,为了那男人可爱的担心而笑。
都离开台湾十一个月了,亏她故意狠心“已读不回”那么久,那男人还是把她搁在心上,一点爱意转淡的迹象都没有。
不过乐耀天也真够倒霉了,谁不爱,偏偏爱上没打算步入结婚礼堂的她……
是,她梦想过披上白纱和大哥步上红毯,但现实是,即使当年大哥没和大嫂相恋,真的爱上自己,她也没有结婚的打算,就只是想和大哥相依到老,如此而已。
以前她从未怀疑过自己对大哥的感情,直到这几个月她才开始认真去想,自己对大哥的感情究竟是爱情多些,还是亲情多些?或者只是纯粹因为对全世界任何男人都难以信任,唯独相信大哥无论如何都不会在感情上伤害自己,所以在知道彼此没有血缘关系之后,始终认定他是能让自己幸福的唯一选择?
然后,在她深思过后,她隐约明白了一件事——
“呵呵呵~~”
突然,清亮如银铃的女子笑声从客厅传来,打断易真珍思绪,她好奇地走出去看,正好瞧见先去洛城访友再转到纽约和大哥会合的大嫂,正穿着一身雪白大衣,美丽宛如雪精灵般地投入大哥怀中。
“冷吧?怎么不先打通电话让我去机场接你?每次都不听话……”
易予翔一手环抱着妻子,一手细心为她拨去沾到发丝上的薄薄细雪,嘴上虽然叨念着,眼里却满是宠溺,连笑容都满溢着幸福,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易真珍静静看着他们夫妻相拥的甜蜜画面,十分识趣地悄悄退回厨房,打算再等上几分钟,让他们诉完几日离别相思再出去。
“真的下雪了……”
她端着自己的热可可来到高楼窗畔,细雪绵绵飘落,路旁的电话亭已经覆上一层薄薄雪盖,眼前景物逐一披上银白雪衣,一群穿着各色毛呢大衣的孩子笑闹跑过,在雪地上留下一长串追逐足迹,每个片段都像是电影里一气呵成的画面,带着浓浓的耶诞氛围,欢乐得令她嘴角愉悦上扬。
她很平静,即使撞见大哥和大嫂恩爱相拥的场面,心里也没有一丝难过,甚至感染到他们夫妻俩的幸福甜蜜,觉得心里甜甜的,既安心又开心,衷心希望他们俩能这么相爱到老,再也别生波澜。
其实答案再明显不过,她早已放下,不再爱着大哥了。
或者该说,也许她一直误解了爱情,将极端害怕失去所有疼爱的恐惧,融合了亲情、愧疚、同情等等的复杂感情所产生的依赖,当成了唯一想紧紧抓住的爱。
多亏那日乐耀天在歌剧院前的追求宣言,让一直坚信爱着大哥的自己,头一次产生了自我怀疑。
那样势在必得的决心,以及慷慨激昂的夺心宣言,让她忍不住回忆起初得知大哥婚讯的时刻,除了诧异,自己从未有过非将大哥的心夺回的念头与渴望。虽然有些失落,却很平静地接受,还能笑着参与婚礼,对大嫂也不曾有过半点横刀夺爱的怨恨。
原来不是她太理智,而是她太胡涂,错认了自己的感情。
“真珍!”万棠馨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来,嫣然一笑。“予翔说你泡咖啡泡到睡着了,吩咐我来看看要不要叫醒睡美人。”
“睡美人是要王子的Kiss才能醒吧?叫大哥有诚意一点,去找个什么石油还是钻石王子过来吧!”
“呵,予翔可是出名的‘恋妹狂’,他搞不好真会跑去中东帮你物色一位石油王子回来,到时候你不嫁都不行!”
“那千万不要!”易真珍忙不迭地摇手告饶。“对了,咖啡应该泡好了,大嫂,你帮我端出去给哥好吗?我想再看一下街景,待会喝完热可可再出去跟你聊聊。”
“嗯。”万棠馨端着咖啡走没两步,像突然想起什么,回眸对她一笑。“圣诞快乐!真珍,快点找到你的幸福喔!”
“大嫂你也是,圣诞快乐!”易真珍捧着热可可朝她微微一敬。“还有,我现在就很幸福了。”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万棠馨眨眨眼,随即离开厨房。
易真珍当然明白,大嫂是指让她找个像大哥那样的好男人,明年可以成双过圣诞。
“但是可以让我相信不会背叛爱情的男人,世上大概没有吧?”
蓦地,乐耀天过分灿烂的笑靥浮现在她脑海里,吓得她差点抖出杯中热饮。
“拜托,那个不正经的家伙,哪里能跟大哥相提并论?我真是头壳坏去!”
易真珍敲敲自己的脑袋,嘴巴否决得干脆,可心里却明白,那个人对自己而言,已经是无法忽视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