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芳瑢也不替她跟李雪介绍,就要她弹琴,并一边注意李雪的神情。
“哪里找来的?挺漂亮的。”李雪低头在褚芳瑢耳边询问。
事实上,不管是人还是琴艺,都让她眼睛为之一亮。
“不是找来的,她叫巩棋华,不过是我祖母的族亲小辈,住在这里白吃白住好多年了,总算有用得到她的地方。”褚芳培眉开眼笑,对李雪的神情可是满意极了。
“是吗?”李雪面带微笑的看着巩棋华清丽绝俗的脸蛋,心里已有了主意。
不知一场人生风暴将至,趁着褚临安去为心腹主持婚事,来回需要两日时间,褚司容一行人也打定主意要劝谏皇上把心思放在朝政上。
没想到即便裙临安不在,荒废朝政的皇上也不想上早朝,还让总管太监宣布有任何要事请奏都等右丞相回来再说。
别无他法,皇帝寝宫外,褚司容等多名朝臣仍请求觐见皇上。
太监进去请示,再出来时却道:“请各位大臣回去吧,皇上不见。”
“桂公公,烦请再通报吧,皇上若不见,我们会一直在这里等着,直到皇上愿意见我们。”褚司容拱手拜托。
他身后几名朝臣的手上都有一本厚厚奏章,罗列了右丞相的种种罪状。
桂公公看了,只能点点头,再走进去询问,但不一会儿,还是出来跟众人摇摇头。褚司容等人也有耐心,就枯守在皇帝寝宫外,时间慢慢流逝,从白日一直到日落西山,桂公公不忍,又进寝宫请示。
皇帝陈寅义火大的怒道:“把他们叫进来,到底要烦朕到什么时候!”
“是。”桂公公匆匆步出,领着褚司容一行朝臣进到寝宫。
陈寅义仅着中衣白裤,一副慵懒闲散。“朕要去沐浴,你们有什么事?”他长得其实颇俊,只是纵欲过度,神色不佳。
“微臣有要事禀报。”褚司容率先开口。
陈寅义的目光落在褚司容脸上,“有什么事找右丞相谈即可,他足以代表朕。”
“这就是微臣与几名朝臣要请奏的事,皇上,百姓需要的是皇上,请皇上将心思放在社稷上吧,而臣的父亲虽位极人臣,但行事独断,导致敢有异言的忠贞之臣愈来愈少,朝堂上多是贪官污吏,无法真实陈述百姓之苦。”褚司容试图唤醒昏庸的帝王,希望陈寅义做回一个为百姓着想的仁君。
几名朝臣忙抱拳一揖,苦谏道:“褚大人出此言全是为了百姓社稷,吏政必须清廉,皇朝才能永续,但亲右丞相一派的贪官们彼此包庇、循私舞弊,以致民心浮动……”
“够了!事实是右丞相得朕恩宠,你们在吃味,趁他人不在京城,意图诬陷,朕非昏君,难道还分不清忠奸。”陈寅义根本听不下去,出言训斥。
褚司容急着再奏,“皇上!这些都是臣等的奏章,请皇上看过,便知真假。”
“皇上,褚大人是大义灭亲啊,请皇上三思。”
皱起眉头,陈寅义对身边伺候的桂公公使了个眼色,桂公公上前接过那些奏章。
“行了,朕收了,还不走?是因为目无天子了吗?”陈寅义怒道。
众人无言,只能先行退出宫外,思及皇上的态度,不免有人担心是否因为太躁进而引来反效果。
“各位放心,司容自会一肩扛下。”褚司容做出承诺,但内心对皇上如此昏庸、听不进劝谏感到忧心。
闻言,几名大臣只能苦笑,自知此事若不成,前途不乐观。
殿内,桂公公抱着几本厚厚的奏章,“皇上,这些奏章又如何处置?”
“等右丞相回来全拿给他,哼,那些人就是看不得朕宠信右丞相,却没想过他们哪有为朕做过什么,还有褚司容那小子肯定是让那几个迂腐朝臣利用了,竟然义正辞严的打击自己的父亲,简直愚蠢至极……”
陈寅义边说边往后方浴池走去,心思早不在奏章上,他急着沐浴更衣,要瞧瞧右丞相方送入宫的美人。
这后方浴池也才大动土木翻修过,富丽堂皇不说,几名如花美眷已轻解罗衫,在纹锦薄纱后,风情万种的朝他笑。
陈寅义呵呵大笑,“朕来了。”
桂公公为迫不及待的皇上褪去衣物,就见他赤身裸体的与多名美人淫乐快活。
浴池边,一名贴身太监悄悄退了出去,知道皇帝这一玩下来又是通宵达旦,他轻声唤来一名小太监,交代一些话后,那小太监随即出宫来到褚临安心腹的宅邸。
不一会儿,那小太监离开宅邸,宅邸主人立即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送给在邻城的褚临安。
两天后的傍晚,褚临安回到右丞相府,随即派人将褚司容叫到自己跟前。
“听说爹这两日不在宫中,你跟一帮朝臣以忠臣自居进谏皇上?”书房内,褚临安一边喝着茶一边冷冷的看着大儿子。
褚司容虽然心有准备,却没想到尚未进宫的褚临安这么快就得到消息,看来他爹在宫中的耳目比他以为的更多,难怪左丞相要提醒他万事小心。
既然被发现了,他也坦然面对,“是的,爹。”
褚临安挑起浓眉,眼带嘲讽的看着他,“倒是干脆,理由呢?”
“这些年来,爹加封晋爵,高居右丞相之位,成就非凡,然而爹却不思百姓之苦,反倒献上一个又一个的美人给皇上,要她们使尽浑身解数魅惑皇上,导致皇上荒废朝政。”
他一脸正气的迎视对方那越发阴沉的脸色,“此举已不忠,偏生爹不但故我,还跟那些贪渎枉法的污吏们勾结,独揽大权,我真的无法接受,毕竟这关乎国家社稷……”
楮临安火大的一拍桌子,满脸怒气,“说够没!你没资格训我,看看朝中那些老家伙、那些开国元老,还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所以爹才如此肆无忌惮,殊不知他们只是敢怒不敢言,压根不认可你。”
他脸色铁青的站起身,“所以呢,身为我儿子的你因看不过去就与我作对,还跟那群老家伙一起反我?”
褚司容一脸倔强,尽管对方怒气惊人,令他心惊胆颤,但他仍强逼自己不能害怕退让,“他们不是反爹,而是想提醒皇上一个仁君该做的事,爹既是皇上最宠爱的权臣,难道不该尽心辅佐……”
褚司容正说得义愤填膺时,啪地一声,褚临安狠狠的掴了他一耳光,力道之大,让褚司容的嘴角立即渗出血丝,脸颊上也出现红色掌印,痛楚跟着袭来。
褚临安咬咬牙,“你当真是我褚临安养大的吗?!胳臂尽知道往外弯。”
褚司容难以置信的看着褚临安,他心里本还存着一丝丝希望,爹只是一时让权势蒙蔽了心,但他错了,大错特错,爹根本毫无悔意,爹想做的就是佞臣。
褚临安愤怒的一甩袖子,“给我回房去!好好反省反省!”
闻言,褚司容绷着一张俊脸,转身离开。
褚临安在书房怒骂褚司容的事,没一会儿便让贺姨娘安插在外院书房的耳目传给贺姨娘。
贺姨娘愉快的笑了,特地叫丫鬟沏上一杯醇香好茶,抱着落井下石的心态,前往书房。
“听说爷因为司容发了一顿不小的脾气,这是妾身特替爷泡的茶,让爷消消火。”
褚临安面无表情的看着笑容满面的贺姨娘,接着他伸手接过茶杯,啜了一口,再放回桌上。
气氛有些僵,虽然当了褚临安的姨娘很多年,但两人之间本就没什么话说,若褚临安不先开口说什么,贺姨娘就得想半天该怎么开口。
只见褚临安已经拿起书册看,贺姨娘不再多想,连忙凑近他,“其实妾身来此是有事跟爷说,妾身不知司容今日何以惹爷生气,可这司容做事的确愈来愈不像话,巧儿的事就不提了,他现在跟棋华还有了私情。”
他一怔,抬头看她,“此事为真?!”
“真的,两人躲在绮罗苑里的桃花林搂搂抱抱,实在不像样!妾身还听说两人已私定终身。”贺姨娘加油添醋的说。她心想,以往这么说可能大事化小,可这次褚临安在气头上,兴许会发作了。
贺姨娘不知的是,褚临安对此不悦是另有原因——
褚临安浓眉一蹙,那可不行,他迟迟不让妻子牧氏替司容安排婚事,是因为他早在利益考量下选好定远侯之女为大媳妇,只等阮芝瑶及笄。
虽然司容再纳个小妾通房也不打紧,但绝不能影响他的计画……
“爷,说来棋华最不对,一个姑娘家便要守礼守本分,男女授受不亲……”
他不耐的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了,你下去,我还有事要处理。”
贺姨娘心里虽然气,但仍挤出笑容,身子一福,“是,那妾身就下去了。”
褚临安抿紧了唇,想起褚司容对事情的执拗,以及那一脸的倔强,便觉得与定远侯这桩婚事不能再拖延下去。
第二天,褚临安交代下人备了厚礼,做了指示后,才进宫上朝,不意外的,朝堂上气氛诡异,他的心腹死党等着看好戏,亲他儿子那一派的,个个脸色僵硬。
褚临安高坐上首,定定的看着褚司容,“有事就奏,无事退朝。”
褚司容抿紧了唇,对他爹脸上的跋扈神色只能选择沉默。
褚临安有意又看了那些与儿子关系较为密切的几名官员,每个人皆噤若寒蝉。早朝很快结束,总管太监桂公公低声在褚临安耳边说:“皇上召见。”
闻言,褚临安朝那些脸色青白交接的老臣们冷冷一笑后,步往皇上寝宫。
褚临安的心腹们皆一脸得意的瞟了他们及褚司容一眼,前后步出朝堂。
“完了!完了!”朱和的心都凉了。
“咱们上书弹劾右丞相,日后都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剌了。”赵先贤更是忐忑。
“我已与我爹承认全是我一人所为,我爹不会为难各位的。”褚司容出声安抚。朱和几人闻言仅是摇了摇头,相继离开。
褚司容看着各自离开的朝臣,头一低,轻声一叹。
蓦地,一人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他抬头一看,竟是左丞相——
“老夫都知道了,老夫只能说,你还太稚嫩,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你仅感受到几分而已,此次若能全身而退,或许就学学老夫独善其身吧。”说完语重心长的一席话,左丞相先行步出宫殿,独留褚司容。
褚临安来到皇上寝宫,就见太子正臭着一张脸僵立不动,气氛凝滞。
陈寅义脸色不佳的道:“快走吧,太傅太师们都应该在等你了。”
陈嘉葆绷着一张俊颜,经过褚临安时,还怒瞪他一眼,这才快步退了出去。
“太子这是怎么了?”褚临安回头看了太子一眼。
“年轻气盛,不思国事,竟妄想从眹这要走几个美眷,被朕狠狠训了一顿。”陈寅义摇摇头,这才看向褚临安,“不提太子,朕找你来是为了你儿子跟几名老家伙联合上书进谏的事。”
陈寅义看向一旁的桂公公,桂公公随即走上前将那一叠奏章交给褚临安,并将那日的情况说了一遍。
“你去处理吧,朕没看,因为朕信任你。”
褚临安捧着奏章行礼,“陛下圣明,臣谢主隆恩。”
陈寅义挥了挥手,“谢还不够,好好处理朝堂的事,别让那些老家伙再来烦朕,还有,要你的儿子掂一掂自己的分量。”
“臣遵旨。”
拿了奏章的褚临安返回府中,并在书房一一翻阅。
哼,上面罗织的罪名还不少,收贿卖官、侵吞国库税款、诬陷良臣……他抿紧薄唇,大手将奏章往地上一扔,喝道,“来人啊!”
一名小厮急匆匆的走进来,“相爷。”
“把地上那些东西全拿去烧了!”丢下这句话,褚临安立即步出书房。
他唤来总管,带上他要人备好的厚礼前往定远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