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归工作,经理归经理,我绝对不会喜欢他,所以你也不要再难过了。”
“他不可能比你更重要,我是为了你才努力的。”
“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你忘记了吗?”
她还说了很多,听完她的话,他比较安心了,这几天都睡得很好。她每天都会握着他的手睡,头也会枕在他的肩膀上。
这天下班之后,他提着一大袋的菜回家。
里面有些水果是同事送的,有些食物是卖场今天的特价品。
很奇怪,大家似乎对他特别好,可是他明明没有为他们做什么啊,连嘴巴都笨,聊天、说好听的话也不会,可是大家还是对他很好。
家里种水梨的同事常常塞又大又甜的水果给他,店长知道他常常和宁夜去看电影,有一些免费的招待券也会给他……
——做事勤奋,不投机取巧。
——不抽烟、不喝酒,一下班就乖乖回家。
——同时约聚餐,一定会把女朋友带来,不能带的话就会回家陪她。
——像他这么老实的男人,这年头找不到几个了。
——他单纯朴实得让人忍不住想多照顾他一点。
这都是他们说的,其实他很心虚,他隐瞒了很多事实,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老实。
像店长问过他:“你对外面的世界似乎不太熟悉?”包括人际关系、社会上的生存法则,简直像与世隔绝一样,他以前都是怎么活过来的?
他说,因为以前身体不好,很少和外面接触,很多事情都不懂。
不能说他不是人,也不能说以前的事,旎旎说,人类有许多陋习,有时候为了达到某个目的,会做一些违背良心的事情,说谎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但是有因必有果,最终还是会有报应的。
他现在也学会说谎了,为了达到留下来工作的目的,欺骗了别人,可是大家还是对他那么好,他觉得自己以后一定会有报应。
不过现在,他真的很快乐。
左右两手各提着大大一袋食物,他转个弯进入44巷吗、,远远便看见家门口停了一辆车。他认出那是宁夜经理的车,他看过几次。
隔着一段距离,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只见经理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她,她伸出手,他就把她拉进怀里,低头亲她。
胸口,闷闷的。
临江按住胸房,分不清算不算痛,只觉得掌心之下、那个原本叫作“心”的地方,变得好重,重得快要驮负不住、无法呼吸了——
今天,是宁夜生日。
宁夜说,生日要和最重要的人一起过,然后,她让经理过来……
那——这样他是不是不能去打扰她?
他转过身,一步一步往回走,提着两大袋东西,也不晓得要去哪里。
拥抱和亲吻是喜欢的人才能做的事,经理不但抱她,也吻她了。
宁夜明明说过,她不会喜欢经理、她说她是为了他才努力、还说他们要永远在一起……这些都是骗他的吗?
他知道人类会说谎,有的时候讲出来的不见得是真心话,但是他不相信宁夜会骗他……
旎旎说得对,真的会有报应。他说谎欺骗别人,结果他最在乎的宁夜也骗了他……
该怎么办?他完全不晓得,如果宁夜不需要他了,他还能去哪里?像以前那样,安静地等,等那个对他微笑,伸出手,温暖掌心牵着他,说要带他走的人到他面前来吗?那还要再等多久?
不知不觉走回工作的地方,他没有进去,在仓库进出口的墙旁边蹲了下来,混乱的思绪找不到出口。
胸膛之内浅浅的震动,变得沉重。
他没有心,不会痛,以为应该不会那么难熬才对,以前更痛的他都熬过了,可是还是好难受,难受得想继续沉睡下去,不要醒来……
晚上十一点卖场打烊时,店长关了店门,例行巡视了下,才发现蹲坐在仓库门口旁边的他。
“临江?你不是早早就回去了吗?”下班前还心情很好地说今天是宁夜生日,要回去做菜给她吃,怎么又跑回来了?
临江仰头,对店长的询问恍若未闻,像是一瞬间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模样。
“你怎么了?忘记带钥匙?还是和女朋友吵架了?”
他不点头,也不摇头,仍是怔怔地仰望着。
店长立刻惊觉不大对劲,当下回头去翻找员工资料上填的相关联络人,拨电话通知朱宁夜来认领。
在家里头等了一夜的朱宁夜,已接到电话立刻赶来。
“走的时候还开开心心的,几个小时后就看他蹲在这里了,也不晓得发生什么事了,你再问问他吧!”店长与她打过招呼后,先行离去。
她缓步走去,蹲在他面前。“临江?”
埋在双臂间的脸容抬起,迷茫眼神望向她。
“怎么了,临江?不是说好要一起过生日吗?我在家里等很久,为什么不回家?”
回家……
她在……等他回家?!
他很专注地凝视她,想确认这句话是不是也是谎言。
朱宁夜见他一径沉默,又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们先回家好了。”
对,很晚了,要回家。
他站起身来,温驯地任她牵起手,走了两步,又顿住。
“怎么了?”她不解地回望。
那个人……还在吗?如果在的话……
“家里……有别人吗?”微哑的嗓子,低低问出。
“没有啊,会有什么——”她打住,瞬间领悟了什么。“你看见了对不对?”
他闭紧嘴巴不肯回答,顾左右而言他地说:“我要回家了。”
“临江!”
他快步走在前头,回到家后,先是洗澡,又是洗衣服、擦桌子的,东摸西摸了一个小时,就是不肯正眼面对她。
“临江,你在生气吗?”
蹲在客厅桌前擦拭的临江,视线接触到摆在玄关鞋柜上的精美礼盒,又迅速移开。
她直接上前,夺走他手上的抹布。“看着我,不高兴就说出来,没关系的。”
他依言将目光移向她,认真凝视了好一会儿,轻声回答:“没有,没有生气。”
没有生气,只是胸口像压了一颗好重的石头,搬不开,沉重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有。他说他没有生气。
临江对她从来不扯谎,他说没有,就是真的没有,又或者,他自己也不晓得该怎么形容那些情绪。
朱宁夜由他眼中读出好浓好浓的悲伤。
那不是愤怒,是悲伤,她这回真的伤到他了。
他外表看起来平和,是因为不懂得如何抒发情绪,没有人教过她,他只能一点一滴往心里堆积,痛得不知所措,连说都不知该怎么对她说……
心房狠狠揪痛,她张手用力抱紧他。“对不起,临江,对不起!”
她向他道歉,只有做错事的人,才会说对不起。临江笑了笑,拍拍她。“没关系。”
那抹笑,看在她眼中更痛。“我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喜欢的是你,临江。”
“喔。”
“我不知道他今天会来,他到门口了才打电话给我,我不能不开门,可是很快就打发他走了,我真的一直在等你,我说过生日要跟最重要的人一起过的。”
“嗯。”
“礼物我本来是要拒绝的,我也没有想到他会有那种举动,立刻就推开他了,我跟他说,这种行为是性骚扰,我可以告他。所以,以后也不会再有这种情形发生了。”
他点头,表示听进去了,揉揉眼,有些困了。
“我想睡觉了,可以吗?”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特别疲倦。
他没听懂吗?为什么她都解释得那么清楚了,他的眼神还是透出浓浓的绝望?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懊恼地跪坐在地板上,努力想了又想——
情急之下,她跳了起来,追回卧房,二话不说捧住他的脸,迎面吻住他的唇。
“我要的是你,临江!”
正在铺被子的临江被她吓到,没防备地跌坐在床上,愣愣地瞧她。
“我喜欢你,我爱你,爱情你懂吗?那是独一无二的,这辈子只为那个人心动、心痛,怎么也离不开,这样你听懂了没有?”她倾身再掠一吻,不同于以往,她吻得很深、很重,用力吸吮他的唇瓣,甚至有一点点咬痛了他的唇,他觉得呼吸困难,张口想寻求氧气,柔软的舌纠缠而来,他凭着本能,轻轻舔舐了一下,她害羞地稍稍退却,又迎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