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教我刺绣,绣个最简单的,三天内可以绣好的——你不用讶异,这个秘密我只跟你说啊!自我投湖后,就忘记怎么刺绣了,所以你得快点教我才行,知道吗?」
「小姐,您忘的可多了。」
「你皮痒了,敢调侃我?」
「奴婢不敢。」
「不敢是应该的。」
「但是奴婢想知道,那画轴里画的是谁啊?」
「你看不出来?你家姑爷太自恋,画了他的自画像给我,要我天天记得他呢。」
「啊?那是褚公子?不像呀?」
「是不像,他把自己画得太风流倜傥了,如此要面子的事,咱们不可不给他面子,知道吗?」
锦香「哦」了一声,又被她家小姐给唬弄过去了,而关云希对这个丫鬟最满意的一点就是她很单纯,没有太多心思和弯弯绕绕,又很忠心,省了她不少事。
禇善拿来的那幅画上,画的是一名男子身戴镣铐,而这名男子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楚应啸。
禇恒之是在告诉她,他能抓到楚应啸,条件便是要她亲手绣一个荷包来换。
这有什么问题?别说是一个荷包,就是绣被、绣枕、绣裤裆,她就算不眠不休也会把它绣出来。
关云希虽然不擅绣工,可一旦有了目标,她便会凭着一腔热血去完成,一个荷包换一个楚应啸,太划算了!
三天后,当关云希带着绣好的荷包,顶着一双黑眼圈,三更半夜不睡觉奔来时,褚恒之一张脸都黑了。
她的手指上都是细针扎出的伤口,以及过度磨损的红肿,而她眼下的黑青以及一脸的苍白憔悴,摆明了她三日三夜都没睡,就为了赶工绣出这荷包。
偏偏她还无所觉地对他笑得没心没肺,那笑脸分明在说:你瞧,我绣好了,我要的人呢?
禇恒之收掌成拳,握了放放了又握。这女人就这么顶着两个黑眼圈、带着受伤的手指,以及绣得差强人意的荷包,三更半夜爬进他的窗来献宝。
他这么生气,是因为他知道她如此辛苦、如此拼命,连觉也不睡地绣这只荷包,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楚应啸。
偏偏这条件还是他开的,他又不能说她什么。
是想教训她一下,竟敢随便缝一个荷包来打发他,因此他故意用楚应啸来刁难她,就是想借此让她好好绣一个荷包给他,但现在看来他根本是自找气受。
他气她把手指扎成这样,气她把皮都磨破了,更气她把自己累成这样,而她做这些事却不是为了他,气得他直想把她踢出屋去。
「这荷包……」他咬牙的话才出口,关云立即抢话道:「我发誓,是我亲自绣的,绝对没有假手他人。」
褚恒之抿了抿嘴,沉着脸没好话,「这么难看的绣工,一看也知道是你绣的。」
「比原来给你的那个好看多了。」她好心安慰。
他额角抽了下,沉声道:「你也不去照照镜子,荷包丑就算了,人也丑成这副模样,就不怕被人嫌弃?」
「我知道你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关云希一脸正色,意思像是「老娘对你有信心」。
他瞪着她,而她也让他瞪。
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他脸色阴沉,咬得牙都疼了,最后厉声警告。
「三更半夜闯进男人的屋子,成何体统?给我滚出去。」
关云希瞪大眼。
他叫她滚?
开什么玩笑?这种大冷天的,她放着温暖的被窝不睡,跑到他这儿,就是奔着目标来的,她现在还在软禁中,白日根不方便出门,只能趁夜溜出来,他居然叫她滚回去?
她眯细双眸,散发出危险的光芒,而他似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黑着脸赶人。
「好,我走。」她气愤地站起身,转身就走。
褚恒之阴沉地盯着她的背影,见她从来时的窗口爬出去,人走了,窗户没关上,外面的雪花飘了进来。
外面下雪了,而他却将她赶回去。
外面的雪花有增强的趋势,让褚恒之一颗心也更加沉郁,彷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压着,滞闷难耐。
他死死盯着窗户,最后低咒一声,愤怒下床,从屏风后拿了件雪狐披风披在身上,跃窗而出,就要去追人。
他追了一会儿,却没见到人,他轻功高于她,脚程比她快,不可能追不上,却始终没瞧见她的身影,正疑惑间,他忽地脸色一变,心头一紧,心想该不会她遇上不测,被什么人劫去了?
他将手指放在唇边,吹出哨声,没多久,褚善便赶来了。
「大公子。」
「可有瞧见关家姑娘往哪儿去了?」
「有。」
「在哪儿?」
「她在公子屋中。」
禇恒之一脸烦躁。「我是问,她从我屋中离开后,往哪儿去了?」
「她又回到公子屋中了。」
褚恒之瞪着他,褚善低着头,不敢直视公子错愕的目光,更不敢笑出来。
须臾,褚恒之才沉声问:「她趁我出来,又溜回我房里?」
禇恒之收掌成拳,握了放,放了又握,他现在有种很想掐死那个女人的冲动。
良久,他对禇善阴沉沉地命令。「清场。」
「是,公子。」
短短两个字,褚善完全领会公子的意思。公子是要他们把屋子四周全清场,不准任何人靠近。
公子这是打算修理屋里的女人了,至于怎么修理,那肯定是「见不得人的」。
禇恒之知道关云希又回到他屋中时,那颗烦躁的心就安定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磨牙的冷意。
很好,这女人存心讨打!别以为这样玩他,他不会计较,他会让她知道,玩他的代价。
他开门进屋,拴上门闩,走到窗户旁,把窗户关上,也上了木栓,接着沉着脸走到屏风后,把披风挂上,扫视屋内。
他唇边勾着冷笑,缓步走到床边,将靴子脱下,坐在床上。
一室寂静,唯有烛火亮着,将他的身影映照在床帐上。
他背对着门上了床,就在这时,一抹芳影迅雷不及掩耳扑向他,将他压倒在床上。褚恒之没有挣扎,而是冷冷地盯着一屁股坐在他身上的关云希,她正一脸得意地压着他。
「哈!想不到吧?」
她笑得一脸顽皮,觉得自己占了上风。
褚恒之只是冰冷地盯着她,好似对她的出现一点也不惊讶,更不在意。
关云希看着他冷漠的表情,已经不似适才那般气怒,不禁眨了眨眼。他这样闷不吭声地冷眼看她,反倒比气愤填膺更令人害怕呢。
「真的生气了?」她问。
他的回答依然是冷眼对峙。
这样不言不语又一身冷淡,反倒更将人推拒于外,是最难应付的。
关云希还真不明白,他到底在气什么?她依约把荷包绣好送来了,他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怎么一副生人勿近的阎王面孔?难不成他真的嫌丑?
这可怎么办才好?她可不想前功尽弃呀!
见他始终冰冷得像块玉,她心叫不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心想来都来了,就不信今晚搞不定这块冰,他想冷漠以对,她就想办法把他捂热好。
于是,她大胆地趴在他的胸膛上,对准了他的唇,给他热情地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