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太太虽然也很错愕,但下一秒便自信的挺起胸膛。“她没胆跑的,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
女儿是她生的,有几分胆量她可是比谁都清楚,她不会真的跑走的。
“真的吗?”石枝花可不这么认为,她转头朝湛让的方向瞧去,却发现,前一会儿还温温笑着的男人,此刻已是面如寒霜。他低头迅速穿鞋,完全是赶着去追人的模样。“呃……我觉得情况好像不太妙耶。”
“哪里不妙?我这招激将法肯定有效,那丫头再傻,现在总算也该发现自己的心意了!”
“如果她能发现是最好,可我担心——”
“不用担心啦!”米太太简直是乐歪了,挥挥手,一张嘴依旧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虽然我只偷偷观察过几次,但是我确定小让可是个好男人,你真该看看他看我们矜矜的眼神,明明就想把她给吃了,却还是忍耐着温柔以对,若不是真的珍惜我们矜矜,哪个男人愿意这么忍耐啊。”
“你说的没错,可是——”
“我敢打包票,他对我们家矜矜绝对是认真的,所以今天我才会打铁趁热,助我们家矜矜一臂之力,希望她早点开窍,早点抓住小让这个好男人。”
“好好好,你的意思我都懂,不过你老公都走了,你要不要也跟去看一下?”石枝花好心的帮忙实况转播。
“我老公走了?”米太太这才如梦初醒,疑惑的环视四周,接着马上讶异的发现,除了自己和自己的姨妈,偌大的客厅早已呈现空荡荡的状态。
那个她笃定会回来的女儿,直到现在还不见踪影,而自己的老公和相中的未来女婿,也早就弃她而去。
呃……现在情况是怎样?
***
打从夏杰紧急住院的那一天开始,整个二年三班在许韧大刀阔斧的改造下,除了夏杰以外的三十四名学生全都脱胎换骨、焕然一新,再也不敢胡作非为。
这一天,又逢数学课。
一群人提着笔杆唰唰唰的在课本上认真的计算着题目,一双耳朵还分神的听着矜矜的讲解,整间教室宁静得就像是考前复习,直到李伟汉举起右手。
“老师。”
“嗯?”矜矜立刻放下粉笔转身,脸上的神情是一如往常的和悦认真。
“你答案算错了。”指着黑板上的某道题目,李伟汉肯定地说。
虽然每个人都认为体育才是他的强项,但是事实上,他的数学也非常好,所以他才敢举手提出疑问。
“真的吗?”矜矜立刻转身看向黑板,想了几秒,接着露出歉然的笑容。“抱歉,老师好像真的算错了。”说着说着,她拿起板擦擦起黑板。
“不是那一题——”李伟汉连忙出声阻止,却还是慢了一步,正确的答案已经被擦掉,而错误的答案,却还好端端的躺在一旁。
转过头,矜矜露出微笑,看向自己的学生。
“对不起,你刚刚说什么,老师没听清楚。”
皱起眉头,李伟汉有些狐疑的看着反应比平常还要呆的米矜矜,怀疑她是不是生病了?
虽然这个老师有些天然呆,常常一不小心就会凸槌,但是数学能力可是比谁都强,不但心算能力一级棒,就连开根号更是跟开罐头一样厉害。
从带班到现在,从来就没算错过任何一个题目,可是这几天来,她不但常常算错题目,还常常擦错题目,失常得就像是中了邪。
“李伟汉刚刚是说第四题,不是第三题,老师你擦错题目了啦。”其他人也发现矜矜的失误了。
“呃,是吗?”闻言,矜矜立刻又露出歉然的笑容,拿起粉笔,把擦掉的题目重新写上,但是这一次,她又算错了。
看着黑板上那狗屁不通的数宇,全班三十四人的额上顿时沉下三条黑线。
“老师,你还好吧?”这一次,李伟汉非常确定自己的老师肯定是生病了。
“我很好啊。”拿着粉笔,矜矜微笑转身,脸上的笑容跟转身前的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变动,就像是戴上了一副画好的面具。
“可是你又算错答案了,你知不知道?”
“呃,是这样吗?”转身看着自己算出来的答案,她无车的眨了眨眼。
“而且,不只算错答案,你连题目都抄错了。”这才是最严重的问题。他想老师可能不只是生病而已,而是病得非常严重。
“呃……”这次矜矜可笑不出来了。
拿起课本,她和黑板上的题目相对照,这才发现自己还真的写错题目,顿时懊恼不已。
她果然是个糟糕的老师,不但让私人情绪影响了自己,还犯了这么离谱的错误,她……唉!
就在矜矜自责的同时,下课钟声正好响起。
一听到钟声,一群人不等矜矜反应,全都自动自发的收拾起书包。
“各位同学,回家后记得把今天所教过的题型复习一遍。”在学生冲出教室前,矜矜赶紧收拾情绪,扬声提醒。
“喔……”学生们敷衍的应和着,并没有正面回应。
熬了一整天,好不容易让他们等到放学,他们实在有太多事情要做。
他们要打篮球长高、要研究流行泡妞、他们甚至还要偷偷打工存零用钱,至于复习,嗯,再说吧。
当学生们一个比一个还要快的冲出教室后,矜矜也跟着失去笑容。
她意兴阑珊的收拾着教材,微蹙的眉间似乎染着淡淡的忧愁。
“老师,夏杰什么时候会回来上课?”正要踏出教室的李伟汉忽然踅了回来。
抬起头,矜矜勉强勾起一抹笑。
“可能还要一个礼拜,等他伤口完全愈合了,就会回来。”
“喔。”一顿,看着小脸上那勉强的微笑,李伟汉又开始担心了。“老师,你真的没事吧?”
“我真的没事,谢谢你的关心。”
“你确定?”
“当然。”不想让学生替自己担心,她连忙岔开话题。“倒是你,怎么不跟朋友一起去打球?”
“因为不想,他们都太肉脚了。”李伟汉露出小老头似的表情。
“那你可以教他们啊。”
“再说啦。”不以为然的皱起鼻子,李伟汉跟着米矜矜一块走出了教室,谁知两人才走到了走廊,就碰上了训导主任——宋傲人。
虽然身为训导主任,可宋傲人为人却相当和善,他不会用严格规矩压制学生,反而喜欢和学生做朋友,因此颇得学生们的欢心。
一见到宋傲人,李伟汉立刻举手招呼,而前者,似乎没料到李伟汉会留到这么晚,一时之间表情竟有些紧张。
“李伟汉,怎么不和朋友去打球?”
“拜托,怎么你们当老师的,问的问题都一样啊。”真是没创意,李伟汉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而他的表情立刻逗笑了矜矜。
看到矜矜捣嘴轻笑,宋傲人眼里闪过一抹光彩,低头假咳了一声,他用最自然的态度来到她身边。
“米老师,可以跟你借点时间吗?”
“怎么了,有事吗?”抬头看向宋傲人,矜矜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许。
说到宋傲人,她一直是感激的。
当她还是菜鸟老师的时候,因为没有经验加上个性又羞怯内向,所以常在课堂上闹出不少笑话,每次当她沮丧的时候,宋傲人都会主动安慰鼓励她,并将自己的授课技巧传授给她,让她受益不少。
在罗开国中教学的这三年里,他们俩在走廊上碰面时总会闲聊几句,关系算是不错。
“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说话的同时,宋傲人有几分别扭的瞥了眼一旁好奇不已的李伟汉。
“喔,那我们回办公室——”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待会有空的话,我想请你吃顿饭。”
“请我吃饭?”眨眨眼,矜矜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倒是一旁的李伟汉敏锐的闻到了那一丝丝的暧昧味道。
只见他低头吃吃窃笑,立刻帮忙回答:“我们老师当然有空,她平常下班都直接回家,超级没行情的!”他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广播了起来。
“李伟汉!”没想到学生大剌剌的帮自己泄底,矜矜羞得差点伸手把他的嘴巴捂起来。
宋傲人眼神更加闪亮了。“那……可以吗?你想吃中式的,还是吃西式的?”
“我……”矜矜有几分犹豫。
朋友邀吃饭,她没有理由拒绝,更不认为自己该拒绝,但是这几天她的心情不佳,只想马上回到办公室替自己找些事情做做,这样她才不会有太多的时间去胡思乱想。
就在她犹豫的当下,走廊的一头却跑来一名学生。该名学生满头大汗,一看到矜矜,立刻冲了过来。
“老师,校门口有人找你!”
“找我?”矜矜困惑的蹙起眉头,看着因为跑步而喘个不停的学生。“你知道是谁找我吗?”边说,边自口袋里抽出了一张面纸给学生。
“是位帅哥啦,他说他姓湛。”男同学一拿到面纸,随口道了谢,便胡乱往脸上乱擦,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话带给矜矜多少冲击。
只见她小脸一白,失措的往后退了一步。
“米老师?”宋傲人最先发现她的不对劲,立刻关心了起来。
“我、我没事。”矜矜露出虚弱的微笑。
“老师,那个帅哥说会在大门口等你,你记得要去找他喔。”说完,带话的学生便咚咚咚的跑走了。
看着学生离去的背影,矜矜顿时百感交集,脑袋里却始终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不想看到湛让。
自从那天奔出四姨婆家之后,她便搭上计程车逃走了。
一路上,湛让不断的打电话给她,但是她不敢接,因为她害怕再从他口中听到那名小姐的事,不过她想,她更害怕是看到他那温柔的眼神。
他喜欢的不是她,那样的眼神只会让她难过,所以她开始躲他。
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或许她就下会那么心痛,只是……他为什么会主动来找她?
三天不见,他是不是和那名小姐见过面了?今天来找她,就是想告诉她“好消息”?
“宋主任,你的车停在哪里?”转过头,她求救似的看向一旁的宋傲人:心痛如绞。
“后校门的停车场。”宋傲人有问有答。
“太好了,那可不可以请你载我回家……不!我不急着回家,对了,你不是想约我一起去吃晚餐吗?我们现在就去!”想到母亲,她连忙更改了主意。
很显然的,那一天她的逃脱彻彻底底的惹恼了母亲,所以这三天来,她的母亲几乎没有关过她的嘴巴,只要一见面,非得念个她几句不可。
不过母亲不念相亲的事,反倒爱唠叨她到底有没有跟湛让连络?只要她一不答腔,就等着挨骂。
“真的吗?”一得到矜矜的首肯,宋傲人立刻露出傻笑。“可是大门口不是有人找你,你不用去看看吗?”对于矜矜,他早就心仪许久,但是碍于学校对老师的品行要求严格,再加上他害怕会吓坏佳人,所以三年来他一直隐忍着自己的情感。
但是直到最近,当他发现她似乎变得愈来愈美丽,他实在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感,所以今天他才会鼓起勇气放手一搏。
“不用,他……不重要。”低下头,矜矜鸵鸟的逼自己别再想起湛让的事。
“不重要?难道那位湛先生是推销人员?”宋傲人想起这几天校门口来了不少推销员,他们总是针对老师推销一些自修书,虽然有请警卫特别注意,但校外是公共空间,他们也不能强行赶人。
矜矜无法说谎,只能低头下语,宋傲人以为她是默认,保护欲立刻油然而生。
她的个性本来就温婉,遇到事情总是宁愿自己委屈一点,要她去面对狼虎似的推销员实在太难为她了。
“那米老师,我们这就去停车场?”即使心中雀跃不已,但他还是很有绅上风度的询问矜矜的意愿。
“嗯。”矜矜胡乱点了个头,根本就心不在焉。
愈不愿去想,就愈甩不开湛让的影子。
如果她可以大胆一点,早该在那一天,就说明自己的心意,可惜她的胆子天生就小。
他从来没说过喜欢她,甚至把她当作可以信任的朋友,要她如何开口表白?
就算她表白了,他就真的会喜欢她吗?
不,不会的,他只会感到为难,或许还会因此而开始和她保持距离,所以她只能逃,逃得远远的。
他看不出她的爱意,她也不会失去他。当时间慢慢的冲淡一切,或许有一天她会笑着祝福着他和那位小姐。
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