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挂在他俊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陆丝迷惑地看著他越来越阴沉的眼,越来越阴沉,阴沉,阴沉……
于载阳突然握拳,重重捶了身旁一下。
“干、干什么啊?”她结巴了。
他闭上跟,做个深吸呼,然后恨恨地张开眼睛。
终于,在他咬牙切齿、连说带恨的陈述中,陆丝小姐明了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话说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有个工作得太累、决定开车环岛的热血青年,一不小心就拐进了那条通往“万劫下复之地”的山路——
“我根本没有撞到她!”于载阳低吼。“我车子经过她身边时,她正好被石头绊倒,我只是好心停下来载她一程而已。我们一进村子,每个人就都围过来了。”
“王雯玲?”她试探问。
“不然还会有谁?”于载阳怒意难消。二开始他们只是好心要请我吃饭。有户人家正好冰箱坏掉,我多事地拿了把螺丝起子随手帮他们修好了!突然之间,每个人又围了过来!”
“嗯……”陆丝慢慢坐直身,慢慢挑起柳眉,慢慢盘起手臂。
“接下来三天,我突然发现自己在每个人的家里修东西,等我修好之后,他们已经不让我走了!”于载阳惨痛地陈述:“那个王雯玲突然跳出来,在众人面前说我撞伤了她,害她不良于行,我必须对她的终身负责!放屁,当天早上她还刚晨跑回来。然后所有老人,包括荣叔,就押著我一定要娶她,我当然不肯!”
“我明白……”她还是那副阴阳怪气的口气。
“然后村长就让我选,不娶她就留下来继续修东西,为了争取一点时间想清楚该怎么脱身,我只好同意了……然后就再也没能离开了。”他恨恨道:“还好这群土匪知道轻重缓急,我的公司如果真的有事,非得我下山,他们还是会放行,可是每隔几个小时就有人打电话,一下这家的电锅快起火了,一下那家的电视快烧了!好像我若没有赶快回山上修的话,哪天村子起火烧掉,全是我一个人的错!”
更别提三不五时,有个明明自己也不住在山上的女人打电话来,提醒她的“未婚夫”,早点回“家”。
“可不是吗?”她冷冷道。“这件事发生多久了?”
“三年前的事!”
“所以,你根本不是村民?”
“当然不是!”
“你也是被骗上去的?”
“没错!”
“你也是,跟,我,一,样,被骗上去的?”她咬牙切齿道。
“唔……”于载阳终于发现他把自己置于一个极端不利的处境。“当然情节还是略有不同……”
“那你还跟他们一起骗我!你这个大骗子!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仙人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成语你都没听过吗?”陆丝气得拿起枕头疯狂打他。
低沉的笑声从轮番落下的枕头间响出来。陆丝捶了一顿终于累了,恨恨地吹开掉在额前的刘海,瘫进他的怀里。
“我真应该报警把你们统统抓去的,你们这群专搞仙人跳的土匪!”
想一想,不甘心,转头啃一下近在唇畔的胸肌。
“噢。”受害者拍一下她光裸的翘臀。
他皮肤散发的热度如此好闻,她满足地叹了口气,舔舔刚才自己咬的地方。
“你就站在那里,眼睛里明明有个吓得要命的小女生,却又装得如此坚强高傲。我非把你留下来不可,太可爱了!”他闭上眼,回复那懒洋洋的昏睡状态。
“你那时明明打算隔天就让我把车子开走。”
“嗯……”拖长的鼻音显示这男人当初绝对想好了对策。
她枕在他胸前,嘴角浮起模糊的笑。
“好吧,我原谅你。”
两个人满足地叹了口气,枕在一起。
“对了,差点被活埋那天,你本来要跟我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当然是要你离王家那个坏心眼的巫婆远一点。”他没好气地轻哼。
“哼!这趟村长还托我拿东西给你,我放在车上,不知道他又想搞什么鬼。”她现在已经对这个“忠厚老实”的村长投下不信任票了。
于载阳笑叹一声。反正也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说不定就一包臭袜子。把她骗来找他才是那群爱做媒的老人家的目的。
等不了多久,她又开口。
“喂。”
“我累了,女人。睡觉。”娇臀又被拍了一下。
“我们两个都很聪明耶。”她忧心忡忡地坐起来。“如果我们的小孩也是个天才怎么办?”
她已经很直接的跳进他们一定会结婚、生小孩的认定里了,于载阳睁开眼,笑意十足地看著这个女人。
给他全世界的美女或财富,换一个陆丝,他也绝对不换。跟她在一起的生活永远乐趣无穷。
“我爱你,你这个笨女人。”
“谁说我笨?我是天……你……你……”他说什么?他说爱她耶!陆丝呆了半晌,双颊突然爆红。
他,他,他爱她!她,她,她当然也爱他啊!对了,她从没告诉过他!这怎么可以?
她开口——
“可是天才小孩会很辛苦耶!”这件事情也很重要!
于载阳叹了口气,硬把她拉回怀里依照刚才的角度躺好,重新闭上眼睛。
“不管他们是天才蠢才,小孩该怎么长大就怎么长大,我们只让他当正常的小孩。”
“好。”她甜甜地笑了,“对了,我也爱你。”
“谢谢。”虽然听起来好顺便的感觉。
又是一阵安静,他的呼吸开始平稳沉重。
“喂?”
“老天,女人,你知道做爱对男人是很花体力的吗?你刚才又把我用得那么彻底!”他坚决地闭著眼低吼。
陆丝羞红了脸,咬他一口。
“我只是要说,我得回加州一个星期把事情结束掉。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们一起感谢勇伯好不好?”
“谁?”一怔的于载阳睁开眼。
“勇伯啊!我没在橘庄见过他,所以我猜他应该是清泉村,或附近其他村子的人。”她双手交握地说。“我迷路的那天,若不是他在路边捡到我,把我送到橘庄的路口,我永远不会遇见你。所以他是我们的媒人呢!”
“你在哪里遇到这个勇伯的?”他问。
“就是通往那个废弃的度假山庄的路上,我的车子刚抛锚不久,他就开车经过了。”
“大白天的时候?”
“对啊。”
“嗯……”他盯著天花板,手无意识地抚在她的裸背上。
该不该告诉她,这附近没有人叫勇伯,但是那个度假村的地主就叫陈勇,是个土生土长的山里人,在好几年前就过世了,而且,有的村民偶尔还是会看见“他”……
唔,或许第一个打算把她骗下来的人,不是村长他们,而是那位爱趴趴走的“勇伯”吧……
低沉的笑声在于载阳的胸膛滚动。
陆丝抵了抵他,问他笑什么?他越笑越厉害,笑到最后连气都喘不过来。
她说他们是一群专搞仙人跳的土匪,这话真是说得再正确不过了,连死了的人都要来参一脚。
你们这群老家伙!
“没、没事!”他擦擦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既然不睡了,来做点有趣的事吧。”
“喂!”突然又害羞起来的陆丝拚命闪躲,不到几分钟就被吞吃入腹了。
他们的相遇,是巧合是天意是命运是人为,已经不重要了。
从踏进这山里的那一瞬,他就注定了跑不掉,她也是。
这样很好。
他喜欢这场仙人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