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勋的脸上生平第一次出现冷漠以外的神色,他剑眉飞扬,面露讶然,深逡的双瞳中布满无法理解的困惑。
一束花而已,能有什么含意?
玫瑰花象征爱情,是女人的最爱,尤其是由男人亲手送上。
而他在秘书的建议下挑了最贵的黄玫瑰,一共九百九十九朵花。
但是,她的捧腹大笑给了他最难堪的回报,说花也是有语言的,每一种花都有象征的花语,送错花等于表错情,出师未捷身先死。
“没人告诉你不可以送女人黄玫瑰吗?这是常识耶!”他住在哪里,阿尔比亚三号星球吗?
岳筱曦忍俊不禁,见他恼羞成怒的将一捧鲜花丢上路过的空货车,一脸冷寒。
“你认为我需要讨好女人吗?”他说得阴沉,目光森然。
这倒是,他一向不屑宠女人的行径。“那你也不必故意丢束花吓我,我差点被你吓出心脏病。”
“你没那么胆小。”她是他见过最大胆的女人,什么都敢做,无所畏惧。
她吐了吐舌,做了个吊死鬼的鬼脸。“最好是啦!我刚看到花是你送的时候,整个人像被雷打到,呼吸停了三秒钟。”
“太感动了?”虽然买错花,但女人的心态不难揣测,无非是一份心意。
而他做了。
“不,是惊恐。”怕他听不仔细,她特意用力强调。
“惊恐?”易勋的瞳眸一凝,进出一道冷光。
“我快被你吓死了,平白无故干么送我花,还用不知从哪抄来的情诗写在卡片上,感觉像希区考克的惊悚片,让人心头直发毛。”惊悚片的可怕在于不晓得何时会伸出一只手,紧紧掐住剧中人物的脖子。
“不接抄的……”他整张脸阴成一片寒霜,冷冷散发冽人寒气。
“那根本不像你的作风!一看就知道是抄袭的,你还真是煞费苦心整我,我没想过你也有幽默感,以后我要想更高招的手法,不能被你比下去,有损我多年的功力……”
看着她喋喋不休的绯红小口一张一阖,易勋黑眸一黯,大手一揽,扶握她腰身,低头封住所有声音,并以舌撬开贝齿,吻住满溢芳泽。
这不是一时的情生意动,或是意乱情迷,而是一种手段,用来使人臣服的手段。
但是一碰触到软腻的嫩舌,他蓦地神经抽紧,有些入魔的吮吸前所未有的蜜津,紧绷的下身也热潮涌现,几乎失去控制。要不是地点不对,他会一举占有她,管她愿不愿意成为他的女人。
“你……你吻我……”待他撤离,她抚着发肿的唇,颤声不解的喃喃问道。
“我喜欢你。”他用异于平常的炽热眼光看她,让她身体发热发软。
“可是……”他们之间并没有男女之情。
他的行为让岳筱曦大感怪异,她明知道有一丝不对劲,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觉得怪,心头卡卡的。
“你想看什么电影?”他牵着她的手,走向停放路边的流线型跑车。
“看电影?”他一下跳脱太快,她跟不上他的思路,微微一怔。
就在这几秒的怔忡间,她被带上车,直奔热闹的东区。
本来情侣相偕看院线片没什么大不了,偏偏才貌出众的易勋是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而且是商界有名的经营金童,他一下车还没走进电影院,一群认出他的女人立即上前包围他,七嘴八舌的缠着他不放。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女人这种生物更可怕了,这一推一挤,还有人故意卡位,没站稳的岳筱曦硬生生被挤出人群,后脑勺还不小心撞到看板。
手一空的易勋见状,脸色当下一沉,他一把拉开贴在他胸前的性感辣妹,手臂一曲,毫不留情地将她丢出,摆明了谁敢挡在他面前,就等着被他无情对待。
因为他的神情太冷漠,薄唇紧抿,浑身散发一股生人勿近的肃杀气息,终于围观的女人慢慢散去,让出一条路让他通行。
也算是经过一番兵荒马乱,他的手才又重新握住岳筱曦微冰的小手,两人像动物园的动物,在别人的目送中走进黑漆漆的电影院。
只是……
“呃,咳咳……易勋,你喜欢看这种片子?”果然人不可貌相,压抑的人也会有特殊癖好。
“不、许、笑、出、声。”他咬着牙,死命盯着萤幕上正在脱衣的惨白身躯。
“我……嘻……没有笑呀!我在清痰。”她闷笑一声,又正经八百地握了握他大掌。“其实人各有所好,你不用太在意,我了解你是爱女人的,绝对没那种倾向。”
偌大的电影院里人数不多,但多半是一对对的,且以男人居多。
而此时,画面上是两具交缠的男性身体,粗壮的男人将瘦小的男人压在墙上,声线粗哑的撕扯恋人身上多余的衣物,发了狂似的吻他裸露的上身,甚至将他的脚往腰上一放,用力一顶。
这是一部描述同志情欲的泰国片,主角人物是警察和富家子弟,他们挣扎在爱不爱的欲望情潮中,借由rou体的结合宣泄这社会对同性恋人的不公。
黑暗中,没人看见易勋的脸呈现暗红。“秘书买的票,她说这是浪漫爱情喜剧片。”
她一听,立刻明白他们走错厅了,“约会喔麦尬”在隔壁播映。“没关系,来都来了嘛!就当开开眼界,这种片也要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才有机会看。”
“岳、筱、曦——”他冷着嗓音,低声一吼。
这话分明在消遣他。
“嘘!安静,不要影响其他人观看的情绪。”既来之,则安之。
两人硬着头皮看了一半,大部份的画面以性爱居多,简直可以说是一部同志A片,从头到尾都是男男互摸,亲来亲去,甚至光着身子交叠在一起,以唯美的手法拍出激烈的欢爱。
说实在的,要不是前座那一对欲火难耐,跟着剧情高chao在那仿效,还发出让人脸红的申吟声,他俩真的会当一般影片看到笑,而不是僵着身子,落荒而逃。
“哈哈,这部电影……哈哈……很好看……颇负教育意义……”天呀!她笑得肚皮好痛。
捧腹大笑的岳筱曦被臭着脸的易勋拖着走,她笑得没力气取笑他挑了一部世纪大烂片,一迳的从胸口逸出笑声,没办法停下来。
片子烂也就算了,还有人实地演练,小小的座椅也能办事,她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们去吃饭。”这一次,绝对不可能出错。
力持冷静的易勋努力挽回一再失误的形象,他要她的眼底只有感动和惊喜,而无嘲笑。
“还要吃饭喔!天还没黑呐!”她笑都笑到饱了,哪还吃得下。
“我们到山上吃野菜,这点路程,开到餐厅刚好是晚餐时间。”他不信还能搞砸。
易勋包下一整间餐厅,晕黄的灯光搭配悠扬的小提琴声,潺潺流水流过乳白色山石,盛开的睡莲养在十尺见方的小池中。
当他们绕着蜿蜒山路到达时,天色已暗,朴实无华的田园处处蛙鸣,一只又一只的萤火虫从草丛中飞出,像在欢迎两人的到来。
从入座到上菜,一切完美到不像真的,如梦似幻,教人沉浸其中,不知不觉感染到四周的氛围,微微的悸动鼓噪着胸口最柔软的位置。
“点一堆蜡烛热得要命又没用,根本是活受罪……”扯着领结,易勋不耐烦的嘀咕。
一根一根心型蜡烛排成一个半月形,将用餐的两人围在中央,淡淡燃烧的烛光释放出热气,照得他额头频冒薄汗。
男人永远也不懂女人要的是什么,精心安排的罗曼蒂克,不过是蛋糕上的草莓,纯粹是装饰用,除了美观外,一无可取。
他忍耐地表现出一个喜欢女伴的男人姿态,可他的表情比踩到狗屎还臭,忠实的反映真实自我,不似平时严峻待人的冷漠男子。
虽然易勋始终认定这十五年的交情是岳筱曦一厢情愿,他追求她,不过是想逼易祖霖出手,好让他早一日救出被软禁的妹妹。
可是他一直没发觉,唯有和岳筱曦相处时,他才像活生生的人,会生气、会恼怒,会为她打破自限的原则,在她面前毫无遮掩,真真实实地表现自己。
他不曾深思同样的事他不可能对别人做,即使他最好的朋友沐梵宇亦然,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例外。
“易勋,你做自己就好,用不着刻意取悦我,我们的感情不会因你对我好不好而改变,我是你患难与共的朋友。”岳筱曦主动握起他的手,扬眉低笑。
“朋友……”这不是他要的关系,她必须更接近他。“从朋友做起的夫妻。”
“嗄?”她忽地面容一臊,心口漏跳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