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了?是刚知道还是一直以来都知道?这些年来他不提那晚,不愿与她行夫妻之事,就是因为其实心里门儿清?
裴翊恩冷笑,她不说话是表示默认了?
是的,依她的性格,如果没做错,必定会振振有词、咄咄逼人。
「我自认酒量不差,怎会到你那里,两杯黄汤下肚就乱了分寸?我始终拿你当妹妹看待,即便失去理智也不至于欺凌于你,为什么我会夺去你的清白?那晚的水酒里,你加了什么?」父亲与淑嫔的事给了他提醒。
「我、我……只是……」
他没让宋窈娘说完,自顾自往下讲,「你哭过、求过也问过,你做错什么?为什么我不肯将错就错,视你为妻,为什么不愿对你做该对妻子做的事?现在我回答你——我不允许自己犯相同错误,我个性较真,将错就错不是我的风格。」
「你怨恨我在成亲前对你说的话,你把那些话算在玖儿头上,你可知道那些话,恰恰是我对你的怜惜,我希望你看清事实——这辈子你都不会是我的枕边人,我希望你抛开束缚,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但你是怎么说的,还记得吗?」
「你说你什么都不要,你承诺会尊重玖儿、与她好好相处,只求我别让你和暖暖骨肉分离,我还以为你即使听信谣言,但终究疼爱暖暖,为了她愿意放弃下半辈子的幸福,没想到竟然是假的!」
「乌头,你想要谋害暖暖的命?天底下怎会有你这种亲娘,我还想不透呢,为什么暖暖能这么快就认玖儿作娘,原来她心里有一把尺,知道谁才是真心对待她。」
裴翊恩口气阴凉,他一步步咄咄逼人,把宋窈娘逼到墙角,连半句能够反驳的话都找不出来,唯有眼泪扑扑簌簌的往下掉。
但是这回,他再不认为她可怜了,只觉得她面目可憎,令人作呕。
他冷眼看向静儿。「宋姨娘被禁足了,从今以后不许她踏出院子半步,否则唯你是问!」
丢下话,他往外走,拉开门却看见站在门外等待自己的妻子,苦苦地,他笑了。
邵玖望着他,无比的心疼,心疼他被自己折腾。
原来成亲前他就要与宋窈娘兄妹相待,他只想与自己执手相携,共度一生。
原来他和宋窈娘之间只是一次意外或者谋算,他是不肯将错就错的好汉子。
原来宋窈娘从来不曾在他心底驻紮,她不是他的白月光、朱砂痣。
她只在乎这点呀,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握上他的手,紧紧的、牢牢的,她踮起脚尖在他耳畔低语。「宋窈娘说错了,我是爱你的,过去五年,我确实没有陪在你身边,但未来五十年,我会与你形影不离,永世不分。」
他与她对望,眼底熠熠生光,裴翊恩感动更激动,拥她入怀时真心地笑了。
「说话算话,以后不可以再去撩拨阿珩,不可以再说要嫁给他。」这事儿,总是闲来无事就跳出来酸他几下,没错,他很计较。
邵玖呵呵笑开,再次踮起脚尖,这回亲上他的脸颊。「不会了,我也害怕啊。」
「害怕什么?」
「害怕冰山融化。」也害怕温室效应、全球暖化。
邵玖深深埋进他的怀里,现在的她无比开心。
不确定说出真相之后会迎来什么,但他们还是决定把当年的事向皇帝坦白。
因为,要替死去的母亲讨回公道,要卫昭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即便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
一早,邵玖忧心忡忡地送走裴翊恩,中午时分,裴家父子双双打入天牢的消息传来,她立刻召集府中下人,告知侯爷入狱,侯府遭蒙大难一事,并立即颁下命令,倘若愿与侯府同舟共济,待侯府渡过难关,必能获得重用,假使不愿意,可以拿走卖身契以及五两银子遣散费,立马便能自行离府。
正常主子是不会这么做的,但有着现代思维的邵玖,在前途未卜的情况下,无法自私地让仆人陪自己冒险,于是短短一个早上,府里近八成的仆婢纷纷整理行装准备出府。
「常总管,你不走吗?」邵玖歪着头,看着刚上任不久就要下任的总管。她能够顺利接管中馈,常总管带给她极大的帮助。
「不走。」
人生本就是场赌博,赌赢了前途光明;赌输了不过是再被转卖一次。
他不害怕,老妻已逝,蒙瑞王妃恩典,儿孙脱去奴籍,入平南侯府数月,他不得不说侯爷和夫人都是好主子,他相信这样的人必会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好,那么帮我做一件事……」邵玖低声吩咐过后,回屋里帮裴翊恩整理行囊,卫梓青递话过来,要领她进监狱见他一面。
然而,比预期中更快,行囊还来不及打包好,就听见宋窈娘求见。
自真相揭发之后,她再没见过宋窈娘,还以为对方会伤心、忧愤、憔悴,但是并没有,她依旧精神奕奕、充满战斗力。邵玖相信,这些天她肯定没有白白浪费,定是在想尽办法,企图把死局盘活。
有时候真羡慕这种野心满满、战斗力也满满的人,这种人就像野草,走到哪里都可以恣意生存。
可以不见她的,但是邵玖知道,虽然话说得决裂,但翊恩心底肯定有那么几分歉意与罪恶。
就像他对父亲那样,口口声声说不在乎父子亲情,却仍时刻注意着永安侯府的动静,虽然自我放弃,却还是想要得到父亲的关注。
他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呐,如果真把宋窈娘送到庵堂里、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他肯定会很难受的吧!
所以她决定把选择权交到宋窈娘手上。
「是真的吗?」宋窈娘一进门就质问,丝毫没把「夫人」看在眼里。
「什么真假?」
「他们说侯爷下大狱了。」
「对,我刚看过名册,归雁阁的下人除静儿之外,都领了卖身契准备离府,这几天可以自己动手的,就先亲力亲为吧。」
「为什么?皇上不是很看重侯爷,侯爷立下那么大的功劳,没道理……」
前世翊恩哥哥风光了一辈子,不但建和帝器重,新帝更视他如手足,怎么可能会不一样,难道是她的重生改变翊恩哥哥的命运?
「是很没道理,但事已至此,不认也得认。」邵玖看一眼守在门边的静儿,又说:「你劝静儿离开吧,好歹主仆一场,终究盼着她有个好下场。至于暖暖,你不必担心,我已经求瑞王妃,如果我们没入官妓或流放边疆,瑞王会向皇上求情,把暖暖养在身边。」
静儿望着夫人,心中无比动容……她想走,只是宋姨娘又哭又闹,硬拉着她不放。
「侯爷到底犯了什么罪,为什么皇上翻脸不认人?」
「是永安侯犯下的错——谋杀皇嗣,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谋杀皇嗣?前世没发生过这件事呀?宋窈娘无法理解,怎么会突然天降大祸?难道她就不配尊贵?不配得到幸福?
「我们都是侯爷的女人,逃不掉的,你回去耐心等待吧,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个知会你。」邵玖不再跟她多话。「小雪,把柜子里的伤药找出来,侯爷也不知道有没有受刑。」
宋窈娘看着桌上的衣物,心中千回百转,邵玖没必要演这出戏,更没必要遣散仆人,这对她半点好处都没有,所以平南侯府真要败了?裴翊恩的命运和前世不同,她又要再度成为罪臣家眷?
收拾好行李,邵玖看一眼还待在原地的宋窈娘。「你想跟我一起去探监吗?」
宋窈娘猛摇头。「把静儿的卖身契给我吧。」
「去找常总管,每个出府的,都会额外给五两月银。」丢下话,邵玖头也不回地离开,匆匆带着小雪出府。
直到天黑邵玖返家,常总管过来禀事,说宋窈娘把静儿绑在屋里,顶替她的名字逃出了侯府。
听见这话,邵玖轻叹,竟然被自己料中了。
宋窈娘的真爱,最终也不过是大难来时各自飞。也好,她选择白己想走的路的同时,也解除了翊恩心底的愧疚。
跪在皇帝跟前,这是邵玖向卫梓鑫求来的机会。
她非常紧张,必须用深呼吸来克制恐慌,平稳心底的躁动。
皇帝看着桌上的菜肴挑起眉头,都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有心思做菜?
一块块的排骨堆叠成山,颜色鲜红看起来相当美味,送到桌上时还是热腾腾的。不过更吸引皇帝注意的是摆盘,用萝卜雕成的男子高举大刀,站在排骨山中央,旁边还有一堆用芋头刻成的小人,看那打扮,应该是衙吏。
「这是?」皇帝指指上头的人物。
邵玖鼓起勇气说:「站在中间那位叫做张文祥,河南汝阳人,他在浙江开了家典当行,时局不稳他被征兵,战事结束后返回,却发现家产和妻子被一个叫做吴炳燮的人霸占,对方强势,他只有挨打的分,不得不离开。」
「后来他在朋友的帮助下,另外开了一家典当行,这时浙江巡抚马新贻到宁波视察,张文祥拦轿喊冤,但马新贻觉得事情太小便不予办理,甚至下令取缔张文祥违规经营的典当行,让他再度走投无路。」
「于是他开始到处寻找机会刺杀马新贻,历经将近两年的时间,一天马新贻在返家途中,有人喊一声『求大人申冤』,正当所有注意力被那人吸引时,张文祥从人群里冲出来,猛地抽出一把匕首,捅进马新贻胸口,造成他当场死亡。
「护卫们猝不及防登时乱作一团,但张文祥并不逃跑,他高声嚷道『刺客就是我张文祥,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没有同伙,不要胡乱抓人,养兵千日用于一时,我为天下除一恶贼』,语毕,仰天狂啸。」
卫梓鑫听懂,皇帝也听懂了,重点在这儿呢,哪是特地为皇上做菜。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朕呢,好个一人做事一人当。想让朕放了裴家父子?」
「是。」
「凭什么?朕失去的是一个儿子。」当年淑嫔流掉的是个成形的男胎。
「回皇上,妾身初遇夫君那年只有十岁,看着满脸桀惊不驯、彷佛要与全世界对抗的他,打心底认定他是个坏蛋,后来方知他不是天生恶劣,而是早年失恃,与严厉的父亲沟通不良,再加上一个处处想置他于死地的继母,让年纪正值青春的他,觉得人生没有意义。」
「他本该拥有疼爱他的父母,本该被宠爱着长大,而永安侯本该有个温婉善良的妻子,美满和乐的家庭,却因为一个陌生女子的爱情,一场始料未及的算计,彻底结束他的幸运。而永安侯和皇上一样,也失去一个来不及出世的儿子,但他更悲惨,还失去深爱的、挚爱的妻子。不管是相公、永安侯还是皇上,你们都一样,都是受害者。」
「真正的凶手是那个占人家庭、杀人妻母的恶女,即使她身上流着高贵的血液,也无法洗涤她满手的血腥。皇上是贤明圣君,当然明白谁才是该入狱、该承受千刀万剐的始作俑者。」
这些话谁都知道,但凡有点智商的人,都不会为情绪或私心,处死两个对朝廷大有助益的男人。
但那位智商稍稍欠缺的男人职称是皇帝,手握至高权力,他想要谁死,阎王都不敢留人过五更,有钱有权的他,当然有资格任性。
所以邵玖虽然表现得很镇定,但心脏怦怦跳个不停,连气都不敢喘得太用力,因为皇上的目光很……威风凛凛。
现在后悔来不来得及?她可以试着用更温柔的口吻来讲故事、说道理,像为暖暖讲床边故事那样。
可惜泼出去的水、冲出口的话,通通收不回来,她只能咬紧牙关假装镇定。
领她入宫的卫梓鑫和郁珩站在一旁,神情无比焦虑——
郁珩本是座冰山,这会儿都吓化了,冷汗湿透背脊,冰刀子似的眼神频频往她脑袋射。
这丫头的胆子是有多肥啊,怎地什么话都敢讲?她不晓得坐在上头那个,一句话就能血流成河吗?
裴梓鑫低着头,嘴角颤抖,她……好吧,都敢恐吓自己不能对郁珩始乱终弃,否则就要把他拉下龙椅的女人,对皇上讲几句「重话」,肯定也不当一回事吧。
「意思是,不放裴家父子离开,朕就成了昏君。」
皇帝的口气很阴森,邵玖感觉身边围了一百个青面鬼,同时往她身上吹气。
补救、快补救,虽然不知道补救还来不来得及,但她相当识实务的。
用力吸气,她试着当相声达人,「不,妾身的意思是,身为英明果断、日理万机、雄材伟略、纳谏如流、励精图治、叱吒风云、英武仁勇……的千古名君,皇上必定会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万万不能因为一点微小失误而留下遗憾。」
还千古明君咧,这是打一巴掌再赏一颗枣子的概念吗?皇帝凝肃的眉头略松,眉毛悄悄上扬。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皇帝被她这一通吹捧给惹笑了,卫梓鑫和郁珩悄悄松了口气。
皇帝瞪着邵玖,好像怒气未消,但脸上的微表情透露了心意,让她顿时心定。
「妾身头发长见识短,言行不周,确实罪该万死,求皇上看在妾身一心为朝廷保下忠臣,为受万民景仰、勤政为民的英明皇上留下善名,饶妾身不死。」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勾起嘴角,送上巴结笑容一枚,讨好的神情展露无遗,像只偷了腥的坏猫,让人好气又好笑。
邵玖让皇帝想起贤妃,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她从不把他当成皇帝,该说说、该笑笑,懊恼的时候,还会捶他两下。
百官不解,为何贤妃无子,却能得到圣宠无数,便是因为她让他得到了平凡男子拥有的幸福。
「还看?很高兴吗?再不出来,朕都快变成千古昏君了。」
语落,裴氏父子和邵丞相从屏风后方走出来,他们看着邵玖,双眼发亮。
邵丞相得意洋洋,她可是自家孙女呐,能得皇帝青睐多不容易啊。
裴志文还陷在感动之中,那些他想说却不敢说的话,媳妇全替他说了。
另一边,夫妻俩骤然对视,瞬间眼眶泛红,胸口的委屈爆炸!
这些天她提着心,夜不能寐,身为侯府主母,她怕极了却还要假做镇定、撑起门面,这会儿有人可以撒娇,她哪里还熬得住?
她再努力,也憋不住往下坠的泪滴,顾不得场景ABC,她扑进裴翊恩怀里,紧紧环住他的腰放声大哭。「吓死我了,我好害怕,那个监狱好恐怖哦,我想要劫狱,可是没学武功,都没有人要帮助我,呜……世道炎凉、人走茶凉,我们要庄敬自强、处变不惊,你以后要端正态度,不可以做错事好不好?」
裴梓鑫和郁珩互看一眼,额头几道黑线滑下,所以……他们没有帮助她?或者他们不是人?
但长者们额头上的黑线不会比较少,因为她的言下之意是——如果有学武功,如果有人帮助,她就打算要劫狱了?
夭寿,大逆不道啊……邵丞相连连摇头摆手,暗示那只哭得很惨的,不是邵家什么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现在属于裴家的管辖范围。
裴志文更苦,媳妇那模样,哪有半点庄敬自强、处变不惊的形象?而且彷佛依稀好像……做错事的不是她老公,是她公公。
裴翊恩也被她哭得慌了手脚,他搂紧她、轻拍她的背,重复安府道:「不怕不怕,没事了,我们回家……」
邵玖点点头,正准备拉老公回家亲亲抱抱加爱爱,却突然感觉背脊一凉,这才想起九五至尊还坐在位子上,并且自己仍站在人家的势力范围内。
于是,她吸吸鼻子,连忙补救。「我觉得皇上人很好。」
一句话提醒了裴翊恩,元神回归,连忙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我知道。」
「以后我要常常做好吃的,你帮我带给皇上。」
这话,皇帝听得颇爽,这丫头手艺不是普通的好,同样一道菜,她就是能做出不同的味道。可以,有口福了。
「好。」
「我要写很多话本子,告诉天下百姓,我们的皇上是千古明君。」
「好。」
爽上加爽。对啊,哪个皇帝不想当千古明君?尤其他,特爱!
他们就这样一面说一面往外走,全然「忘记」皇帝还在。
两只不怕的走了,裴志文看看左、看看右,最后只能认分地跪到皇帝跟前,一揖到底。
「养不教、父之过,臣有罪……」
直到坐上侯府马车,邵玖才真正松了口气。「没事了对吧?皇上不会追究公公过错?」
裴翊恩心中感受纷乱,他很感动她的不离不弃,感动她为了他们父子豁出去,但是也害怕、也生气,万一皇上降罪呢?
不过眼前,他万万不能伤了她的心,她得鼓起多大勇气才敢策划这一场。
「对,没事了,父亲除爵,只保住职位。」
这些年父亲替兵部搞出不少杀伤力强悍的武器,那些武器在战场上,发挥极大效力。
「坏后母呢?」
「她做出那种事还能活?皇帝赐她一杯鸠酒、七尺白绫,曦恩绞了头发奉命修行。」
邵玖合掌道:「阿弥陀佛,谢谢老天保佑,总算平安无事了。」
「不是让你别太担心,我和父亲并非随随便便就决定向皇上坦承,在那之前已经做了许多准备。」
找证据、联络淑嫔、挖出当年涉案者,顺道帮皇帝清理一遍后宫……在这整件事当中,皇帝丢掉面子却赢得里子,并且这个面子,他们不说,就丢不出去。
邵玖蹶嘴。「我只当那是安慰话。」
「刚刚你差点把我吓死了,怎么就那么敢呢,那可是皇上啊。」
事过境迁,害怕已如昨日轻烟,邵玖胆子重新组装架构,肥了三分又能开痞,握着拳头、在他面前晃晃,笑说:「女人为了扞卫最在乎的人,可以无畏无惧、付出一切!」
他是她最在乎的人吗?为了他……她能无惧无畏、付出一切?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甜的话吗?没了,再也没了。
「傻子,以后别再自作主张,我的心脏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好。」
邵玖突然犹豫一下下,挠挠头发说:「其实……我还自作主张了一件事。」
裴翊恩的笑容瞬间凝肃,心道: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妈祖、太上老君、亲爱的娘亲,求保佑,千万别让她闯出大祸。
暗暗祈祷过一轮后,他才有勇气问:「什么事?」
邵玖把宋窈娘的事说了,讲完后,便把所有注意力都拿来观察他的表情。
原以为就算没有心疼不舍,也会有几分唏嘘,没想到他竟是……松了口气?
「你做得很好,我早就劝她另觅幸福。她总算选择了另一条路,甚好。」
一句甚好让邵玖展开笑容。
她扑进他怀里,第一次坦承。「坏蛋,我不仅仅很爱你,我还爱你很久很久了。」
呃,这话……比那句「无惧无畏」更甜,他反手回抱她,酸溜溜地问:「既然那么早就爱上我,为什么还和秦佑哲订亲?」
他记仇,还会记很久很久。
不过,她喜欢他的酸溜溜,捧起他的脸乱揉了一通。
「你有妻有女,我就不能定个亲?如果不订亲,一门心思全放在爱你这件事情上,我还活不活了?与其和宋窈娘分享你,我宁可不要你,我不想因为争风吃醋,成为让你讨厌的女人,我宁愿当朋友,宁愿和你谈一辈子友谊,至少这辈子你都会把我放在心底。」
「听清楚没?我就是宁愿玉碎不愿瓦全的性子,以后你再敢有外心,对不起,二嫁于我是个相当好的选择。」
裴翊恩大笑,原来不是对秦佑哲有好感啊,原来订亲是为了让他一辈子把她放在心底呀。心结……瞬间化解。
他也捧起她的脸,但是没有乱揉一通。
「我不会给你二嫁这个选择,因为我没有外心,因为我很早就把你放在心脏正中间,因为我很爱很爱你……」
说着说着,他俯下头、封上她的唇……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