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看皇上被太后完全的掌握在手里,太后大可以放心。」聂相说着。
她冷冷一笑,「放心?那孩子太过老实,又死脑筋,做事一板一眼,要借由他的手除掉福王,怕是难矣。」
「太后所言甚是。」聂相也皱眉。不管魏兰舟在京城闯了多少祸事,每当有官员在朝上弹劾,皇上总是高高举起,再轻轻放下,面对百官的不满,就拿出先帝遗诏当借口,表示不能违背父亲旨意动他,否则便是不孝,就连太后也拿他没辙。
「那边可做好安排了?」太后突然又问道。
「太后放心,都交代了,船能不能平安抵达尼丹国都还是未知数呢。」
「徐善呢?」她再问。
聂相蹙眉,「太后在担心什么吗?」
「他也是我们在晨州的一颗棋子,他在晨州做的坏事,我们都清楚,别让有心人趁福王留在他那里,暗中动了手脚。」
「太后担心的可是无优阁?」他问。
她点点头,「这个秘密组织出现这三年多来,咱们的人,尤其是一些重要的棋子被他们拔除了不少,不得不慎。」其中还有不少位高权重的老臣,是连少帝都不敢动的人,却无声无息的被他们杀了,少帝就算大怒,派了多少兵力要围剿,总是无功而返。
有鉴于无优阁的出现,恰恰是在魏兰舟在前福王被抄家后回京才出现的新势力,她跟聂相利用这一点巧合,刻意将火引向魏兰舟,派人在外四处散播传言说他就是无优阁的幕后头子。
但没凭没据,再加上魏兰舟沉溺酒色,形象崩坏,不论是朝中人或平民百姓竟视此为笑话,甚至还有不少人认为这是魏兰舟自己派人四处去流传,就是想让自己成为大人物。
可笑的是,她的人还真的逮到几个在帮忙传这个流言的奴才,他们也真的出自福王府,如此愚蠢,让她当下真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她是低估了福王在百姓们眼中的无能印象。
但即使如此,她对魏兰舟仍无法放心,他自幼离家,去向不明,每年虽会返回福王府小住一段时日,有一说他是在外拜师习艺,可也有另一说,是他身子有难治的旧疾,前福王命人带着他出外求医。
但真相如何,外人始终是雾里看花,前福王也从不多谈。因为如此,让她难以对魏兰舟放心,即使他表现在外的言行都让人垢病不喜,但他的父亲前福王魏崇德,足智多谋、才气出众,带在身边的三名儿子都曾在京城才子榜上列名。
魏兰舟少小离家,身为幺子,身上仍流着魏崇德的血液,她不敢轻忽,就怕他刻意藏拙,沉潜计划为父兄之死报仇,颠覆少帝江山。
见太后愁眉不展,聂相拱手再道:「太后且放宽心,徐善为人谨慎,臣还信得过他,毕竟他与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她沉吟片刻,「这倒是。」
「臣送的那三名奴才,可有替太后解闷?」
她微微点头,那三名「太监」聪明伶俐,侍寝有术,确能解烦闷,这一想,竟勾起她的欲望,她脸微微一红,「你去忙吧,哀家要回宫了。」
「臣恭送太后。」聂相低头,眼睛掠过一道算计,目送太后等人离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太后啊太后,您一旦痴迷男色,日后,那滔天的权势就由臣来坐享即可。
在晨州本该只是过客的魏兰舟,在徐善派人花了十天将船修缮好,连船员、奴仆都挑好送上船干活后,老天爷却一连下了几日的绵绵春雨。
魏兰舟直称这是留客天,他逍遥自在的带着一群莺莺燕燕成天往外跑,不仅游山玩水,烟花楼、赌坊、剧院,哪儿好玩哪儿去,不到天亮不回官府。
他成了脱缰野马,按理,最高兴的该是不必当贴身侍女的楚心恬,但事实并非如此,她一点也没闲着。
在他的授命下,莲子、诃子、栀子三个十岁小厮成了她的顶头上司,他们前辈之姿,教授她如何当主子的贴身侍女。
第一,是得让主子睡到自然醒,待他喊了人,才能进房侍候,进房后,眼睛别直接看向床的位置,床铺上极可能不只主子一人,画风可能很裸露。
第二,侍候主子着衣时,眼睛也要放亮点,一旦主子眉头一拢,就是不喜欢身上的衣服,就得快快脱下,换上另一件。
还有,主子不吃冷食,三餐可以煮好温着,但上桌前一定得热腾腾。
再来,主子外出不喜人跟,除非有交代,否则别亦步亦趋。
接着,是沐浴时,他身边通常有美人侍候,他们三小厮在这方面比较没经验,但基于楚心恬勉强也算个稚嫩美人,她得有心理准备,可能会被召唤。
但基于徐善已经替主子挑选六名美人上船侍候,这种机会应该也不多。
巴拉巴拉的三小厮轮流在不同的时间点说了一大串,楚心恬总觉得好吵,庆幸的是,他们的靶子不只她,四大暗卫也常被他们拿来练口才,慢慢地,她跟三小厮熟悉了些,还能帮他们分类。
三人中,爱当小司令的栀子话最多,而诃子是吃货,就像此刻——
「我们都在屋里,小楚楚身边也只有我们三人,还有人无聊的躲在暗处监视小楚楚?」
就算嘴巴在开开阖阖的说话,他一手仍抱着她日前用新鲜水果做的腌溃物,一颗一颗的丢入口中,酸酸甜甜的好滋味,让他边吃边点头。
「小楚楚跟我们在一起,还能做不利于主子的事吗?你们人高马大,一定得头脑简单?脑子不能闲置不用,你们到底是监视谁?我?莲子?还是诃子?」
栀子一出口绝对属于毒舌派,而他这一席话,是针对躲在暗处监视楚心恬的暗卫之一。
果不其然,厅堂内一角落阴影下,一名神色略带尴尬的高大男子走出来。
「今晚是你啊,长卿,拜托,我还以为你是四大暗卫中脑子最好的。」栀子一副要昏倒的样子,其它两小厮则哈哈大笑。
长卿面无表情,但那容貌看来就属憨厚型,不,连其它三名南昱、达志、决明都是同类,四人对魏兰舟唯命是从,而楚心恬会知道他们的名字,还是拜三小厮之赐。
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她发现三小厮比较滑溜,嘴巴也比较利,年纪虽小,人生历练显然高于武功过人的四大暗卫。
长卿一如其它暗卫寡言,被调侃了,也是静静的消失在夜色中。
至于他们这几人,一如这几天的等门任务,他们伟大的主子总是醉醺醺的让人搀扶着回来,因此这会儿,他们仍围坐一张桌子,痴痴望着门外。
时间缓缓流逝,三小厮每想到什么就叮咛楚心恬什么,三人在听到魏兰舟喊她的称呼由「丫头」变成「小楚楚」后,也理所当然的跟着喊。
她则从一开始鸡皮疙瘩频起,到现在的习惯无所谓,还能跟他们哈拉,「你们跟王爷很久了吗?」
「多久才叫很久?」
「你别想离间我们跟王爷,不对,你一看就没那本事,我太看得起你了。」
「是嘛,你看来就一脸笨样,跟四大暗卫一样,木讷又不懂变通。」
三小厮一人一句,都没落句,哈哈哈的笑看着脸色黑了的楚心恬。
呿!姊这叫大智若愚,可比你们这三个屁孩都多活一世呢,但这句话,楚心恬也只敢在心里说,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可不好应付,连哈拉都被亏,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她干脆起身,「我去厨房做消夜,王爷嘴巴很刁,这几日就算再晚回来,也都将消夜吃了,我先去准备。」
三小厮互看一眼,不由自主的吞咽口口水,连忙起身,当起她的跟屁虫一起去。
这间最靠近他们所住院子的厨房里已成为楚心恬专用,食材日日有人送进来。
她也难得炫技,在灯火通明下,做起翻糖花手作蛋糕,一边套问三个屁孩有关魏兰舟的二三事,一阵叽哩呱啦的谈话陡起。
「王爷最喜欢跟美人儿在一起。」
「王爷说看到美人儿心情就好。」
「喔,上回船上杀人,那没什么了不起的,有一次,我们跟王爷到泉州被一大堆人骑马围杀,王爷虽然也跟我们躲在马车里,可也没忘向在外保护的暗卫们吼着——」
「杀杀杀,头割下来,眼睛挖出来,舌头给本王了!」
「咦?小楚楚,你还好吗?」
几个小厮巴拉巴拉的说着,在见她急急低头捂嘴时,三小厮又飞快的交换个憋笑的表情,唉唉,想套他们的话,她还太嫩了。
在窗影外,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暗中撂倒两个鬼鬼祟崇的人,拖到草丛里,搜两人的身,找到一个小瓷瓶。
轻吹一个哨音,另一名高大身影飞掠而来,接过他手里的药瓶,打开一闻,「毒药。」
月光下,长卿拉下蒙面黑巾向远志点头,「是毒药,徐善胆子愈来愈大,决明跟南昱动手了吗?」
「这时候,应该动手了。」
就在另一处,两个黑衣人在黑暗中起落,最终掠上一处屋檐,屋内,烛火荧荧,徐善与最近新宠的美妾已准备就寝。
「福王到底什么时候才要离开?大人不是要带我出去玩几天吗?」美人儿嗲声埋怨,却不忘轻轻将柔软身子贴近他。
徐善倒是不急,他也想通了,太后跟聂相原本就想除掉福王,若他办成此事,是大功一件,好处肯定不少。
「不急,这个闲散王爷玩得乐不思蜀,忘了自己的任务,此刻还不知留在万花楼哪个姑娘的房里这样那样呢。」
徐善见眼前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庞,早已心痒难耐,双手不老实的隔着衣服就揉搓起来,随即迫不及待的脱掉身上衣物,双手再搂着衣衫不整的美妾亲热。
不久,灯火灭了,两人卷进床单里,发出吟哦粗喘声。
屋檐上,一抹身影警戒地看着四周,另一抹身影则无声无息地掠窗而入,缓缓靠近床边,再弯身从落地的男女衣物中,找到一把藏匿在男装内袖的钥匙,就见他轻声抓起钥匙,无声的走到后方木柜的抽屉,开了锁,再一一拉开,一个又一个的在抽屉间摸索。
终于,在一个抽屉中找到一只暗扣,他转开暗扣,一个盒子顿时落下,他单手捧着盒子,再从怀里拿出一块写着「无优阁」的黑色令牌放回抽屉,走回床边,轻声将钥匙放回桌上,飞掠出窗外。
屋内,床上的激情仍在持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