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你已经躲在家里哭了好几天,都不怕眼睛会哭瞎吗?”
叶晓霜进入姊姊的房间,把手上的干贝粥放在茶几上,望着躲在棉被里猛掉泪的人叹气。
“你这两天吃得好少,爹地和妈咪都很担心呢!姊,就算天塌了,还是要吃饭啊!”
“我吃不下。”晓萝抽着面纸拭泪。“你先放着吧,等我饿了会吃。”
说来讽刺,以前她拼命克制食欲,还是难以抵抗美食的诱惑,但自从前几天亲耳听到欣媛要跟霍拓纲结婚的消息之后,她整个人就像是掉了魂似的,每天都躲在房间里,无法自制地大哭。
她食不不咽,严重失眠,几天下来整个人又瘦了一圈。
唉,难道失恋对她来说才是最有效的减肥方式吗?那也太悲惨了吧?
晓霜望着她。“姊,我也是女孩子,我知道失恋很痛苦。不过,你也把自己搞得太凄惨了吧?说穿了,霍大哥也不过就是个男人嘛,既然你跟他没有缘分,那就放下对他的爱恋,把他忘了。将来总有一天,你会遇到真正爱你的好男人。”
晓萝没有把欣媛来访的事说出去,是因为晓霜那天恰好提早回家,在起居室外面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内容,才知道霍大哥正在和程欣媛交往。
晓萝抹干眼泪,眼神空洞而悲戚。“你不会懂的,这么多年来,我对他的依恋很深很深,他几乎已经架是我生命里的一部分了……我不敢奢望自己成为他人生中的伴侣,但,亲耳听到欣媛转述着霍大哥有多么爱她、要给她一个温暖的家的话,我的心依然会痛,就仿佛被野兽的利爪狠狠撕裂般……”
晓霜皱着秀眉。“可是,我觉得这件事好像有点怪怪的……对啦,程欣媛这几年一直住在西雅图,跟霍大哥可以说是有很多相处的机会,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可是,单凭她的片面之词,很难认定霍大哥跟她真的有在交往吧?”
晓萝揉揉哭到红肿的双眼。“欣媛一直都有很多追求者,以她受男人欢迎的程度来看,应该没有必要扯这么大的谎吧?晓霜,你不用再安慰我了。”
晓霜没好气地说道:“哇,我才懒得安慰你咧!但,不管发生什么事,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吧?你这样茶饭不思,体重还急速下降,爹地和妈咪都很担心呢!”
“他们一直问我,你到底是怎么了?我没说实话,只说你可能是太热衷于减吧了,所以变得有点轻微的忧郁。走啦,跟我出门去晃晃,你再这么一直窝在房里哭,爹地和妈咪的头发都快急白了。”
“我不想出门。”晓萝知道自己很幸运,拥有一对非常疼爱她的父母,她也不想让双亲担忧,但……再给她一点时间吧,她真的无法立刻抚平这么大的伤痕。
晓霜劝道:“定啦,去美体中心逛一逛嘛!我们又引进一组全新的芳香精油,有一款是以南法稀有的大马上革玫瑰所提炼的,那股香味真是令人心旷神怡,你一定会喜欢的。”
她们的父亲是饭店界的大亨,不论在台湾、日本、东南亚或欧洲都有叶家的连锁饭店,资产雄厚。不过,尽管拥有傲人的产业,他却不勉强两个女儿要接棒,未来集团很有可能会交给专业的经理人继续努力。
之所以会转投资设立美体中心,纯粹是晓萝和晓霜两姊妹都有兴趣,她们在国外参观了许多设备一流的美体机构后,决定自行引进专业技术。
晓霜在美体中心里从基层做起,学得很起劲;晓萝也常常去中心晃晃,对于香味有敏锐辨识力的她特别钟爱芳香疗法,常会亲自到国外挑选品质一流的好精油,也会替会员设计许多薰香SPA的课程,颇受好评。
晓霜进入浴室,拧了条毛巾出来,打开一旁的小冰箱去处冰块。
“你喔,双眼肿得跟核桃一样,赶快冰敷啦!我去帮你挑一套漂亮的衣服,我们先去美体中心晃晃,再去吃晚餐,晚上请你吃你最爱的麻辣锅。”
晓萝被动地接过毛巾。
“我还是不想出门……”心爱的麻辣锅也引不起她的兴致,唉,她真的完了。
“不要啰嗦!你再继续哭下去,小心妈咪憋不住,自己冲进来逼问你,到时你会被烦死。”
硬把晓萝从床上拉起来,态度强硬地想帮她换衣服,不料一拉下她的睡袍,晓霜立即惊呼出声。“姊!你是不是又瘦了?”
“啊?”晓萝一脸茫然。“我不知道……”
这几天她都躲在房间里哭,连上一次吃饭是什么时候都忘光了,哪有精神留意自己是胖是瘦?
“量量看。”晓霜把她拉到电子体重机上面。“我的天!姊,你自己看,五十、五十一公斤耶!Oh My GOd!只差一公斤就是你梦寐以求的理想体重了!太俸了,你的腰腹又瘦了一大圈,身材也变得更棒了!”
相对于妹妹的兴奋,晓萝却显得意兴阑珊。这几天她罕见地失去胃口,满脑子都是霍大哥要结婚了,一想到就泪汪汪,不管厨子做出什么丰盛佳肴她都没有兴趣,再加上睡也睡不好,体重当然会直线下降。
五十一公斤的确是她近来最瘦的体重,换句话说,她应该算是减肥成功了。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搭配这样的体重很标准,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可是,她却一点儿都不开心。
倘若要彻底失去霍大哥才能减肥成功,那她宁愿永远当一个胖子。
呜呜呜,她知道自己好傻,明明没有机会跟他在一起,却还是舍不得放下对他的痴恋,无法接受他即将成为别人的丈夫。
看到晓萝黯然的表情,晓霜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了然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了啦,凡事都交给上帝去决定吧!乐观点,不要再以泪洗面了。快快快,我们出门吧!你现在身材这么好,我去拿我的辣妹装给你,再去百货公司大采购。呵呵呵,我一定要读你改头换面,一出门就电死整条街的男人!”
*
晓霜一心一意想拉着姊姊疯狂血拼,无奈天公不作美,刚到美体中心,外头就下起倾盆大雨,眼见雨势越来越大,晓萝也失去逛街的兴致,请芳疗师以芳香精油帮她做完全身按摩后,就打算回家了。
她拿起包包走到一楼的柜台,看到晓霜正和一位资深芳疗师在研究新的淋巴按摩课程,便对妹妹道:“晓霜,雨下这么大,我先回去好了。你要一起回家吗?还是要留在这里?”
“什么?你要走啦?”晓霜紧张地瞥向门口。
糟糕,姊姊都要走了,那位该出现的仁兄怎么还没出现啊?
“不行啦,我们不是约好待会儿要去血拼,晚上在外面吃饭吗?我打电话约翊羚还有紫歆她们,大家聚一聚。”
“改天吧,可能是最近没睡好,我头有点昏,想早点回去休息。对了,你帮我打电话叫计程车吧。”
“可是,外面在下大雨耶,这个时段很难叫到车啦!”晓霜拼命想拖延时间。“姊,等一下嘛,待会儿陪我去百货公司啦,我想买衣服。”
“还是改天吧。”晓萝往外走,打算到路边拦计程车。
晓霜紧张地跟了出去。“姊,你不要急着回家啦,再等一下嘛!”
“等什么啊?都下大雨了,还逛什么街?”晓萝招手想拦计程车,无奈连续好几辆车子都是已经载了乘客的状况。
雨势滂沱,她才站在骑楼下没两分钟,裙摆就被车辆呼啸而过所飞溅起的水花给喷湿了。
“姊,等等!啊,终于来了!”原本一脸紧绷的晓霜瞬间笑靥如花,开心地道:“好啦,既然霍大哥来了,那就由他送你回家吧!”
霍大哥?
听到这三个字,晓萝原本枯寂的心房像是被注入活水般,心脏也怦怦乱跳了起来。她一转头,就看到霍拓纲由一辆银灰色跑车下来,快步地跑向她们。
晓萝的神色一变,紧张不安地看着妹妹。“他怎么会来这里?晓霜,难道是你……”
“呵呵!”晓霜笑得很无辜。“没有啦,我们不是打算晚上要跟翊羚她们聚餐吗?我想说干脆邀霍大哥一起来,人多更热闹嘛!不过既然你不想去了,那就请霍大哥送你回家吧!”
嘻嘻!这当然是她一手安排的啊!她千方百计地把姊姊拉出门,还谎称晚上要聚餐,都是为了制造她跟霍大哥见面的机会。
其实她一直认为霍大哥跟姊姊之间很有缘分,所以说什么都一定要让他们两个单独谈谈才行。
“你——”
晓萝还来不及反应,霍拓纲已来到她们面前,风度翩翩地微笑着。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没想到雨天的塞车情况这么严重。”
“没关系啦!”晓霜热情地跟他打招呼。“霍大哥,我姊说她头有点痛耶,我看我们改天再聚好了,麻烦你送我姊回家好吗?我还想再去逛逛。谢谢你喔!”
“没问题。”霍拓纲也很干脆地答应了。“那我们下次再约了,掰掰。”
“掰掰!”晓霜挥挥手,笑得好灿烂。
晓萝则是一头雾水地任霍拓纲拉着走,直到人已经被他塞入跑车内,才后知后觉地说道:“霍大哥,不用麻烦你了,我可以自己叫计程车回家。”
“一点都不麻烦。”霍拓纲温柔地微笑着。“回国后,我一直很想找个时间跟你好好聊聊,今天接到晓霜打来的电话,我很开心呢。对了,晓萝,你除了头痛外,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先去看医生再回家?”
他那俊朗的笑容仿佛带着一股魔力,黑眸熠熠发亮,有如灿烂的星辰。晓萝知道自己的脸颊染上红晕了,只能强自镇定着。
“不用了,我没有生病,只是这两天睡不好,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天啊!回头她一定要好好地跟晓霜那死妮子算算帐!她干么自作聪明地把霍大哥找来啊?害她心头小鹿乱撞,一颗心又酸涩、又凄楚,真是五味杂陈。
霍拓纲的双手牢牢地握着方向盘,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晓萝,你怎么又瘦了?你是不是都没有吃饭?这样不行喔,我上次就跟你说过,没有比身体健康更重要的事了。”
男性的眸光溢满激赏,他不否认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小妹妹越来越让他惊艳了。今天她穿了件粉嫩色的V领针织小外套,内搭很有学院风的格纹衬衫,再加上浅灰色的毛呢短裙,脚穿酒红色的及膝马靴,露出一截粉嫩白皙的美腿,整个人显得明媚亮丽,而且青春洋溢。
“霍大哥,你放心,我有按时吃饭,没有恶性减肥。”
晓萝在心底哀嚎——
拜托!不要再用那么炽热的眼神看她了!两人在这么密闭的空间内独处,他那粗犷干爽的气息逸入她的鼻端,这么奇异的亲密感已经让她坐立难安了,他却选用如此复杂深奥的眼神望着她,她、她……地紧张到都快跳车了!
“那就好。对了,倘若你没有很不舒服的话,要不要先去吃个晚餐再回去呢?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新开的餐厅,招牌菜是肉骨茶,他们的肉骨茶加了很多中药一起熬煮,味道非常道地,你一定会喜欢的。”
晓萝立刻拒绝。“很抱歉,我想早点回去。
“好。那么,这个周末下午我们一起出去玩好吗?回来台北之后,我都还没去搭过猫空缆车呢!我们先去搭猫缆,再找一家视野最棒的茶馆喝茶,好吗?”
“恐怕不行,那天我有事,跟朋友约好了要聚餐。”
霍拓纲毫不气馁地道:“那么下个周末呢?你不会这么狠心吧,连陪我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晓萝还是拒绝道:“对不起,我这一阵子都很忙。”
她幽怨地想着,既然他已经决定要跟程欣媛结婚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难道他不知道心碎的感觉有多痛?多令人万念俱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