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花霏阁里一整个下午都没动静,纤纤回来时又是一副哭过的模样,午饭也没吃上几口,云府里奴仆聪明的没敢打扰,在经过花霏阁时总是特别的蹑手蹑脚,决定稍晚再送来晚饭,却没注意有道人影在夕阳下无声无息的掠过高墙,闯入花霏阁中。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君清楼而来的上官卫。
只见他有门不走,偏从敞开的窗口跃了进去,动作干净利落,仿佛做了数百次相同的事。
他悄然无声的走到床边,看着那酣然沉睡的美人儿,发现她怀里正紧紧抱着一件黑绸滚暗紫狐毛的大氅。
他一眼就看出那是母亲新帮他裁制的大氅,因为夏日裁制大氅实在不寻常,昨日店铺里送来时他才特别留意了几眼。
唇角扬起,他靠得更近,就近着着她如泉似瀑的长发蜿蜒披散在繁花盛开的绣床上,盛着夕阳霞光,辉映出上等绸缎才会有的光泽。
而她的眼眉如画,唇色朱樱,珠圆玉润,柔娆轻曼,美得就像是从花里蹦出来的艳妖。
没错,她是妖。
只属于他的妖。
早在她还是个孩子时,她的可爱贴心便深深吸引着他,让他心甘情愿的为她沦陷臣服,无法自拔地贪恋她的一颦一笑,像个恋幼好嫩的不正常男人,期望她能快些长大。
若是没有爱上她,他的天空也许会更加辽阔,却不会有这么多快乐,纵然一生自在、一帆风顺,内心却会是永远荒芜。
可如今她长大了,他的等待却还没有结束。
想起稍早之前她的怨怼和眼泪,他不禁叹了口气地坐在床畔,伸手抚触她精致如画的脸蛋,知道她若此刻醒来,必定又要生气了。
她是他的心头宝,是独一无二的小青梅,这些年他始终小心翼翼守着、护着、惜着她,就怕她伤着一分一毫,然而他却一时失去了控制,让她难过得哭了。
他懊悔心疼,可就算时间倒流,他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做得更好。
因为他再也无法忍受那些男人虎视眈眈偷窥她美丽,处心积虑觊觎她的美好,而她却毫无所觉,所以他才更加担心。
纵然这些年来,他极力纵容她当红娘的心愿,可他的忍耐已到达极限。
“纤纤,你是我的!”昂藏身躯蓦地俯下,坚声宣布他的占有。
这是他的想法、他的坚持,更是十多年来他不曾改变动摇过的信仰。
“你想当红娘我不会反对,但我不会再等,从今日开始,我会让你彻彻底底属于我。”薄唇落下,轻轻亲吻那软润芬芳的红唇。
今日的事她一点也没错,错的全是他。
她想帮人牵线也没错,错的是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私心觊觎她的男人。
所以解决这一切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她属于他!
一旦她名花有主,成为名正言顺的上官夫人,他就能理所当然的占有她,以夫君的身分滴水漏的捍卫她。倘若有人不肯死心,暗中接近她,他这个司户佐下手绝对不会手软,必定依法办事。
就如同那李益移情别恋,背信悔婚,他只帮忙替他分析了两条路。
一是一肩负起责任,登门道歉弥补陈家所有伤害,皆大欢喜;二是继续执迷不悟,背信忘义重毁陈家名声,依照刑法论处徭役,并赔偿陈家损失。
面对残酷的现实,李益果然瞬间幡然醒悟,当机立断选择了第一条路,不但当场跪地向陈家认错赔罪,还慎重澄清了纤纤的清白。
因此在陈心的首肯之下,他立刻帮忙说了几句好话,消了陈家二老的怒火,将陈心再次许给李益,让两人择日再成亲。
薄唇肆无忌惮地吸吮潋滟红唇,直到睡梦中的纤纤忽然发出一道浅吟。
“唔……”她娥眉微蹙,终于被那辗转不离的唇舌给断了好梦,只见她躲痒似的别开小脸,甚至松开大氅,伸手往那扰人好梦的罪魁祸首挥去。
而在小手袭来之前,上官卫已狡猾的迅速起身,看着雪白小手抹了抹红唇,翻身继续沉睡。
只是,他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这些年来这美丽红霞无数次的诱惑着他,无可奈何,他也只好“顺其自然”地无数次暗中品尝她,没有人比他更懂得她的每一个反应,更没有人比他懂得如何的偷吃犯罪。
他坏坏地扬起嘴角,竟再次大胆的俯下身,贪婪吻上她的唇--
有蚊子!
当纤纤的红唇不断反复的被某只大蚊子骚扰攻击,甚至连脸颊耳廓都不能幸免于难后,她终于放弃与周公下棋的美梦,恼火的醒了过来。
可恶,不管那只蚊子有多难缠,胆敢扰她好梦,她一定不饶它!
啪!
当水眸睁开的瞬间,坐在床畔的上官卫仿佛看穿她底的杀气,竟配合的探出一双大掌,替她往空中用力拍了一下。
“你……你怎么会在我房里?”纤纤吓到了,她立刻揉了揉眼睛,谁知眼前的上官卫却还是没消失。
“这个嘛……”他来不及回答,双手一伸,又往空中用力拍了一下。
她莫名其妙的起身瞪着他,直到他转过头对上她的眼。
“你房里有蚊子。”他从容不迫的宣布,怡然自得就像是待在自个儿的房里一样。“幸亏我全都帮你打死了,否则蚊子就要把你的小嘴叮肿了。”
听他这么一说,她这才想起方才睡梦中,始终有只蚊子扰着她不放。
小手本能地捂上嘴唇,却捂到一片灼烫,和丝膝盖骨的麻酥。
小脸一愣,流露出一丝困惑,纵然方才在睡梦中她是感觉有只大蚊子在骚扰着她,但残留在嘴唇上的感觉却一点也不像是被蚊子叮过的感觉。
小手抚过嘴唇,摸着残留相同感觉的脸颊和耳廓,总觉得事情不大对,偏偏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不对,等一下!如今她该在意的不是蚊子,而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吧?
这里明明就是她的闺房。
而且他们还在吵架!
纤纤终于恍然大悟,可就在她睁大双眼打算开口质问他时,谁知他却猝不及防的探出手,抽起落在她腿上的黑色大氅。
“对了,我看这件大氅应该是我的,你怎么会有我的衣裳?”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大热天的拿着大氅当被褥,不热吗?”
她蓦地脸红,立即解释:“这是欢姨拿来让我帮忙绣点花样的,我才没乱拿你的东西呢。”
“喔?那你打算绣什么?”
“能绣什么?你向来不喜欢张扬,又不爱显眼的鸟禽猛兽,顶多只能用些掺银丝暗线在衣角边处帮你绣些曳竹,搭衬着一些吉祥图纹。”她答得理所当然,对他的喜好脾性竟是了若指掌。
“那你打算绣双面绣吗?”他接着又问。
“距离冬日还有些日子,应该可以。”她没有任何犹豫,答得倒是顺口,只是话才说完她就后悔了。
不对不对,他们明明在吵架,为何她非得大费周章的帮他绣大氅?而且她早说过不想看到他,他怎么可以还厚着脸皮闯进她房里?
他压根儿是故意转移她的注意力!
小脸骤变,她立刻横眉竖目的低吼。“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我跟你说,我和你梁子是结定了,从今以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她一边着说,一边伸手推着他,急着将他推下床,赶出门外。
可谁知道他却是动也不动,无论她怎么推、怎么挤,使尽吃奶的力气就是无法撼动他分毫。
眼看他死皮赖脸的不肯动,她不禁更气了。
“这是我的闺房,我不欢我,你快走!”她气得又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