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无人的荒凉山谷里,她又完全无法动弹,接下来会遭遇什么,她真是无法想象。
“对了,忘了告诉你,这片山谷颇多蛇虫之类的毒物,还会有一些猛兽出没,你自己可要多加小心。”离开的男子又倏地回头,月光下,他眼里闪动着揶揄的光芒。
“混蛋。”她再度咬紧牙关。“日后不要让我碰到你,只要我不死,我一定把你……”
黑衣男子突然从怀中取出一个瓶子,将一些浅粉末沿着她周围倒在地上。他先是绕着她背靠的大树画了一个圈,继而又在她四周画出了更多奇怪的图案。
齐若馨一看之下,立刻心惊不已。“你会奇门遁甲之法?”他用雄黄粉在她的周围布下了一个阵法,不止蛇虫猛兽无法靠近,就连人也无法踏近她身边半步,除非是懂得如何解阵的高手。
“不要以为只有你们巫蛊师会懂,我们平常人也能研究奇门遁甲的布阵之法,你说是不是?”撒完了雄黄粉后,他利落地拍去身上和手上残留的粉末,目光炯然地凝视着她。
“你不要以为这么做就能让我不再恨你!我保证下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绝对会让你品尝到束手无策的屈辱滋味!”她内心悬起的一块大石虽然微微放下,但受损的骄傲与自尊却依旧隐隐作痛。
黑衣男子带着几许戏谑的笑容,神情不羁地对她挥了挥手,月色下,他的双眸显得更加清亮生辉。
没有多说一句话,他毅然转身。这一次他迈开大步,再也没有回头。
齐若馨双眼圆睁,一瞬不瞬地紧紧盯住他离开的背影。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只要她可以顺利解困,她一定要找到这个男子!今日他加诸在她身上的屈辱与无助,她要双倍……不,千倍百倍的奉还给他!
这是她齐若馨,龙溪国平阳长公主,也是她作为一位女巫蛊师的誓言!
雷利觉踏着银白色的月光与山林里的枯树叶不断前进,即便没有施展轻功,脚程也比寻常人飞快许多。
今夜除了要从怡香阁带走夏竹外,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和紧迫的任务要完成。原本不应该浪费那许多时间,在那个自大狂妄又鲁莽迟钝的公子哥身上,可是他却还是耽搁了不少时间在他身上。
原本他的确可以任凭他在山谷里自生自灭,也不必和他解释那么多。但也许他有着一双雷利觉许久不曾见到过的澄净眼神,这种眼神除了在小孩子身上看到过以外,他还没有在任何成年男子的脸上见过。
他有些天真……而这样天真的富家公子即便是个巫蛊师,也依然会是绿林中人最好的猎物。不过今夜,他不准备下手劫掠他。至于理由,他归结为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不想节外生枝。
雷利觉窜上一棵大树,举目眺望,果然看到一支朝廷的平乱大军驻扎在断魂崖外。
看来,洛安城真的已被朝廷大军团团围住,连如此隐秘的入城密道——断魂崖外都没有放过。
一抹忧虑之色掠过他轮廓鲜明的脸庞,紧抿的嘴角线条也显得越发凌厉。他用犀利的目光扫过整个军营,又抬起头望向笔直的峭壁。
峭壁后面就是洛安城,然而这处绝壁之所以名为断魂崖,就是它曾经夺去过无数人的生命。
朝廷大军想要从这里攻打洛安的难度堪比登天,峭壁无法行走,攀越的难度太高,再加上峭壁下地势狭窄,无法运输大量士兵上去。
这是一处最佳的天然城墙,宋绍波的叛军只要在峭壁之上布置少量兵力,用火箭或者石块就能轻易打退来犯之敌。
显然双方都知道个中厉害,朝廷也只是派兵驻守,却并不发兵攻占。
只是这样一来,一年半载之后,城内必然弹尽粮绝,无以为继,而只能投降。
雷利觉抿了下嘴角,他决定冒险一试,从绝壁上入城。
没错,他今夜所谓的大事,就是要进入被大军团团包围的洛安城!
趁着大片乌云遮蔽月光的时刻,他如大鹏展翅般腾空而起,无声息地飞越过整个兵营,落在峭壁的一处阴影之下。
天空依旧黑暗一片,兵营里篝火明亮,哨兵站岗,却并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踪迹。
雷利觉再度勘察了一下地形,一鼓作气往上攀越。
他虽然无法一口气往上攀越,但峭壁上有一些植被可以加以利用,一盏茶功夫他便神不知鬼不觉的站上了峭壁。
“什么人?”他刚站定身形,一队兵士就出现在他面前,手里握着长枪,蓄势待发。
“是我,雷利觉。”他朝着领头的队长点了下头。“我要见你们大王。”
“原来是雷少当家。”队长举起手,士兵们收起了长枪,但紧张的情势却并未解除。“请解下所有兵器,并且蒙上双眼。”
“还要蒙上双眼?”雷利觉毫不犹豫地交出自己的长剑,双眸里掠过调侃的光芒。“绍哥也太小心了。”
“少当家莫怪,这是新定下的规矩,任何人都要遵守。”
雷利觉挑了下朗眉,戏谑地点了点头。“谨慎些总是好事。”
之后,他就被人用一块黑布蒙上双眼,在他人的引导下向着城里走去。
龙溪国的夏日非常炎热多雨,前一刻还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突然间就阴云密布,下起雷雨,空气里充满了闷热的湿气,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
这对于准备攻城的平乱大军来说,可并不是什么适合作战的好天气。
“秦帅,你看到本公主后就一直紧蹙眉头,难不成对本公主有什么意见?”依旧一身男子打扮的齐若馨,坐在平乱大军的主帅帐篷里,不疾不徐的喝着凉茶。
“微臣不敢。”秦帅站在帐里不断地踱步。“公主殿下,微臣领旨出征三月有余,却还是无法攻下叛军所占的洛安城,有负皇恩,深感惶恐。公主乃金枝玉叶,在这两军交战之地,如若有个什么闪失……”
齐若馨是混在出征大军中离宫出走的,虽然龙御天不予怪罪,让秦帅能安心御敌,可是秦帅却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公主突然出现,他自然是又喜又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必须将公主安全的送回皇都。
“你不必说这么多场面话,无非是嫌本公主碍事对不对?你放心,等我收拾了叛贼那边的邪蛊师,自会回宫,不会让你难做。”齐若馨莞尔一笑,眼神却变得冷酷无情。“逆党们妄图利用邪蛊术,却殊不知在我龙溪国,历来邪不胜正,也好让他们见识一下真正的蛊术。”
“公主殿下,臣已奏请皇上让小祭司出马,军中所中癫蛊的弟兄们也已逐渐康复,卜祝臣和所率巫蛊师已开始在军中传授一些基本的防范邪蛊之法,并且也在赶制各类蛊毒的解药……故臣觉得公主不应挂心军中之事,请早日回宫,也好让皇上与皇后不再整日挂念公主……”
“皇上和皇后深知本公主的能力,在龙溪国内,比我厉害的巫蛊师还找不到几个,所以不会为我的安危太过担心。如若有人想要加害于我,绝对是自取其辱。”说完这句话后,一抹羞愧的红晕悄然爬上她的脸颊——先前被掠,完全是她轻敌所致,反正她也安全脱身,不能算遇到太大的危险。
“可是公主……”
“虽然本公主不怀疑小祭司的能力,但他千里赶来,怎么也要月余。难道在这月余之间你都要因忌惮对方的邪蛊术,而打算按兵不动?秦将军,还是你怀疑本公主的能力?宫里‘邪蛊之乱’那次,你可是亲眼看到我的本事的。”齐若馨冷哼一声,重重放下手里的茶杯。
“微臣担忧的是公主的安危!”秦帅一脸固执,绝不妥协。“微臣知道公主常年修行巫蛊之术,是本国数一数二的大巫蛊师,法力无边。但微臣还是不得不以公主的凤体为重,绝不能让公主涉险。”
“秦帅,你一个小小将军,难不成还想僭越君臣之礼,管教本公主?”一抹独属于皇室的孤傲,从她的杏脸上缓缓荡漾开来,威慑力十足。“本公主的安危向来由自己负责,无须你多虑。至于皇上那里,我自会上疏禀明。如今军情严峻,洛安城内数万百姓,还盼着朝廷早日将他们从叛军手里解救出来,更是一刻也不容懈怠与迟缓。”
秦帅带着一脸固执站在军帐里,神情铁青。他早就听闻这位长公主脾气火爆,泼辣厉害,却没想到还如此能言善道,句句击中要害。
“公主所言极是。”衡量利害关系之后,他面容紧绷地点头。“铲除邪蛊师一事,还有劳公主指挥。”
“这还差不多,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没见识。”齐若馨轻叹口气,强硬的语气这才舒缓下来。“若不是在路上得知平乱大军遇到蛊毒之害,本公主也不会星夜兼程赶来帮你。你若还不识时务,就真的有辱你铁狼大帅的称呼了。”
她在遭受到人生最大的屈辱以后,原本想要寻找那个黑衣男子报仇雪恨,却在路上听说大军遇到了麻烦,这才不再多做停留,兼程赶到大军驻扎营地。
比起她的私人恩怨,更重要的是平定叛乱。虽然她的身分不再是保卫龙溪国的灵玄圣女,然而对于她来说,从小就被赋予保卫国家的观念却还是根深蒂固。
为了龙溪国,为了百姓,她早就做好了牺牲自我的准备。
如今,只不过是有几个不知死活的邪蛊师作祟,她焉有不出手之理?
“秦将军,请你立刻召集军营里所有的巫蛊师来军帐听命。本公主已有一计,应该可以顺利的铲除这些邪蛊师。”齐若馨美目转动间,便已想好了对策。
对于那些邪蛊师究竟是如何施蛊,而她又要如何利用这点来擒拿他们,完全成竹在胸。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布好网,再慢慢等着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