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高兴他采纳了她的意见,没有先裁员减薪,而是给了光力员工一个机会。
见她特意询问光力的事,杜泽松感到不解。“初霞,你为什么会这么关心光力的事?”
她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杜泽松,杜泽松听完后,若有所思的沉吟一会儿。
“轩怀这孩子很不容易采纳别人的意见,尤其是跟自己的看法完全相反的时候,想不到他听了你的话后,居然会改变对光力的做法,可见……”
“可见什么?”见他话说到这里便停下来,许初霞好奇的问。
“可见他开始信任你,所以才会认真考虑你的意见,这是好现象。”
他开始信任她?许初霞微微一愣,思及这几天他跟公司的人在谈论公事时,会赶特别护士出去,却不曾要求她回避的事,再想起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处,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紧绷。
也许这真的是好现象,代表他们接下来能和平相处了,她唇角忍不住扬起,不禁觉得这场车祸也算是因祸得福吧,让他们不再相看两相厌。
回神后,看见走在前方的杜泽松走进病房,她连忙跟进去。
杜轩怀坐在一张椅子上,审阅着一份企划案,他面前的桌上还堆着一大叠卷宗,等着批示。
许初霞摇头,心想他真是个彻底的工作狂,住院这几天,也不安份养伤,把病房当成了办公室,整天不是看公文,不然就是透过电话谈公事,连晚上都不休息,忙着用越洋电话指挥海外的分公司。
直到她和杜泽松走到他对面的椅子坐下,他才抬头看向他们。
“外公,你怎么又来了?”他拢起眉峰。
见杜轩怀一副不想看见他外公的表情,许初霞忍不住开口。“外公是关心你才来看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没理她,杜轩怀再说:“外公,你下次不要再来了。”
听他说得这么过份,许初霞怒瞪他,“喂,杜轩怀,你太……”
她话还没说完,却听见他接着道:“医院里细菌这么多,你又不像那些年轻人一样抵抗力那么好,一直跑医院,不怕感染吗?”
听见他接下去的话,许初霞一愣,杜泽松则是怔了下,接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好,我下次不来了,反正你再两天也要出院了。”虽然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但孙子已开始懂得关心他,令他觉得很安慰。“对了,轩怀,你脚受伤,不方便上下楼,出院后就先暂时住到公司去。”
“嗯。”发生车祸前,那阵子他没回去,便是住在公司。
许初霞在一旁听见他们的谈话,忍不住插口,“外公,他已经是工作狂了,你还叫他住在公司,这样一来,他岂不是更没日没夜的投入工作中?”
杜泽松笑着解释,“明威集团顶楼有个私人空间,那里就跟一般的住家一样,所有的设施一应俱全,轩怀住在那里,上下班也比较方便。”
杜轩怀看她一眼,“你也要陪我一起搬过去。”
“我也要搬过去?为什么?我又不是你的特别护士!”
他丢给她一句,“你是我老婆。”
“我……”她被这句话给噎到,他说什么?她是他老婆?他很清楚这只是暂时的而已,干么说得好像真的一样,害她刚才心跳陡然跳快了一下,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杜泽松温声顺着孙子的话说:“初霞,轩怀行动不方便,你就辛苦一点过去照顾他,好吗?”
看看他,再望望一脸理所当然的杜轩怀,许初霞还在想该用什么理由来反驳。就听见杜轩怀已先开口。
“我不要其他的特别护士,你来当我的特别护士。”他的脚打了石膏,暂时不方便行动,只能先坐轮椅,自然需要有人照料。
她瞪大眼,“我当你的特别护士?那我的工作怎么办?”
他退让一步,“好吧,我待在办公室,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可以去处理自己的事。”
听他这么理所当然的支配她的生活,她感到不满,“杜轩怀,我又不是你的员工,你没有权利管我。”
“你不是我的员工,但我们结婚了,你是我的妻子,妻子有责任照顾老公的生活起居。”他说得一派理直气壮。
“可是那只是……”说着,看见杜泽松起身往外走,许初霞叫住他,“外公,你要去哪里?”
“医院细菌很多,我要回去了,你跟轩怀好好聊啊。”丢下这句话,老人家笑呵呵的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许初霞愕然的看着他笑得眯起眼睛走出去,留下她和杜轩怀。
“你不想履行妻子的责任吗?”杜轩怀质疑的道。
听见他不满的语气,好像她是恶意遗弃老公的女人,她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你先问问你自己,真的有把我当成老婆看吗?”
“我们是真的结婚了,对吧?”他冷下脸问。
“对,不过那只是……”
他打断她的话,“既然如此,你就是我老婆,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你该尽到你的责任,当然,我也会尽到自己的责任。”
许初霞一脸莫名其妙。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呀?
当初结婚后,好几天都不见人影、夜不归营的那个人不是他吗?现在干么突然跟她讨论起夫妻的责任问题呀,他不会是脑袋突然打结,想要跟她成为一对真正的夫妻吧?
杜轩怀再接着说:“还有,你那天说想跟我和平相处,不会只是嘴巴说说吧?”
许初霞突然有些后悔那天不该一时冲动之下说出这句话,最近他动不动就拿这话来堵她,让她很想收回这句话。“我是说过这三年里希望能跟你和平相处,不过你也不能动不动就对我予取予求。”
“我哪有予取予求,我要求你搬过去,照顾我的生活起居,这样过份吗?”他刻意略略抬起受伤的脚,想提醒她,他可是个伤患。
看看他,再望向他受伤的脚,许初霞想了想,终于妥协。“算了,搬过去就搬过去,不过,如果我公司有重要的事要处理,我还是会以我公司的事为重。”她事先申明。
杜轩怀看了她一眼,同意的点头。他虽然脚受伤,但也不一定非要有人帮他推轮椅,住处就在明威顶楼,上下楼很方便,他只是莫名的想要把她拴在自己身边,在想见她的时候就能见到。
出院后,许初霞与杜轩怀一起搬来明威顶楼。
这一整层的空间,一半隔成了寝室、客厅、厨房、酒吧,另一半则设置成健身房,摆满各种健身器材。
“你好好休息。”
推着轮椅送他到他的房间后,许初霞准备要离开,却被他拉住了手。
“你要去哪里?”
“这里不是还有三间房间吗?我去看看要住哪一间。”今天下午一出院,这家伙就直奔他办公室,忙了一个下午和晚上,直到刚才都十点多了,才在她的催促下回来,害她也跟着他瞎忙了一整天。
“不用了,你就睡在我房里。”
“睡你房里?你不会是要我在这里打地铺睡地板吧?”许初霞环顾这间房,里面只有两张单人沙发,不可能拿来当床睡,因此除了床,能睡的只有地板了。
“你可以睡床。”杜轩怀很大方的说。
“你不是不喜欢我碰你的床吗?”她还记得结婚那天,因为她睡了他的床,他便将她从床上给拖下去,怎么突然间又不介意了?
“现在我允许你睡了。”
听他用恩赐般的语气说道,许初霞忍不住有翻白眼的冲动,她该为此谢主隆恩吗?“我还是去睡其他房间好了。”
见她竟拒绝他的“恩赐”,杜轩怀不悦的皱起眉。“我半夜可能会想喝水,或是起来上厕所,你要是睡在其他房间,我怎么叫你?”
原来是为了这种原因,他才让她睡他的床啊,沉吟了下,许初霞问:“你确定要跟我一起睡?”
当初要她嫁给他时,外公便说过,要他们同床共枕,做一对正常的夫妻,所以对这点自己倒无所谓,最主要的是她相信他不会对她乱来,因为他根本就不想娶她,应该也不会对她有“性趣”。
“我都说让你睡了,你还罗唆什么。”他从不与人同睡一床,这可是破例让她睡在身边,她应该很欣喜的接受才对,居然还一脸犹豫,让他不禁有些恼怒。
“可是我睡癖不太好,要是半夜把你踢下床,你可不能怪我。”许初霞事先申明。
“我睡癖也不太好。”
“既然这样,那还要我一起睡?”两个睡癖都不好的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不会醒来后都跌下床吧?
“我要洗澡,扶我进去。”杜轩怀当没听见她的话,拿了睡衣说。
房间里附设了浴室,可因为有门槛,他没办法坐着轮椅进去,必须走进去。
“你等一下,我先拿张椅子进去。”许初霞到客厅搬了张椅子进浴室,再扶他进去,让他可以坐在椅子上洗澡。
出来后,替他关上浴室的门,她走回客厅,将李叔帮她送来的行李搬进房间,把带来的几套衣服拿出来,瞥见床头旁的柜子,她拿着一些保养品和私人用品准备放进抽屉里,没想到拉开抽屉,竟发现里面放了辆又脏又旧的玩具小汽车。
她拿起来看了下,有些好奇他怎么会把这又脏又旧的玩具放在这里,瞄一眼后,她没有多想,便把玩具小汽车随手搁在柜子上,而后将保养品和一些私人用品放进去,再将几套衣服挂进衣橱里。
整理好随身物品,坐到床边,她将牙刷和毛巾搁在柜子上,准备待会洗澡时要用,不经意瞥见方才随手放在柜子上的那台玩具小汽车,忽然间觉得有点眼熟。
那辆玩具小汽车黄色的车体上布满黑色的脏污,前面的天线折断了一半,后面的方向灯也破了一个,驾驶座后方的车窗没了,她愈看愈觉得以前好像在哪里见过这辆脏脏的模型汽车,不禁敛眉努力的回想,她到底在哪里见过这辆车子。
“许初霞,我洗好了。”浴室里传来了杜轩怀的叫唤声。
“噢。”放下车子,她走进浴室扶他出来,刚沐浴饼的杜轩怀,身上清冽的男性气息拂过她鼻端,微带湿意的手搭在她肩上,暖热的湿气和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肩上的衣料煨进她肌肤里,彷佛有股电流隔着衣服窜进,令她肩膀那里灼烫了起来,一直蔓延到心口处,起了微微的骚动。
扶他坐到床边后,许初霞忍不住提议。“杜轩怀,我觉得这样扶来扶去也不是办法,你还是学着用拐杖比较方便,这样半夜要上厕所也可以自己去。”
她不想再当他的拐杖,虽然知道他对她没有那个意思,可是扶他难免就会有肢体接触,原本她是觉得无所谓,但最近当他太靠近时,她会莫名的心跳加快,根据以前的经验,这是一种危险的讯息,她还是尽量避免为妙。
杜轩怀没有多考虑就否决她的提议。“我右肩的伤还没完全好,撑拐杖会痛。”
在医院时,他试过拄拐杖走路,但发现会让他肩膀的伤隐隐作痛,而且医生也建议他尽量不要走动,以轮椅代步,因此不到一天,他就决定不用那种东西了。但还是有些轮椅到不了的地方,这时候就必须要有人搀扶才行。
她没辙的叹气,“你这样,要是我不在身边,你不是很不方便?”
他丢给她一句,“所以你不能乱跑。”
“下次我要是烦了的时候就不管你了。”见他说得这么理所当然,似乎吃定了她,许初霞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接着,瞥见刚才放在柜子上那辆陈旧的玩具小汽车时,她好奇的拿起它,“欸,这么脏的模型汽车你怎么会把它放在抽屉里?”
看见她手上的玩具小汽车,杜轩怀眼里掠过一抹怀念。
“那是以前一个迷路的小女孩送给我的。”在十二岁以前,他一直和外公住在这里,十二岁之后才搬到现在住的那栋房子,这间房就是他当时的房间。
几年前他把这里重新装潢过,这台模型汽车却一直舍不得丢,因为对他而言,这辆小小旧旧的车子是一个纪念,纪念他人生中,唯一一次的跷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