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沙发上坐着就好,其他事不用管。”
等佣人推着行李进房间整理,许芯怡才在沙发上坐下,端起杯子喝水。
“这样搬来搬去,亏你不嫌烦。”郑绵真笑说。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两颊凹陷,眼眸黯然,不过至少愿意开口说话,还懂得笑。
“反正又不是我们动手,你就乖乖的住下来,我妈已经交代阿好姨,她每天会从大宅送补品来。”
“这样太麻……”
“不准说麻烦,我妈本来一直要你去住大宅……还是你选择去大宅?”许芯怡口中的大宅,指的就是位于阳明山仰德大道上的老家。
“住这里方便。”
你识相就好!许芯怡睨着郑绵真,“你想不想出国玩乐?我安排一下假期,我们去欧洲走走。”
“你的工作呢?伯父把家族事业交给你负责,你就这么潇洒的出国旅游,公司怎么办?”
“请专业经理人是要干嘛?现在就是给他们机会表现。”
“那就让你安排吧!”郑绵真拿出手机,开机。
“干嘛开机?”
“找工作啊!要玩得要有本钱,我现在是无业游民,总不能玩回来就喝西北风填肚子。”业界很小,任何风吹草动都有猎人头在注意,只是上一个工作才做了不到五个月,恐怕她真的不适合助理这份工作。对,他也这么说。
才刚开机,就不停的有简讯,其中不乏未接来电的留言通知。
郑绵真听着留言,很多事媒体记者的询问求证,看看日期,今天只有一通,号码很熟悉,是他的。
他打电话给她做什么?
她的心瑟缩了下,隐隐作痛。
“怎么了?”许芯怡注意到她的脸色有异。
“没有。”摇摇头,郑绵真把所有的简讯都删除。
没想到程序还在执行,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她按了接听键,“你好,我是郑绵真,请问?”
“是我。”
熟悉的男声让她的瞳孔放大,蹙起眉头,不敢让许芯怡知道是谁打电话给她,故作轻松的响应,“嗯,有什么事吗?”
许芯怡站起身,走进房间,想看佣人整理好没有,顺便要请佣人帮她带东西会大宅。
她的手机好几天都是关机,今天突然通了,赵擎之被惊喜冲昏了头,一时之间还没想到要说什么,只好温柔的问:“你好吗?”
郑绵真有些错愕。这是先礼后兵吗?想知道她有没有过的很惨,准备要落井下石吗?
“不错,谢谢,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想……”
“晚上你有空吗?我请你吃饭。”赵擎之不想就这么结束,还有些事没有弄清楚。
抖着身子,她没有忘记那天他气冲牛斗的模样,双眼瞠大,说出来的字句像是子弹,射的她体无完肤。
“我……我已经吃饱了。”
“我请你喝咖啡。”
晚上会睡不着,她不像再靠安眠药,“太刺激,不适合,我是说我。”担心又被他认为自以为是。
“那天我真的是口不择言,很抱歉。”赵擎之明白她为什么要补充说明。
明明已经哭了这么久,痛楚应该已经消失,为什么她现在还会觉得眼睛酸酸的,揉着、按着,才发现双颊又湿湿的?怎么会?她以为应该都不痛了。
“哈……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都不要放在心上,就忘记一切吧!”她故意笑说。
“你在哪里?晚上我去接你,我们聊一下。”
“我已经忘记一切,所以我们没什么好聊的。”郑绵真的视线开始模糊,担心被他发现她在哭,于是压低嗓音说完话后,就挂断电话。
“怎么回事?你怎么哭成这样?”许芯怡刚好走出来,看见她的模样,不禁吓一跳。
擦拭脸上的泪水,郑绵真笑着回答,“没事,我只是在鼓励自己,不管是心痛还是身上的痛,都要随着眼泪离开身体,然后就变成这样。”
“我也会鼓励你,你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许芯怡真诚的说,紧紧抱住好友。“相信我,我的鼓励带给你的勇气,绝对比你的强悍,因为我可是你排名第一的粉丝。”
“对。”郑绵真,你不是一个人。
她居然挂断电话?
赵擎之重新拨号,这次直接转进语音信箱。
可恶!
他用力一掷,手机撞到墙壁,寿终正寝。
“幸好我这次来准备了三支手机。”罗杰特刚好推开门走进来,越来越佩服自己料事如神。“老板,我到了。”
赵擎之连日的坏脾气,将公司搞的乌烟瘴气,几名挖角来的执行企划都开始抗议,酝酿大规模出走,TINA只好紧急向美国求助,如果再不找一名“驯兽师”来阻止,恐怕连她都想辞职不干了。
“你来做什么?我有找你来吗?你来台湾,谁负责处理美国的事务?时空那部片子不是已经开拍,预算谁负责掌控?另外,这封信是哪个白痴寄来的?没头没脑的告诉我要超支两千万美金,他当两千万美金只需要用复印机就能印出来吗?还有……”
“老板,你冷静一点。你想见绵绵吗?”
“绵什么绵,她没有名字吗?她姓郑,郑绵真。我要怎样才能见到她?”
“你什么时候到台湾的?”郑绵真笑吟吟的迎向罗杰特。
“你还敢问?要不是老板的情绪变得这么火爆,我恐怕到明年都不知道你已经离职。”罗杰特绅士的为她拉开椅子,等她坐下后,才回座。
“事情发生得有点突然,现在我不是负荆请罪了吗?这顿我请,你要吃什么?”郑绵真接过侍者送上来的菜单。
“这顿不用你请,有冤大头。”
“冤大头?”她还不明白罗杰特话中的含意,就看见另一张椅子被拉开。
赵擎之径自坐下,“我想那名冤大头是指我吧!”
郑绵真转头,瞪了罗杰特一眼。
罗杰特立刻举双手投降,“我没有说,是刚才在饭店门口遇见老板,他知道我约你,就赖着不走。我们两个人干脆联合敲他一顿饭,你离职,他没请客饯别,这种钱不用帮他省。”虽然后面用手捂住嘴巴,但他的音量没有降低,故意说给赵擎之听。
赵擎之耸耸肩,“你们要吃什么,尽量点。”
“我吃不下,来份浓汤就好。你呢?”郑绵真自始至终都看着罗杰特说话,不过还是可以感觉到赵擎之的注视,炽热灼人,使得她坐立不安。
“浓汤?吃这点东西,怎么会饱?你已经够瘦了,别告诉我你在减肥。”罗杰特讲话喜欢夸张。
“你太瘦了,吃龙虾或鱼排,份量不多。”赵擎之伸手,招来服务生。
原来这就是自以为是,郑绵真总算体会到当时他的不悦。她没有抗议,这是她欠他的咖啡事件,她会还。
“既然是活龙虾,那就龙虾吧!”赵擎之确认菜单后,随即看向她,“你打算整晚都不和我讲话吗?”
郑绵真本来就打算整晚把焦点放在罗杰特身上,没想到他忙着询问服务生有关菜色的细节,她笑到嘴角发僵,再怎么说也得维持基本礼貌,这圈子不大,更何况地球又是圆的,除非她不想混下去,否则哪一天说不定还会碰上,毕竟他是财大气粗的制片啊!
“不知道赵制片想聊什么?我的见识不广,嘴巴又比较笨拙。”
“那天我说的话确实是过分了些,我不该说你……”
她摇摇头,“那天的事,我忘记了。”伤口化脓,但是不管如何剧烈疼痛都是她自讨的,能怪谁?
“如果真的忘了,就回来上班,再当我的助理。”这是赵擎之此行真正的目的。
啥?郑绵真愕然,没料到他居然提出这种要求,下意识的回答,“我不适合,你不喜欢有人对你流口水、虎视眈眈,也没有人喜欢身边带着花痴。”
果然,她是在意的。
“我的意思是,我可能会再把私人情绪带进公事,这样公私不分,不适合这份工作。”她发现自己措辞错误,马上补强借口。
“我不介意。”
“我介意。”
服务生上菜,让他们的话题中断。
等服务生离开后,罗杰特帮两人倒了白酒,笑说:“轻松一下,虽然我听不懂你们在讲什么,但是脸色很凝重,该不会是在商议等会儿要把我留在这里洗碗吧?”
紧绷的气氛顿时舒缓许多,郑绵真和他说说笑笑,好不容易才把龙虾吃完,胃开始不舒服。
“老天!绵绵,你的脸起了红疹。”罗杰特本来以为是酒气熏红的,不过这抹深红开始蔓延,从颈子来到两颊,最后出现凸状痘群。“你对甲壳类过敏吗?”龙虾是甲壳类。
“有点。”她强忍着痒,就是不伸手抓,很清楚一旦动手,不见血绝对无法停止。
“那你还吃?怎么不说?”而且她居然还吃光。赵擎之气急败坏的站起身,要服务生赶快结账。
“自以为是确实很惹人厌。”相较于他气得跳脚,郑绵真露出淡淡的笑容。
真好,这顿饭可以到此为止,她这么笑着,好累。分手的男女朋友见面是尴尬,那么像她这种暗恋,还死缠烂打过的,恐怕应该挖个洞埋起来才对。
“你……”赵擎之终于明白她的用意,顿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