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林弹雨、危机四伏,敌人如雨后春笋般源源不绝冒出来,杀也杀不尽,除也
除不完。
舒妍手里拿着枪,以木箱当作掩护,屏气凝神,瞄准目标,像个女战神般一跃而起——
“趴下趴下!舒妍你快趴下!”邵一帆急忙大喊。
“呀?!啊!可恶!”背后怎么会有埋伏?
萤幕上英勇飒爽的女将军倒地身亡,舒妍气愤地将滑鼠扔掉,气呼呼地看着邵一帆指着她的鼻子笑了好久。
“这关你已经死一百次了,怎么老是学不会啊?哈哈哈哈哈。”邵一帆笑到快断气了。这款射击游戏她每次都输在同一个关卡。
自从他和舒妍交往之后,除了像一般情侣逛夜市看电影跑遍各大景点杀时间之外,他们也喜欢一起来网咖玩游戏。
“讨厌,都是你啦!”他笑得实在太过分了,舒妍槌他,毫不客气地迁怒。
“冤枉啊二小姐,关我什么事?”邵一帆继续无良地纵声大笑。
“就是你,都你,管你的。”舒妍又是狂槌猛打一通。
“你习惯注意前方跟右方,左翼跟后方的防守都稍弱,下一回合多注意这两个方向来的敌人就是了。”邵一帆边笑边提醒她。
“左边就算了,但谁背后有长眼睛了,怎么注意背后嘛?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没注意左边?”舒妍被他嘲笑得好不甘心,哪里听得进去?
“顺着你的目光望就知道了,你很单纯,想什么一清二楚写在脸上,是在战场上最容易对付的那种敌人。”
“谁是你的敌人了?”舒妍瞪他。
“你当然不是我敌人,你是我老婆。”邵一帆捏了捏她粉红色的脸颊,说着说着就在她颊畔吻了一口。
“喂!”这里是网咖耶,舒妍四顾张望了会儿,确认没有人往这里瞧,不好意思地将他推开。什么老婆不老婆的?老是这么没正经……
“好好好,不是敌人也不是老婆,队友总行了吧?”邵一帆偷到香,开心了,瞬间想到了个好主意。
“这样好了,队友,我说‘2’你就蹲下,我喊‘3’你就开枪。”他真是个天才,邵一帆沾沾自喜。
“这样会比较容易吗?”听指令动作是很容易没错,可是……乖乖牌舒妍有些犹豫,这不算作弊吗?
“试试看,游戏跟人生一样,相信队友你就成功一半了,不过猪般的队友就算了。”邵一帆完全没想过她是在烦恼作弊不作弊的问题,还以为她是不够信任他。
“都是你的歪理。”舒妍失笑。
“真的啦,快点快点。”邵一帆一边催促她,一边为她开了新局。
舒妍一方面拗不过他,一方面也很想挑战看看,没犹豫太久,便半推半就地上阵杀敌。
萤幕上的女将军整装提枪,威风凛凛,舒妍耳边“2”“2”、“3”“3”响个不停,多了双眼睛为她瞻前顾后,她刚开始还手忙脚乱,后来很快便掌握到诀窍,迅速通关。
“耶!”萤幕上秀出大大的WIN,舒妍高兴地欢呼起来。邵一帆与她击掌,表情很乐。
她的眼神亮晶晶的,嘴唇红艳艳的,瞧来秀色可餐,魅人无比,邵一帆真想将她绑在身边一辈子,就这么看着她直到天荒地老。
可惜天不从人愿,灰姑娘要回家的时刻即将来临,电脑萤幕右下角显示的时间硬生生中断了舒妍的笑容。
“十一点半了,我要回去了。”舒妍睐了邵一帆一眼,理了理裙子,将座位后的背包拿起来放到膝盖上,声音听来有些惋惜。
明日一大早就有课,不习惯熬夜的她若太晚睡,怕隔天起不来。
“再等一下,十二点再走。”邵一帆拉住她手腕,望着她的眸光热切胶着,一下子便令舒妍红了两腮。
真奇怪,他老是这么喜欢她,老是这么舍不得她走的模样,其实,她总是被他望得昏沉沈,有时真想顺从他的提议,干脆到他家过夜,或是干脆跟他同居算了,可是……那太超出她的尺度,她无法想像父母亲若知道她在男人家过夜,会作何感想。
“好吧。”半个小时而已,舒妍将包包放到背后,想了想,又感奇怪。
“半个小时要做什么?”他平日舍不得归舍不得,却很难得要她多留一会儿。
“干么?想看你久一点不行啊?”邵一帆清了清喉咙,神情瞧来有些不自在,而后又开了一场新局,朝她说得恶狠狠的。
“陪我打一场双人的。”
“什么呀?居然是这种理由?”舒妍又好笑又好气,唇边因他的孩子气扬起笑花,偏又拿他没办法,只好拿起滑鼠,真陪他玩起双人战。
可是,一到十二点的时候,舒研就知道她错了。
邵一帆神情有些腼眺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条闪亮亮的项链,银色的链子、粉红色的链坠,蝴蝶结图案,很柔美、很女性化,放在邵一帆黝黑的大掌里显得格外细致脆弱,极不相衬。
他手里捏着那条项链,像握着什么灼热难忍的物事,在舒妍冷得要命,必须得搭件长袖薄外套的网咖内竟满头大汗。
“生、生日快乐。”邵一帆感到紧张,口干舌燥,一句简单的祝福说得坑坑疤疤。
“我……”她都忘了自己的生日。舒妍盯着那条项链,又望着邵一帆的脸,良久无法言语。
她想,不只是她,或许就连她的父母亲或她的朋友都不记得她的生日。
“你一直看着我干么?”咳咳,邵一帆清了清喉咙,尽量使自己听起来像个男子汉一点。
“对,我就是摸走你身分证偷看你生日,怎样?有人规定不能偷看女朋友生日的吗?还有,项链就是我跑去百货公司选的,贵得要命,上面的钻还是真的,老子有钱,爱怎么花就怎么花,怎样?你咬我啊!”
谁要咬他了?他因害羞别扭而凶神恶煞的模样令舒妍轻笑出声。
舒妍垂首,撩高颈后秀发,微微侧身。
“帮我戴。”她的声音那么小,在这么嘈杂的网咖里听来竟如此清晰。
咕咚!邵一帆听见自己喉咙吞咽了好大一声。
戴就戴,谁怕谁啊?
他笨手笨脚地解开项链链扣,中间还因为手汗滑掉了两回,好不容易顺利将扣环打开,垂首,细心为她戴上项链的神情专注且笨拙。
舒妍偏眸,静静地从已经转成萤幕保护程式的全黑屏幕中睐着他。
他看起来十分不安,全神贯注,细心,却慌张。
他小心翼翼,唯恐扯坏她一根头发、碰伤她一片肌肤;他是如此认真,认真得就像她是他万般珍惜呵疼的全世界。
“邵一帆。”舒妍心中柔情满溢,在他前方,轻轻地唤。
“嗯?”邵一帆好不容易将她的项链戴好,将她转过来,很满意地前后左右瞧了瞧。
这条项链真适合她,很得体、很纤弱、很温婉,很大小姐,钻石般的她果然需要钻石来相衬,他一眼就看中了,他眼光真好,邵一帆得意得不得了。
“你是不是没有谈过恋爱?”他如此生涩紧张的表现,不禁令她如此猜测。
“怎么可能啊?”邵一帆一秒钟就跳起来了。
“我告诉你,我可是人见人爱魅力无法挡,女人都——”
“我知道,都称赞你迷人性感又神秘嘛。”舒妍浅笑着将他按回座位上。
“……”邵一帆瞪她。“我为什么觉得你在瞧不起我?”
“哪有?”舒妍很努力地让自己不要笑出声来。
他真的好可爱,令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与柔软。
“哼,最好是。我没行情你很高兴就是了。”以为他不知道啊?邵一帆闷哼了声,十分不以为然。
“是的,很高兴,想到你会抱着别的女人,心里就不舒服,我不喜欢。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这样很好。”舒妍左顾右盼,确认没人看向这里,抿了抿唇,难得大胆地环抱住他颈项,将脸庞深埋在他颈窝,再衷心不过地哄起她孩子气却可爱至极的男朋友。
他是她的呢,在这个遗弃且漠视她许久的空洞世界里,她总算找到一个珍爱她的唯一。
这真是太过分了,她每次这样软绵绵的,就把他也搞得软绵绵,想生气都气不起来,他居然就这样被她吃得死死的。
“喂!”邵一帆不服气地抬起她下颚,本想狠狠骂她一顿,可她盈润美丽的眸光怔怔睐着他,望得他头昏脑胀、头重脚轻,原本想说些什么狠话早就忘记。
他盯着她粉红色的嫣颊与娇嫩欲滴的唇,想也没想,便倾身相就。
“别、不要在这里……”舒妍柔软的抗议话音散逸在他的唇里。
邵一帆揽住她后颈,深深地吻住她,没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他吮住她唇瓣,细细啃咬舔舐,像品尝多美味的食物,将舌探进她根本不及抵挡的芳腔里,贪婪地撷取她汁液。
他听见她一声拿他没办法的叹息,接着全盘接受他的掠夺,害羞地学习他吻她的方式,轻柔无比地回应他。
她简直令人疯狂。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可是每次都令他紧张得像是第一回。
邵一帆从没想过女孩子的双唇竟是如此柔软,气息如此芳美,只要尝过一次,便像毒瘾,再无法轻易抵挡。
她的喘息声呼在他耳畔,柔柔弱弱;她的发丝撩过他脸侧,麻麻痒痒;她姣好的容颜、甜美的嗓音,与他截然不同的肌肤触感、身体曲线……
难以克制的男性yu|望在他胸口奔腾鼓噪,令他好想要更多一点……
邵一帆放在她腰侧的手难以自已地往上游移,他吻她的颊、吻她的唇,隔着她的洋装扣住她胸乳,盈握那美好磨人的隆起;将大掌探进她的裙子里,爱恋不已地抚触她如同瓷器般光滑的大腿肌肤。
他知道这场合并不适宜再进一步,他也还没打算那么快和她拥有更亲密的身体关系,他应该立刻停止。
他必须再给她一些时间,给初交往的他们更多时间,他们还有很长的一辈子,他……
“你们在做什么?快分开!大庭广众的像什么样?”一声石破天惊的大吼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朝这儿奔来,一双气急败坏的大手毫不客气地将舒妍从邵一帆身上扯下来。
“……爸?”舒妍眨了眨眼,看清了来人,十分不可置信。
“你还知道叫我爸?”舒父暴跳如雷,额际青筋暴显。
“房东跟我说,同栋大楼的房客抱怨你和仪欣太吵,音乐太大声,屡劝不改,还有男人频繁进出你们住处。我问仪欣,仪欣说你交了个男朋友,不只时常带朋友回来过夜胡闹,甚至还会去网咖瞎混……我原本不相信,现在眼见为凭,我总算知道我舒正峰教出怎样败坏门风的女儿,在外头是怎样的丢人现眼!”
舒父一连串指责劈头嚷来,吼得舒妍面红耳热,尴尬不已。
她确实有违父亲期许,可是,在租屋处吵嚷的不是她,带男人回去的不是她,屡劝不改的更不是她。
她不用想也知道是仪欣怕被骂,所以统统赖在她头上,甚至连她交了男友与跑来网咖的事情全数招了,可是,不能这样,怎么可以将这一切全部记她帐上?
“爸,不是的,你听我说。”舒妍出声想辩解,可惜舒父一点想听的兴致也没有。
“听你说?你还有脸要我听你说?!走!跟我回去!”舒父一把将舒妍拽到门外,扬手就要掮她巴掌。
“伯父,你有什么不高兴冲着我来就好了,别把气出在她身上。”花了一点时间弄清楚状况的邵一帆护在舒妍身前,第一时间就制住舒父手肘。
“伯父?你有什么资格叫我伯父?!”虽然邵一帆很快就放开,但手肘吃痛的舒父更是忿忿难平,咬牙切齿地将舒妍拉至他身旁。
“你究竟知不知道你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我这么辛苦把你养大,难道是为了让你和这种下三滥在外面胡搞瞎搞?!”舒父面色不善地指着邵一帆的鼻子。自从仪欣告诉过他舒妍男友的姓名之后,他便派人将邵一帆家底全摸遍了。
“爸,你别这样说一帆,他才不是什么下三滥,他是好人,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舒妍不喜欢父亲如此评价邵一帆,想甩开父亲紧紧捉着她的手,可怎么努力都挣不开,又急又气,疼得眼角几乎迸泪。
“好,你讲不听是不是?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好人?!”舒父狠狠甩了一叠文件至舒妍胸前,将这几日他看到滚瓜烂熟的征信社资料如数背给执迷不悟的女儿听——
“邵一帆,现年二十七岁,设籍台中,双亲早逝,和妹妹一起被亲戚收养。自十四岁开始,便频繁进出少年观护所,有窃盗前科、伤害前科,二十二岁时被某议员延揽,当起议员贴身随扈,管理议员台面下见不得人的肮脏事。围事的几家赌场和酒店在短短几年内便营收翻倍、名声响亮。至于,他为什么现在在台北,哼哼——”舒父冷笑了声,特别强调的口吻极其嘲讽。
“至于目前在台北的原因,则是因为半年前挑了几间想抢地盘的对手赌场,动作太大,得罪了地方大老,议员担心他被寻仇,又或是想和他撇清关系,所以给了他一笔钱,要他到台北来暂避风头,与他划清界线……这就是你所谓的好人?不相信的话你问他,看我有没有错怪他?”舒父严厉地望着舒妍,又恶狠狠瞪向邵一帆,神情咄咄逼人。
如此赤裸裸地被摊在阳光之下,邵一帆感到十分不堪,抿紧双唇,双手紧握成拳,很想为自己辩白什么,可却找不出任何一点能反驳。
舒妍父亲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并没有诬赖他;他从不在意他不光彩的过去,也不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但他在意舒妍的反应。
与舒妍交往的这段时间里,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向她仔细诉说他的来历与背景,可,他莫名作祟的自卑感令他几度开口,最后总是未能成言。
在舒妍面前,他总能格外意识到他的丑陋与不堪;她像他伸手永远高攀不起的灿亮星辰,令他倍感自己的晦暗污独。
舒妍总是那副不问他背景过往的模样,可真听闻了这些,她是否真能不在意?邵一帆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地睐向舒妍,但舒妍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她才不在乎邵一帆的出身与过往,和这些比起来,她更讨厌的是仪欣对她莫须有的诬赖与指控,更讨厌的是父亲对她的怀疑,与对邵一帆如此庸俗的评断。
已经够了!已经太多太多了!她再也不想忍受了!
“我才不在乎这个!”舒妍好不容易寻得空隙,甩脱舒父的钳制,用尽全身力气朝父亲大吼,想也不想便奔到邵一帆身旁。
“你单方面听仪欣乱讲,就跑来怀疑我;你根本没跟我男朋友相处过,就找人调查他否定他,你只在乎我是不是丢了你的脸,却从不关心我快不快乐,我已经二十三岁了,我不想再任你摆布了,我知道谁对我好,不要你来教我!”她都已经好努力听他们的话当个乖女儿,还拚命考她既没兴趣也考不上的医学院,为什么她连一点为自己作决定的自由都没有?
“你……好,很好,女儿养大就是别人的,从今以后就当作我没生过你这个女儿——”舒父手指着舒妍,气到极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弯腰捧心,神情十分痛苦。
“……爸?”舒妍被突来的发展吓住,一时反应不过来,全身僵硬,脚步竟动弹不得。
“伯父?”邵一帆想过去搀扶舒父。
“别过来!被你这种不入流的家伙帮忙,不如让我在路边死了算了。”舒父大喝,成功制止邵一帆上前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