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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练习曲 第6章(1)

  稍早当太阳高高升起的那一刻,先前被他吻得喘不过气的她,也因熬夜不睡的体力宣布告罄,眼皮重得往下垂,不自觉抱着身侧的热源缓缓睡去。她全无防备的睡容平静甜美,令他看得出神,情深意动,舍不得吵醒她,因此只好温柔的抱起她,安置在副驾驶座。

  可惜时间不能一直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别说椅子她睡起来不舒服,他看了也心疼,加上公司事务他也不能放着不处理,所以才决定发动引擎踩下油门,先送沉睡佳人回家。

  只是她家巷弄窄小,不利车子通行,他只好把车暂时停在巷口,自己充当人力轿夫,背起她用走路的方式将人平安送到家。

  “那就好,没让自己难堪。”她点头,继而不满的拍一下他的头。“你干么不叫醒我?一路招摇的走进巷子,我人见人爱的好名声全被你给毁了。”

  初日辉黑瞳闪着光亮。“放心,我会负责的,将来没人要你、找不到好婆家,我会委屈点自我牺牲,包下你可怜的下半生。”

  “你在胡说什么?皮在痒”这人居然把她爷爷的话当真,一字不漏的听进耳朵里。

  羞恼不已的她又举起手,打算教训胆敢“调戏”她的傲学弟。但是她的手尚未落下,夏爷爷隐含责备的嗓音已先传来。

  “还在磨磨蹭蹭、嘀嘀咕咕什么?嫌丢的脸还不够大,非把街坊邻居全招来才甘心呀!”现在的年轻人一点也不知羞,竟在长辈面前打情骂俏。“爷爷,你没瞧见他欺负你的孙女吗?你快点教训他,用你的拐杖打得他满街跑。”她打着“借刀杀人”的心眼叫嚷着。

  夏爷爷冷哼一声。“我只看到你企图使用暴力。家门不幸,没把你教好是我的不对。”

  “爷爷……”可恶的臭爷爷,居然帮坏学弟出气,不疼他最宠爱的小绫见了。

  “撅什么嘴?难看死了。”过了年都三十了还一副小丫头脾性,真是长不大。

  夏语绫的撅嘴变为扁嘴,有些埋怨自己的地位一落千丈,宝贝孙女竟不敌不请自来的外人。

  “在屋里就听见你们爷两大呼小叫的声音,柞在门口干什么?还不进来?我煮好了稀饭和萝卜炒蛋咦?咱们有客人呀,这俊小子是谁家儿子?一起进来,用餐吧。”嗯,相貌堂堂,义表出众,不错不错。

  人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脸上多了几条皱纹的夏奶奶则是老婆子看小伙子,看得顺眼极了,还露出满意的微笑。

  “奶奶,他是喝洋墨水的人,吃不惯我们的清粥小菜……”

  不等夏语绫送客,初日辉已自动自发跟着进屋来到夏家餐厅,接过夏奶奶盛满粥的瓷碗坐下,一口粥一口酱菜吃得不亦乐乎,还反客为主的招呼她入座。

  “在国外可吃不到地道的台湾料理,奶奶的手艺真好,好吃到我连碗都可以吞进去了。”为了表示所言不假,他真的吃得不少,逗得老人家哈哈大笑。

  “那是我奶奶不是你奶奶,不要乱喊,请加个“夏”字。”夏语绫又瞪他。喊得其顺口,她听得真瞥扭。

  黑眸闪着笑意,初日辉顺水推舟道:“早喊晚喊都得喊,先养成习惯。”

  她一听差点没昏倒,偷偷伸手指了他一下。“少在我爷爷奶奶面前乱说话,不然我饶不了你。”

  “没关系,我喜欢求饶……在床上。”他小声调侃,以为没人会听见小两口的甜蜜情话,偏偏夏爷爷、夏奶奶年纪虽大,倒是耳聪目明,听得仔仔细细。

  夏奶奶一口粥呛个正着,只差没往两人脸上喷。“你……你们……呱……在交往吧?有没有结婚的打算?”她就这么一个孙女,没见到孙女有个好归宿,她可是死了都不放心。

  “奶奶,你扯远了,我们不是……”奶奶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看到影子就开枪。

  “有。奶奶,我很喜欢你们家语绫,我要娶她当老婆。”在不久的将来。初日辉在心里补充了句。

  夏语绫气怒地瞪眼,但没人理她,连最疼她的爷爷也绕着结婚话题打转。

  “你姓什么?叫什么?家里有什么人?从事什么工作?有没有能力养家活口?我家小绫儿这些一年过得很辛苦,我不许有人亏待她…”

  “姓初名日辉,家庭成员很简单,父母俱在,没有兄弟姊妹。但不用和父母同住,不需要侍奉公婆,有稳定收入的工作,老婆再挥霍也养得起。”

  初日辉简单响应,避谈自己有个复杂的家世和别有心机的继母,也没说他是风华集团的新任执行长,手中同时掌握金融企业、财团、百货等多家公司,是资产百亿的富二代继承人。

  即使如此,他侃侃而谈的绅士气度仍深受两老喜爱,笑语不断的一直与他攀谈,简直把他当成自家人看待了,热络程度教人为之傻眼。

  被冷落一旁的夏语绫很不是滋味,更暗自吃味。她的爷爷奶奶变成别人的了,笑得开心不是因为她承欢膝下,而是莫名闯进她家的男人。

  他真的会是她靠岸的港湾吗?为什么她的心无法安定,犹带间号?

  “我吃饱了,上楼换衣服,等一下要去上班。”砰的一声放下碗,她有些不悦地起身。“我送你。”初日辉同样把碗放下,拉住想逃走的身影。

  “不必了,我有车。”她习惯骑单车上班,一来健身,二来节能减碳。

  身为广告主任,其实公司有配一辆车给她,可是她通常把车放在公司的停车场里,除非外出拜访客户或需要出席应酬,否则少有用到车子的机会。

  “我坚持。”他轻握住她的手,却任她如何挣扎也挣不开。

  她看了眼他冷峻但坚持的眼神,力道渐渐的弱下。“哼!自找苦吃。”

  他眉目染笑,将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啄。“反正以前也没少吃过闷亏,亲爱的小夏学姊对欺凌学弟向来不遗余力,我早就习以为常了。”

  “什么话?好像我对你很不好似的。你要搞清楚,要不是我费心的罩你,以你不爱理人的臭脾气,被人拳打脚踢准有你的分。你那时候践得多令人讨厌啊,连我都想扁你……”

  激昂不已的女声渐行渐远,屋里两老相亲一笑,露出会意的欣慰笑容。

  他们的小绫儿长大了,找到可以照顾她的好男人,多年放不下的心终于可以安下了,不再需要操心。

  凉了的粥也别有一番好滋味,老夫妻互相为彼此挟着菜,享受这难得的宁静,心灵真正的安稳。

  风,吹起了,摇动餐桌上藤篮里的矢菊,幸福的香气随风飘送。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把上亿广告包给没什么名气的广告公司?!你是一时猪油蒙了心,犯胡涂了,还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成不了气候,连点小事也办不好,平白送钱给别人花……”

  三分钟前,一道气冲冲的身影不待人通报,一把推开体重不及他一半的秘书小姐,气焰高张地冲进执行长办公室,劈头就是一连串炮轰质间。

  骂完后,康金宝第一眼看的不是坐在皮椅上的冷峻男子,而是本该写上他名字的烫金“执行长”名牌,那是他处心积虑差点就到手的位置,如今却被个无名小子给抢走了。

  问他甘不甘心?

  从他双手握成拳的动作看来,他岂只不甘心而已,根本是愤怒到极点,不敢相信他用尽心机的一切竟然落空,硬生生将宝座拱手让人。

  “进来前要先敲门,没人教过你该有的基本礼仪吗?”初日辉冷声训示,连抬头看一眼也没有。

  被小辈教训,康金宝不快地端起长辈架子。“我是你舅舅,见自己的外甥敲什么门?你没起身相迎还敢拿乔,洋墨水喝多了就忘本呀?没教养的小畜生。”他骂得痛快,却不知自己的得意撑不了多久,在初家的地位早成昨日黄花,枯萎了。

  “找着缝就攀关系,这种事只有康家人才做得出来。你吠完就出去,重新敲门再进来。”初日辉不留颜面,冷酷无情的说。

  “你我妹妹好歹是你继母,辈分上叫我一声舅舅不为过……”康金宝当场难堪地软了气势,刻意搬出两家的姻亲关系。

  “康月虹那婆娘我都不当一回事,你算什么东西?一摊烂泥。”他连踩都懒得踩,怕脏。

  康金宝一手指着他。“你……”这小子竟然目中无人到这种地步,连他也不放在眼里。

  “出去!”初日辉厉喝。

  一双挥浊的眼色一沉,康金宝愤然走到门边,用脚瑞了几下门。

  他满脸怒意,本想直接拍桌大骂,仗着长辈的身分给人好看。长年的横行已养大他的胆子,他不信有人敢不给他面子,当着他的面压他气焰。可是,一瞧见外甥那双冷得骇人的黑眸,他骤地背脊生寒,心生俱意,不自觉地往外走。

  不过为了一别苗头,表示他不是好惹的人物,所以他把下巴一仰,举脚瑞门,让坐上执行长位置的臭小子知道他才是有资格大声说话的人,毛头小子就该一边凉快去。

  “待会我会吩咐会计部,修门的费用从你薪水扣。”初日辉瞄了眼凹陷一角的门板如此说。

  “什么?还扣?!你存心让我活不下去是不是?”康金宝大惊失色,差点冲上前和他拚命。

  “公司资产容不得破坏,我只是秉公处理。”就算是他自己,破坏公务也要接受处分。

  闻言,康金宝气急败坏地大吼,“有没有搞错呀!你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但做得也太过分了,大删我业务部的预算,还不许陪客户应酬的花费报公帐,你想让公司的业务没法做,被人比下去是不是?”

  令他大动肝火的原因,不仅是水漾没拿到广告合约,这只是借题发挥,他最大不满其实是无钱可用,本来最有油水可捞的部门突然被下了禁令,从此之后,他喝花酒、养女人的开销全没着落,教他不急也难。

  而且初日辉大张旗鼓的重整公司,打乱他多年计划好的布局,目前他的人马不是被调离原职便是降级,让他手忙脚乱有如损兵折将。

  更可恨的是,他特意安排了相亲宴,结果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人一口气来了两个,一搭一唱嘲笑他如花似玉的女儿,气得两个女儿都哭红了眼,发誓再也不要受此羞辱。

  不过没关系,这些帐他全记下了,好在他还有另一个女儿,天生是狐狸精……

  喔,是发光的明星,模样娇媚、身材四凸有致,哮起来连他都快受不了,相信没有男人能逃得过她致命的魅力……

  初日辉眉一挑。“康经理,你真敢看我手上的账单吗?一件女人的内衣三万五千元,一条桃红色口红两万三千元,蒂芬妮的粉晶钻戒、万宝龙的钢笔、还有一打“七十万”的保险套……请问你用的是金子做的保险套吗?”这样的报账清单也只有他敢开,不要脸明目张胆地要钱。

  康金宝一愣。“保……保险套?”有吗?他连那玩意儿也写上去交差了?

  “不过你放心,所有不符公司业务应酬效益的账单我全未批准,你拿回去自行处置。这件事我不会上报董事会,你以后自个儿要收敛。”初日辉看似网开一面,实则正一点一点地倒掉他的根,令他再无立足之地。

  “什么?!”他没批准?康金宝顿时大惊。

  “还有。”

  “还有?!”他几乎是扯着喉咙尖喊了。

  “先前核销的金额记得要补全,年底前好报账。”这人吞下的钱全都得吐出来还给公司。

  康金宝脸色阴沉地沉声说:“你想赶尽杀绝,一逼我走没无路?”

  “那是公司的钱,不是你的私人财库。凡事适可而止,你的吃相太难看了。”初日辉冷嘲道。

  “公司的钱又怎样?将来不一定全是你的,分一点给自家人用用有什么关系?反正你花到死也花不完。”要不是月虹没生个一子半女,初家财产哪有你的分?康金宝在心里不屑地道。

  康月虹从二十出头就跟了年长她二十多岁的初京华,今年她都四十二岁了仍在拚生子,一心想尽快怀上孩子,母凭子贵,可是一晃眼二十年过去了,肚皮还是毫无动静,去医院检查都说没问题,偏偏就是怎么也无法如愿。

  求神问佛,试过无数偏方,甚至找高僧作法都没用,眼看就要过了生育年纪,她真的急了,还曾向丈夫提议取精,以人工方式受胎。

  可初京华当时并没有回答,只淡摸地看了她一眼,此事便无下文,而她也不敢再提。

  虽说是夫妻,辜实上他们跟陌生人没两样,两人维持一周两次的性生活却没有同房,各有各的卧室。他没去找她时,她不得擅入他的房间,相处模式一如金主和被包养的女人,仅是情欲上的宣泄。

  正室的名分是初京华为了方便出席各大宴会而给她的,因此才在元配死后将她扶正,不过他早就言明他的财产悉数留给亲生儿,妻子与外戚不得争夺,只有在他活着的时候,她大可从他身上挖钱,能挖多少算多少,全凭她的本事。

  可想而知,康家兄妹怎么甘愿只分得一小口残羹,庞大的产业谁不心动?拿不到全部起码也要分走一半。

  所以她需要一个儿子,迫切地要留种,无奈丈夫生病气色越来越糟,几时要走也说不定,她若不弄个筹码保障自己,将来只怕真的一毛钱也拿不到。

  为此她不得不多次主动诱惑年迈的丈夫,想趁机偷取他的精子好做人工受精,可这些事上不了台面,康金宝更不会自己坦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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