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她担任河玺集团总裁秘书满三个月,终于通过试用期转为正式员工的日子,本来她和男友说好了要在下班后去吃顿大餐,庆祝她的工作稳定下来了,但是计画始终赶不上变化,就在下班前的一个小时,她接到加班的指令,所以庆祝大餐就只好取消了。
她咬着下唇,脸上的表情有些苦恼。
她没带伞,雨势又太大,只要她一走出这个遮风避雨的屋檐,肯定不用五秒就会全身湿透,所以就算她想一路用跑的到公车站也绝对不可行,因为从公司大门口到公车站,至少得走上三分钟,她会变成狼狈的落汤鸡。
其实当她一走来看见在下雨时,她就回头向一楼的警卫先生借过雨伞了。
不过雨来得很急且毫无预兆,警卫室里的伞都被借光了,一把不剩,连轻便雨衣也没有。
她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抬首望向天空,深灰色的大片乌云完全掩住了月色,雨不停落下,雨滴敲击地面的声音像极了一首热闹的交响曲,不过席文宣没有心情去聆听,她烦恼的是这场雨不知何时才会停。
已经晚上十点了,她好不容易忙完了工作,却被困在一场大雨里进退不得。
她想了想,最后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喂?”电话接通,那一端传出来的是她相当熟悉的男性嗓音以及像是很多人共处一室的吵杂声。
“至诚,是我。”这种时候要是不找男朋友求救,只怕她得在河玺集团大楼外站到天荒地老了。
“宣宣?你下班啦?”
“对啊,但是下大雨了,我被困在公司楼下,你人在哪里?”最好是在公司附近,这样就可以来接她了。
“啊,我和同事们一起下新竹了。”廖至诚一副懊恼的口吻。
“下新竹?”没事一群人跑到新竹去干么?
“因为明后天不用上班嘛,大家就提议到新竹玩两天,本来我没有要去,不过我们今晚的约会取消了,我才临时决定和他们一起下来玩。”
“是喔……”席文宣望着外头那完全没有减弱的雨势,有些失望地道:“好吧,那我自己想办法回去。”
挂断电话,她将手机收进包包里,忍不住双手叉腰,瞪着眼前的大雨,大大叹了一口气。
很好,最有可能来救她的救兵远在新竹,远水救不了近火,这雨要是一直这样下不停,她该不会要睡在公司吧?
“没带伞?”
一道低沉好听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席文宣下意识回头,就看见今天已经相处超过十二个小时的挺拔身影。
他的身形修长精瘦,一身名牌西装包裹住他完美的体魄,他一步一步走向她,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冷淡的贵气,明明和她一样工作了一整天,那张好看的俊美脸庞上却看不出一丝的疲惫。
和这个男人共事三个月,为了跟上他的工作速度,成为能够为他所用的左右手,这些日子她几乎花费了全部的精神与体力,让她每天回到家除了洗澡睡觉外,她连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看个新闻的力气都没有。
但是,他却永远都是这副精神奕奕的模样,让她好奇他是怎么办到的?
看着梁杰盛走向自己,赫然发现他手上正拿着她最需要的东西,一把伞。
他走到她身侧,目光直视正前方,看着完全没有停止迹象的大雨,打开了手中的伞,接着踏出一步,站到雨中。
他回身朝她伸出一只大掌,道:“我送你吧。”
席文宣愣愣地望着他。
见她没有动作,梁杰盛挑起眉,深邃的眼眸望着她,修长好看的手指朝她勾了勾。“还是你不想回家,打算在这里站到天亮?”
他讲话的时候没什么表情,语调也没有特别的起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席文宣感觉到心脏很用力地跳了一下。
她想,只要是正常女人,被他这样直勾勾地凝望着,很难有人不心跳加速的。
回过神,她迟疑的往前走一步,然后伸手勾住他的手臂。
这有些奇怪,但是她别无选择,老实说,跟着这个男人工作,她随时都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以应付他过人的工作效率,她现在觉得累死了,真的很想快点回家休息。
所以,虽然让老板替她这个秘书撑伞很奇怪,但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梁杰盛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伞的位置,让她的身体几乎完全被挡在伞下,却也因此让自己左边的身体被雨水打湿。
“总裁,你刚才不是直接下地下室去开车了吗?怎么会……”席文宣有些疑惑,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身分,还是因为两人靠得太近,她竟然莫名地感到紧张。
“我的车坏了。”他简短的解释。
“啊,是吗?那我请车厂的人来处理。”说完,她立刻拿出手机打电话。
“不急,我明天再叫人来处理就行了。”他阻止她的动作,因为他的车根本没坏。
事实是,当他开着车从地下停车场上来时,远远就看见她一个人站在公司大楼外,手上没有雨伞,很明显是被大雨给困住了。
于是他将车子调头,再度开回地下室里停好,然后拿了把雨伞上楼。
一个平常以车代步,而且比她早一分钟离开办公室的人突然出现,解救她于大雨之中,总需要一个正当理由吧?
所以,这个理由就是他的车坏了。
“喔。”既然老板都这么说了,身为秘书的她当然照办。
两人撑着伞走了一段路,终于来到有车流的地方,梁杰盛抬手招来一台计程车,贴心地将伞挡在计程车车顶及席文宣之间,让她先行进入车内,然后自己才跟着坐上车。
“要去哪里?”计程车司机看着后视镜中的两人,用亲切的台湾国语问道。
梁杰盛看向坐在他左手边的席文宣,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才报出地址。
车子开始行驶,车内除了卖药的电台广播之外,没有其他的声音。
席文宣偷偷觑了眼无声坐在身旁的男人,惊讶地发现他的肩膀、袖子几乎都是湿的,她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只淋到少许的雨水而已。
这个发现让她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
她以为三个月的时间,已经足以让她了解梁杰盛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了,毕竟他们每天相处的时间甚至比她独处的时间还要多。
这三个月里,她知道他是一个打击商场对手毫不手软的人,也知道他管理公司用的是赏罚分明的制度,他面对每一件事都认真到近乎严肃,所以她几乎没看过他的笑容。
他是一个沉静严肃,令人难以接近的男人。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是她看错了?
私底下的他,其实是个温柔体贴的男人吗?
她疑惑又带着讶异的目光再次望向他,完全无法抑制心底的好奇心。
这个男人掌管了台湾排名前三大的集团——河玺集团。
河玺集团以银行业起家,原本就是台湾所有中小企业主借贷的第一选择,在台湾的深耕经营让银行的规模越来越壮大,资金也越来越雄厚,在成为金融控股公司后,河玺的触角又跨足科技及生技产业,投入大量的资本,以多角化经营的方式成就了如今的河玺集团。
从梁杰盛二十六岁那年接任集团总裁之后,在短短两年内,公司的规模更是扩展到了欧美地区,每年的集团营运获利从两兆美金像坐上云霄飞车般,年年以六百亿美金的速度往上再攀升,能有这样的成效完全归功 于现任主事者精准的投资眼光和无情的商业手腕。
商场上大多数的人都恨他,尤其是无法和他做生意的。
商场上少部分的人很爱他,尤其是能够和河玺集团沾上一点边的。
老实说,这个男人大部分时候都很严肃,可是他全心投入在工作里的认真模样,却让她觉得很有魅力。
只是,若要说这个男人是走温柔体贴那一路的,只怕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就连亲眼见证的她,这一刻都还有些不敢置信。
可是,他替她撑伞,并且让伞几乎都遮在她头上,完全不在意淋湿他那一身名牌西装,更不在乎在这样的天气里湿了衣服会有多冷。
而且,上了车也让她先报地址,送她回去,其实论身分,应该是她这个秘书要先送他回去,她自己再回家才对。
“恭喜你通过试用期。”
他突然转头,对上她望着他发呆的眼眸。
突然跟他对上眼,她吓了好大一跳,却也没有错过那双幽黑眸底一闪而逝的笑意。
“应该替你庆祝的。”他低沉的嗓音听起来就像醇酒那般醉人,“毕竟,你是这一年来第一个能够在这个位置做满三个月的人。”
是啊,这个她也听说了。席文宣在内心点头。
一开始她还怀疑是不是那些离职的前任秘书们抗压性不足,但是经过这三个月之后,她确定了,绝不是别人的抗压性不足,而是他根本是个变态!
哪有人像他这么爱工作,而且脑筋又动得那么快的?要跟上他的思考及工作速度,根本是个大挑战,因为一秒都放松不得。
“通过试用期,有什么心得吗?”
心得?当然有。
“我想我大概也是变态吧!”她话一出口,马上惊觉不对,立刻捂住嘴巴,瞪大了眼看向他。
“也是?”梁杰盛瞅着她,微微挑眉,眼神里闪过一抹兴味。
席文宣觉得自己一定是太累了,不然怎么会不小心把心里的话给说出口!
他那么聪明,绝对不会猜不到她的“也是”指的是谁。
很好,她竟然在满试用期的这一天,当着老板的面告诉他——她觉得他变态。
“呵呵,”她傻笑两声,赶紧更正说法,“我是说,我很开心自己能通过试用期,我很喜欢这份工作,它让我学到很多东西也进步很多。”
她必须承认,这份工作虽然很累,但是却也异常的有成就感。
“是吗?那很好。”他微微勾起唇角,那抹浅浅的笑弧让她的心脏再次用力跳了下。
她愣愣地望着那抹好看的浅笑,忍不住想他其实应该多笑的,因为他笑起来真好看。
突然,一个急速的转弯及煞车让她失去了重心,撞向梁杰盛。
“啊!”她惊叫一声,整个人扑进他的怀里。
车子一阵急转又急煞,司机好不容易才稳住车子的行进方向。
“哎唷,歹势歹势!一只狗突然跑出来啦,吓死恁爸,差点就要撞到它了,啊你们没事吧?失礼馁!”司机一脸抱歉的从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两人。
“我们没事。”他稳稳的将她抱着,没让她因为车子的强烈晃动而撞伤。
那娇小柔软的身躯在车子稳定后,快速从他的怀抱里弹开,虽然这个意外飞来的艳福不超过一分钟,却足以让他心跳失控,希望她没有发现他过快的心跳声。
“你还好吗?”他看向低着头的她。
“还好。”她快速回应,却没有抬头看他一眼,怕被他看见自己脸红尴尬的模样。
虽然时间很短,可是那双强壮的手臂护住她的力道,那个宽阔怀抱里的温度及气味,都在第一时间冲击着她的感官,让她一瞬间红了脸,心跳快得像是刚跑完马拉松,差点就要跳出她的喉咙。
她怔怔地垂首望着自己的膝盖,不敢抬头,那个拥抱让她觉得他的存在感变得无比巨大,就算现在两人已拉开一点距离,她还是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气味。
她听见自己的心,怦怦直跳……
“早安。”
翌日一早,甜美且朝气十足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梁杰盛还来不及抬头,一杯飘着浓郁香气的黑咖啡已经放到他眼前。
他皱起浓眉,略带责备的目光往上一瞥,果然是席文宣。
她一身正式套装,标准的上班族装扮,时尚、亮丽、曲线曼妙,全身上下都散发出流行都会美女自信且迷人的魅力与气息。
不过她身上的伤就碍眼了些,梁杰盛看着一脸微笑的她,发现她额头上的伤已经从昨天的绷带到现在只剩一块纱布盖住,让他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不是让你休假吗?还来公司做什么?”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指责,但是眼里却是浓得化不开的关心。
她微笑凝睇着他,想起自己昨天的疑问,也想起昨晚的回忆。
其实,她在那时就已经感觉到了吧?
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感觉,也感觉到自己对他的感觉。
只是那时候她和廖至诚在一起,而且工作又占用了她大脑大部分的空间,所以她很自然的忽略了。
不过,现在她不想再当笨蛋了。
“我昨天已经休息一整天了。”席文宣的表情很哀怨,彷佛要她待在家里像是在迫害她。
“我替你请了三天的假,你目前只休了一天而已,还有,你怎么自己拆了绷带?”黑咖啡很香,而她的笑容很甜,可只要一想到她身体不适还跑来公司,他就笑不出来。
就算姜秉超说她的伤没有大碍,但是她会不会太自动了点,才过了一个晚上,她就已经将缠在头上的绷带都拆了?
“包着绷带很不舒服,反正我也没有把伤口露出来,也没有感染的风险,无所谓啦。”她皱了下眉头,不是很在乎地耸了下肩膀。
“你还是回家休息吧,把事情交代给助理秘书就行了。”这女人除了头上的伤口之外,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瘀青,这样的状况下还要她来工作?他并不是这么不人道的上司。
“我不想回家,我想上班。”全身酸痛的感觉很不好,但是待在家无所事事的感觉更不好。
因为一个人独处只会让她忍不住胡思乱想,对于那段已经被人背叛的感情,她不愿再去多想,她说过这次一定要把握自己的幸福,所以,她并不想将时间浪费在那些事情上头。
“别人是巴不得有时间可以休假,而你是连受了伤都要来上班,有必要这么拚命吗?”梁杰盛沉下脸,对她的坚持感到很无奈。
“反正我来都来了,就让我销假上班吧,如果真的很不舒服,我一定立刻向总裁反应,然后回家休息,这样应该可以吧?”
“你就不能乖乖去做一个病患该做的事吗?”他实在觉得有些头痛。
“什么病患,不要说得好像我伤得很严重似的,姜医生都说我没事了。”
“但他也说了,你需要休养。”真要比坚持的话,梁杰盛可不认为自己会输给这个小女人,更何况,他是为了她好,平时她和他一样把工作摆第一无所谓,但现在她的身体有状况,当然就得先照顾好身体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