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被中断供血功能的心脏,正以不正常的速度缓慢地跳动著。看得出来,这是一颗衰老到快要不行的心脏,也是此次手术的对象。鲜红的血液,经过人工管道一点一点地输送到心肺旁路装置。
心脏瓣膜手术,以目前的医疗条件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特别困难的手术。可是患者是一名年过七十的老人,瓣膜受损非常严重,左室增大,心功能已经差到让人无法想象的地步,让这场手术变成了最考验人的竞技。
想想也是,从各个顶级的医院转来转去,无数心脏权威都纷纷摇头,最终,来了到被誉为“神奇之手”的严君尧手上。而他,又一次让大家见证奇迹的产生。
当那片来自捐赠者的瓣膜成功置换之后,当那颗衰老的心脏,再次正常跳动时,参与手术的那些医学界赫赫有名的人物,全都用倾佩的目光注视著这位年轻的医生。
他握著手术刀的手,以一种流畅到诡异的速度,精准地动作著,每一刀下去,都让人感叹他医术的精湛。谁能想象,如此精妙到极致的手法,出自一个还不满三十岁的年轻医生之手?
可是最让人感叹的,是他的冷静自持!十几个小时过去,他的目光还是专注而认真,即使那颗让无数心脏权威摇头放弃的心脏,在手术途中一度停止跳动,让手术室里的人都吸了口冷气,可是严君尧却没有丝毫紧张,他非常冷静,冷静到一种可怕的地步。
按压、抢救,他做得干净俐落。
当机器再度传来心脏跳动的声音时,大家屏住的呼吸,才再度恢复。而严君尧却只是继续做手术,仿佛刚刚那命悬一线的瞬间,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身浅绿的无菌装备,巨大的口罩遮住了他的容颜,可是那双漂亮的眼眸,黑亮深邃,抬眸注视著手术监视器,几秒之后,上面的资料让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俐落地缝合。
“转入ICU,要密切注意心脏功能。”
“是。”
他从一旁的特殊通道往更衣室走,将应付病患家属的事情,留给这所医院的医生。
清洁、更衣后,他的助理麦迪在门外说道:“老板,圣心疗养院的康特院长,已经打了四十三通电话想要联络你!想请你去为圣心疗养院的心脏病病人动手术。”
严君尧在听到圣心的名字时,漂亮的薄唇浅浅地往上勾,扣纽扣的手指顿了顿,继续。
“那位病人是杜大卫先生的祖父。”至于那位杜先生是谁,他们都心知肚明。
纽约非常有权势的政界名士杜大卫,谁人不知?
严君尧拿出手机,超薄的手机轻轻地滑开,上面显示几通未接来电。
三十几个小时手术做下来,没有电话就奇怪了,不过却不是他想的那个人!这部手机是他的私人号码,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他不急著回电,抬手,开门往外走去。
“还有慈恩医院的柯克主任,想要请……”
严君尧抬了抬手,阻止了麦迪的叨唠,昂贵的意大利手工西装上,美丽的钻石袖扣闪著奢华的光芒,“我现在不想听这些。”
麦迪丝毫不意外地挑了挑眉,合上手里的PDA。
“我要休息两天。”
“请容我提醒您。”麦迪那带著爱尔兰腔调的英文,有如音符在空气中跳动,与他严肃的脸庞,十分不相称,“您上次休假整整两个月,已经让您未来的手术排到了五年之后,接下来,您休息的时间,不会很多。”
“是吗?”电梯一打开就是停车场,严君尧那辆新买的Maserati在灯光下闪著迷人光芒。
“老板,很多手术都是推不掉的。”
“推不掉?”他按开车门,坐进去,不急著发动车子,而是带著笑容望向麦迪,“竟然有推不掉的手术?”手指在降下的车窗上轻点,一身的轻松惬意。
“MJ的总裁、市长的公子,还有议员的岳父以及……”
“你刚刚说手术排到五年后了?”他笑著问道。
“正确来说,目前已经排了一百三十七台手术,按照你……”
他用一个眼神阻止了麦迪的资料,“能够排到五年后的病人,算什么病人?你说呢,麦迪?”
“可是他们都指名要老板来做,哪怕要等都愿意。”最重要的是,这些人非富即贵,捧著大把的美钞上门,随便做一个小手术,就有几十万进账。
“他们愿意,我不愿意。”严君尧伸手拿过他的PDA,“这种简单的搭桥、开颅手术,找别人。”将东西丢还给助理,他发动引擎,“你知道怎么做了?”
“是。”麦迪定定地望著那辆如闪电一样迅速消失的天价跑车,沉默无语。
他为严君尧工作了整整五年,当时这个男人在医界就已经非常有名气,他并没有在任何一家医院任职,但每天都有人捧著昂贵的手术费,请他去某家医院做手术。
严君尧就是不耐烦这种骚扰,才请了助理专门处理这些事情。
这个老板脾气很古怪,总是一脸笑意、斯文清雅,最初他真的以为自己老板就是善良而好心,可是越了解,他就越觉得自己当初是天真的。
能请动严君尧,不是什么美金、房产,而是病症,他是一个医学的天才、全才与鬼才,但他目前却只接心脏跟脑部手术,因为这两个部位最复杂、最不可预料。
他偏偏喜欢挑战,动高难度、濒危边缘的手术,那种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跟死亡搏斗的感觉,他莫名地享受。
而他又活得太过随兴,心情好的时候,接手术非常爽快;如果他心情不好……说实话,麦迪也不知道后果会如何。
不过,总归一句话,严君尧这个人,绝对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无害,至少他无法想象惹到严君尧的下场会怎样!想到他手中那把运用到出神入化的手术刀,那锋利的光芒……
麦迪以非常镇定的表情,打了个冷颤,半晌,他拿出手机,等候电话接通,“卢瑟福总裁,您好,我是麦迪,很抱歉……”
*****
严君尧此刻心情非常好,应该说,自从认识那个有意思的小家伙之后,他的心情,就从来都没有差过。
他看了看时间,晚餐时间已经过了,打她的电话,响了很久,才接起来。
“干嘛?”语气里有著几分不情愿。
他浅浅笑著,调整了一下蓝牙耳机,“猫儿,吃饭了没?”
“吃过了啦。”这男人就是这么坏,明明知道她的作息,还要故意逗她。汪甜陷进沙发里面,握著手机,往嘴里塞巧克力豆。
“我还没有吃。”
“那你快去啊,还打什么电话。”
“我想你了。”
手里的一把巧克力豆子撒到地上,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而他,听到手机那边突来的微喘,唇边的笑意更浓,也不说话。沉默,荡在彼此之间,除了呼吸声,一片静谧,半晌,她有点别扭地开口,“真的?”
他的轻笑声在手机里回荡,像冷冽的清泉,“我去看你,好不好?”
脸蛋有点点微红,但却莫名地兴奋起来,“好……”
挂了电话,她还是觉得心跳有一点点的快。
自从那天他在餐厅吻了她之后,他们之间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她对他变得有丝丝地别扭起来,不自觉会有些小任性,喜欢看他微笑看她,叹气无奈。
那一吻,他还用了舌头……很明显的,那不是什么纯洁的友谊之吻;而汪甜,虽然没有什么经验,但她也知道,她与他是暧昧的。
他越来越喜欢看著她,只是笑著,似乎是宠溺的表情。可是他不说,她就不问。
她天生乐观开朗的性子,也不会多想一些有的没的。虽然在面对严君尧时,她好像有些奇怪的别扭,不过不影响她的开心,他每次都会叹息地摇头,望著她说:“没心没肺。”
是呀,她就是这样没心没肺地快乐,知足且单纯的人,活得简单。
像是想到什么,她突然从沙发上坐起来,赶紧打电话。
“严君尧,你经过DU蛋糕店的时候,帮我带它家的Cranberry Muffin,我好想吃喔。”
“你不是吃过饭了?”
“这是甜品!你不知道女人有两个胃的吗?”
“我绝对相信你肯定不止两个。”
“嘻嘻,那你要快一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