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黎景鸯的名字在这间DISCO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似乎这里的人都是绕著她在转的,她一踏进门,四周的欢呼声、问候声就不曾停过,DJ甚至特别介绍她,好像她是什么特别来宾似的,更气人的是,音乐一开始,景鸯便不曾停下来休息过,她好像融人人群裹,热舞、娇笑不断,她不仅大跳艳舞,更让众人饱览她窈窕的身材曼妙舞动的模样。
徐又玮气极了,只要景鸯随音乐开始款摆身体,口哨声和掌声就不会停止,他们喜欢景鸯的大胆、Funky,只有徐又玮想把她包得密密麻麻的,不准别人碰她、觊觎她。
「你还好吧?」徐圣宣好笑的打量他。
「我想掐死你,掐死景鸯,挖掉所有人的眼睛!」徐又玮咬牙切齿的说。
「景鸯已经作古了,现在在那里跳舞的是景妍。」徐圣宣仍然觉得好笑。
「你为什么要提议来这里?看看她跳舞的样子,再看看大家看她的表情,他们好像在计算可以用多少钱买她一夜!」徐又玮低声沙哑的说。
「又玮,没那么严重啦!这些人聚在这里就是为了刺激,他们最爱景妍这种大胆的作风,不受拘束嘛!别想太多啦!景妍很懂得拿捏分寸,来这里就放开一点……」
「你再说,我发誓我会揍死你!」徐又玮恶声威胁道,徐圣宣不以为然的耸耸肩,不再说话。
看著简瑞琛和范璇在一边自顾自的跳著舞,再看看舞池里大胆熟舞的黎景鸯,徐又玮不仅觉得愤怒,也觉得孤单,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想把黎景鸯占为已有了?他不要别人以一副看待妓女的眼光看著景鸯,他知道她不是这种人。
「要不要下去和她跳一支舞?她很会带动气氛呢!」徐圣宦俏声鼓励道。
「你……」徐又玮瞪著他。
「去啦!给你一个亲近她的机会,想追她就得主动、热情一点。」徐圣宣说完便推了他一把,徐又玮踉踉踏跆的来到景鸯面前,周围人群开始鼓动,要他和景鸯跳一首曲子。
黎景鸯气喘吁吁的瞪著他,虽然知道他是被陷害的,但仍忍不住一股气往她的脑门冲,此刻的他站在地面前,看似不知所措,但身旁的人已经要他们俩共舞一曲了,而且她知道只要有她在,DJ就不会放过播放热歌要她跳劲舞的机会。
不过这样也好,就让他以为她是随便的女人吧!省得他老是纠缠不休,硬要逼出她的原本面目。
「徐先生,一起跳吧!」她充满娇媚的说。
「我……我不太会跳舞。」其实他不是不会跳,只是面对她如此挑逗人的模样,不知如何挪动舞步。
「来嘛!我教你。」她说著拉起他的手,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更加热情的扭动身躯。
徐圣宣说得对,景鸯很会带动气氛,徐又玮发现他在不知不觉间,随著她一起疯狂起舞,他们四目相对,不曾移开过视线,有股电流仿佛就游走在他们彼此注目的眼神中。
「你看他们两个会不会忘了这是什么场合?」范璇瞪著他们,不敢相信的问著简瑞琛。
「我也这么想,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巴不得把对方吃掉一样。」简瑞琛呆滞的说,他从来不知道那两人之间会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他开始怀疑十年前的那一夜,到底是两人酒醉後的无心之过,或是这股强大的吸引力,勾动了他们心中的天雷地火?
灯光突然转暗,热情的音乐倏地由轻柔的慢歌所取代,舞池里的人群自动的找到自己的伴侣,徐又玮和黎景鸯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做了彼此的舞伴,简瑞琛和范璇也抓起彼此的手,开始绕著一成不变却亲昵异常的圈子。
徐又玮和黎景鸯都可以感觉到彼此僵硬的姿势,他们沉默的转圈,殊不知徐圣宣此刻正在DJ身边偷笑著,是他故意叫DJ换歌的。
虽然沉默,但他们之间的张力仍一触即发,景鸯始终不看他,徐又玮希望她是出於害羞,而不是因为不安和冷漠。
「你还不打算承认?」徐又玮突然问道,抓著景鸯的手让他心跳加速。
「承认什么?」她固执的问。
「承认你认识我,承认你就是黎景鸯。」
「我说过我不认识你,徐先生,」她冷酷的说,和他保持一点距离,尽管这距离对他们亲密相贴的身体而言显得微不足道。「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坚持,但我很确定我不是黎景鸯,我姊姊已经死了。」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黎景鸯,十年前的你活泼、大方,而且人见人爱。」徐又玮说得有点咬牙切齿。
「现在的我不也跟我姊姊一样,活泼、大方、人见人爱?」景鸯的语气仿佛在暗示什么事情。
「现在的你是叛逆、任性,更该死的是,你一直表现得像个……」他无法把那个难听的字眼说出来,他正注视著她的眼睛,审读其中的神秘舆嘲讽。
「妓女、荡妇、淫娃?」景鸯替他说了。
「你想要让我相信,现在的你并不是我一直在找的人?」他拉近她,让他们两个人之间流动的空气转移他处。「你以为我会蠢到完全相信?我知道你还没忘了十年前我们两个所犯下的错,我跟你一样都为雨妁的死而内疚……」
「对不起,徐先生,谁是雨……妁?」她打岔问道,看似疑惑,有一下子,徐又玮差点要相信她了。
「你该死!」他嘶哑的诅咒:「不要故意装出那种无辜的表情,你心知肚明!」
「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徐先生。」黎景鸯继续演戏。
「你会明白的,」他低沉的吼道。「我会让你明白!」说完,他便低头吻上了她的唇,景鸯曾因一时的震惊而无法反应,然後她开始了解这不是吻,这只是一项惩罚,她逼徐又玮太紧,他已经接近爆发边缘。
虽然他的唇正在她的唇上残酷的蹂躏著,但景鸯没有反抗,她完全沉醉,危险的没有察觉到,这是徐又玮用来证明她是十年前那个女孩的手段,虽然曾在醉意中接吻,但他们俩却都对彼此的吻感到熟悉、无法抗拒。
此刻的他们就是如此,粗暴的吻没有停止,他们唇舌纠缠到几乎窒息。
慢舞结束,灯光转而明亮,他们俩这才惊慌的分开,在彼此的注视下喘息不止,徐又玮盯著她被吻得肿胀的唇,有股冲动想继续下去,他紧拥著她,看著她星眸半闭,四肢百骸也深受震撼。
「你还敢说你不是黎景鸯?你跟十年前那一夜一样热情。」他显得有些志得意满,黎景鸯仿佛被人用冷水浇醒了一般,猛然脱离了他的怀抱,毫不考虑的就给他一巴掌。
「你以为靠你长得好看,和天杀的妄自尊大就能到处占人便宜吗?」景鸯对他嘶吼,漠视群众好奇的眼光,她挤开人群,往门口奔去,不理会所有人的失望,和徐又玮追在身後的脚步声,她只知道再不离开这里,她的泪水就要决堤了。
「真是火爆啊!」徐圣宣不知何时已来到简瑞琛和范璇的身边,看著黎景鸯奔出DISCO,而徐又玮紧追在後。
「你跑哪儿去了?」简瑞琛不满的间他,怀里还偎著范璇。
「没有啊?我一直在帮又玮制造机会呢!」徐圣宣若无其事的笑笑。
「制造机会?」范璇不懂,她甚至不知道景鸯和徐又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自己被搂在简瑞琛怀裹,感觉安全又舒适。
「谈你们的恋爱吧!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会解决的。」徐圣宣笑著拍拍简瑞琛的肩膀,然後混进人群里跳舞。
简瑞琛与范璇四目相望,迟来的神经反应告诉他们目前所处的状况,慢歌已经结束,他们四周的人正疯狂的扭动身躯,而他们两个却还紧抱在一起。
范璇赶紧挣脱他的怀抱,红著脸离开舞池,简瑞琛跟在她身後,满意的看见她害起羞来的模样。
而跑出DISCO的黎景鸯和徐又玮可没这么和谐的画面:
景鸯流著泪死命的往前冲,徐又玮在她冲过马路、险些被车撞死之前抓住了她,他扳过她的身子,惊讶的看见她满面泪痕,但他的怒气压过他的惊讶。
「你疯了是不是?没看见车子过来了吗?」他对著她吼,景鸯甩开他的手。
「我宁愿被车撞死!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得罪你了吗?你这个变态、色狼、王八蛋!」她举起拳头槌他,徐又玮为了制止她,乾脆将她抱在怀里,让她不得劲弹。
「如果你乾脆的承认自己就是黎景鸯,我也不会这么做!」
「我跟你说过我不是了嘛!你跟我姊姊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对你这么重要?」即使已经接近歇斯底里,景鸯依然不愿承认,徐又玮几乎想撞墙了,她怎么变得这么顽强?
「她对我当然重要!我要对她负责。」
「那件事都过了十年了,你根本没必要负什么责任!」景鸯哭著挣扎,丝毫没有发现自己透露了某些线索。
「你知道什么事?我可没告诉你十年前发生过什么事。」徐又玮的声音冷静,好像突然间恢复了自信,满手握著胜利似的。「还是你要说你姊姊全告诉你了?」
景鸯在他怀里僵住,她喃喃咒骂自己的舌头。
「我……我是说也许你们曾发生过什么,但都已经过了十年,负不负责都不重要了。」
她马上为自己找台阶下,但徐又玮一点也不相信她,他的双臂依然将她镇得紧紧的。「而且她提过一、两次。」
「那你为什么哭?为什么那么激动?」
「因为你……因为你侵犯了我!你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吻我!」她好不容易挣脱出他的怀抱。
「真可笑,你刚刚还一直想说服我相信你是一个浪荡的女人。」徐又玮嗤之以鼻。
「我……我哪有?」景鸯别过头,不让他看到她因心虚而泛著红潮的双颊。
「少来了,」徐又玮冷漠又不屑的口气刺伤了她:「你现在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我是不会放弃的,我会逼到你承认为止,光是看范璇也被你吓儍的表情,你想要我们相信你不是黎景鸯就很难了。」
「你……」景鸯气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再进去跳舞吧!虽然很不喜欢别的男人把你当猎物看,但你跳舞的时候很美、很诱人,这对我的眼睛来说是一大享受。」徐又玮想拉她走回去,但景鸯甩开了他。
「我不是为你跳的!」她忿忿的说,然後掉头往停车场走,显然失去了跳舞的兴致,想回家睡大觉了。
看著她开车离去,徐又玮没有阻止,他走回DISCO,一边微笑,一边回想著吻她的滋味……
令 命 令
高中毕业典礼那一晚,他们这班选择一间著名的日本料理店办谢师宴,一方面为好不容易熬过的高中生涯庆祝,一方面为大家即将分道扬镳而互相祝福。
大部分人都已满十八岁,男孩们尽兴的喝酒,-只只酒杯相互撞击得铿锵作响;女孩们聊著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偶尔和半醉的男孩们答腔、嘻笑。大和室里没有烟味,因为导师及女生们严格禁止。
坐在徐又玮身边的,是他正认真交往满一年的女朋友施雨妁,她是个瘦小的女孩子,看起来弱不禁风,最容易引起男孩们想保护的心理,而她的确也是个柔顺、听话的女孩子,看得出来她是那种温柔且会对未来的老公——不管是不是徐又玮——言听计从的妻子。
宽大得足以容纳几十个人的和室里笑声不断,有几个女孩子大胆的和男孩们拼酒量,他们的导师从不阻止,因为他知道那群人是死党,不管男女,他们彼此相处的方式就像好哥儿们。
「你太逊了吧!」黎景鸯大笑著,她的脸颊因酒精发生效用而嫣红。此刻,她一面拍著身边一位男孩的肩膀,一边仰头将杯里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
「景鸯,你是不是醉了?」看著她豪爽的灌酒方式,坐在她对面的简瑞琛忍不住问。
「有吗?我好得很啊!难得可以喝得这么尽兴,你可别破坏气氛。」黎景鸯半开玩笑的警告他,随後又喝下另一杯酒。
「我看你真的醉了,景鸯。」范璇皱眉说道。
「没有啦!我没醉,你再不喝你的酒,我就要喝了。」黎景鸯有些疯癫的说,范璇知道她说到做到——尽管现在醉得像滩泥——抓起自己的酒杯就口。
黎景鸯满意的笑了,众人都拿她的醉态没有办法,很少看她像现在这么失控,她一向是个乖宝宝,不管在家里、学校,她的表现俨然一副模范生的模样,做事积极、乐於助人,还很讲义气,地的朋友很多,人缘很好,但她今晚的表现,彷佛想放纵自己,把一切抛到脑後。
「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联考压力?」徐又玮开玩笑的问,他身边的柔弱女子可不觉得好笑。
「又玮,景鸯都已经醉成这样了,你还嘲笑她!」施雨妁不悦的瞪著他,徐又玮笑了笑的闭嘴。
「去他的联考!去他的大学!」黎景鸯吼道,把在场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我看她很醉了,现在也不早了,范璇,你能不能送黎景鸯回家?」他们的导师担心的问,四周顿时升起一片关怀的声音。
「对不起,我待会儿要赶火车回屏东看妈妈,而且我可能扛不动她。」范璇边说边穿起外套,她是景鸯最好的朋友,其他情况下,她很乐意送景鸯回家,但今天是她去看她妈妈的日子,父母离婚时,协定她两个礼拜必须去看她妈妈一次,目前她和父亲住一起,她母亲回娘家屏柬重新过日子。
「你们有哪位可以帮忙送景鸯回家的?」导师问道,众人面面相觑,因为没几个人知道黎景鸯住在哪里,待会儿也都有各自的节目。
「又玮离她家最近,乾脆叫又玮送她回去好了。」声音细弱的施雨妁突然开口,把所有人的视线都拉了过去。
「雨妁……」徐又玮难以置信的看著她。
「那你怎么办?」简瑞琛帮徐又玮问出了疑虑。
「我爸爸要来接我,他不放心我一个女孩子走夜路。」施雨妁绽开微笑。
「你没告诉他又玮会送你回家?」范璇问道。
「有啊!可是他还是不放心。」施雨妁睑红了,大家的视线全落在徐又玮身上,开始揶揄他,说他在「未来岳父」的眼中是只野狼。
「又玮,那就麻烦你了,我看景鸯醉得站不稳了。」导师看了一眼已趴在桌上呼噜大睡的黎景鸯。
「好吧!我等会儿送她回家。」徐又玮耸耸肩,状似无奈,他身边的拖雨妁朝他绽开一个鼓励的微笑,她真是充分做到了「善体人意」的地步。
「喂,再喝几杯吧!你一晚上喝不到几滴,还说今晚要跟我们拼个你死我活哩!」简瑞琛抄起酒杯时,已经有几个人要打道回府了,包括范璇和施雨妁。
「别喝得太晚,当心骑车。」导师在叮咛他们之後也离去了,留下二十个不到的男女留在原处。
「又玮,要小心点。」施雨妁温柔的嘱咐他後,依依不舍的走出和室,徐又玮盯著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不见。
「别看了,都流口水了。」有人笑他。
「要你管!你嫉妒还是羡慕?」徐又玮朝他扮了个鬼脸。
「喂!你不是想上台北读书吗?那施雨妁怎么办?」简瑞琛替他的杯子倒潇酒,徐又玮一饮而尽。
「还不知道考不考得上哩!如果真不幸让我给蒙到了,我希望她能一起去。」
「万一她不去呢?她可是她老爸的掌上明珠呢!」
「那我只好自己去。」徐又玮耸耸肩,继续和朋友们喝酒。
「如果她不希望你去呢?」
「也许我会留下来电不一定。」徐又玮再一次耸肩,他对施雨妁的感情似乎充满了不确定,他觉得自己在乎她,想保护她,一方面却又觉得怀疑,她真的是他想要的那种女孩吗?他们才十八岁,尽管像个大人似的坐在一起喝酒,明天依然要担心联考的问题。
黎景鸯挪动一下身体,大家注意到她,此时的徐又玮已经开始茫然了,他想到老师托付给他的任务。
「我最好刚喝了,我送她回去。」他站起身,扶起酒醉後突然变得沉重的黎景鸯,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小心点!」简瑞琛在他们身後叫道。
出了日本料理店二八月的晚风拂面而来,带来微醺的感觉,徐又玮知道自己也醉了,加上带著酪酊大醉的黎景鸯,使得目前的状况不宜骑机车,反正黎景鸯的家离这里也没有多远,送她回去後再回来牵车吧!
打定主意,他背著她,向夜色迈步而去。
命 令 令
黎景鸯眯著眼,抗拒著在她脑子里不断回响的嗡嗡声,她的头痛死了,阳光刺眼得让她厌恶,她顶著一身邋遢样在床上坐起身,让眼睛渐渐适应周围的光亮,同时打量这陌生的房间。
这里未免太安静了点,房间里的摆饰像旅馆里看得到的模样,她感到奇怪,浑身上下酸痛无比,空气好像直接接触到她的皮肤……
她低头,震惊的发现自己竟一丝不挂,除了还赖在她背上不掉落的被单。她又发现腰部的地方有一种奇怪的触感,拉开被单一瞧——更惨!有只手横在她纤细的腰上。
她不敢相信的瞪著那只手,看起来没有男人的那么粗犷、结实,像一个男孩子的手……她转头,更不能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徐又玮趴在她身边的床位上,同样全身赤裸!
黎景鸯的两片唇张开了好久,迟迟无法阖上,试著在脑子里组织目前的状况,但她发现自己脑中一片空白。
徐又玮呻吟了一声,彷佛正在跟什么东西搏斗一样,挣扎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睁开双眼,他就发现有个女孩坐在床上瞪著他,全身上下除了一条被单,未著寸缕。
「你是谁?」他略带疲倦的问,那女孩仍保持原样,仿佛她是个木头人。
徐又玮怀疑的瞧著她,发现她很眼熟,他缓慢的坐起身,瞧瞧自己被单下的模样,再看看那女孩。
「黎景鸯?」他的声音听起来像第一次见到她。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她颤抖著问,双手抓紧被单。
「我不知道,昨天晚上,我们两个……」他指指地,又指指自己,非常不确定是否发生过什么事。
「我不知道,但是我……流血了。」她眼睛里有害怕的泪水。
徐又玮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他痛苦的回忆昨晚,他要送她回家,怎么走著走著……来到了旅馆?
「到底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会……」他懊恼的抓著头发。
「问这句话的应该是我。」黎景鸯非常坚定的说。
「我背著你走路……」突然,徐又玮知道原因了,昨晚他背著她,他们两个都醉醺醺的,黎景鸯倒在他身上吐得七荤八素,为了清洗乾净,他们进了旅绾,她柔软、女性化的曲线偎在他怀里,凭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加上藉酒壮胆……而且她没有抵抗,反而回应他!
「都中午了,我一夜没回去,我爸妈……」黎景鸯裹著被单想下床,徐又玮连忙扯住被单的另一边。
「干什么?」她近乎歇斯底里的吼叫。
「我也没有穿衣服。」他超乎冷静的告诉她。
「你可以穿上裤子!我一定要回家,放开!」她用力的扯,徐又玮在听到一声危险的撕裂声後放开手,被单差点被她扯破。
她夺过了被单後,别过头不看他,徐又玮赶紧利用机会穿上衣服,黎景鸯则抱著自己散了一地的衣物走进浴室。
穿好衣服後,徐又玮在房里踱来踱去,心中又急又悔,他背叛了施雨妁,他和黎景鸯两人昨晚都没回家,而且大家都知道他们两个在一起,这个事实很容易猜到。完了,他该怎么办?看著床上沾著她处女的血迹,他更著急了,这意味著他必须对她负责。
十八岁!他绝对没料到自己竟这么早就结婚,但情况严重,万一黎景鸯因此而怀孕,这会毁了她,毁了他们两个!
黎景鸯在浴室里将自己擦洗乾净,眼泪不争气的落下,想到自己昨晚的放浪形骸就感到害怕,她的未来会怎么样?她会和徐又玮结婚吗?虽然她喜欢他,当他是个好朋友,但他有施雨妁,雨妁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如果知道了男朋友背著她和自己的朋友发生关系会怎么样?
为什么她要喝得那么醉?她本来想稍微松弛一下紧张的情绪,不要再让大学联考的压力逼得她无法喘气,谁知这一放肆,竟惹出了祸!
哭不是办法,她抹掉眼泪,但压制不住颤抖,笨拙的穿好衣服,她走出浴室,徐又玮转头看著她,眼里有著慌张和抱歉。
「景鸯,我……」他不知所措的看著她,景鸯深呼吸一口,用最冷静的态度面对他。
「我们回去吧!」
「就这样回去?」徐又玮尖锐的问。「那我们该怎么解释昨晚……」
「就说我们到另一个地方去喝酒,而且在那里睡著了。」她非常、非常冷静,徐又玮忍不住想问为什么,难道她不介意昨晚发生的事吗?
「什么?你就这么轻描淡写?」
「要不然该怎么办?告诉他们我和你在外面一起过夜?我爸妈可能会逼你和我结婚。」
「我冒犯了你,和你结婚是应该的啊!而且万一你怀孕……」
「我不会怀孕。」她战断他的话。
「别这么肯定,很多事都有万-!」
「我『非常』肯定的告诉你,我不会怀孕。这几天是安全期。」她强装着镇定,她才不要他为了负责而跟她结婚,他的心不属於她,留他在身边只有徒增彼此的痛苦。
「但我们还是得结婚,我……我们……」
「你『不必』和我结婚,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你还是施雨妁的男朋友。」
「我不能这样毁了你的清白就一走了之!」他吼,黎景鸯纳闷自己怎么今天才发现他这么有责任感。
但这改变不了她的决心,即使她喜欢他,但未来太长,她要的不是一个稍纵即逝的婚姻,如果真要嫁给他,她希望他们彼此相爱。但不可能,他是施雨妁的,他的心已经给了雨妁足足一年,而她的心仍无归属。
「你没有毁了我的清白,我们都醉得一塌胡涂,根本不知道做了什么。我要回去了,照我提议的跟大家解释,只要你我说词一致,大家会相信我们的。」她打开门,看起来有些冷酷无情。「快走吧!我相信简瑞琛已经在到处找你了。」
徐又玮瞪著她的背影离去,这事给黎景鸯的打击这么大吗?她向来不是这样的,她活泼、热情,坦率面对一切,而为什么她失身於他後却不肯嫁给他?嫌他们都太年轻吗?或者她在意施雨妁的感受?
他们各自回家後,都受到父母的质询,徐又玮照著景鸯的主意,告诉父母他到别处喝酒,结果睡著了,当他解释时,他心里头冷汗直冒。
而景鸯,她轻松、不在乎的态度搞得她父母莫名其妙,他们的导师也知道他们一夜未归,当他们一起面对导师时,景鸯毫不费力的隐瞒过去,反倒是徐又玮,在她身边不安的蠕动著,引来导师怀疑的眼神,和景鸯不悦的一瞥。
「我不喜欢这样,我想说实话,我愿意对你负责。」离开了和导师相约的场所,徐又玮再一次想说服她。
「可是我不要『你的』负责。」景鸯也一样的顽固。
「为什么?你是不是害怕人家讲闲话?」
「我不要你负责是因为你是雨妁的男朋友,雨妁是无辜的。」她平静的说。
「我会跟她解释……」
「得了吧!我才不相信面对她,你说得出口。」景鸯冷哼一声。
「景鸯,你怎么才过了一夜就好像变成另一个人?」徐又玮皱眉,不解的望著她。
「我没有变,只是你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我而已。」她丢下这一句话後,一个人回家去了,徐又玮在路上闲晃,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想到了简瑞琛,决定去找他,把事情告诉他。
舍 命 令
徐又玮和衣躺在床上,他一整晚辗转难眠,满脑子回忆著十年前的那段往事,忆起每一个细节,及前因後果。
他还记得简瑞琛震惊的表情,但他和景鸯一样,赞成他回到施雨妁身边。
他照做了——只是暂时,他满脑子只有景鸯,跟雨妁在一起时,他变得心不在焉,甚至没有心情打电话给她,好几次,雨妁都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而他始终不说,直到有一天,为了大学联考的准备,他们在K书中心遇见了黎景鸯,她礼貌却疏远的和他们打招呼,可是那一天,他的心思不在书本上,而在黎景鸯身上,他频频转头凝视她,敏感的雨妁发觉了。
「告诉我,」在回家的路上,施雨妁的声音温柔、认命的响起。「你是不是喜欢上景鸯了?」
「没……没有,你别乱猜。」他结结巴巴的否认,不敢看她。
「说实话吧!我看得出来,你不要小看女孩子的直觉。」施雨妁温柔的哄诱,她似乎一点世不生气,仿佛男朋友会出轨是在吔意料之内。
「我……」他无法说出口,面对她,他就是不能。
「是不是你们失踪那一晚发生了什么事?」
徐又玮的心脏猛然跳一下,他惊讶又不安的看著她。
「雨妁……」
「从那天开始,你变得很不对劲,是不是和景鸯吵架了?你做了什么事或她做了什么事让你们开始变得陌生?」她体贴的看著他,徐又玮觉得自己就要崩溃了,如果他还爱施雨妁,为什么这会儿满脑子都是黎景鸯的睑孔呢?为什么和雨妁在一起变得如此尴尬?告诉她实话,她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恨他一辈子?
他很想要对黎景鸯负责,非常想。
「雨妁,那天我和她……我们两个……没有去别的地方喝酒。」他十分困难的起了头;「那天晚上我们都喝醉了,我送她回家时……」
他停顿,施雨妁仍-脸天真的等著他说下去,想要开口好难,他真想看清楚他的心到底是爱谁的。
「说下去啊!」施雨妁催促。
「我们接吻了,那时我的脑袋昏沉沉的——」他说到这里时突然住口,其实他并非真的醉到控制不了自己,而是景鸯让他情不自禁,但是他和雨妁在一起时,没有这种感觉。
「然後呢?」雨妁的脸色苍白了些,但她鼓励他继续说下去,强忍著痛苦听完後续所发生的事,似乎她已经猜到了。
「雨妁?」等他歉疚又痛苦的说完,施雨妁的两眼闪著泪水,嘴唇发紫,浑身都在颤抖。
「我懂了,你要娶她吗?串竟你……」
「我求过婚,她不答应。」
「为什么?」施雨妁吃惊的圆睁著眼。
「我不知道,她跟我保证说她绝不会怀孕,叫我回到你身边。」他像忏悔似的低著头。
「那我们分手吧!」雨妁的语气虽然平静,但眼泪已经滑出眼眶。
「雨妁?」他显得不可置信,但随即了解了,施雨妁向来是耶种认命的女孩子,而她的体贴也往往令人不知所措。
「我不是怪你背叛我,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去找景鸯,说服她嫁给你,只有这样才能弥补她。」她用手背拂去眼泪。
「那你呢?我也对不起你。」
「你不必担心我,真的,我会告诉人家说我们不适合,只要你让景鸯幸福,就是对得起我,更何况我从来没怪过你。」她说完,转头离去,不再回头看他。
徐又玮盯著她的背影远去,一颗心痛苦的纠结著,他真是个混蛋,伤害了两个女孩。施雨妁的心他已挽不回了,他迈开步伐朝黎家而去,如果真能弥补,他会尽全力说服景鸯嫁给他。
思及此,徐又玮叹口气,因为那天景鸯依旧拒绝他了,一直到考完试,景鸯仍然固执己见,连雨妁也不再和他见面,他带著一颗怅然若失的心到了台北,一年後,雨妁病死了,再过两年,他父母过世了,至今十年,景鸯不曾和他有过连系,她在躲他。
黎景鸯的脸孔浮现,天啊!他爱上她了,十年前或许还没有,但是十年後,以那一夜做为基础,他心底的感情越积越深,虽然那时他认为自己爱施雨妁,但事实上,他对施雨妁只有一种想保护她的感情,她太柔弱、太温驯,徐又玮发现他反而欣赏景鸯的活泼与勇气,现在,他对施雨妁只有难除的愧疚,对景鸯,他疯狂的陷入爱河,他非逼她承认不可,至少承认他们之间的感情。
他在床上又翻了十几分钟,但周公似乎无意找他下几盘棋,他看看床头柜上的闹钟——
三点。他回到家里一个多小时了,到现在仍无睡意,景鸯的脸孔、景鸯的舞姿、景鸯的大胆,以及两人之间诡异的感情,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不去,他又想起景鸯的唇……一声叹息溜出口,他怎忘得了那一夜及今晚的细节?
她的唇那么丰润、那么芬芳,他一辈子品尝仍嫌不够,他已经非常肯定黎景鸯是他所要的,想了她十年,在清楚心中感情的那一瞬间,他就对自己发誓:今生不会再让黎景鸯溜出他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