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李清照.如梦令
他的眼珠子变成圆的了?!!
不!不可能!那是不可能的事!那是绝绝对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就算地球爆炸了,太阳熄灭了,整个宇宙化成黑洞,他的眼珠子也不可能变成圆的。
别的塔莎人或许会,但绝对不可能是他!
不可能!
他绝对不承认!
除非他亲眼见到,否则,打死他也不承认!
所以……
他以後绝对不照镜子了!
这是在那夜尖叫事件过後,亚克慎重思考再三所下的决定。
他绝对不再照镜子了!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可是……
「亚克、亚克,再秀一次给人家看看好不好啦?把你的眼珠子变成圆的给人家看看啦!」
「没办法!」亚克毫不犹豫地否决了。
「为什麽?」
亚克不理会水伶,迳自看自己的书。
水伶嘟了嘟嘴,随即眼珠子一转,又咧出一个可爱的笑容来。「那告诉人家啦!你的眼珠子怎麽会变成圆的呢?」
「不可能!」
「谁说不可能?人家明明看到了说!」水伶反驳鼓著腮帮子道。
「你看错了。」
「哪是啊!我又没有那个什麽老花眼、近视、远视什麽的,又靠得那麽近,哪会看错啊!」
「你眼花了。」
「是喔——」水伶不满的斜睨著他。「什麽花?喇叭花,还是龟壳花?」
亚克连眼皮掀也不掀一下,依然专注在自己的书上。
「圆仔花!」
水伶愣了一下,旋即失笑,而後耸耸肩。「小气,说了又不会少一块肉!算了,不说就不说,有什麽了不起!」说罢!她哼了哼,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房里,可一进门,就立刻「喀啦!」一声,把房门锁上了,然後左手一抬,打开了通讯器。
「希恩?」
银盒子里立刻传出希恩惊讶的声音。「咦?水伶?怎麽……怎麽是你?出了什麽事吗?」
「没有、没有,别紧张嘛!」水伶忙道。「我只是有点问题想请教一下啦!」
「我?」希恩狐疑地说。「干嘛要问我?为什麽不去问亚克?」
「他不告诉我嘛!」
「呃?他不告诉你?为什麽?」
「拜托!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她没好气的说。
「这样啊……」希恩迟疑了一会儿。「好吧!不过,先说好,能回答的我才会回答你喔!」
「安啦、安啦!我问的问题你一定可以回答的啦!」
「好,那你问吧!」
水伶立刻眉开眼笑起来,继而瞄了紧锁的房门一眼,再压低了声音问道:「希恩,你们的六角眼珠子是不是在某种状况下会变成圆的?」
一听,希恩脱口便是一声惊咦。
「你怎麽知道?」
水伶闻言,猛弹了一下响指。「哈,我就知道!」她以胜利的口吻叫道,随即以超兴奋的口气著急地问:「什麽时候,希恩?什麽时候会变成圆的?」
希恩这会儿却沉默了起来。
「呃……那个……水伶,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怎麽知道我们的眼珠子在某些状况下可以变圆的呢?是亚克告诉你的吗?」
「才怪!」水伶低叫。「若是他告诉我的,我还用得著来问你吗?」
「那是……」
「我看见的啦!」她理所当然的说。
银盒子那一头的希恩突然静默了足足有五秒之久,似乎是在确定他并没有误解自己所听到的内容,而後才传来错愕的惊呼声,声音听起来几乎像是要窒息了似的。
「你……你看见的?」
「是啊!我看见的,有什麽不对吗?」
「亚克?」
「废话,不是他,难道是我啊?」
「可是……不可能呀!」迟疑的两个字後,却立刻接了一个否定词。
水伶不由得开始有点火大了。「喂、喂!有没有搞错啊?我明明看到了,你还给我说不可能?你们联合起来玩我啊?」明明都被她看到了说,为什麽两个人都坚持说不可能呢?
「但是……」希恩的声音依然充满了不敢置信。「水伶,你……你究竟是在什麽状况下看见的?」不可能是……「那样」吧?
「啊?这个嘛……」
就算她神经再大条,她也知道亚克对她做了什麽,虽然当时她的脑袋已经糊到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做什麽了,即使进行式变成完成式之後,她也只注意到亚克的眼睛变成圆的而已,因为那实在是太令人意外了。
直到亚克送她回房躺上床,足足过了十分钟以上,她才逐渐意识到亚克干了什麽勾当。然後,她只记得当时她心里直大叫著:天哪!天哪!天哪……接著,心头小鹿便开始乱乱撞了起来。
一想起他那强硬的臂弯、温暖的双唇,她连呼吸都不太顺畅了;再想到他那炙热软滑的舌头、诱惑般的探索,她更是觉得全身无力……
想到这里,再一次的,她感觉全身的热气似乎又开始往上聚集到脸上了。「呃……那个啊……他……呃!他……嗯!咳咳……他……唔!嗯嗯,那个啊,他……他……」
「你在说什麽跟什麽呀?」希恩终於不耐烦了。他急著想知道亚克是不是真「挂」了,水伶却在那儿嗯嗯唉唉的,真是急死人了!「什麽他呀这个的,小姐,你到底在说什麽谜语呀?」
水伶涨红脸盯著银盒子半晌,才像下定决心似的快速招供,「他……他亲我的时候啦!」
「耶?耶?他……他亲你?那个……那个亚克?」希恩惊叫。
「是啦、是啦!那个亚克……嗯……亲我啦!」她不好意思的承认。
这回希恩停顿了至少有二十几秒之後,银盒子那端才传来他小心翼翼的声音。
「呃!那个……亚克,你确定是亚克他……那个家伙他吻你的?」
瞧他说的是什麽话?
水伶盯著银盒子的双眸蓦地一眯。「嗯!仔细一想,我的确不太能肯定,也有可能是你喔!希恩。」
「耶?我?」希恩怪叫道。「我哪有?」
水伶嘲讽地哼了哼。「不是你是谁?」
「当然是……呃!好吧!那他……他吻你的时候眼珠子真的……真的变圆了?」
水伶真的火大了。「喂!你也给我帮帮忙好不好?我说过的事你干嘛一再问个不停嘛!」
「因为真的不太可能嘛!」希恩也给她嘛了回来。
「怎麽不可能?你刚刚不也承认说会了?」水伶反驳道。
「是没错,但是亚克他……」希恩低喃。「不可能的呀!」
「为什麽?」
「因为他……」希恩突然噤声,而後改口问:「那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的瞳孔颜色是不是也……」
「紫色,」水伶不假思索地打断他的问话。「他的瞳孔变成紫色的了!」
「紫色?」希恩的嗓音高昂到接近尖叫了。老实说,男人尖叫的声音实在是不太好听,他自己也这麽觉得,但又控制不住自己。「你确定是紫色?没有看错?确定是用你的眼睛看到的?」
「拜托喔!当然是用我的眼睛看的,难不成是你的?而且,我又不是色盲,哪会搞混啊!」她发誓,如果他再重复问她一次,她就要不管三七二十一杀到他那一头去了!
「真的是紫色?!」希恩喃喃道,而後毫无预警的,他突然爆笑了出来。「老天!他……他真的……那个亚克居然……老天!真是教人不敢相信,那个亚克居然也会……老天!我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
水伶眯起眼瞪著银盒子,听希恩颠三倒四、破破烂烂的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心里正在考虑要不要到希恩那里去练习她的雷射?
好一会儿工夫,直到希恩稍微收敛一点他那夸张的笑声後,她才慢条斯理地问:「喂!老兄,咱们是一国的对不对?」
咦?这什麽奇怪的问题?有陷阱吗?
「嗄?咦?」希恩困惑地愣了一下。「啊……嗯……是啊!干嘛?」
「是喔?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有乐同笑啊?」
希恩又笑了,不过,这回没那麽夸张,只是一种感到很有趣的笑声而已。「是啊!没错。」其实,有他帮大家笑就够了,不是吗?
「很好,」水伶对著银盒子猛点头。「那你是不是应该说说你到底在笑什麽,让我也能开心一下呢?」
「当然可以,我……」
咦?不对!不对!他要是就这麽告诉水伶了……亚克会不会突然跑回来宰了他?
嗯!依他的个性,肯定会!
拜托!他都还没娶老婆耶!怎麽可以现在就呜呼哀哉尚飨呢!
於是,他迟疑了片刻後,才慢吞吞地说:「那个……水伶啊!这件事最好还是让亚克告诉你比较好,我……」
水伶不敢相信地瞪著银盒子,旋即对著它狂呼,「为什麽?你刚刚不是都已经要告诉我了吗?为什麽才说几个字就反悔了?」
希恩不好意思地打了个哈哈。「不是故意的啦!我只是……嘿嘿!还不想死嘛!那个……水伶,我想,等过一阵子你再去问他,他应该就会告诉你了,我保证很有趣的喔!反正啊!这件事让我来说真的……呃!真的不太方便,请你谅解一下嘛!」
水伶本来还想再继续抗辩下去,争到地老天荒也没问题,可希恩似乎感觉得到她的意图,忙转开话题好分散她的注意力。
「啊!水伶,我差点忘了,麻烦你转告亚克一下,这边可能会先派个人出去,因为我们很担心,如果两个地方同时出现问题的话,就很麻烦了。」
一说到这个,水伶马上想到另一个问题,原先要出口的话就立刻改变了。
「对了,希恩,我一直想问你,为什麽派个人出来会这麽困难呢?」
「条件苛刻啊!」希恩说。「首先,意志一定要够坚定,否则很容易在任务过程中受到诱惑而产生不应该有的想法,不过,这一点倒是比较容易应付,只要挑出A级塔莎人就行了,因为,越理性的人就越不容易动摇,这是最简单的推论吧?」
水伶想了想,而後颔首。
「嗯!也对,然後呢?」
「接著是要找那种有A级行动反应能力的人。」
「哦!再来呢?」
「A级思考归纳策画能力。」
「还有吗?」或者下一个就是A钱能力了。
「然後,还要接受一连串的测试,最後是模拟行动考验。当初唯一能一次就通过所有条件考验的人就只有亚克和黛拉,所以,我们就直接派他们出去了。跟著,我们再从剩下的人员里挑选出问题比较轻微的人给予训练,希望能达到我们所要求的程度。」
「可是……」水伶不解地抓抓耳朵。「听亚克说,已经有十年了不是吗?难道这麽久还训练不出另一个人出来吗?你们的训练员的有这麽超烂吗?」
希恩未语先叹。「其实,所有的人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可是,都卡在同一个关卡上……」
「什麽关卡?」
「一个很严重,而且不容易解决的关卡。」
水伶不由得猛翻白眼。「拜托,你真的很喜欢说废话耶!当然是很严重,而且不容易解决,否则,你们怎麽会拖到现在还克服不了,不是吗?」
「咦?你说得很有道理耶!」
「少来!本小姐不吃马虎眼!」水伶嗤之以鼻。「快说啦!到底是什麽问题嘛!」
希恩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说起来也很可笑,星人的脑袋虽然比地球人灵光,可是在地球上,地球人的身体还是比星人要适宜生存。而塔莎人虽然外表看起来和地球人几乎是一模一样,但事实上,在个别基因上还是有差别的。」
水伶听得直抓头发。「呃……啊……那个……嗯……唉!算了,你还是继续说你的吧!」
希恩不觉笑了出来,一听就知道水伶听拢怃。
「好吧!我说简单一点好了。也就是说,贝尔塔莎人虽然比地球塔莎人更具有智慧,但地球塔莎人却比贝尔塔莎人更容易适应地球的环境。所以,我们在因应地球时空环境状况下所制造出来的生命控制器,地球塔莎人也比贝尔塔莎人适用,当然,纯地球人就更没问题了。」
感觉好像听出点什麽端倪来了,「嗯、嗯!然後呢?然後呢?」水伶催促著。
「因此,在我们的试验当中,我们发现,所有的贝尔塔莎人即使戴上了生命控制器,在他们身上,时间依然会慢慢流逝掉,而且,只要一用脑力或体力,流逝的速度就会更快,只是,每个人流逝速度不同而已。事实上,越优秀的贝尔塔莎人,流逝的速度就越快。」
水伶心下一惊。「耶?那……那亚克呢?」那亚克是不是很快就会出现「未老先衰」的情形了?
「亚克和黛拉是唯一仅有的两个特例,他们虽然都是A级塔莎人,但生命控制器却能完全控制住他们的生命周期,且不会因为任何因素而流逝。不过,现在想起来嘛……」
说到这里,希恩突然自言自语起来了。「嗯……也许并不算奇怪吧?因为……唔……应该是这样吧?这样说起来就……对啊!难怪会变成这样……嗯、嗯!这样就合理了……」
水伶听得满头雾水,谁知道他嗯嗯唔唔的到底是在说什麽,他以为她有读心术吗?
「喂、喂!你在干嘛?吃舌头吗?」
「不,是吃牙齿,沾点芥末酱还挺好吃的喔!」他胡扯著。
水伶挑了挑眉。「老实说,希恩,我一直很好奇你跟亚克似乎差很多耶!感觉上,你好像比较……嘿嘿!白痴白痴的样子,为什麽呢?你们不都同样是贝尔塔莎人吗?」
希恩很夸张的哀呜一声。「水伶,你怎麽可以这麽讲,你难道不怕伤了我脆弱的心灵吗?」
「脆弱的心灵?」水伶嘲讽地哈哈大笑。「得了吧你,希恩,你们塔莎人根本是感情缺乏的动物,哪有什麽心灵可言!」
「你好毒喔!」
「嘿嘿!普普而已啦!」
「不过啊……」希恩慢条斯理地说:「你说的也是没错啦!有些塔莎人的确是无情的冷血动物!可那也只是A级塔莎人才是如此啊!」
「哦?那你呢?你又是什麽级的?留级?」
「嘿嘿!D级。」
「D级?哇咧——怎麽差那麽多?」水伶忍不住惊呼。
希恩不好意思地打著哈哈。
「是差很多。」
「你倒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希恩只是嘿嘿直笑。
「那……再请问一下,到底是差在哪里?」
笑声消失了,「咦?你……」希恩诧异地问。「你不知道?」
「不知道!」水伶断然道。
「亚克没提过?」
「唔……这个嘛……」水伶抓著耳後。「好像是有提过啦!可是,当时我也没怎麽注意,所以,也没有想要去给他搞懂罗!」
「你喔——真是有点给他糊涂的耶!这麽重要的问题居然没有弄清楚。」
「重要?」水伶不以为然地哼哼两声。「把人分等级是很重要的吗?拜托!那根本就是变相的歧视嘛!」
希恩沉默了一下。「其实那也没什麽,只是把智力分等级,好方便分派任务而已,而因为塔莎人的智力又和理性百分比成正比,所以,又等於理性、感情的比例分级,基本上来说,最高级的是特级塔莎人,他们拥有百分之九十七以上的高度理性智慧,属於最高领导阶级。」
「接下来就是A级的白分之九十到九十六,专门负责最困难复杂的研究或任务;至於百分之八十到八十九的B级则担任高级干部!以下类推,到D级为止,都是属於贝尔塔莎人,这样你明白了吗?」
「这样啊!」水伶恍然大悟。「OK!明白了、明白了。」
「那麽,还有什麽问题吗?」
「ㄝ~~你们的眼睛到底什麽时候才会变成圆的?」
「掰掰!」
「咦咦咦?怎麽这样?我……」水伶顿住,随即对著己切断连结的对讲器开骂,「讨厌啦!这又不是什麽最高机密,干嘛这麽神神秘秘的呢?」
她不满地叹了一口气,而後又挺了挺胸。
「算了!我自己想办法来套他的话好了,哼!我就不信以我的聪明会问不出一个小小的问题来。」
她的聪明?
她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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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说心里有鬼大概就是这样吧?自从「惊天动地」的亲吻事件之後,水伶感觉得出来,亚克很明显的在回避她,甚至连目光的接触都极力避免。两个人碰面都只是转开头去,各自对著空气点头打招呼,连最简单的招呼语都省略了。
不过这样也好,因为她自己心里也有鬼。
其实像那种事,她是「有权利」甩他两个大巴掌,再臭他两句的——这是她从电视上看来的,但不知道为什麽,她反而有种心虚的感觉。
实在很诡异!
再加上希恩那个白痴,不但不肯明白告诉她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甚至还用那种超级暧昧的口气叫她去问亚克,明明已经告诉他亚克不肯告诉她的说。
结果,後来当她再想去向亚克逼供时,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希恩的暧昧态度,然後不晓得为什麽,竟然有点害怕知道真相,结果!这件「悬疑事件」就此成为二十一世纪最大悬案了。
其实,亲吻事件本身并没有什麽,当时亚克不都表明了那是为了「提示」她,关於那天晚上她所提出问题的答案吗?可是,因为两个人心里都躲了不少孤魂野鬼,最後,居然就演变成这种彼此对面「不相识」的局面了。
甚至连没有什麽的「那回事」她都不敢去回想,因为,只要一想到,心跳机能就会开始秀逗,跟著又会出现几乎要窒息的感觉,那真的很痛苦,笨蛋才会去「自找苦吃」吧?
所以,她每次一想到那件事,脑袋里的回路就会自动改道,根本不想去搞清楚到底是为什麽会导致那种结果,也不想去思考为什麽亚克要那麽做,更不想去深思她为什麽会有那种反应。
机能简单的人也只会用这种最简单的方式来「应付」困难了。
於是,两个人就在微妙的气氛中度过了两个多月,亚克老是窝在房里看书,相对的,水伶就老往外跑。但即使他们几乎没什麽交谈,亚克依然感觉得出来水伶越来越能适应这里的生活了。
不知为什麽,他开始有点担心,她会不会不想到贝尔它去,而宁愿留在这儿了呢?
※※※
「亚克!亚克!快来呀!亚克!」
好久没听过水伶这种大惊小怪的叫声了。
当亚克冲出卧房时,心里不由自主地这麽想著。跟著,他就瞧见在客厅正中央,水伶如临大敌般地把手腕上的银盒子对准对面的人,一副随时准备撂倒对方,来个猎物大丰收的模样。
而对面的人,一看就知道是贝尔它来的人!亚克毫不犹豫地走过去压下水伶的手,并向对面的人颔首示意。
「只有你一个人来?」
对面那个头发跟衣服一样银光闪亮的人面无表情、冷漠严肃,就跟水伶初见到亚克时一模一样,事实上,此刻的亚克也同样回复到当初的模样了。
「是的,只有我。不过,若是这边出现同时要进行两桩任务的状况时,那边会立刻加派一个临时人员过来支援。」
「你大概能待多久?」
「记录器一满35岁就得回去了。」
「会不会太晚了?」
「不会。」
「你结婚了吗?」
「还没有。」
「太晚了。」
「我自愿。」
「你有兄弟姊妹吗?」
「没有,我是独生子。」
「30岁就回去吧!」
「不需要。」
「你有对象了吗?」
「没有。」
「你父母会帮你决定吗?」
「不会。」
「为什麽?」
「因为不知道我能不能活著回去。」
够了!
来回看著两个同样面无表情的人讲一些她有听没有懂的话,搞得她满头雾水,水伶的忍耐力已经到极限了。
因此,她一个虎跃就跳到两人中间,然後双手擦腰,仰起不满的脸蛋对准了亚克,「喂、喂!你们也给我差不多一点好不好?只顾著讲一些人家听不懂的话,这样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你们懂不懂啊?」她大声抗议。
连瞄她一眼也没有,「你不需要懂。」亚克淡淡地道。
「谁说的?」
「我说的。」
「那是机密大事吗?」
「不是。」
「那为什麽我不能知道?」
「我没有说你不能知道,我只说你不需要知道。」
「可是我想知道。」
「不需要。」
「不管需不需要,你告诉我就对了啦!」
「不要!」
「为什麽?」
「因为我不要。」
因为他不要?!
水伶的双眼倏地眯起,当下决定该给他瞧瞧当她抓狂时是什麽模样了!主意既定,她立刻伸出右手,一把攫住亚克的前襟并往下扯,让他弯下腰来与她眼对眼,可她一不小心扯得太用力,连鼻尖都差点撞歪了。
「我警告你,亚克,你要是不说的话,哼哼!我会……」
不等她说完,只和她对了一下眼,亚克便转开双眸,并拉下她的手站直身躯招供了。
「塔莎人虽然拥有地球人的血统,但依然无法拥有与地球人同样旺盛的生育力。我们的受孕力只有地球人的一半,流产率也非常高,而且,虽然能保有一辈子的性能力,但生育力一满四十岁就终止了,所以……」
「啊!我懂了、我懂了!」水伶突然打断他的解释。「所以,三十五岁再结婚生育似乎有点太慢了,对吧?」
「对。」
水伶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拜托!有的人就是不喜欢太早结婚,甚至不想结婚,你逼他也没用啊!」
「不行!」亚克断然道:「塔莎人需要提高生育力!怎麽可以任由……」
「哇咧——就为了提高生育力?」水伶不敢相信地叫道。「你还真敢说耶!人又不是动物,怎麽可以只为了……」
「是!」
「呃?是?什麽是?」水伶呆了呆!随即明白他应那个字是什麽意思了。
对啦,是没错啦!依那什麽进化论来讲,人类的确是由动物进化演变而来的,但严格说起来,人跟动物还是不一样的吧?
「好吧!就算是好了,但无论如何,人还是有感情的动物吧?如果是我,如果不是喜欢的人,我宁愿一辈子都不结婚,无论你用什麽手段来逼我都一样,不是喜欢的人我就不要!」
她一说完,立刻就觉得亚克的神情有些怪异,但也只是一刹那便恢复原状了,然後,他不再看她,只是顺手将她拉到一旁。
「卓和,在有任务之前,你先住下来,需要的话,就自己出去逛逛,有问题再来问我。」
「好。」
银发塔莎人卓和只应了那麽一声,便转身离开了,而亚克也迳自回房,独留水伶在客厅中间呆了半晌。
「喂、喂、喂!这……你们有没有搞错啊?怎麽……怎麽连帮我介绍一下都没有哇?那个……那个混蛋家伙!到底有没有当我是夥伴啊?」
当然,没人理会她的哭夭,因为他们都「没听见」!
「好、好、好,你们给我记著,总有一天啊!哼哼哼……」
很奇怪的,自从卓和出现之後,亚克就不再躲著水伶了,但他却完全回到了初见面时的态度,非常冷淡,而且理性得过了头,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几乎到达无聊可笑的地步。
譬如,她问他御饭团好不好吃?
他就分解出御饭团的营养成分给她听。
她问他某部影片好不好看?
他就开始分析各个主角的演技如何。
她找他一起出门逛街。
他就先来上一段气象报告和旅游报导。
她想去瞧瞧闹区的夜生活。
他就开始默念睡眠健康研究报告。
她……
他就……
真是够了!
这样他哪像个人呀?根本是个机器嘛!
唔……或许她应该去试试看,若是把他的脑袋多转两圈,他的脑袋是不是就能够拆下来?
但是,即使那双活宝都是同样的德行,好像他们本来就应该是那个样的,然而,她知道不是!初识时她不敢讲,但现在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在他那理性的硬壳下,包裹的是强而有力的感情,看他曾经表现过的暴躁易怒就知道了。
只有百分之七的感情吗?
或许是吧!但如果那百分之七的感情都好像太阳火焰那般炽热狂傲的话,那也就够惊人了吧?无论如何,如果他们还要继续搭档下去,她宁愿伴著一只危险的狮子,总好过每天对著一面墙唱歌。
所以,她发誓,她一定要再次摘下他的面具!
他们喜欢耍白痴,她可不想跟他们一样变成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