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格故作贤慧的在厨房忙进忙出,说要煮锅馄饨汤、海鲜粥什么的。
好吧,算她有心,骆以枫也就不阻止她。
饿了一整天,基本上他不奢求什么山珍海味,能够咽得下去的食物就好,要不是今天带出门的钱都砸在这箱啤酒上,他会去买碗泡面随便吃吃。
坐在老屋的屋顶上,较收敛的太阳晒得人正舒服,阵阵凉风拂来,等不及手脚迟缓的花容格,他率先拉开拉环,灌了一口啤酒,想或许这样可以解解饥。
「欸,你到底在做什么?」他忍不住问。
「煮馄饨汤啊!」底下窗子大开的厨房传来回应。
「怎么那么久?」想他阿嬷煮一顿饭三两下就搞定,这个笨蛋都忙了快一个小时,却一点成果也没有。
「水还没滚啊!」她回嚷一句。
「你不会把火开大一点啊!」又不是在烧水塔的水,实在久得离谱。
花容格火大的冲出厨房,在後院的空地上仰头对骆以枫嚷著,「你以为你在合烧房子啊!」然後气呼呼的回厨房去。
哇,这样暴躁,果然女人在厨房是最威严的,一点都惹不得,谁要是多说什么,难保不会被大卸八块,当作菜给煮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骆以枫已经饿得两眼发昏,花容格才出来唤他,「骆以枫,下来,东西煮好喽!」微扬的语音带著一点骄傲。
管不了许多,骆以枫飞也似的跳下屋顶,匆匆下楼奔进厨房就定位,像个小孩子似的,兴奋等待他梦想中的热食填饱他的胃。
花容格盛著一碗冒著烟的馄饨汤而来,「吃吃看。」语气中尽是期待被赞赏。
不知道是饿久了,还是真的她厨艺惊人,那碗馄饨汤很香,上头洒著芹菜、油葱,一股幸福的感觉盈满骆以枫的胸怀。
他赶紧舀了一口,送进嘴巴。
「怎么样?」她趴在桌上,戒慎恐惧的看著他,以著又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心情,准备聆听他的批评。
微蹙了下眉,他似是在沉思,又像是有口难言的痛苦。
「骆以枫,到底是怎样,你快说啊!」耐性奇差的她即将再度开火。
勉强咽下後,他试图以最和缓的语调说:「容格,你是不是忘了加盐巴?」
「盐巴?为什么要加盐巴?」她不解,「哥说只要把佐料都放进去就好了啊!没听他说要放盐巴啊!」双手食指懊恼的在桌面上快速的敲动。
呵呵,不知道要放盐巴,这个容承哥不知道是怎么教容格的?
「嗯……哈哈,容格,其实也可以不用加盐巴啦,不过你得给我一些酱油膏。」
「为什么?」口里问著她还是乖乖的倒来一碟酱油膏。
「当沾酱啊!」他夹著馄饨在酱油膏上沾了一下,连忙送进嘴巴,「呼,哈——好吃,真好吃……」
不错了,只要这丫头不是把糖当盐巴,把黑醋当酱油,这样他就心满意足,不用担心将来会被自己的妻子毒杀身亡。
见他吃得高兴,花容格连忙把整锅端来,自己也心安的坐下来大吃特吃。
说实在的,她对自己的厨艺一点信心也没有,若不是骆以枫说好吃,她宁可饿肚子等老哥晚上打工回来,也不吃自己煮的东西。
「嗯,还真的不错吃呢!」
两个人像饿死鬼,凑头在锅前争食,筷子、汤匙都是武器,只为了争夺最後一颗馄饨。
「给我——」
「喂,花容格,我是客人。」
「那又怎样,这是我煮的欸。」说完,筷子一拨,硬是把骆以枫汤匙上的馄饨拨到自己的,再送入口中,「我又不开店营利,客人又怎样?」
这丑丫头,吃了一嘴都是,他抽起面纸胡乱帮她擦拭。
「好了好了,锅子先扔著,不会有人来偷洗的,咱们上屋顶把酒言欢去。」花容格率先冲上楼去。
一到屋顶,见两罐啤酒空瓶已经横躺在地,她发难了,「骆以枫,你真不够意思,自己偷偷先喝起来了。」
「我是饿昏了,才先喝两瓶止饥,紧张什么,这剩下的都是你的。」他一屁股坐下,拉开拉环,递给小心眼的她。
「你说的!」她毫不客气的仰头就灌。「嗯……」她做了个鬼脸,没有她想像中的好喝。
「怎么啦?」
「有点难喝说,苦苦的。」她不信邪的再喝一口,不懂啤酒怎么不像汽水甜甜香香的,却一大堆人都爱喝?
「因为它是啤酒,未成年者不准喝的玩意儿,要不你喝汽水。」女人真罗唆,吵著要喝的人也是她,嫌难喝的也是她,真是难伺候。
「不要,就偏要喝啤酒,因为从今天趄,我是大学生喽!」
「那,乾杯!」骆以枫和花容格互相碰撞手中的瓶身,开怀畅饮,连天黑了也不管。
躺在屋顶上骆以枫突然说:「如果你没有我,看你怎么活。」
「骆以枫,我活著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会呼吸、心脏会跳动好吗?一点常识都没有。有一天如果我不能呼吸了,光有你有个屁用?」
「大小姐,植物人靠氧气筒也是活著,所以你那种说法跟植物人有什么差别?大家都知道光会呼吸是不够的,谁带给他们快乐、生存的动力?」
「好啦,你最好了,我说什么你都会帮我,如果可以,我会请总统颁个最佳义气奖给你!」她一双手弄得他的鸟窝头更乱。
「讲这样,一点诚意也没有。」不解风情的女人,骆以枫悻悻然的把空罐子往一楼的庭院扔去,铁罐落地发出声响,之後便孤寂的躺在地上,一如他心中突生的孤寂。
「要不怎么说?」这家伙干么?吃错药啊,说啥都不对。
「算了,不跟你计较。」他别过脸去。
「你是怎么了,婆婆妈妈的,我懂你的意思啦,吐槽你一下也不行,什么时候这么小家子气了?」花容格趴在他身上讨好的说,还不忘拿来一罐啤酒,奉承的拉开拉环递到他大爷面前,「喝一口嘛,拜托……」
这家伙敢不卖她面子,待会一定电得他亮晶晶,要她大小姐这样低声下气的。
「容格,如果有一天我爱上别的女孩,你会怎么样?」他风马牛不相及的丢给她一个问题。
「当然是帮你把她啊!你那么罩我,没理由你喜欢人我不帮忙。」她说得理所当然。
骆以枫一阵沉默。
「以枫,你该不会真的有喜欢的对象了吧?是谁?快告诉我。」花容格更凑近些,「先说好喔,我会帮你,但是你不可以见色忘友,为了马子就把我给忘了。」
「笨蛋……」真想掐死这蠢蛋,好让她安静些。
「你说谁笨蛋!赶快说那女的是谁……」
骆以枫一恼,拨开她还拿在手上的啤酒,翻身将她压制住,一双眼睛夹杂著许多情绪直望著她。
那才开瓶无辜的沉重啤酒应声滚落一楼,褐黄的液体泼洒流出。
「你干么啦!我的肩膀会疼呢!」她蹙眉问。
他的手掌紧紧扣在她两肩,那力道让她发疼,不过令她困惑的是他的眼神,她说错了什么吗?难道是因为她追问对方是谁让他不高兴?
「以枫,你不高兴说就算了,我顶多不问那女的……」
「容格——」他喝住说话的她。
他真的吓著她了,花容格愣愣的不敢吭声。
蓦然,他咬了一下唇,短暂的挣扎後,下一秒,他毫不犹豫的俯身而下,年轻气盛的他带著霸道的气息,紧紧的吻住那张多话的嘴,是本能的想要占有,他的舌直往她口中探去,搅乱她的气息,还有她懵懂的心。
当他退开後两人一阵尴尬的无声,彼此呼吸急促,却没敢多看对方一眼,自顾自的抓起啤酒仰头就是猛灌,像非把自己灌醉不可。
接二连三的空罐子被扔下一楼的庭院,铿锵连响的声音让两人呵呵大笑起来。
醉了,真的醉了……
花容承一推开家门,只见黑漆漆的屋子,他紧紧的锁了眉,心想,容格一定又野得忘了回家。
忽尔,他听到头上傅来容格傻呼呼的笑声,接著三三两两的瓶罐匡啷匡啷的在他脚边响个没停,只要一个下小心就会跌得鼻青脸肿,第一次他觉得回家是件危险的事。
突然一个东西砸上他的额头,洒出些许里头未喝完的酒液。
耐住火气,他摸上一脸的湿意,嗅了嗅,是啤酒!
当下两道浓眉竖得高挺,「花容格——」
屋顶上的两个家伙继续傻笑不止,浑然不知暴风雨即将来袭。
迅速的进屋开灯,整栋屋子包括前庭後院都倏地绽放光明,他顺著两个笨蛋上屋顶的路径,爬了上去。
只见一整箱的啤酒在两个笨蛋的协力合作之下,只剩两三瓶,而这会两人躺在屋顶上,不住的傻笑。
「好啊,花容格,敢给我偷喝酒,你皮给我绷紧一点。」口出威胁的他架起妹妹,缓缓的回到屋里,使劲的把她抛在床上,震得她七荤八素的。
「喔,谁啊……」
忍下踹她一脚的念头,花容承继续上屋顶收拾另一个蠢蛋。
他死拖活拖的把共犯骆以枫拉下来,将他扔在花容格房间的地板上。
没看过当哥哥这样可怜的,打工累得半死回来,家里的蠢妹妹没有帮他马杀鸡,反而要他拿著垃圾袋开始收拾她制造的混乱,真是上辈子忘了烧香,才求来这样一个祸害。
收拾好了,他想到得打通电话到骆家去。
「阿嬷,我是容承。」
「阿承喔,以枫有在你家吗?他没回来吃晚餐呢。」骆家阿嬷担心的问。
「阿嬷,以枫人现在在我家,因为跟容格打电动打得睡著了,我让他明天再回去,阿嬷你不要担心。」
「又玩到睡著喔,好啦,是跟容格在一起就好。」
挂上电话,花容承真想去踹那两个蠢蛋几脚,算了,一个是他的笨妹,一个是他笨妹的死党,谁叫他是哥哥,衰喔!
* * *
睡到过中午才醒来,花容格的头还昏沉沉的。
她猛的坐起身,「昨天不是躺在屋顶上吗?怎么变成在床上了,难道我会梦游不成?」
「你最好是真的会梦游。」花容承的声音冷冷自她上方落下。
花容格仰头一看,老哥的脸色不大好,像一坨发臭的大便。
「哥……」她安分一唤,不忘扮可爱。
「我郑重警告你喔花容格,再让我逮著你跟以枫喝酒,你就有死不完的机会。」够凶残的恐吓了吧。
「知道啦,」她放低姿态,「骆以枫呢?」
「回去了,知道我拳头恐怖,早早回家去。」
「喔,」她认分的下了床,「咦,哥,你额头怎么了?」她注意到大哥额上的淤青。
「问你干了什么好事啊!」
「好凶,我会干啥好事……」她不知死活的碎碎念。
「花容格!」
「什么事?」吵死了,头都要爆了,还不安静些。
「从今天起你被禁足一个礼拜,敢再跟以枫溜出去玩,看我会不会打断你的狗腿,不要以为放榜了就可以疯。」
「啊?一个礼拜,为什么?」她一张脸苦得像是吞了黄连似的。
「为什么?昨天的事情就是为什么。」说完,花容承下楼去,准备出门打工。「记得下来吃饭,不要再睡了,听到没?」
那尾音强劲有力,聋子都要听到了,更遑论是她,「听到了啦!」花容格讪讪一应。
她极尽无奈的打开衣橱抓出衣服,进盥洗室梳洗,顺便把昨天没洗、今天该洗的澡一并解决,就当她是节约用水的好国民。
下楼吃了饭,屋子里静得连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这种日子过一天都嫌无聊,偏偏大哥还要她连续一个礼拜不能去玩,可恶!
抓抓头发,倒头躺在沙发上,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昨晚骆以枫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
直觉的捂住嘴,对,那家伙吻了她,而且是激烈的吻到她唇发疼……
「喔,天啊!那个骆以枫是吃错药,没事干么吻我……」她的双颊一阵发烫,像火烧似的。
不过,再想到初吻是这样被夺走的,真有说不出的不甘,那家伙昨天不知道是怎么了,抓得她肩膀痛死了,有种不要让她逮到,否则非要他还她初吻不可!
眼一睨,嘴一噘,脚丫胡乱晃动一阵子,顺便敲敲被抓疼的肩膀,可现在想想,他的吻还真叫人有点怀念,带点霸道、强势,他总算有点男子气概。
「哎呀,不对,那是我的初吻,应该跟我老公的,他没事搅和什么,下回让我知道他喜欢的女生是谁,非整回来不可!」
小女孩的娇态稍纵即逝,她一翻身把脸埋进沙发,嘴巴没停止的自言自语,「到底他喜欢的人是谁……」
有点舍不得耶,男人有了马子都会忘了朋友的,以後他一定也是,男人真不牢靠!
唉……
* * *
一连四天的安分让花容格终於体认,古时候的大家闺秀真不是人当的,小小的屋子一关就一辈子,不疯都傻了。
「骆以枫,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喝完酒就一连好几天不出现,好,等我禁足期限届满,看我会不会杀到你家去把你剁成肉酱。」光著脚踩在房内的地板上,她的每一步都是杀气腾腾的。
八月的桂花飘来阵阵香味儿,无聊至极的她只得趴在窗台上,懒洋洋的咳声叹气,看到围墙上有猫咪经过,连忙惊喜的学著猫叫声,企图蒙骗,谁知它只冷冷一瞥,高傲的扬著尾巴离开。
「怎么没人打电话找我……花容格,你人缘真差,连猫都不理,差劲!喵喵,小花猫,喵喵,小花猫……」唱著荒腔走板的儿歌,她依然无聊。
忽地她眼前一闪,那个骑著银色摩托车的家伙……不就是骆以枫嘛。
正当花容格窃喜骆以枫来找她,那飞快的车身却毫不恋栈,就这样火速的经过她家门前,留下一阵余响。
突然间,心有点落寞,「这傻蛋不会是把美眉把得忘了朋友了吧!」
又发呆了半小时,她索性往外爬,大哥只说不能出门去玩,没规定她不能上屋顶去,反正她的脚还是踩在屋子的范围内,所以不算违规。
二话不说,她拎了桌上看了一半的《接骨师的女儿》往屋顶上去。
半晌,先前呼啸而过的摩托车二度经过,花容格心中又升起期待。
孰料,那摩托车後座上多了个娇俏的小姑娘,只见骆以枫一脸春风得意,完全没有注意到屋顶上孤单的她。
不!他根本是连瞥都没想过要瞥一眼。
没瞧清楚那女的是谁,她心里百般不舒服,索性把书往脸上一盖,梦她的周公去。
人心会变,只有周公最真诚,啥时找他玩都可以,一点都不会拿乔。
睡得舒坦,脚指头却突兀的传来舔舐触戚,花容格打心里发毛,顿时鸡皮疙瘩站满全身皮肤,终於她自喉咙深处发出凄厉的尖叫。
「啊——救命啊!」
她顾不得许多,一阵脚蹬足踢,一脚意外踩了空。
她双手努力的在空中学著鸟儿挥舞几下,依然不见大罗神仙下凡解救她。
砰!
她屁股差点开花,同一时间,发现自己的左手很不幸的也骨折了。
祸首正是屋脊上的小花猫,它正瞪大无辜的眼睛,仿佛在说:你刚刚不是拚命喊我小花猫?怎么我来示好,你倒吓得花容失色,还跌成狗吃屎。
她怎么这么背,竟倒楣的从屋顶上摔下来,花容格怎么也想不透。
「好疼的手……」
* * *
难熬的一个礼拜终於画上句点,花容格总算得到假释出狱的机会,尽管左手还吊著绷带,可她还是非得出去兜兜转转不可。
单手支撑著脚踏车,她想尽办法骑上它,好悠哉的来去乘风,偏偏怎么挪移都是重心不稳,要不是摔怕了,她还真想一屁股跳上去。
新朋友小花猫坐在她脚踏车的篮子里,一脸狐疑的望著刚刚信誓旦旦说要带它去兜风的丫头。
「容格——」消失一个礼拜的银色摩托车出现了。
往後瞧了眼,她打从心里不想理睬,别过头,迳自往前去。
一个有了马子就忘了朋友的家伙让人瞧不起!连朋友有难,都没来探望半次更是低级!
「哼——」一股气骄傲的自她鼻孔喷出。
「容格,干么不理人,你手还好吧?」他将摩托车挡在她跟前,她不会还在为那个吻生他的气吧?
「就如你所看到的样子。」花容格眼珠子翻得只剩下白色,也不怕眼睛扭伤。
「你到底是怎么样了,问也不说清楚,你很奇怪耶!」最不喜欢这丫头对他使性子,那会让他浑身难受得像长蛆。
「不关你的事,骆以枫,赶快去载你的漂亮美眉吧!我不敢耽搁你宝贵的时间,而且我现在要跟我的新『马吉』去兜风,不奉陪了。」她孩子气的朝他吐吐舌头,趾高气扬的牵著脚踏车继续往前。
「你在生我的气喔!」他像牛皮糖似的又跟上来。
「小的不敢。」她逞能的说出,其实她气得要死,气到七窍生烟,甚至可把这一大片的屋舍给烧个精光。
「容格,你不要这样啦,我今天好不容易有空来找你耶!」
「哟,现在是怎样,我花容格就得在你马子不克出现的时候陪伴你啊!你马子今天没空,恰巧老子我也没空,骆以枫,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喔,把我当备胎使,当心我一脚把你踹到太平洋喂鲨鱼!」就说男人不可靠,尤其碰上女人後更是如此。
「你这肖查某在说什么啦,我哪里有马子?!」
「还说没有!」她气急败坏的放开脚踏车,任它倒地而下,篮子里的小花猫连忙发挥九命怪猫的灵巧,迅速逃生去。
「你有看到吗?」她真的很鲁耶,不温柔也就算了,还这样不可理喻。
「有,三天前,你载了个小妞从这条路经过,偏偏本小姐我就在屋顶上看得一清二楚,男人果然是见色忘友的畜生,有了女人,连死党摔伤了都不知道来探望,还是小花猫有情有意,偶尔会来探望我的病情。」右手挥啊挥的,花容格说有多激动就有多激动,差点连骨折的左手都要伸出来用了。
「你不说你看得一清二楚,那个女的你知道是谁吗?」他大概知道她看到谁了。
「我管她是谁,关我屁事——」她大声回嚷,随即又像泄气的气球没了力。
讨厌,干么天气这么好要跟人吵架,他要追哪个马子是他的事,何必为他坏了心情……
可是就是气不过,这个色胚才偷了她的初吻,却……
花容格垮著脸,噘著嘴,眼睛鼻子七扭八挤的皱在一块儿。
「你在干么?」没瞧过哪个女孩子会这样,一下子像泼妇,一下子又跟智障没两样。
「不用你管——」想游玩的心情已经被破坏殆尽,她横越过他,想索性回家蒙头大睡一觉,反正这家伙已经要从她的死党名册中除名。
「你眼睛有病喔,她是阿丽啦——」把摩托车调了头,他赶紧说。
她顿下脚步,「谁是阿丽?」还阿花咧……
「不知道是谁以前对阿丽丢泥巴,还笑人家是金丝猫?」
花容格有个「莫名认定法」,只要是住在国外的女生都是金丝猫,管她是黑头发黄皮肤也一样,而她大小姐就偏偏讨厌疑是金丝猫的人种。
「我就不知道她是谁,怎样?」想起来了,可她才不承认。
那个骄纵的死丫头好像是骆以枫的妹妹,好好的台湾人,连句台语都不会,回来只会OK个没完,还胆敢瞧不起她这纯朴小女孩,这样讨厌的番婆,不扁她一顿真让人不痛快。
「阿丽上礼拜跟我爸妈回来度假,之後我每天都跟他们去拜访朋友亲戚,所以才没空过来,而且那天容承哥警告我,一个礼拜不准来找你,所以才没来探受伤的你,也不想想你那天的叫声那么凄厉,这十几户人家谁没听到。」
「我哥?」
「对啊,他一大清早就把我赶回家,还说下回再买酒给你喝,他就要把我扔进储酒槽。」她家有个黑金刚哥哥,他能不从吗?
「那电话也不会打一通,还以为你死在温柔乡。」她忍不住还是想跟这薄情寡义的家伙抱怨一下。
「你在鬼扯什么,女孩子说什么温柔乡,满脑子淫秽思想。」
「不能说喔,你们男人敢做就不要怕人说。」
是是是,问题他什么都没做,何苦来哉得帮普天之下的男人背黑锅?他顶多也只是个男孩。
「帮我把脚踏车牵回家。」指著横躺於不远处的铁马,花容格又开始女王的习性。
骆以枫摸摸鼻子,谁叫她是残障人士,他这只好出力帮她把脚踏车扛进庭院停放好。
「你不出去玩了喔?」
「去哪儿玩?」想,想死了,只是不知道要玩啥。
「去兜风啊,家里热死了,我载你去永康街吃刨冰。」他就是懂得投她所好,这一点,他自认无人能敌。
「是撒满芒果的?」她眼睛一亮。
「是,还满满一盘喔。」
「那快走,一会儿我哥回来又要问东问西,赶紧闪人。」
坐上了摩托车,她的心情变得特别好。
「喂,那绿岛还去吗?」他没看过救生衣有提供给左手伤残人士使用的。
「去,当然要去,不过得等我伤好了,因为我哥会骂。」
「我知道了!走,吃冰去——」
随著摩托车的经过,风中传送的是两人喳呼个没完的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