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老师下来了。」江媚惊喜地站了起来。
他们两人不约而同望向下楼的那名男子。
不知怎地,任冰心头突然有种不祥的预兆,还有一种奇特的感觉流窜入四肢百骸内,心脏砰砰砰地狂跳著,脑子里感到一丝量眩。
那熟悉得像夜雾即将笼罩住她的感觉……
她有点不能喘息。
杜渐静静地看著那位「神通广大」的苗老师出现。
他是个身材高瘦黝黑的男人,年纪约莫在五六十岁上下,可是精神瞿铄,肌肉结实有力。他身上穿著件唐装,脖子上挂著一条蜜腊链子,一耳戴了一只形状怪异的银耳环,样式很是眼熟。
杜渐冷然一笑。
前世灵体教派的图腾,绝对没错,那曾深深烙印在好友浮肿身躯上的图腾,他一辈子也忘不掉。
苗老师望向他们,一双阴森深沉的眸子问著幽幽的青光,任冰突然打了个冷颤,这种眼光像是在哪里见过。
「媚媚,这两位是?」苗老师在看到他们俩时震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冷静。
「这是社先生,杜太太,他们想要加入我们的团体灵修,我已经让他们把简章拿回去了。」江媚甜笑道,「他们说考虑之後会通知我们。杜先生、杜太太,这位就是苗老师。」
杜渐伸手与他握了握,任冰脸色大变,来不及阻止他们。可是……可是她又为什麽要阻止他们握手?
她只是本能觉得……危险。
「你好,我是苗巴侈。」
「我是杜渐,很高兴认识苗老师。恍杜渐若有若无地瞥了眼他行动不便的右脚。
苗巴俾转头别有深意的瞥了任冰一眼。
呵,都到了。
他笑著要和任冰握手,但她本能缩了缩,躲到杜渐的背後。
她害怕,她退缩?天哪,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反应。
可是她就是情不自禁地颤抖,尤其在看到那隐隐含恨怒的双眸时,她的一颗心更是止不住地发凉。
「两位对我们的课程有任何的意见和疑问,尽管可以发问。」苗已传笑道。
「我们对老师的教义还有些不了解,不知道老师可否跟我们详细解释?还有,我们的课程上会有什麽?」
闻言,苗巴恪笑了,笑容诡谲。「我会帮助你们看清楚前世,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世世代代的轮和再相遇都有其深意,我们可以穿越时空去看个清楚。恍
又是一个把自己当成无所不能的救世主的疯子!杜渐在心中冷讽。
「然後呢?看清楚前世後又有什麽好处?」
「这是一段漫长的路,有的人很快就可以进入前世,有的人资质比较驽钝会慢一点,可是当你们对前世的恩怨有所了解後,就可以安排净灵忏悔升华的仪式了。」说到这里,他诡秘一笑。
「会有危险吗?」
「不不不,过程绝对安全无虑,事後你会觉得受用无穷的。」
「真的吗?」杜渐扮演一个较多疑担心的丈夫,他皱著眉头道:「我这样问是冒昧了点,请问老师有没有执照或者是学历证明?你知道现在社会上的骗子不少,尤其是宗教敛财事情层出不穷。」
「当然有,这点你放心,我是真正有实力的人,所谓真金不恰火炼,又怎麽会怪你呢?我们到楼上去,我来给你介绍我的资历和相关证书。」
杜渐点点头,举步就要跟在他身後,任冰突然脸色发白,紧紧揪住他的手臂。
「老公……老公,我的胸口痛……我的心脏病好像又……又发作了……」她语气虚弱的说。
杜渐被她吓了一跳,这一段台词是剧本里没有的吧?
但见她的脸色真的好苍白,他急急拥住她,心疼的低喊道:「你怎麽了?」
她乘机在他耳旁轻声道:「快离开,先离开再说。」
她的声音充满惊惶和脆弱,杜渐富机立断,一把抱起了她,满脸歉意地看著被搞得一头雾水的两人。
「很抱歉,我太太的心脏不好,今天出门前必定是忘了吃药,我先带她回去休息,上课的事我会再过来跟老师研究。」说完,他匆匆抱著她出门。
任冰小脸紧紧埋在他怀里,却依然感觉得到那两道阴冷的眸光。
杜渐可以感觉到怀里的她紧绷颤抖,他强抑下焦灼之情,动作轻柔的将她放进车里,随即绕过车子坐人驾驶座。
「快走,我觉得……快喘不过气来了……」她额上沁出颗颗冷汗,脑中量眩不已。
他依言发动车子踩下油门,将车子驶上大马路,他担心的说:「你还好吗?我送你到医院去好吗?」
她吃力地摇摇头,狂跳的心脏缓缓地平静下来,她吞了口口水,内疚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别傻了。」
「是直一的,我搞砸了一切。」她自责不已。
「傻瓜,你的脸色都由成那样,不断冒冷汗,一定有事,我又怎会怪你?」
他低沉的声音奇异地抚慰了她紧张的心绪。「我好像……见过这个人。」
「你也有这种感觉?」
「长官?」她惊讶地望著他。
他叹了口气,「别再叫我长官好吗?叫我杜渐,叫长官大生疏也大别扭了,我听著全身就不舒服。」
任冰轻垂眼睫,掩住了一丝痛苦,「对不起。」
他温柔地看著她,「傻瓜,篇什麽要一亘跟我道歉?你没有做错什麽。现在我要你把一切的礼节规范统统丢到一边,先深呼吸一日气,慢慢吐出来,然後告诉我你发生了什麽事。」
她的心脏在刚刚几乎麻痹,浑身冰冷得猫如身处巨大的冷冻柜里,她方才发生的异常不是平常的她会有的行为,她好像在瞬间被人用力抛向空中,又重重地跌落在地上,所有的冷静理智、思考能力统统跌成粉碎,这种失控的感觉,就像她被迫进入可怕的梦魇一样,她完全无招架防御自己的能力。
杜渐将车子停靠在路边,他转过身来,握住她的手揉搓著,试图让冰冷的她温暖起来。
「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任冰牙齿猛打颤,几乎语不成句,「我……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那个苗巴佟很……危险,好像会……会……」
「会怎样?」他鼓励她说下去。
「他会摧毁掉一切。」她无法抑止声音里的颤抖,虽然小手渐渐温暖,可是这股暖意依旧传达不到她冰冷的心里。
他怔了一下,沉声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会再一次毁了我们两个!」她叫了出来,旋即被自己的话吓住了。
杜渐蹙起了眉头,「再一次?他以前曹经伤害过我们吗?」
「我不知道。」她用力摇著头,「我不知道为什麽会有这种感觉,我甚至不知道我为什麽会这麽说,我什麽都不知道……我的头好痛,我什麽都没办法思考,」
他连忙将她揽人怀里,心疼地察觉到她浑身冰冷发抖,他几时儿过精干聪颖的任冰这麽脆弱无依过?一股心痛的感觉紧紧搜住了他。
「别再想了。恍他低沉有力地说:「什麽都别想了,我送你回家,今天我们就进行到这里,其他的明天再说。你很冷吗?我车里有毯子,你等等。」
察觉到他要放开她,她死命地拉著他,「不要,不要放开我,不要再离开我……」
阎剑,别离开我,求求你别走……
任冰脑海突然荡过声嘶力竭的凄厉哭喊,她登时僵住了,整个人动也不敢动。
是谁?
「任冰,你别吓我!」杜渐低咒了一声,一手打开前头实物柜取出一条毛毯,紧紧地裹住她。「不行,我一定要带你去看医生,你坐好,抓住毯子,我送你到医院上他踩下油门,方向盘一转,飞快驶上大马路。
* * *
「她没事,只是精神比较衰弱,有些营养失调。」医生诊断过後,安抚道:「好好地睡一觉,休息休息就没事了。最近别给她太大的压力,多吃点营养的食物,别熬夜或喝咖啡等刺激性的东西。」
「医生,谢谢你。」杜渐纠结的眉头并未因听见她没事而松开。「可是她的脸色为何还是这样苍白?她说她很冷,是什麽原因造成的?」
「你别太紧张,她的身体状况很好,也许是心理因素造成的吧。安排她住院几天,让我们仔细帮她做过检查再说。」
杜渐才要点头,任冰已经坐起身,语气坚决地说:「不,我没事,我不需要住院。」
「任冰……」
「我的问题不是出在身体上,医生,不用检查了,我每年的健康检查都是满分过关。」
「可是你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他不赞成,也不放心。
她望向他,祈谅地道:「杜渐,谢谢你,但我现在只想回家好好休息,你可以送我回去吗?」
他轻柔地抚摸著她气色不佳的脸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唉,好吧,我送你回去。」
* * *
「到了。」杜渐停好车子,看著她说:「我陪你进去。」
任冰本想拒绝,可她真的太累了,没有力气反驳,而且在她内心深处的确也渴望他的陪伴。
这些日子以来,她的生活乱成了一团,现在才想到要顾及形象问题也已来不及了。
他体贴地将她抱出车子,无视於她的羞窘抗拒,逐自走到大门前,「钥匙呢?」
她只得打开皮包拿出钥匙递给他,他轻易地腾出一手开了门,然後将她抱进屋内。
「你的卧房在哪里?」他环顾乾净整齐的客厅,不带一丝邪念地问。
闻言,她的脸微红,「左转那扇门就是了。」
杜渐依言往左边走,推开一扇雕花木门,映入眼帘的是柔和清雅又舒适的卧房,整理得乾乾净净、清清爽爽。
果然屋如其人,他咧嘴低头对她一笑。
她的脸更红了,「你可以放我下来了吗?」
他摇摇头,「不行,我只能把你放在床上。」说著,他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床上,拉起被子盖住了她。「对了,你需要喝杯热茶。你什麽也别动,让我来就行了。」
「我又不是病人,你让我起来。」她再也忍不住的抗议。
他横眉竖目的瞪著她,「不行,我是长官,我说了算。」
任冰心窝涌起一股甜丝丝的暖流,轻笑道:「现在又摆出长官的架子了,你到底要我叫你长官还是杜渐?快快决定好吗?」
「叫我杜渐。」他俯下身轻吻下她的额头,在她尚未反应过来前又挺亘身子,微笑道:「你躺好,我到厨房去帮你冲杯热茶。」
「可是你不知道茶叶放在哪里!」她怔怔地抚著额头,陡然醒觉叫道。
「放心,我找东西的功夫一流。」说完,他迳自走出房门。
她心跳得好快好快,脸颊滚烫起来。老天,他刚刚……吻了她?
虽然只是个蜻蜓点水的吻,但是她整个人彷若触电,她不能自抑地脸红心跳,连脑袋瓜也糊成一团了。
他为什麽要吻她?是单纯的关怀抚慰吗?还是……
就在她胡思乱想问,杜渐提著一壶茶香四溢的茶壶和两只杯子走进来,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拉过一张沙发椅坐下。
「来,喝口香片。」
「我想喝咖啡。」她著贡想念香浓馥郁的咖啡。
「医生交代你不能喝刺激性饮料。」
任冰接过一杯茶,深深吸了一口淡淡的茉莉花香,「谢谢你,这种感觉真好。」
「这麽大的房子,只有你一个人住?」
「嗯。」她啜了一口热茶,「我爸妈在美国,我没有兄弟姊妹,这里自然只有我一个人住。」
「你没有朋友吗?」杜渐也喝口茶,疑惑地问,「据我所知,女孩子总会有三五好友来往。」
「我工作忙,生性又不懂得交际,仅有的几个朋友都在美国,我在这里没有朋友。」对於这一点,她不是不感慨的。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紫陌和王梨多联络,她们很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她们,但是……」她偷觎了他一眼,「不方便。」
「怎麽不方便?」
「就是不方便、何况我已经独处太久了,不习惯和人交心交谈。」她的话里有著淡淡的苦涩。
「凡事都是开始较困难,习惯就好了。」杜渐轻笑一声,「其实我也没资格这麽说,我出自己也很孤僻。」
她抬头瞥他一眼,「怎麽这样说自己?」
「我说的是实话,以前我只和家人和少数几个朋友打成一片,很少理会外人,後来我两个弟弟陆续娶妻後,我也逐渐习惯了和她们相处。」
任冰微微一笑,「她们真的很好,让人不喜欢都难。」
「你可以将她们当成你的朋友,她们会很愿意的。」
「等这件案子忙完以後吧。」她还不习惯和外人那麽亲密,她需要一段适应的时间。
说到案子,她的心又莫名焦躁起来。
杜渐看出了她的异样,柔声道:「你还是在家里静养两天,这件案子交给我们就好了。」
「不。」即使害怕,她也不愿轻易认输,语气坚定地说:「这是我们的案子,我一定要将它侦办终结,无论会发生什麽事,无论……会面对什麽。」
「你今天被那个苗巴佟吓著了,你曾经见过他吗?」
「我肯定我没有见过他,但是对他却有种可怕的熟悉感,好像上辈子跟他有什麽渊源似的。恍她的语气家在说笑,可是却笑不出来。
他沉吟著,「我也有相同的感觉,很诡异。」
「你相信人有前世吗?」
她的话让他有些讶异,「怎麽突然提到这个?」
她的眼神带著迷惑和苦恼,「告诉我。」
他轻蹙眉头,「我相信轮迥,也相信人必然有前世今生未来,但是这丝毫不会影响我对今生的看法,真的,一次活在一个世界里就够了。人只要活在当下,这辈子活得精不精采最重要,其他的不过是幻梦一场罢了。」
任冰凝视著他,内心波涛汹涌,被他的话深深感动著。她也好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田心绪抛向九重天外,好好地过自己今生的日子,可是噩梦紧追不舍,好像逼她要完成某种使命才愿放过她。
她心底深处有种奇异的感应,只要她看清梦里那个挂在树上的人,了解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後,她就能获得解脱。
看来,她必须要去正视那个噩梦。
「你在想什麽?」
她豁然醒觉,朝他绽开了一朵勇敢的笑容,「我想通了,知道该怎麽做了。」
「想通什麽?」他不解地问道。
「噢,等我处理完之後,我再告诉你。」她有预感,她以後会和他分享更多更多的心事。
莫非……她喜欢上他了?
杜渐静静地凝视著她半晌,「好,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麽?」
「无论发生什麽事,千万记著,」他的眸子合著隐约深情,「我永远在你身边。」
她深深震撼了,一时之间,神魂皆醉,浑然不知身在河处。
* * *
「媚媚,」苗巴侈抚摸著她雪白柔嫩的大腿,阴恻恻地道:「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江媚像条水蛇缠在他光棵黝黑的胸膛上,小手挑逗地撩拨著他的胯下,「嗯,再来一次嘛,」
他猛然拉开她的手,语气阴森道:「我再重复一次,你去帮我做一件事。」
江媚吓了一跳,惊惧地点点头,「好……好。」
「今天来的那对杜姓夫妇,无论你用什麽方法,一定要让他们再到这里来,如果可以的话,让他们」课。」他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意,「我已经……等待他们好几辈子了。」
江媚茫然地望著他,可是她聪明的不去追问任何事。
好奇心会杀死猫,更会杀死一个活生生的女人!
她想起了曾经见过的情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想要在他身边一辈子吃香喝辣,她就必须要做个哑子,必要的时候还要当个睁眼瞎子。
「是。」
苗巴佟满意的点头,细瘦如鹰爪的手指探入她的双腿间,「现在,再取悦我一次吧,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在黑夜中宛如夜枭尖啼,江媚忍不住心一颤,可是她依旧笑著迎向他的碰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