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蓝晴依心中对父母的气还未降下来,口气中有些挑衅的味道。“你在楼上订了房间了吗?”
郑韵雯的语气也没比她好多少,“我没有,‘你们’倒是有。”
电梯门开,蓝晴依走进电梯后,语气回复平常的样子。“肚子好饿哦!听说这里的西餐根不错,陪我下楼吃点。”
郑韵雯盯着她的脸看,知道她刻意在回避与阎琮修共处一室的事实。“喔——你在害羞!”郑韵雯故意逗她。
“我干嘛害羞?我是真的肚子饿了!”她仰着头盯着楼号看,当电梯在二楼停下,她便往西式餐馆走。
郑韵雯走在她身边,仍不饶过她。“那么你是想先给他来个下马威罗?先让他尝尝等老婆的滋味,警告他以后绝不能让你独守空闺。”
“你在说什么呀!”她推门走进餐厅。
一名侍者引她们到靠窗的双人座。两人点了菜之后,郑韵雯继续说道:“所以我说,你最适合嫁人了——虽无经验,但必定胜任!”
“我拜托你住口好不好!我只是想下楼吃点东西而已,你也能说成这样。”蓝晴依有些心浮气躁。
“你可以不用亲自下楼呀!为什么不到房间里,和他一起点一些东西来吃,好化解彼此的尴尬呀!”
“喂喂!你想到哪里去了?”
“没有啊!陌生人初识总是有点尴尬的嘛!何况才初识就被关在同一个房间里,岂不更尴尬?!”郑韵雯一向喜欢看蓝晴依的窘样。
“郑韵雯!”蓝晴依虽然想表现出不在意的模样,但白哲的脸庞在晕黄的灯光下已现出粉嫩的微红色。
当餐前酒与第一道菜陆续上来后,郑韵雯沉默了半晌,换上正经的神色,看着蓝晴依道:“你听好,现在不是在开玩笑!”郑韵雯认真的语气,立刻引起蓝晴依的注意,“阎琮修那人不简单,你凡事要小心,头脑清楚一点,别让他伤了你!”
“你是说……”经过了原先的假想印象,再见到阎琮修的本人,加上刚才他同父母说话的态度,蓝晴依也觉得奇怪。
“照片上还看不出来,但见过本人后,就知道这个人不好相处;但是既然已经成了夫妻,就别再想他娶你的真正原因。先试着去认识、去了解他这个人,如果他不适合你,那就只好分开。”
为了不增加蓝晴依的心理压力,郑韵雯对阎琮修的观感尚未全数表达出来。看到杂志上的照片时,她以为阎琮修是个能照顾蓝晴依的人,才赞同蓝晴依嫁他,但见到阎琮修本人后,郑韵雯惊觉自己看错了眼——阎琮修深沉得让人惊骇、让人无法洞悉他的想法。他能在镜头前演出温文尔雅的一面,却也不怕在公众场合里表现出专制、霸道的一面——男人通常是令人难以捉摸的,而阎琮修可能是个中之最。
“你的意思是?”蓝晴依想了一下郑韵雯的话,有点似懂非懂。
郑韵雯拍拍她的头,“保持冷静,别立刻就爱上他。”
蓝晴依嘟起嘴,“我不用刻意冷静,也不会爱上他!”
“蓝晴依,你认真一点!”郑韵雯告诫道:“以前你父母亲不在身边时,至少还有我和荣作,但是现在可不同了,一个你不了解的人占领了和你最亲密的位置!到目前为止,我们都还不知道把你交给他是对是错,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蓝晴依看着郑韵雯严肃的表情,这才正视起自己今后所处的情境。她的婚姻并不像其他男女因爱而结合,加上她完全不了解阎琮修,更无法预测与这个人共处的未来。
“我要你认真一点,不是要你摆出这副苦瓜脸!”郑韵雯要蓝晴依有保护自己的意识的目的已达成,口气便又转回轻松,“别想太多,反正合则共度今生;若不合,最坏的打算不过就是离婚罢了!”
* * *
用过餐后,郑韵雯便离开饭店。
蓝晴依在上楼的电梯间里,重复思索着郑韵雯的话。郑韵雯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必是看出了什么,才会向她说这么多。
总之——蓝晴依归纳出个结论,先了解阎琮修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其他一切再说吧!
站在房门前,蓝晴依敲了两下门,等了一会没人回应,见门把未上锁便主动开门进去。
他不在?也好,落得轻松!蓝晴依心想。
坐在梳妆抬前,正想卸妆,门外便有人敲门。
蓝晴依开了门,是饭店的服务生。
“请问,是阎太太吗?”服务生有礼地问。
“不……呃,是!”她实在不习惯别人这么称呼自己,而且还有些讨厌那个姓。
“不好意思,”服务生面有难色地启口,“阎先生要我通知你,他已经把房给退了。”
“什么?他把房给退了?”
“嗯!这是他要我交给你的。”服务生递给她一张写有地址的纸条,及一张纸钞。“他怕你身上没有带钱,所以……”
可恶!没和地商量便退了房,连来通知她的还是个小服务生!全天下有哪个男的这么 对待新婚妻子的?
蓝晴依看了下地址,心中也有了主意,“他把房退了,那么现在我就再订房!”
“对不起,因为现在是旺季,阎先生房一退后,立刻就又被订走了。”
“连其他空房间也没有了?”蓝晴依不太相信。
“嗯……”服务生回答得有些心虚。
“他吩咐你们不准答应我订房的要求?”蓝晴依猜测道。
而自服务生为难的表情中,她亦看出了答案。“好吧!我立刻就走。”
房间里属于她的东西,只有化妆箱及几套衣服,她换了件平常的洋装,便走出饭店。
站在饭店门口,她没有立刻招计程车。这一整天下来所发生的事,使她明白阎琮修不是她想像中的阎琮修;甚至于,他和往常出现在她世界中的人完全不一样!
在婚礼上,他娶了她,却不在神前许下承诺,也未套上女方所献出的戒指;在房间里,他对她的问话则充耳不闻;在电梯前、在宴会里,他瞧也未瞧她一眼!现在,他教人交给她一张地址、一张纸钞,便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他既然这么不尊重她,她又何需依他的指令行事呢?
蓝晴依将写有地址的纸条揉在掌中,举起手招了辆计程车,心中别有去处。
“等一下,蓝晴依!”
一名男子朝她走了过来,阻止她进入计程车。蓝晴依抬起眼,认出是在宴会中与阎琮修在一起,阎父、阎母也都认识的男子。
“我叫黎日扬,是琮修的朋友。”黎日扬自我介绍。
“我知道,刚才在宴会里见过。”
黎日扬向计程车司机说了声抱歉后,向蓝晴依指了个方向,“我的车在那边,我送你回去。”
蓝晴依没有立刻跟上他的脚步。“是他教你送我回去的?”
黎日扬侧了头想了一下,“也算是。”
蓝晴依知道自己是走不掉了,只好上了黎日扬的车。
黎日扬是阎琮修的小学同学,小时候常玩在一块,但不算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后来阎琮修到了日本,黎日扬则全家移民美国。两人在大学时代重逢,当时黎日扬所见到的阎琮修,便是现在这种个性,一向是独来独往,没什么朋友。黎日扬常找机会接近阎琮修,阎琮修倒也未拒绝他。
后来阎琮修赴欧继续进修。黎日扬留在美国修得硕士学位后,独自回来台湾,为某企业工作了一年多后,离职自行创业。他的生活方式并不是太认真,对于事业几乎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根本就未努力冲刺,却意外地在小型企业里也占了一席之地。
一年前,阎琮修掌了阎氏集团实权后,接连搞垮了几家中、小型公司,黎日扬的公司也是其中之一。而阎琮修搞垮黎日扬的公司,只是想聘请黎日扬到阎氏集团帮他。黎日扬很习惯阎琮修这种极端的个性,于是爽快地答应出任阎氏集团总公司业务部经理——这是他与阎琮修在工作上的关系。
而他与阎琮修的私人感情方面,在外表上似乎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实际上两人之间有着一份特殊的默契。像现在,要说是黎日扬了解阎琮修的做法,才出面接送蓝晴依回他们的新屋,倒不如说琮修如此对待蓝晴依而不怕她乘机离开,是因为他知道黎日扬必会适时出现。
“你和琮修从小就认识?”黎日扬问。他对于蓝、阎两家的过节略有耳闻,但不知实际情形究竟如何。
蓝晴依摇摇头,“不认识。”她才不相信父母说什么她小时候和阎琮修相处得有多好。“你和阎琮修是朋友,你说,他为什么要娶我?”
“我也不清楚。”而这也是他极想问明白的。他不相信就因为那天听到蓝晴依和郑韵雯在茶艺馆内的谈话,阎琮修便决定要娶她;何况那些话绝不中听!“你对琮修有成见?”
“没有!”她撒谎。觉得没必要和“阎琮修的朋友”讲太多。
“你觉得他怎么样?就外表上而言,或者是就你主观上的感觉?”他很想知道当她见到阎琮修的本人时,心中有什么想法——与她在茶艺馆里所说的相符吗?
“没什么感觉。”她冷淡地应。
“是不是有些变态、娘娘腔?”这些话可不能让阎琮修听到,除非他不想活了!
蓝晴依睁大眼看他,不知为何又联想到与郑韵雯在茶艺馆里的那段对话。“如果你觉得他有,那我也不反对。”
“好答案!不过说真的,”他觉得自己该给她一些忠告。“琮修有些不好相处。”
“我知道,不久前我的朋友才跟我说过相同的话。”
“我建议你先抛开他为什么娶你的疑问,试着去了解他的人、去认识他的生活。”黎日扬希望她能过得好,也希望阎琮修因她的介入,能敞开心扉去爱人、或接受别人的爱。
“我知道,这话我朋友刚刚也才说过。”蓝晴依由衷佩服郑韵雯观人的能力。
“哦?就是那个不化妆的女孩?”老实说,他对这名身段迷人、神韵优雅的女子颇有兴趣。“她叫……”
“郑韵雯。不过我先警告你,你别对她动脑筋,她已经名花有主了!”这是蓝晴依对每个对郑韵雯有兴趣的男子都会说的一段话。她相信郑韵雯和温荣作会在一起,迟早的事。
“知道吗?”上回在茶艺馆里,黎日扬觉得蓝晴依说话的腔调和阎琮瑶很像。此时此刻,她的语气和表情又使他想起阎琮瑶,因为在小学时代,阎琮瑶也跟他说过相似的话。
“你让我想起琮修的妹妹。”
“他有妹妹?”
“在美国,所以没来参加你们的婚礼。你和她的个性可能有点像,不过,她比你漂亮!”这个黎日扬,向来是个坦白的人。
“残忍的幽默!”外表的评论有主、客观,所以蓝晴依并不以为意。
“谈谈你那个朋友的男朋友如何?”
“你对她有兴趣?”这可不行,如果这个不比温荣作差的男人对郑韵雯采取行动,谁知道他会把温荣作和郑韵雯之间一向平衡的局势搅得多乱。“死了心吧!他们可好得根,谁也介入不了的!”
“真的吗?那么他为什么没有陪她一起参加今晚的宴会?”
“因为他舍不得我嫁!”话一出口,蓝晴依便觉得有些不当。“我的意思是,他既没有时间,而且……”她话转不过来。
“我知道了,的确有那个人存在,只是没你形容的和你那个朋友那么好吧?”黎日扬想起那天在荼艺馆里话不多的男子。
“我朋友叫郑韵雯。”蓝晴依重复郑韵雯的名宇。“再警告你一次,别动她的主意!”
“我只能说不敢保证。”黎日扬是个重视缘分的人。在外人眼中,他的女友算是不少,实际上,对于感情他从不强求;但若与郑韵雯有缘,他不会强迫自己不动她的主意。
车子驶进阎氏集团在郊区即将落成的别墅住宅区。其中有一楝最为与众不同,占地最广、庭院也最大,建筑形式也最精致。
“这里就是你们的新房了。”黎日扬下了车,为她开启车门,“很遗憾,我必须告诉你,你们的蜜月假期可能得在这里度过了,因为公司最近有不少事,琮修走不开。”
“如果真有蜜月旅行,我想我可能也不敢跟他一起去。既然他能把我一个人丢在旅馆,难保他不会再放我鸽子!”虽然有些失望,但为防被一个“陌生人”,带到一个“陌生地方”后置之不理,她宁愿留在这个看起来还不错的“家”中。
“对了,我听琮修的母亲说,帮你们请了个帮佣哑婶;虽然沟通上有些不方便,但人应该还挺勤快的。”
“她也会住在这里吗?”
“我不清楚,不过你是这里的女主人,你有决定权。”黎日扬看得出她的踌躇与不安,“需要我陪你进去吗?”
蓝晴依想了一下,然后摇头,“不用了,我自己进去。”
毕竟像他所说的,她已是这里的女主人。
目送黎日扬的车子离去后,蓝晴依按下门铃。没等太久,庭院外的大门自动开启。当她走到屋前,便有人应门。应门的是一名穿着围裙,但看起来还颇贵气的中年女子。
“你是哑婶?”蓝晴依开口问道。
哑婶微笑地点了点头。
“我是蓝晴依,也就是……嗯……”她的手胡乱的比画着,还不知该怎么大方地跟别人介绍自己的新身分。
哑婶朝她微微鞠了个躬,并以手势表明她知道蓝晴依的身分。她的手势并不是专业的手语,但一眼就能看出她想表达些什么。
哑婶接过蓝晴依手上的化妆箱与手提袋,引她走进客厅。然后哑婶以手势比着吃与喝的动作,问蓝晴依是否想吃些什么。
蓝晴依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和橱柜,看了一下后,说道:“不用了,我如果饿了的话,再自己想办法。”她走回客厅,环顾了这楝屋子的隔局后,才又看着哑婶问道:“对了,阎……唔……我妈妈和你谈的工作情形是怎么样?你会住在这里吗?”
哑婶的手比了五、六后,又指指这个地方。
“你是说你会住在这五、六天?”蓝晴依又看了一回屋子的各个角落,她觉得已经处理得挺不错了,不过他们大概以为还需要再整理整理。”然后是白天来这里准备三餐及清理环境?”
哑婶又点点头。走到楼梯口,指了指楼上。蓝晴依便跟着她上了楼。
登上二楼直接看到的便是起居室,哑婶引着她走到起居室隔壁的房门前。
“这里就是我的房间?”蓝晴依开了门,探头望了望,见里面没人后,走了进去。
哑婶亦走进来,将她的束西放在梳妆台上。
房间里摆了成套同色彩的家具,略偏女性化。蓝晴依在更衣室前看到几个熟悉的行李箱,打开其中一个,里头是昨天蓝母买给她的衣服。“这些是我母亲他们送来的?”
她没等哑婶点头,便走进更衣室里。更衣室里的左面有四个衣柜,右面是一大片穿衣镜及自动式回转衣架。正前方则是另一道门。她试着去转动门把,但是门已被上了锁。
蓝晴依打开各个衣柜看,里头有两个衣柜是空的,另外两个则挂满阎琮修的衣物。
她走出更衣室,打开房间里其他柜子的抽屉,发现里头全无阎琮修的物品。
她纳闷地望着哑婶,又问了一次:“这里是‘我’的房间?”
哑婶指指蓝晴依,表示她住在这个房间,然后又指指隔壁房。
“你是说,阎琮修他的房间在隔壁?”见哑婶点头,蓝晴依的心头莫名轻松了起来。
“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哑婶出了房门后,蓝晴依自母亲送来的行李箱中,找出她的日用品。轻快地卸了妆,蓝晴依走进浴室,洗净身子,并将浴缸放满热水,调了按摩水流,放松紧绷许久的神经,享受着泡热水澡的乐趣。
她想,她已经明白阎琮修娶她的原因了。答案再简单不过——阎鹏用计使父亲签了契约,父亲为了蓝氏企业不得不将她嫁出!同样的,阎鹏亦用阎氏集团要胁阎琮修娶妻——
而阎琮修压根儿不想娶她!而且他可能以为那张契约是蓝钰清设计阎鹏签的,用以逼他娶蓝晴依,所以他对自己也带有敌意。
不知道阎琮修会怎么想她?在她那样批评他后?大概觉得她是个嫁不出去的丑八怪,父亲才会用此计谋将她嫁出去吧?!
只是,这个人还真是小气!他难道不会想到其实两个人都是被逼的吗?何需以完全不搭理她、并将她一个人留在饭店——这么小气的方法对待她?
不行,不能让他以为自己是一厢情愿要和他赖在一起。蓝晴依心想要找机会和他说个清楚。
蓝晴依接着想到,在郑韵雯所提的合则共处、不合则分之外,她和阎琮修也可打算不合不分呀!既然双方父母如此费尽心机地将他们凑成一对,两人也该顺顺他们的心意,然后再作打算吧!
嗯!郑韵雯警告她不可轻易地爱上阎琮修时,她也觉得爱上这种优越的人种,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不过想到阎琮修在这场婚姻里的立场是和她一样的,她倒觉得可以试着和他成为朋友——就像她与温荣作的关系一样。
蓝晴依睁开眼,拍了拍水到脸上。站起身欲离开浴缸时,浴室内与隔壁房相通的门竟被开启,阎琮修毫无预警地走了进来。蓝晴依急忙缩回水中,一边惊叫道:”喂喂!你怎么可以进来?”
阎琮修自洗手台上方的镜子瞄了她一眼。兀自扭开水龙头,低着头洗脸。
“你太没礼貌了吧!”蓝晴依紧缩成一团,浑身无安全感,”还不出去!”
阎琮修自置物柜上拿了条乾毛巾擦净脸,又拿起洗发精,似乎想洗头。
“混帐!”蓝晴依怒而拍水泼他,他身上还穿着衬衫及西装裤,立刻湿了一大片。
“你出去呀!”她吼道。
蓝晴依略带歇斯底里的动作,因阎琮修藉由镜子投射而来的冷冽目光而停止。他一直没有回过头,但她知道他从镜中看着她!她噤声带着怒意与镜中的他互视,但随即被他的气势所慑,委屈地低下头躲开他的目光。
空气僵了一会儿,蓝晴依绶缓抬起头,却见他转过身来——“你干什么?”蓝晴依叫道。双手紧抱着屈起的膝盖。
只见阎琮修看也不看她一眼,便将浴缸前的浴帘拉上。被区隔在浴缸内的蓝晴依,直到听见阎琮修离去的脚步声,才重重地吁了口气。
真是少见多怪……蓝晴依将脸埋进水中数秒,抬起头后,忍不住为自己的失态笑了起来。她从来没有习惯拉上浴帘泡澡,而且也没有人会在她洗澡的时候闯进来。另外,她没想到自己的应变能力那么差,竟还会急的猛泼他水,不知道如此反而会更惹怒他……
而这个人,真的好奇怪、好奇怪!“他好酷哦!”蓝晴依低声说道。也正如同郑韵雯和黎日扬所说的三个人一定很难相处——这会是他的父母亲急于要他娶妻的原因之一吗?
蓝晴依起身离开浴缸,拿起浴巾裹住身子,回到自己的房间。
吹乾湿发,换上家居服后,蓝晴依躺在床上,重新评估阎琮。
她必须承认她之前对他的假想完全错误——他是个极完美的人,也就因为他的完美,才会与这世界上所有的平凡人格格不入吧!现在,她对他的感觉是有一点点的好奇,也有一点点的讨厌,因为他太傲慢了,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他不应该这样的,她想,他应该试着懂得什么叫谦虚。
蓝晴依跳下床。她知道现在若不跟他把话讲清楚,今晚是睡不着的了。
她来到他的房门前,敲了门后,主动扭转门把开门进入——阎琮修不在房间里。
她发现他的房间除了更衣室和浴室与她的房间相通外,在另一边亦与其他房间相通。
她好奇地打开那一道门,先探出头望望,瞧见阎琮修正坐在一张大办公桌前,她便轻轻敲了敲门,但阎琮修并未抬头理她 她已经不觉得奇怪了、她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比他的房间还大的书房。面对外头的南面是一整片落地窗,西面与北面的墙全部放满了书籍,而与他的房间所相连的东面墙,则摆了不少收藏品。室内有一组高级沙发,他的办公桌旁则摆了电脑与传真机;即使他不出房门,也能遥控阎氏集团。
“阎琮修,我有话跟你说。”男孩子中,能让她亲蔫直唤名宇的,只有温荣作。所以她连名带姓的叫他。
既然她表明有话找他商量,他总该抬起头听听她想说些什么吧!但他没有,依旧专心地看着手上的文件。
蓝晴依捺住气,进一步解释道:“我想你有些误会,以为那一张荒谬的契的书是我父亲设计的。”她以为这样的开头,一定能引起他的注意,谁知道他还是没兴趣!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和你一样都是那张契约里的受害人!你不愿意娶我,我可也没想过要嫁给你。”蓝晴依一步步走到他桌前,出其不意地抽走他眼前的文件。“所以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摆出如此傲慢的态度!”
阎琮修的目光由她的腰部往上移,停在她的脸上,与她迸着怒火的双眼相对。
该死的!阎琮修的两眼会慑人魂魄!蓝晴依急忙挪开被他勾住的视线,一时之间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阎琮修则视她如隐形人似的,拿起另一份传真文件,并拿起话筒,按下一个记忆号码,电话迅速接通。
“喂!你尊重人些好不好?”蓝晴依往电话一拍,拍断连线。”我在跟你说话哪!”
对于她接连无礼地抢走他的文件及挂断他的电话,阎琮修不悦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后仰,背靠着椅背,高傲的气势如同君临天下一般。”我在听!”
蓝晴依皱着眉盯着他的脸,警告自己别再被他帅得不可思议的那张表皮给迷住了!
“我知道你不愿意娶我!”她徵询他的真意。
阎琮修居一挑,“我没这么说。”
“但你的态度的确是这样。”
“如果你认为是这样,就是这样。”
“我也不愿意嫁给你!”她表明。
“我知道!”
他的答话极简短,且随时都可以结束谈话。最难和这种人讨论事情,也很难激怒他、与他吵上一架。
“但是现在我们已经办了结婚登记了,你想怎么样?”她想和他谈清楚未来该怎么办。
“你想怎么样?”他满不在乎地重复她的问题。
蓝晴依侧着身子,双手环在胸前,侧着眼瞪他。深吸了口气后道:“我们的房间是分开的……”
阎琮修眉又一挑,平板的音调终于提高了一点点,“难道你想和我住同一个房间?”
“我才不想!”她大声地否认。她的意思是想问他是否和她一样,打算两人在短时间内维持空有的夫妻之名。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阎琮修的表情透露出不耐,很明显地他希望快点结束谈话。
蓝晴依甩甩头,告诉自己冷静、冷静。“我相信在早上的婚礼之前,你就已经有离婚的打算!”
“你指的是这个?”阎琮修自抽屉中拿出一份文件。
蓝晴依上前一看,是离婚协议书。“我马上签!”她立刻拿了只笔,快速地写下协议书上妻方所需要填写的资料。写完之后,她将协议书掉头递给他,“换你!”
阎琮修拿起协议书,看了一下她的基本资料后,将协议书对折又对折,然后起身,将协议书丢进垃圾筒里。“这个现在还用不到。”
“你耍我!”蓝晴依走到他面前与他对视,但碍于他整整出自己一个头高的压迫感,只好退后两步,与他保持距离。
“没有!”他坐回办公椅内,摊开原先检视的文件。
蓝晴依走回桌前,“既然你连离婚协议书都准备好了,也就表示我们这个婚姻的存在只是表面且暂时的,所以在这一段时间内,你我在父母面前挂着夫妻的名,其他时候则互不相干、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她不等他回答,决定自己说了算。“另外,在名义上我是你的妻子,你必须负担我的经济!”她不想再花用父母的钱,而短期间也难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既然能名正言顺地用他的钱,何乐不为?
但阎琮修似乎不这么认为,他说:“在名义上你是我的妻子,那你是不是也该担负什么责任呢?”他没有明指什么事,不过很自然地让蓝晴依联想到“那种事”!
“你……”蓝晴依睁大眼瞪他。欲掉头回房时,却见阎琮修自左手边的抽屉拿出一张金卡。
他将金卡放在她伸手可拿的桌前。“在离婚之前,你可以用它。”
蓝晴依看看金卡,再看看阎琮修。有骨气的作法,是不屑去动用那张金卡;但能发泄怒气的作法,则是收下金卡,好好地去挥霍一番!
“谢了!”她拿起金卡,离开这个多待一秒就多一分怒气的房间。
蓝晴依离开之后,阎琮修立刻收起嘲讽的表情,眼神变得深不可测。
今天一整天,他都在面对内心发出的疑问——他,为什么娶她?他居然找不到确切的答案!
他甩甩头,希望能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文件上。未料文件上的白纸黑字竟融化了,且重组成方才在浴室,她瑟缩在水里,一双清亮的大眼睁得大大的,带着恐惧、羞赧、愤怒望着他时的表情。
阎琮修用力合上文件,秀丽的面容却仍映在眼前,挥之不去。
他站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
他是怎么了?他娶她不过是为了想惩罚她在茶艺馆里的出言不逊,现在怎么会觉得自己过于冲动,且不愿依计画去伤害她呢?
阎琮修仰起头,望着无月的黑暗天空。
蓝晴依——他不否认,记忆中,的确有这名小女孩的存在。但那么久远以前的过往,再想起那名可爱的小婴孩,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二十年了……天地在变、时间在变,他和世界上所有人一样,时刻在变……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如此冷酷、无情?
阎琮修眼光迷蒙,心思循着岁月往回走,冀望能为自己的孤傲寻出一点理由……
一个人想昂然地伫立于天地之间是困难的。当初父亲将年仅十岁出头的他送往日本,使他尝尽了种族歧视的痛楚。他不敢相信,同为黄种人,竟有如此之大的差别待遇。不仅在日常生活中受他人勒索、欺侮,于学业上的优异表现亦受人刁难、质疑。
他一次次地思考自身的处境——父母希望他养成独立的个性,不可能接他回国再过养尊处优的日子;而他也不希望永远低着头,迎合他人喜好,所以他选择反击!当有人朝他口出秽言,他立即还以更不堪的言辞;当有人对他恶作剧,他马上想出更吓人的方法捉弄回去。他不断地锻链体能,培养出一拳就能击倒对方的体力和狠劲;他不停研读各类知识,让所有人由衷佩服他的能力。
好不容易,他适应了当地的生活,并使人人对他刮目相看时,父亲又将他送往美国,要他在另一个陌生之地从头开始。
不过这一次他已有心理准备。一到当地便先声夺人,逼退所有存心挑衅的异国人士。
他彻底地了解到人性的复杂与不堪。于是他收起所有的情绪,冷峻的行事风格塑造了独有的王者之尊。
他,阎琮修,早已下走决心 接掌阎氏之后,不管以何方法,在三年内,他要纵横国际商场!
突然间,心一抽动,惊讶自己怎会想到这个问题。
随着惊讶而来的,便是愤怒——
哇!帅毙了!瞧瞧他的皮肤,比你还白、还好!
天哪!这是人可能长成的模样吗?根本不能用帅来形容!如果他是个女的,就算再老个五十岁,中国小姐的位置也非他莫属。
哼!铁定是娘娘腔一个!变态!
搞不好呀!他还是个GAY!
啊!那我们得快把荣作藏起来,如果他看上了荣作的话怎么办?!
阎琮修握紧双拳,条条青筋赫然浮出!
他没想到,再次听到看不起他的言论,竟是从两名小妮子身上!他会让她们为这几句话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