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栽进去了吗?为何他压根没发觉?
「……」掠影垂下眼,无言地嚼着肉,思忖着到底该不该说。
就说了,旁观者清嘛,他确实是瞧得很清楚,可三爷的肚量不挺大,就怕自己一说出口,便会惹祸上身。
「说呀。」
确定把肉吞下口,确定自己离门的距离很近之后,掠影才缓声道:「三爷若是压根不在意祖儿姑娘,也就不会任她玩弄于股掌之中,甚至听了她那一席话还待在这儿不走。」这些话出口,会不会就此惹来杀身之祸?
「你在胡说什么?谁教谁玩弄于股掌之中?」慕容真一起身,掠影随即退后一步,跃到门边。
「我说的是真的啊!若不是三爷在意祖儿姑娘,又怎会直盼着她到客房解释?若是他人,三爷老早就拂袖而去,一点情面都不给的。如今,瞧瞧时候都已经不早了,三爷非但还没用膳,甚至还引颈期盼着祖儿姑娘的到来。」
「你还说?!」他瞇起黑眸,杀气横窜。
「我说的是真的嘛,三爷若不是在意祖儿姑娘,怎么会老嚷着她为何不来探你,甚至脚伤未痊便要上书肆探他。三爷,你自个儿想清楚,你是不是一想她,便觉得心头发闷;若是见不着她,便觉得脾气浮躁;可若是见着她,嘴角又止不住地上扬起来,甚至满心满脑子地想着她,她的身影就在眼前飘啊、荡的,怎么也挥拂不去?」掠影拔尖喊着,见慕容真逼到面前,索性把眼一闭,等着他毫不留情地在他胸口上落下一拳。
来吧,反正他早巳觉悟,也习惯了,打小时候起,三爷要是有火无处发泄,他就是受气包,就是准备遭殃的那一个。
牙一咬,很快就过去了,顶多吐几口血而已。
只是,等了好像有点久,拳头迟迟未落下,他不禁狐疑地微张眼,瞧见他家三爷单手抚在胸口,好似在思考什么。
「三爷?」他试探性地喊着。
慕容真拢紧眉头,一脸不解地睇向他,「你怎么会知道?」
「嗄?」
「我问你怎么会知道?!」他微微盖恼地咆哮着。
「呃,我猜的,甚至我还猜着,三爷盼祖儿姑娘来,不是气她不解释,而是气她为何有困难却不直说,对不?」分忧解劳,里头应该没有包括替主子解惑这一项吧?但既然他不懂,身为随侍的他,自然是得要开导开导他喽。
「你何时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了?」他瞇眼阴沉问道。
「一直都是。」好歹跟在他身旁二十年,怎会不了解。
「是吗?」他冷哼了声,踅回桌边,近乎喃喃自语地道:「原来这种感觉就是代表我在意她啊,我怎么会没发现呢?」
是了,这就是在意、就是喜欢,是不?
他怎么会蠢得压根没发觉,甚至还让掠影揣度出他的心思了。
原来这就是喜欢上一个人的滋味……还真是五味杂陈呢,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一瞧见段其秀便觉得恼,就觉得那家伙怎么瞧怎么碍眼。
掠影瞧着他蓦地勾笑,又突地露出阴冷狠笑的神情,不禁暗叫不妙。他肯定是说错话了,不该多嘴教三爷发觉自己的心意,如此一来,三爷岂不是更走不开了?
江南还有不少分行等着要巡视,若是卡在这里动弹不得……糟糕!还有寻宝的事呢。唉呀,怎么会一大堆麻烦事啊?
掠影抱头低叫着,突地听见门外有人敲门,随后传来一声轻唤,「三爷,你睡了吗?」
祖儿姑娘?
两人不约而同地睇向门口,慕容真随即快步上前,开了门,笑出一脸喜悦道:「妳来了?」
西门祖闻言,不禁有些疑惑。来了?他在等她吗?
「来来来,进来吧。」慕容真热情地招呼她入内。「用过晚膳了吗?」
「还没。」等等,这是什么反应?她以为他应该是大为光火,甚至横眉竖眼等着兴师问罪,可他为什么会是这等反应?
「那就一道用吧。」他将尚未用过的筷子递给她,笑得一脸满足地睇着她。
西门祖一头雾水地睐着他,随即又赶忙敛下眼。他是气疯了不成?怎会笑得如此暧昧且吊诡?
怎么办?她还要不要开口?要怎么开口?
「妳有话想对我说?」慕容真笑瞇了眼,为她开头。
「是啊。」
「那就说吧。」他等着呢。
真能说?把她方才所想的事全都一字不漏地说?
在书肆里,他分明听得很清楚了,压根不需要她再重复一回。可他的反应不太对劲啊!她原本是打算来挖苦他、讥笑他,届时他便会因为挂不住颜面而掉头就走,然而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的反应和她原本预设的全然不同,如今要她如何激他?
「我想,你该知道,我不过是想要利用你罢了。」她咬了咬牙,终究一鼓作气地道。
她敛下眼,不敢瞧他的反应。
「嗯哼。」她都说得那么明白了,他岂会不懂?「利用我什么?」
「利用你什么?」这就是他的反应?「我原本是想要利用你的关系,将我书肆里的商品能够带到群花阁里摆卖着,可天晓得竟碰着你受伤一事,便把这事儿给耽搁了下来。」
「嗯哼,就这样?」他不甚在意地道。
「你……」她抬眼对上他的眼,发觉他的目光好柔好暖,像是要包容她所有似的,彷佛他也早巳猜到她要说什么,可既然知道她要说什么,为何他压根不恼?「你为什么不气我?」
「气,谁说我不气?」嘴上说气,可他的神情却和话语背道而驰。
事实上,他笑得很乐。
「但是你的反应不像。」不该是这样的吧?
「我气得是妳有困难为何不直言告诉我?妳认为我慕容真帮不了妳吗?」瞧她难以开口,他索性抢白。「咱们好歹也是有些姻亲关系,妳有困难,或者有什么事要我帮妳,尽管开口,不需要拐弯抹角,更不需要耍弄心机城府,尽管把话说白就可以,懂吗?」
西门祖听得一愣一愣,眨了眨长睫,随即又敛眼沉思。为什么会是这种状况?她都还未开口,他便说了一大堆。而他的意思是说,她不需要花费心思,只需要开口,他就愿意无条件帮她?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对他这么好?
她付着,然而一旁的掠影却似乎已猜到慕容真下一步会说什么,已经先行退到门外。
「因为我喜欢妳啊!」他脱口道。
「嗄?」她瞪大眼,张口结舌。
「而且,我要定妳了。」他支手托腮,态度悠闲、口吻轻松,但字言却是相当强烈,语气丝毫不容质疑,像是一旦经由他决定的事,谁也别想要改变。
先前不知道那就算了,如今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那就没道理再置身事外,再者,还有不少谜团待厘清呢。
西门祖怔愣地望着他,感觉耳边嗡嗡作响,心头怦怦难息。冷静一点、冷静一点,说不准她听错了,她不需要因为他的一席话而把自己吓得魂飞魄散。
「妳没听错,我真的看上妳而且爱上妳了,所以只要是妳的麻烦,我慕容真全数担下了。」这是他给的承诺,至于她收不收……会的,她一定会收的,到最后,她一定会被他的真心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