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咖啡馆是关大钲带我来过的,那一次是我第一次和他冷战,为了那三个无聊又 丑不拉叽的女护士;现在我们分手,为的还是那三个女护士。
捧著大花束站在咖啡馆门口,我紧张得不知道怎么样才好。也许进去之后,我会看 到大钲。
在门口呆站了十秒,却有好几个念头闪过。
可乐是我的朋友,自然站在我这边,她应该不会帮著关大钲骗我。
世界上本来就随时会有巧合发生,一个陌生人订了一束满天星花束,要我送到这间 咖啡馆,这种事根本很平常。
就算里面是关大钲等著我,那更好,我可以把一大束花朝他用力的砸下,让他难堪 ,然后一走了之。
不!这样的行为太可笑了!好像在向他说自己对他还有多在意似的!我应该做出不 在乎的脸,礼貌的把花交到他手上,以最风姿绰约的姿态走出去,让他有扼腕的感觉。
下了决定,我毅然的推开咖啡馆厚重的木门。
一进门,我便成了咖啡馆里每个人目光的焦点。
“蔡小姐!”一名女侍者走到我面前,笑眯眯的。“正等著你呢!这边请。”
我跟著她走到最暗、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
果然,那个角落里,关大钲等著我。
“禾禾,对不起。”他抬起头,满脸苍白,很疲累的样子,勉强的向我露出笑容。
在看到大钲的第一眼时,我的眼眶就湿热起来。没预料会看到他这么糟糕的样子, 原先饱满的脸颊明显的凹陷,他是最讲究饮食的人,看起来却像患了厌食症的患者。
“你怎么瘦这么多?”我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因为舍不得他的消 瘦。
“最近比较忙,没胃口,你可以陪我吃一点东西吗?”他问道,脸上有一丝担忧。
我点头,并且坐了下来。再冷血的人见了他这样子,想必都无法拒绝他,更何况我 心里很明白他在我心中的分量。
“太好了!这下子我可以吃上五大碗白饭。”他像个小孩子一样的笑了起来。
我看著他的笑容,望进了他的眼。
记得他曾经说,我有双像孩子般清澈的眼睛,那一次之后,我每次照镜子时都忍不 住多看自己的眼睛,想看看孩子般清澈的眼睛到底长什么样子?现在看到大钲的眼睛, 才知道这就叫做孩子般的眼睛,像一潭静止不动的湖水。
像孩子的人不是我,我有太多的坏心眼、坏性格,以及人类的所有毛病。
他见我沉默不语,表情又由开心转为颓然。
“禾禾,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摇摇头。
我是在生气,但是气的是自己。在看到大钲现在的样子之后,我明白自己那一天有 多可笑!他是个怎么样的男人我还不明白吗?只为了听到的几句话,就和他摊牌,像个 泼妇一样对他又打又吼的,我对他的不信任证明我根本配不上他。
大钲拿出两封信交到我面前。
“这几封是我的朋友李铭伟写给我的信,你看了之后就会明白我和阿玉之间到底发 生过什么事情,”
我又摇摇头。
看过无数的电视剧,很多女主角在看到男主角为了自己消瘦,落魄之后,便不顾一 切的原谅他,那时总觉得这样的剧情既无聊又可笑,但是现在身历其境,才知道其中的 感动之处,难怪这样的剧情总是历久不衰。
在看到大钲的第一眼,他和阿玉之间的事情已在我脑海里蒸发,那件事情成了空气 ,无影无踪。
“我已经不想知道你和阿玉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了,我也相信你和她之间是清 白的。”
大钲喜出望外。
“禾禾,你愿不愿意再让我当你的男朋友?试用也行!”
他这句话一说出,我的眼泪也跟著滑下,高兴的眼泪。
“禾禾,别哭!”他慌了,急著拿起纸巾为我拭泪。
我呜咽地说道:“这阵子特别爱哭,就算哭了也没有人替我擦眼泪。”这句话充满 暗示,我知道他听得懂。
我们两个果然是有默契的,大钲一听我这么说,马上眉开眼笑。
“所以喽,你是不能没有我的。”他又恢复要嘴皮子的样子。
我吸了吸气,止住泪水,慎重的向大钲道歉。“对不起。”
还是那句话,知我者大钲也。他听到我的话,立刻拍拍我的头说道:“如果你是为 了那天对我施暴道歉的话,我接受。”
我心里想什么都被他猜著了,这个男人莫非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
我拿起两封信的其中一封。
“你不是说不在乎了吗?”大钲侧著头,好像早料到我最后还是会忍不住把他带来 的那两封证明他清白的证据检验过一次似的。
“好奇心,纯粹是好奇心,绝不是对你的人格有任何怀疑。”我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然后开始看信。
大钲:考虑了很久,才决定写信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件事也 只有你能帮我。
我在医院工作期间,其实一直和阿玉交往著。你一定很讶异,那时候我明明和雅芳 交往,为什么又和阿玉往来?这个问题我自己也矛盾著。
和雅芳是大学时候就在一起了,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很平静、舒服,但是平静、 舒服的日子过久了,总会想找一点刺激,而阿玉就给了我这种刺激。你也是个男人,相 信这一点你应该懂得。
我有个固定的女友这件事情是全医院皆知的,阿玉也不例外,但是她表示还是愿意 和我在一起,这一点令我很感动。试想,有个女人愿意不计名分,只求和自己在一起, 有哪个男人会不因此而动心呢?所以,我和阿玉之间的关系一直没有公开。表面上维持 著同事的关系,而私底下,我们常常一同出游、约会,男女交往时所有的行为,我们都 做过了。
今年初,我住在美国的父亲突然生了一场重病,当地的医生宣布,父亲只剩半年的 时间。之后,父亲打了一通电话给我,表示希望在他有生之年能看列我和雅芳的婚礼。 为了完成父亲最后的心愿,我很快的向雅芳求婚,她也答应了。那时,我也曾在雅芳和 阿玉之间举棋不定,在理智的思考过后,还是觉得雅芳比较适合我,虽然对阿玉很抱歉 ,但是我还是不得不做出这个选择。
现在我和雅芳已经在美国注册结婚,也决定在这里定居,不回台湾了。没有向医院 的同事宣布自己大喜之事,其实就是怕阿玉知道了之后,会受不了这个刺激。
我在赴美之前曾经答应过阿玉,会给她一个交代,所以想请求你帮我这个忙,代表 我告诉阿玉,我对不起她,请她别再等我。
祝顺利友铭伟笔我看得怒气满腔。
“好不要脸的男人!”这封信使我想到另一个男人--林明达,他也是这种缩头乌 龟。
大钲苦笑。
“你真的帮他?”
“铭伟是我大学时最要好的朋友,不帮他说不过去。”
“帮凶!”我骂了一句,又拿起另一封信。
大钲:收到你的来信,得知阿玉怀孕的消息,我慌得不知怎么办才好,恨不得立刻 回国看看她,但是雅芳前些日子到医院检查,才发现她也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我又再 次的陷入两难之中。
我的父母亲得知雅芳怀孕的事情,高兴得合不拢嘴,直嚷著李家终于有后,父亲的 病也因此有些起色。要是这时候我告诉他们,在台湾有另一个女孩也为我怀了一个孩子 ,这对两个守旧的老人家会有什么激烈刺激,我真是不敢想像。
阿玉的事情,我会尽快抽出时间回国处理,但是有些事情得麻烦你帮我问清楚。据 我所知,阿玉的交友情况一向复杂,请你代我向她确定,孩子真的是我的骨肉?亦或者 是她弄错了?我这么说也许你会觉得我不厚道,但是事情关系到我整个家庭和一个未出 世的孩子,我不得不慎重处理。
请原谅我不能给你我在美国的电话,你的心肠一向很软,我怕你会将我在此地的电 话号码告诉阿玉,如此一来对我的家庭将会造成困扰,请你谅解我想保护辛苦建立家庭 时心情。
祝心怡友铭伟笔我把这封信揉成一团,丢到地上后又重重踩了两下。
“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大钲没有说话。
“你真的替他去问阿玉孩子的父亲是谁?”
“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干脆把信交给阿玉看过一遍。”
“这么做是对的,让阿玉知道那个男人有多薄情寡义。结果呢?她有什么反应?要 是我,就买张机票飞到美国把那个男人揪出来!阿玉有没有这么做?”我气愤到极点, 仿佛就是当事人-样。
“她痛哭了一场,然后请我帮忙她把孩子解决掉。”
我张大口、瞪大眼。把孩子解决掉!多残酷的事情。
“你帮她动手术?刽子手!”
大钲啼笑皆非的摇摇头。
“我又不是妇产科医生,哪能帮阿玉动手术?她要我陪她去动手术,并且帮她保守 秘密,永远不能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我这才想起大钲是个牙医。幸好,他只是牙医。
“所以,你就一直背负这个秘密。”
“阿玉动了人工流产手术之后,有一段期间身体很虚弱,只有我知道内情,所以便 负起照顾她的责任,也算是替朋友补偿她。那段时间她很依赖我,医院的同事也以为我 们两个成了一对,阿玉没有否认,我是个男人又怎么能让她难堪?当然也就不能说什么 否认的话。”
“她好可怜。”我由衷的同情起阿玉。在那段被抛弃的日子里,大钲对她这么好, 我想,后来她大概真的爱上大钲了吧。
“她是不是爱上你了?”我问道。
大钲红了脸,没有回答,看到一个大男人脸红的样十真是有趣。
难怪我的出现会使阿玉有这么大的反感,不过她的手段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她把怀孕的事情硬栽到你身上,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害得……人家……误会你。 ”
“事关一个女孩子的名誉,我怎么能够随随便便说出来?何况我答应过阿玉,保守 这个秘密的。”
“那你现在还不是说了!”我白眼对他。
“在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之前,我已经相阿玉谈过了,我很明白的告诉她,和她之间 一点可能性也没有,她也谅解了。”
“你真是很……”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大钲这次处理事情的方式,应该是笨吧,但是 他又笨的很正直。“要是阿玉坚持孩子是你的,你就真的承认,然后对她负责任?”我 问道。
“我又不爱她,当然不会负这个责任。我想我会带著负心汉的坏名声离开医院,避 开她吧。”
“那我呢?我怎么办?”这个男人,居然没有把我算在内!我急忙的再问他。
“你?还不简单,我用点苦肉计,不就把你哄同来了。”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好啊!原来你这副难民样子是装出来哄我的!”我低声吼道。
大钲捉住我的手,变得正经起来。
“笨蛋!难民样子还能假装吗?谁像你这么没良心,一个礼拜没见面,你仍然白白 胖胖的。”
我努努嘴,眨眨眼,送上一个香吻做为补偿。
*****
大钲送我到花店门口,想进门,被我连忙阻止。
“为什么我又不能进去了?”
“可乐失恋了。”我回答。
“他们两个分手了?”可乐的失恋好像在大钲预料之中,他没有太大的惊讶。“什 么时候的事情?”
“和我们两个同一天。”提到那一天,我有些不好意思。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钲连忙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仿佛我的身上沾上什么 脏东西一样。“我们两个只是有些小小的争执,哪用得到分手这么耸动的字眼!”
“反正现在你不能出现,不然我会有罪恶感。”
两段恋情一起结束,现在我这段突然死灰复燃,将心比心,要是同样的情况发生在 可乐身上,我一定会很不是滋味的。还是先瞒著比较好。
“真不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什么罪恶感?可乐要真是你的好朋友,就应该为我们 的和好而高兴。”
“哎!你们男人哪里懂得女人的心事?女人是很细腻的动物,特别容易多愁善感的 。你懂得什么叫做人前笑、人后哭吗?只有女人懂得。”我为自己的心思细腻感到了不 得,不自觉说起文诌诌的话来。
“什么多愁善感,人前笑、人后哭,说穿了就是小器,而且最小器的就是你。”大 钲一语道破。
我用手肘顶了他一下,算是小小的教训。
“小器就小器,反正你回去啦!记得,不可以打电话给我、不可以来花店找我。”
“这算什么?为朋友的恋情哀悼,所以牺牲掉男朋友?你对可乐未免太好了。她谈 恋爱时,我们两个要配合她,她失恋我们还是要配合她,我抗议!”大钲不满地说道。
呵!听他这句话,好像先前对可乐就有些不满。
“抗议无效。”我推著他倒退著走,并且安抚道:“我每天都会找时间打电话给你 ,这样可以了吗?”
大钲止住脚步。
“算了,早知道你是朋友至上的人。不过一定要记得找时间打电话给我,还有,每 天都得准时吃饭。”
这个人,果然还是吃饭第一。“好啦!”我笑道。
走进花店,看到可乐正独自一人吃著速食面,这才想到大事不妙。我不过去送束花 ,居然花了四个小时的时间,这下子真不知道找什么理由向可乐解释才好。
“回来了啊。”可乐的心情和几天前一样的好。
“对不起,我因为……那个……”我支支吾吾的,一时想不出该找什么理由解释。
“你和大钲和好了?”
“啊?”我一愣。可乐怎么看出来的?总不会是我脸上写了字吧!
“别想瞒我。中午打电话来的那个人是大钲吧,还有那束花,送了一个下午还在你 手上,记得你房间也有一束一模一样的花束,那是大钲送给你的。”
真是百密一疏,忘了把花束藏好。“嘿……嘿……”我不好意思地把花束放到桌上 。
“怎么样?你们和好了吧?”可乐再问道。
我点头。看来可乐对于我和大钲的复合很坦然,我先前的顾虑根本多余。难怪大钲 说我是最小器的女人,人家可乐才不是小器的人,我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样很好,我就知道你很聪明。”
“聪明?我想我是幸运吧。”我不明白可乐为什么说我聪明?
可乐没再说什么,又埋头吃速食面。不知道为什么,可乐这个时候看起来有些落寞 ,我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可乐,缘分是说来就来的,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下一秒钟会和哪一个人相逢,而那 个人会是自己的真命天子。”
“你放心,我没事。”可乐挥挥手,然后默默收拾碗筷。“我今天累毙了,早点打 烊怎么样?”
“没问题。”我回应,然后抢著锁店门,将店里的物品归位。
可乐则默默的走上楼。
费了一番工夫才把东西整理好,我感到些许口干舌燥,拿了杯子给自己倒了杯开水 。
咦?开饮机里的水居然快空了!真危险,要是再空烧下去,不酿成火灾才怪。
我勤快的将水注满,然后才放心地上楼去。
*****
一接触到床,那位无所不在的周公先生就找上了我。
真舍不得就这样睡著,看了一眼摆在床头的电话机,我想到和大钲分开前对他的承 诺。
电话响不到两声,大钲便接起电话。“禾禾?”电话中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怎么样,我打电话给你了。”真讨厌,我居然对他有难分难舍的感觉,一定是因 为分开太多天了。
“可乐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她已经知道我们的事情了,如你所说,很替我们高兴。”我报告著。
“这么说我不用当地下情人,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找你、打电话给你了!”
我迟疑了一下,可乐落寞的脸在我眼前闪过。
“你还是再当一阵子地下情人好了。”地下情人,这个名词还真不错。
接著,我和大钲又打情骂俏了一番,直到我眼皮几乎快合上了,两个人才依依不舍 的挂上电话。
难怪以前可乐和林明达一讲起电话就欲罢不能,和情人讲电话的乐趣是需要亲身体 验的。
我合上眼,迷迷糊糊的好像又看到大钲出现。
我们两个人开著车子到一座废墟。他望著我只顾著发笑,无论我怎么逗他,他就是 不说话,后来我恼了,不知哪里拿来的香烟,用力的抽一口,将烟往他脸上吐,呛得他 咳个不停;看到他狼狈的样子,我大笑出声,然后自己也被烟给呛到。
后来烟愈来愈多,我们两个慌了起来,忙著找出原因,原来是附近人家在烧杂草, 看起来就快烧到我们这里来了,我直嚷著:热!
一睁开眼,我仍然躺在床上,刚才的景象原来是场梦。不过身边真的有些不对劲. ....
烟?!为什么我的房间都是烟?我惊慌的坐起身,按了房内电灯的按钮,灯却没有 亮起。停电?!不对,停电也不至于会烟雾弥漫成这样吧,连呼吸都感到困难起来。
那么是.....火灾!
不得了了!我跳下床,藉著窗外透进来的些微灯光,找到放在抽屉里的手电筒,又 顺手捉了一件衣服掩住口鼻。
接下来该怎么办?可乐!可乐不知道醒来了没有!我走出房间,房外的烟比房内还 要多,尤其是通往楼下的楼梯,根本就被浓烟给淹没了,可见火灾应该是由楼下引起的 。
没时间再多想,我冲进可乐房里找寻她的踪影。
可乐平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
“可乐!醒一醒啊!”我大喊了两声,吸进了不少烟,仍不见可乐有任何动作。
她该不会吸入过多的二氧化碳,所以昏了过去?我冲上前,不知哪里来的神力,一 手把可乐拖下床,并且拖著她走出房间。
整间屋子里的烟已经愈来愈多,通往楼下唯一的出路势必是一片火光,根本行不通 。
难道我和可乐会这样死去?不要!我不想这样死去!就算要我攀爬出去、跳窗户, 我也要逃出这里!
窗?!对了,还有窗户这条生路。将可乐拖到我的房间,二楼唯一的窗户在那里。
我打开窗户,朝屋外大喊几声:“失火了!”果然,屋外有些围观的人注意到我们 了!希望他们已经报警。
不过看刚才的火势,等消防队来解救似乎也不是办法。我往下看,后悔当初不该承 租屋顶挑高的房子,不过现在抱怨这些已经来不及了。
我用棉被将可乐整个人包住,又往楼下丢了一床棉被和几件厚重的冬衣。朝著楼下 的人喊著:“救人啊!我们要跳下去了!帮帮忙!接著我们!”
“好啊!跳下来!我们会帮忙接著!”有人回应道。
我将昏迷的可乐移到窗边,很下心,将她往下一推。
没办法确定可乐是不是没事,只听到外面警铃大作,想必是消防队已经到了。
而我的头也愈来愈昏……“大钲!”使出最后的力气,我往下一跃,接著就不省人 事。
*****
“醒来了!”
睁开眼,看到大钲的大脸,我以为自己在作梦。
“禾禾!我快担心死了!”大钲俯下身轻轻拥住我,许久才放开手。
“大钲……”回忆一点一点的回到我脑海中。对了,是火灾,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 我奋力的往楼下眺的那一幕。
环视这里的环境,应该是医院。这么说,我已经安全了!
“幸好,幸好你跳了下来,没有吸入太多的烟,右小腿骨折,还有一些擦伤而已。 ”大钲说话的同时,不忘摸摸我的额头,碰碰我的手,好像在确定我的存在一样。
“可乐呢?”我想到自己把可乐丢了出去,不知道她是不是和我一样幸运。
“她洗了胃,已经没事了。”大钲的表情变得古怪。
“洗胃?为什么要洗胃?”我不了解大钲的话。火灾和洗胃有什么关系?吸进的浓 烟会进到胃里,所以要洗一洗吗?
“她吞了很多安眠药。”
“安眠药?”我张大口,不敢相信。安眠药?可乐自杀!为什么?“可乐怎么会自 杀?她告诉我没事的,怎么会呢?”
大钲沉默了一会,然后又说道:“我想,可乐大概是因为林明达的事情想不开。等 一会你可以去看她,不过记得别刺激到她。另外,有一点我一定要打你屁股以示惩戒。 ”
“为什么?!”我有点委屈。才死里逃生,居然又要落入魔掌。
“知不知道这次火灾怎么引起的?起火点是一楼,原因是开饮机干涸,长时间的空 烧才引起的火灾。你们真是太大意了,居然连开饮机的水空了也没注意到。”大钲没好 气的数落著。
我听得皱起眉头。
“胡说!我记得我睡前还把开饮机的水注满,怎么可能火灾是因为开饮机造成的? !是哪个家伙说的,把他叫过来对质!”
“是消防队鉴识组鉴识出来的,要不要把消防局长叫过来和你对质啊?”看大钲的 表情,好像认定了我在狡辩一样,很不满意我的态度。
事实就是事实,我才不会因为他脸色难看就停止争辩。
“我真的在睡前把水注满的!”
“真的?”大钲狐疑地看著我。
“不信拉倒。”我撇过头,开始生气。
“奇怪,警方应该不会搞错才对啊。”他喃喃地说著。
不久,管区警员走进来,笑眯眯地看著我。
“蔡小姐,你醒了。”
因为前一阵子管区大哥为了追女朋友,常常光临我们花店,所以我们还混得挺熟的 ,我和可乐都称呼他为“管区大哥”。
一见管区大哥出现,我立刻想到他应该可以解答我和大钲之间的争议。
“管区大哥,火灾怎么引起的?”
“怎么引起的?你们该打屁股喽!”
怎么管区大哥说的话和大钲一样,难不成……我赶忙再问:“为什么?”
“因为开饮机。”
我当场语塞。向大钲望去,他正朝著我露出胜利的微笑。
“还好,你和可乐都没事,火势也很快被控制住,没有波及到其他邻居,不然你们 就惨了。”管区大哥又说道。
“怎么会呢?”我更是纳闷了。
“好啦,下次小心点就得了。你不知道,你被送列医院时,有个人多激动!”管区 大哥含笑的眼睛看了站在身旁的大钲一眼,又继续说道:“下次别再让别人这么担心了 ,出院后记得到派出所来,有些事情要问你。”说完,便离开病房。
我目送管区大哥离开后,眼神不小心的扫了大钲一眼,发现他脸红得像过期番茄。 嘿!难不成.....
“喂!管区大哥口中那个激动过度的人不会就是你吧?!”
“你别太得意,我不过是真情流露罢了!”大钲敲了我的头一下。
“喂!你真情流露是什么样子?我好想看看哦!”我很好奇,他会不会是痛哭流涕 、跪地求医生一定要救醒我呢?
“先看看你灰头上脸的样子吧!”
大钲不知道哪里拿来一面镜子,摆在我面前。
“天啊!”看到镜中的自己,我忍不住惊呼一声。以灰头土脸来形容还不够,我根 本像从矿坑走出来的小黑人。
不过,大钲也没多干净。他的脸上、身上也沾上不少灰烬,想必这个色狼趁著我昏 迷时对我上下其手过。
“你是不是趁著我昏迷时对我做了什么?”我问道。
“你怎么知道?”才由他脸上褪去的红潮又再度出现!
“被我猜对了吧!”我忍不住骂他一句:“变态大色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