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薇将这三天视为和重返人间的若翔大聊特聊的大好机会,却没料到,“半个天使”也有很多忌讳,大部分时间她都不能见到若翔。
这天早上,徐慧晴已以出门去上班,韵薇抱了一堆衣服想到浴室里去洗,一打开门,却见若翔坐在马桶盖上。
她吓了一跳,半惊喜、半生气地说:“你要冒出来,也不会先通知我一声?!”
“安啦!我绝对不会在你洗澡或上厕所的时候,很不识相地冒出来。”若翔一身白色运动装,笑盈盈地答道。
“那会不会偷看?”韵薇仍然有些不放心地追问。
“偷看当然会啦——嘿嘿,你先别紧张,我还没说完嘛!因为我将来是要当天使的,所以要保持非常‘纯洁’的心灵。”若翔似笑非笑地说。
“哦?那么,前两天我跟别人吃饭,你干嘛像头上长了一对角、全身长满刺似的到处插花?”韵薇存心气他。
“我是关心你嘛!”
“担心我吃猪脚面线会噎着?”
“不,怕你会遇人不淑、挑错对象、嫁错老公。”
韵薇夸张地在额上挥了下汗,“哇塞!比我老妈还要唠叨,老兄,借问一下,我有说要嫁给他吗?再说,我有把他当作‘下一个对象’了吗?你干嘛那么紧张?”
“我当然要紧张,因为……”
若翔说到一半连自己也迷糊了,他到底是不是来帮韵薇物色老公的?要不然怎么才碰上一个“条件还不错”的家伙,他竟开始扯起后腿来了?
他期期艾艾几声,最后才说:“因为如果你不找对象,那我会更紧张。”
韵薇苦笑了一下,在浴缸边缘坐下来,眸中盈满真情。
“那你大可不必紧张!你看,你现在回来了,我们不就可以重续前缘了吗?而且我也不嫌弃和个鬼……呃,我是说半个天使谈恋爱……”
“噢,我真是太激动了。”若翔激动得差点就冲过去抱住她,不过他又“天使心大发”地连忙说:“但是我不能害你,毕竟我们这样‘不正常’。”
“哪里不正常?”
“不能去法院公证结婚,又不能登记户口,而且不能……生小孩。”
“谁说我不能生?!”韵薇很不服气地站起来,手插腰、挺出肚子大吼。
“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我们不能……”
若翔不好意思讲出来,韵薇这时才恍然大悟,一张脸红得跟柿子一样。
“对喔,万一跟‘半个天使’生出来的小孩只有‘四分之一’怎么办?唉,真伤脑筋。”
“伤脑筋的应该是我,我只有一年的时间而已。”
“啊?一年?!你怎么不早说呢?怪了,你跟天堂请假,就不能请久一点吗?”韵薇微吃一惊,迷惑不解地问。
若翔也不知是该伤心,或是该高兴。“这不是请假,而是老板给我放‘特别假’,一年的时间一到,我就又得滚回去‘呷公家’的了。”
“一年……一眨眼就过去了。咦,那你还不天天来找我报到,好让我有多一点时间在一起?!”韵薇十分难过地说。
若翔露出一抹爱莫能助的无奈表情,“哪有那么‘好康’的?照规定,我只有在你碰上‘可能人选’时,才可以出现来帮助你,其他的时间,我都不能乱跑出来——”
“那也不能去探望别人?”
“不能。韵薇,我知道你一直有去探望我的家人,但是我重返人间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他们,所以……”
韵薇忍不住淌下两行清泪,有些打抱不平地说:“好可怜喔,那不是很不公平吗?这么多规定!”
若翔深吸一口气,“没有什么公不公平,在我离开人间之后,其他的亲友们都已经随着时间而淡化伤痛,生活也恢复正轨了,只有你还留在原地不动。”
“可是我心甘情愿啊!”
“但你有没有考虑过家人的感受?还有那些关心你的朋友?韵薇,听我说,该是往前走的时候了。”
韵薇愣了片刻,继而狂乱地摇着头,“不!至少也等这一年过后。”
“我也想呀,但是我不能违背良心来害你!”若翔其实也很想和韵薇共度这“捡到”的一年,但他不忍如此自私。
“哼!你还不是为了想当天使。”她很不服气地嘟起嘴。
“当然不是!说实在的,我才不希罕当什么天使,我是为了能多跟你在一起一年,才答应回来了。但是,当我一回来,看见你为了我而过着这种没有自己的日子,甚至还换工作到茶艺馆上班……我不能这么自私!”
韵薇听得心魂俱碎,一颗心要理还乱,老半天接不上半句话。
“韵薇,这些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我们只能平心静气的去接受,并且试着把不好的变成好的。我的出现,算是一种“补偿”,也算是一项“挽救”;补偿我们过去不能在一起的时间,挽救你——”
“挽救我走出黑暗,然后完完全全地失去你?”她失神地喃喃接下去。
“你并没有失去我,至少我们还有一段美好的回忆。不过,你也不能一直活在过去的记忆里,那我不就罪孽深重?”若翔苦口婆心地劝起来。
她心慌意乱地抚着发胀的太阳穴,“若翔,你给我出了道难题。”
“不,是他给我出了道难题。我想,可能是只有好人才可以当天使,所以他就用这件事来测验我是不是一个完全无私无我的好人。”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仍然舍不得老天所送的一年。如果她一有对象,若翔就必须回天堂的话,那她就拖吧!
“你要当天使、当好人都行,但不能把我当‘俗货’贱卖,随便和什么送作堆啊!”她理直气壮地说。
若翔只是意味深长地一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会这么想,我已是此生无憾了,但是你不能故意拖呀!”
“咦,我又怎么知道谁会是我的下一任白马王子?”
若翔的形象突然变得更加透明,声音像来自电力不足的收音机一般——
“跟着你心中的感觉走吧!你的心会告诉你真相,带你找到白……马……韵薇,我是‘落跑’来看你的,现……在,快没电了……下次……”
“若翔!若翔!”
韵薇徒然喊了两声,若翔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她怅然若失地坐在他坐过的地方,心中充满了错综复杂的感觉……
???
命案发生的第二天,全国大小媒体都出现了那幅由韵薇和警方合作画出的“神秘女子”素描像,并且呼唤她主动到案说明。
两天又过去了,神秘女子并没有主动出面,这时警方也将她列为主要嫌疑犯,然而这桩以一杯咖啡夺去了一条人命的谋杀案,依旧是漫无头绪、扑朔迷离的无头公案。
不过,这件命案的动机至少可以判定,一定是跟命案现场离奇失踪的那份最高商业机密划案有关,也就是说,目前警方将此案归类为“商家争权夺利,互别苗头”所引发的命案,当然了,原先要谋杀的对象,是餐饮业巨子——宋君楷。
各类报章的报导中,多多少少都提到一件事,案发现场还有一个“看得最清楚、记得最详细”的目击证人。所幸在警方的“保护证人”政策之下,“赵韵薇”三个字并没有公布出去,只似有若无地提到一个关键点——只要那名“神秘女子”落网,“秘密证人”可以百分之百地指证认人。
简单地说,只有韵薇可以在第二次见到凶嫌时,一眼便认出对方。
事件事可能引发的另一危险是,如果凶手联想到韵薇头上来,那么“秘密证人”的生命就会有危险了。幸好那天觑心茶艺馆的顾客众多,而且还有那么多员工。
觑心在休业三天之后重新营业,店里上下充满一股草木皆兵、风声鹤唳地紧张气氛,只因原先的危机尚未解除。宋君楷并没有如凶手所愿的被杀,那么只要这位宋董事长有事没事出现在西门町这家分店,那就好玩了,店内的员工整天连白开水都不敢喝,深怕万一喝错了东西而当了替死鬼。
因为“电话美女”而生意光隆的这家分店,如今却因“咖啡命案”而一落千丈、门可罗雀。更惨的是,这阵子年轻的宋董有事没事老到这家分店来制造紧张。
看来,觑心茶艺馆最出名的两件事——“电话美女”和“咖啡命案”,这会儿不但产生了交集,而且还会爆出灿烂的火花……
???
宋君楷一手创造的“企业传奇”,跟杨丽花在演了半辈子歌仔戏,再去开设“青叶餐厅”连锁店的成功例子很不一样。他是一个从默默无名、没什么本钱、没有显赫的身世背景而冒出来的“商界黑马”!
五年前,在大学主修建筑设计的君楷刚服完兵役,因为正值建筑最不景气的时候,于是决定跨行去应征非相关科系的职业。
在碰了几次软钉子之后,君楷毅然决定回桃园老家,自己成立了一家小得不能再小的室内装潢工作室,用的名字便是“觑心”,也就是随遇而安地“观看世人心”的意思。
他并没有成为富家巨贾的野心,也向来不重金钱物质,然而生活总是要过,早上一睁开眼睛,便要面对一天的柴米油盐。
他不怕辛苦,也不怕困难,大大小小的设计装潢都接,而且收费合理,本着替业主省钱来达到最佳成效的原则,稳扎稳打的经营。没想到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他的每一位客户都成为朋友,而朋友又介绍更多的朋友,他竟然忙不过来,且在桃园一带闯出不小的名气。
不到四个月的时间,他赚到了生平的第一个一百万,接着,他接到一件替茶艺馆装潢的设计案,进行到一半,客户突然因为周转不灵而准备宣告中途放弃,君楷基于“帮助朋友”的立场,把赚到一百万元借给那位客户,并把那家未开张的茶艺馆顶下来。
他又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把那家店慢工出细活地装潢完成,交给当时尚未结婚的姐姐君茹来经营,而由他做幕后策划者。
于是,以“绝对台湾味”、闽南风情设计为号召,强调“呷饭送茶、呷茶送点心”的第一家“觑心茶艺馆”于是诞生,不出一年,从桃园市本店往北到台北、往南至高雄,一家家分店接踵成立,直到目前的二十六家。
后来,君楷根本没有时间去替别人装潢设计,因为他连设计自己连锁店的时间都嫌不够,而且生意兴隆到他必须经常到各分店坐镇指挥。
在短短五年之中,他把全省二十六家分店所赚的钱聚集起来,开始经营跟茶艺馆性质很像的“客栈”,也是强调闽南风格,俨然已进入“观光旅店”业的领域,不但有台菜餐厅,还提供住宿。
这五年来,年轻有为的宋君楷究竟赚进多少财富,一直是“众说纷纭”,不过据一本财经杂志的调查统计,因为“树大招风”而鲜少公开露面的宋君楷,目前的财产总值至少在新台币二十三亿到四十亿。
这种企业传奇不是天天发生,也不是一天就可以发生的。君楷凭着智慧和努力创立了自己的企业王国,他什么都有了,包括这栋坐落南京东路五段的商业大楼、由司机驾驶的劳斯莱斯名贵座车、天母高级住区宅的豪华别墅……
他还缺少什么呢?二十八岁的他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不继地思索这个问题;而赵韵薇的倩影在他脑海中萦绕,怎么也挥不去。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受到“命运之神”眷顾的人,今天的一切都是由“不小心”开始——他无心赚取财富,然而一家茶艺馆却让他“不小心”成了餐饮界名人。连他顺手让给客户喝的一杯咖啡,也“不小心”地救了他一命,还“不小心”害死一条人命;经由这桩命案,他又“不小心”地认识了赵韵薇……
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吗?还是因为误打误撞而产生的一连串阴错阳差?
不管是哪一样,他都感觉得到,当韵薇的身影跃进他的眼中、脑海之后,他的一颗心就再也无法平静了。
他不禁有点感慨,宇宙万物的主宰究竟是仁慈的?还是残酷的?他无法去细想一个定论,但他知道,他不想让韵薇从他的心中消失。
韵薇对她不幸丧生的男友念念不忘,这是生命中的悲剧,然而由此也可看出她是一个专情且痴心的好女孩。
唉!上天为什么对韵薇如此残酷呢?君楷忍不住地想,他宁愿和韵薇互不相识,也不忍心见她为死去的男友承担这么多的思念和伤痛;他甚至希望那个“情敌”没有丧生火窟,而他在认识韵薇之后,也会默默地祝福他们,然后自动消失。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一切均非人力所能挽回,如今君楷最伤脑筋的,是如何去跟一名已经去世的“情敌”竞争?他又该如何打开韵薇紧闭的心扉?
她是一位如此清丽明媚、楚楚动人的女孩,他好想用全部的心、所有的爱和整个世界,来换回她原有的快乐开朗……
他能够做到吗?当她知道他的企图之后,会敞开心房、欣然地接受他吗?
正在沉思之际,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他定了定神,伸手去接。
“袁秘书,有什么事?”
君楷并不像一般企业老板那样,聘请既美丽、又能干的女人当秘书,反而延揽袁志冲这位大学财经系毕业的高材生当特别助理。虽然这位长相斯文、办事俐落又有效率的男秘书因为太得君楷的赏识,而招惹来不少同事的嫉妒和闲言闲语,甚至有人谣传他是个同性恋者,但是君楷仍不因为这些似真亦假的传言,而埋没了一名人才。
“董事长,您的好朋友季先生过来探望您,不知道您现在是否有空接见他?”袁志冲以平稳、一丝不苟的声音答道。
原来是死党季文谕,君楷立刻说:“快请他进来,谢谢!”
不多时,袁志冲在门上轻敲两下,然后开门让季文谕进入董事长室。
待袁志冲带上门后,文谕立刻迫不及待地直嚷:“老哥,报上写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君楷起身迎向前去,搭住文谕的肩,两人一同在沙发上坐下。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就知道你这个好奇宝宝一定是看到报纸才来找我的。”君楷苦笑道。
文谕没好气地抗议:“你说得好没良心!前阵子邀了你好几回,一起去俱乐部打高尔夫兼洗三温暖,是你一直推说没空,现在又怪罪起我来了,我是那种有事才来找你的人吗?”
君楷故意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假正经地说:“说的也是哦!你这家伙没事也喜欢来找我瞎扯穷聊。就你们这种接掌家族企业的大少爷最好命,哪像我每天累得跟狗一样。”
“好啦!骂人都不带半点脏字。我真是好心没好报,在百忙之中特地拨冗过来看你,连打电话都怕不够诚意,想当面问你,看有没有我可以‘两肋插刀’的地方!”文谕不服气地撇撇嘴,捶了君楷一记。
“拜托,拜托!别又提到刀啊、枪啦这类东西,你报纸读得不够仔细是不是?现在我出门都自带咖啡壶,连别人请的白开水都不敢喝了,要是再加上刀光剑影、子弹的,那还得了?”君楷露出一副不敢恭维的表情。
见事态严重,文谕也收敛起嬉笑怒骂的表情,“喂,是‘有影’还是‘无影’?真的像报纸上写的那么……那么‘专业手法’?”
“你在说什么,还‘专业’咧。事情没这样发生,报纸会这么黑白写吗?”
“那可不一定哦,你没听人讲,报纸可以把死的写成活的,而你这件事又这么悬疑离奇。”文谕一本正经地驳道。
君楷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再怎么离奇,这次死了的人怎么说也变不成活了,而且本来应该是我去当阎王女婿的。”
“如果阎王的女儿长得很标致的话,那也不错啊!”文谕用手勾住他的肩,安慰道。
“呸呸呸!乌鸦嘴,不衰都被你讲衰了。要当女婿,我比较喜欢当‘地上’的,才不要当‘地下’的,再说,嘿嘿嘿……”君楷故意话只说一半。
“你嘿得很有文章哦!到底是什么新鲜事,让你在遭人谋杀未遂之后,还偷笑得出来?快说!”文谕被激得有点不耐烦。
“嗯……我怕说了你会受到刺激。”
“刺激?爱说笑!我季帅哥是这么容易受刺激的吗?好了,少卖关子!”
君楷先是露出一抹既幸福又满足的微笑,继而说道:“就说给你‘闻香’一下吧!这件命案发生前,我把客户约到西门町的分店洽谈,结果遇见了一位举世无双的美女。”
“天哪!你也真是有够狠的,客户为你而死翘翘,你竟然还有兴致谈美女?你的时机不对,干脆介绍给我吧!”
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不过君楷却很紧张,“喂,好兄弟,你有道德良心一点好不好?早一点睡比较不会胡思乱想。”
“借问一下,你现在又睡得着吗?发生命案?!又生平第一次听到你提及足以勾起你兴趣的美女。”
“说的也是,我现在不但睡不着,还夜夜难熬,满脑子都是她的倩影。”君楷叹了口气,很老实地回答。
“威力真有这么强大?有没有照片,让我看看。”
君楷立刻起身走至办公桌前,伸手在电脑的键盘上按了几下,然后把萤幕过来给文谕看,“喏,你看,就是这位绝色佳人。”
“啊,是你的员工?!”
“这有关系吗?再说,她还是这件命案中的目击证人,帮了我和警方很大的忙。”
“原来秘密证人就是她。”
“嘘!小声一点,既然是‘秘密’就不能讲太大声。喂,你说她长得如何?”
两个人几乎头碰头地挤在电脑萤幕前,盯看那附有照片的员工人事档案。文谕老半天没答话,君楷纳心地转过头来,这才发现——
“喂!口水别流得那么长好不好?”君楷没好气地骂道。
“呃……对不起,她真是太秀色可餐了,害我肚子都咕噜咕噜叫起来了。”
君楷立刻很小气地把电脑档案关闭。
“你别打她的主意啊!再说,如果你见了她,搞不好也会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被她吓跑哦!”
“怎么?她本人比照片多了一只鼻子?”
“文谕,不是我说你,你才比人家多一张嘴巴,就会胡说八道。”
“那为什么我会被吓跑?”文谕纳闷极了。
“因为她常常会喃喃自语——跟她去已经一年的男友说话。”
“啊?原来是秀逗加扒带,神经受刺激的美女。”
君楷立刻把脸拉得比马还长,差点要翻脸踹人屁股。
“你要是留点口德,我还可能会告诉你更多有关她的事,算了!我不说了。”
文谕连忙道歉、又求饶,“饶了我吧!你知道,我最受不了人家只把话说一半。你就说下去吧,我闭上嘴巴就是了!”
其实君楷也是藏不住心事的人,他还恨不得把对韵薇的感觉都说出来,跟好朋友分享呢!何况有个“人证”在,这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事,才不致像在作梦一般。
接下来,只见君楷比手划脚地滔滔不绝,几乎每句话都要提到“韵薇”两字,好像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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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下午,韵薇趁着难得的轮休假日,打算去探望若翔的爸妈和妹妹。
这几天,君楷不是亲自到觑心茶艺馆的西门町分店,就是打电话想约韵薇出去吃饭聊天,然而都被她推辞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一种“口是心非”的感觉?过去的一年里,她过得漫无目标、渺渺茫茫,如今去世的若翔突然出现,却在同一天又认识了君楷,她发觉一颗心比过去远要无所适从。
她心底深处其实并不想拒绝君楷,但是只有若翔一出现,她就又充满了罪恶感,唉!究竟该怎么办?
下午一点刚过,韵薇向室友慧晴说一声,便出门到巷口去等公车。她事先已跟若翔的妈妈通过电话,佳佩也说好不出门,要在家里等她。
若翔生前在士林买下的房子已被一把无情的火烧毁,而且若翔正是葬身在那里的,如今大楼虽在保险赔偿金的资助下已然恢复原貌,然而韵薇每次前去,仍然免不了一阵心惊胆颤,但是她没办法不去,因为若翔过世之后,杨家三口为了佳佩在台北工作上的方便,远从基隆搬来这间两房一厅的屋子居住。
韵薇的思绪随着公车晃荡,一路潮涌到士林,她心中不断盘旋着一个问题——若翔说他重返人间却不能在家人面前现身,那么如果她去杨家时,若翔也能“随时随到”的话,那她就可以当“中间人”,替杨家二老和若翔传话了。
就不知道杨家二老和佳佩会作何感想?该不会把他们给吓坏了吧?或者又因此勾起他们的哀恸?还是他们会面带同情地以为她想若翔想疯了?!
唉!想来想去都不是办法,她干脆把一切抛诸脑后,先去水果摊买些水果再说。
当韵薇拎着一袋水果走进杨家前的那条巷子时,一辆轿车突然从她身后拐了进来,在距离她几公尺的地方停下,害她吓了一大跳。
韵薇抚着心口掉转过来,气得正想破口大骂,不料车内走出两名高头大马、凶神恶煞似的彪形大汉,直朝她冲过来。
“你……你们想要干什么?”
韵薇本能地抱紧了皮包,但是想想不大对劲,开这种昂贵进口轿车的人,还需要来抢她的皮包吗?她踉跄地朝后倒退两步。
“你问得还真‘古锥’,没听过‘绑架’这两个字吗?”两名大汉中的一个朝她咧嘴邪笑道。
“啊?绑架?!”
“答对了!所以少罗嗦,乖乖地跟我们走,好省一点皮肉之苦。”
光天化日之下,她需要怕他们吗?韵薇抬头挺胸地说:“你叫我走,我就走?又不是在‘叫客’!喂,你们会不会搞错了?我家里很穷的,要绑架应该去找……”
她话尚未说完,两个大汉已一人一边地架住她的双臂,连拖带拉地想把她塞进车里。一时间她傻愣住了,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心中充满了无以名状的恐惧……咦,等一等,手虽然被抓住了,她还有嘴巴可以喊呀!
韵薇使尽了吃奶的力气,破口嘶声尖叫:“救命啊——色狼!绑架!救……”
她的嘴巴突然被一只大手捂住,以致只能发出“呜呜嗯嗯”的声音。
韵薇像老鹰爪下的垂死小鸡般拼命挣扎,心中不禁响起警铃,完了!这下子真的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