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会睡!”戎纬坐在床边,轻柔地抚摸她的秀发。
“唔──”莫青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我们要回台湾了。”戎纬沉重地告诉她这个坏消息。
“回台湾很好啊!人家想念台湾的麻辣臭豆腐,还有蚵仔面线。”虽然很困,不过讲著、讲著,莫青穗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你好,我可不好。”戎纬根本不想回台湾,况且他和青穗的感情才刚萌芽,这时候回去变数太大了。
“怎么了?”莫青穗推开浓重的睡意,勉强关心他一下。
戎纬耸了一下肩膀。“我的主治大夫口风不紧,现在家里的人已经知道我装瞎的事了。”
“哇!那你的家人不就气死了?”莫青穗的精神全来了,立刻兴致勃勃地跪坐在他的身旁,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在幸灾乐祸?”戎纬的语气里有些埋怨。
“有这么明显吗?”莫青穗那迷蒙的黑眸,笑眯成两弯明月了。
“你这丫头真没良心!”戎纬惩罚地轻捏了一下她的粉颊,并且将她的娇躯圈在怀里。
莫青穗半眯著眸,舒适地依偎在他身上,像只爱困的小猫。
“你打算怎么办?乖乖回去送死吗?”
乖乖回去送死?!她讲话真是老实。
“你忍心见我回去送死吗?”
“我是无所谓啦!”莫青穗娇懒地低哼一声。“反正死的人又不是我。”
基本上,她是认为道家伙自作自受,如果没有得到一点报应,就太没天理了,也对不起先前被他耍得团团转的人──包括她。
“你喔!”戎纬忍不住敲了她一记响头。“到底有没有当我是你的男朋友啊?”
这个小妮子要是以为她能置身事外,那就大错特错了!他说什么也要将她拖回台湾,一起共患难。
“有啊!你不觉得我很配合你吗?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莫青穗振振有词地为自己辩解。
虽然她偶尔会忘记自己交了男朋友,不过,只要一看到他的脸,她还是会猛然想起的好不好。
“我看你是为了想气文嘉嘉,才紧黏著我吧!”戎纬对她的小阴谋清楚得很。
“嘿嘿……”莫青穗尴尬地搔了搔螓首。“讲这样就伤感情了。”
“就这样说定了,我去订机票,你再去睡一会儿吧!”戎纬让她躺回床上,然后替她盖上被子。
“噢!”在闭上眼睛前,莫青穗突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文嘉嘉怎么办?”
“用不著理她。”戎纬那清俊的面孔泛著冷冷的气息,这些天他已经受够文嘉嘉的纠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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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抵达桃园中正机场,莫青穗就迫不及待地拖著行李,往出境方向走去。
“你走得那么快,急著去哪里啊?”戎纬有趣地望著前头那急速行走的娇小身影。
“回家啊!”莫青穗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回北投。
没有她的监督,不晓得家里的那些女人又惹了多少麻烦,她得赶紧回去“关切”一下才行。
戎纬的脚步停顿了一下,随即皱著俊眉快步追上她。
“你不跟我一起走吗?”这些日子以来,他早已习惯和她形影不离地生活在一块,根本没预料到一回台湾就要分道扬镳。
“你家住东区,我家在北投,又不是很顺路,怎么一起走?”莫青穗奇怪地睨了他一眼。
“我叫司机先送你回去。”戎纬保持一贯淡然尔雅的态度,任谁都看不出他的心里其实很呕。
“不用了,我姊夫说要来接我。”事实上,大猫姊夫是被她大姊胁迫来接机的。
她觉得大姊上辈子一定是大猫姊夫的克星,才会将他克得死死的。
“你有姊夫?”戎纬发觉自己对她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
“啊!我看到姊夫了!”莫青穗抛下戎纬,兴奋地冲向在出口附近的易辙。“大猫姊夫……”
戎纬咬著牙,极度不爽地看著他的女朋友投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中,纵使对方只是她的姊夫。
“阿穗,累不累?”易辙像大哥哥一样摸摸她的脑袋瓜子。
“不累。”坐头等舱好过瘾哦!
“你是不是惹麻烦了?”易辙突然眯起了黝黑的眸子。
“哪有?!”莫青穗像是遭到天大的侮辱般,反应激烈地跳了起来。“你以为我是大姊那种滥好人,还是小妹那种惹祸精啊?大猫姊夫!我是莫青穗耶!家里最精明能干的女人耶!”
“那怎么有个男人在你后面一直瞪著我们?”易辙用下颚指了指那位目光凶狠的仁兄。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企图用眼神杀死自己的男人,应该就是戎家二少爷了吧!
“有吗?”莫青穗困惑地转过身来,正好瞧见戎纬那来不及收回的凶恶目光。“阿纬,你干嘛瞪著我跟姊夫啊?”
“没事。”戎纬技巧地将她带离易辙的身旁。他知道自己的表现很没风度,但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反应。
“阿穗,帮姊夫介绍一下。”易辙将对方那充满占有欲的举动看进眼里,觉得有点好笑的同时,顺带为他哀悼了三秒钟──看来继他和车铭之后,又有一个男人著了莫家魔女的道了。
这个家伙应该还不知道青穗的难缠吧?
“噢!”莫青穗清了一下喉咙,正式为两人互相介绍。“姊夫,他是戎纬;阿纬,他是我的大姊夫,叫易辙。”
“你好。”易辙大方地朝他伸出手。
根深柢固的教养迫使戎纬和对方握了一下手。“你好。”
“阿穗,你跟戎先生先聊一聊,我去把车子开过来。”易辙向戎纬点头致意后,便识相地离开了。
“大猫姊夫,不用了──”
莫青穗想要追上去,可惜被某人给拉住了辫子。
“什么叫不用了?”慑人的怒气自戎纬眼中射出,令他那俊雅的面容凛然生威。
“我们每天都窝在一块,有什么好聊的?”莫青穗回答得理直气壮,同时从他的大掌中拿回自己的辫子,急吼吼地要走了。“我要去追大猫姊夫了,再见。”
时间就是金钱,她还是跟著大猫姊夫一起去坐车比较省时。
“等一下!”戎纬再次拉住她的辫子。
莫青穗被扯了回来。“又怎么了?”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戎纬已经可以感觉到自己正在咬牙切齿了。
可恶!这丫头怎么一点依依不舍的神情都没有?反倒是自己像个婆娘一样放不开。
莫青穗发现他的脸色有点臭,于是,小心翼翼地拿回自己的辫子。“呃……要说什么?能不能给点暗示?”
戎纬挫败地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叹了一口气。“算了,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吧!”再跟这丫头讲下去,他一定会被她的迟钝给气死。
奇怪!这丫头平时挺聪明伶俐的,怎么这时候反而变笨了呢?
“我才不用那种奢侈品咧!”莫青穗以嫌弃的口吻说道。
她又不是头壳坏掉了,怎么可能便宜的公共电话不打,跑去用那坑人钱的手机呢?
“那把家里的电话给我。”戎纬能理解她那能省则省的金钱观。
“做什么?”莫青穗心不在焉地问。她的目光不停地在车道上张望,生怕错过她姊夫的轿车。
戎纬那坚毅的下颚抽动了一下。“让我可以联络你。”他们好歹也是发生过关系的情人了,她可不可以多点身为人家女朋友的自觉啊?
“喔!我家的电话是──”讲到一半,莫青穗的眼睛突然一亮。“啊!我姊夫把车子开来了,你去问戎芸好了,她知道我的电话。BYE-BYE!”
说完,她就急急忙忙地拖著行李走人,留下一回台湾就从情人“贬值”为弃夫的戎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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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大亨戎宗明育有四个儿子、五个女儿,除了长子戎竞、次子戎纬和么女戎蓉外,其余子女都是小老婆所生的,所以比较不受重视,其中又以不爱撒娇、个性大剌剌的戎芸最受忽视。
像这回戎纬的事情一曝光,首当其冲的竟然是远在欧洲逍遥的戎芸,一票长辈们无法责备戎纬,也舍不得责备,只好迁怒于戎芸,将她禁足在房里一个月,不准出来。
罪状是──她阳奉阴违,找“打手”代替她到夏威夷照顾戎纬。
本来戎纬是不可能知道这种小事的,只是没想到他在进门时随口问了一句戎芸的行踪,竟意外得知这件事。
“儿子,你可回来了。”进书房前,戎纬被他母亲欣喜地拥住,喜极而泣地道:
“你这坏孩子,眼睛好了也不说,让妈担心死了。”她又哭又笑地拍拍他的肩。
“妈,别哭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戎纬心生歉疚地轻声安抚母亲。是他不对,疏忽了家人的感受。
在他的安慰下,戎母终于止住眼泪,拿起手帕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儿子啊,这回你闯下大祸了!”
她这个儿子一向孝顺贴心,从来不让她担心,加上又得长辈的缘,一直是她最大的骄傲,可是他这回怎么会做出这么离谱的事情来呢?她实在难以置信。
“小妹已经告诉我了。”戎纬这趟就是特地回来请罪的,顺便把话说明白,绝不在婚姻上妥协!
“你知不知道家里已经被你闹得天翻地覆了?”戎母回想起这两天家中那紧绷的气氛,不由得胆颤心惊。
“我会亲自向大家解释清楚。”
“那你快进去吧!大家都等你好一阵子了。”戎母替他打开书房的门,催促他赶快进去。
“嗯。”
一进入那庄严肃穆的书房内,戎纬并不意外看到家族长辈全部到齐,这些老人家最爱凑热闹了。
“爷爷、奶奶、几位叔公、爸爸,我回来了。”戎纬面带笑容,一一向在座的长辈问好。“爷爷,您的风湿痛好点了没?奶奶,您的血压有没有低一点?还有,叔公,你们的股票最近赚了不少吧?”
只见被问候到的老人家,全部眉飞色舞了起来,戎纬的三叔公甚至眉开眼笑地用食指跟拇指比出一点点的手势。
“小赚一点、小赚一点而已啦!”
“咳……”戎纬的父亲戎宗明忍不住清了清喉咙,提醒大家别被这小子给哄了。他们还有帐没跟这臭小子算呢!
“宗明,你的喉咙是怎么了?”戎家的大家长,戎鸿轩高高扬起那灰白的浓眉。
“我没事,爸。”
“没事就不要乱咳。”戎鸿轩严厉地瞪了他一眼,不过,一转过头面对自己的爱孙时,他的脸上又挂起了亲切的笑容。“小纬,走过来一点,让爷爷看看你在夏威夷有没有把气色养好一点?”
“好,爷爷。”戎纬一派轻松地走过去。
“爸!”戎宗明再也看不下去了。“我们把这小子叫回来,不是要训他一顿吗?”实在没必要对这不肖子那么客气!
“是谁说要骂小纬的?”戎鸿轩震怒地拍了一下桌子,假装不曾有过这个念头。
只要一想起半年前孙子因为车祸,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他的心都快碎了,哪里还舍得骂他啊?
书房内,顿时噤若寒蝉,大伙儿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然后开始争先恐后地矢口否认,生怕被误会了。
“没有啊!”
“小纬这么孝顺,谁那么没良心舍得骂他啊?”
“小纬,你要相信奶奶,奶奶绝对没有骂你的意思。”
戎宗明气得猛咬牙。“爸,你们不可以再溺爱这臭小子了,他蓄意隐瞒大家双眼复明的事,而且一点悔意也没有,不好好教训他一顿怎么行呢?”
他简直不敢相信有这种事情发生,犯错的人没有遭到惩罚,反而是他这个不知情者代替自己的儿子,无缘无故挨了一顿骂。
“我相信小纬有不得已的苦衷。”戎鸿轩慈祥地望向戎纬。“小纬,你说是不是?”
“嗯。”戎纬不敢看向他父亲的脸,生怕一不小心会笑出来。想必这时候他父亲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吧!
老实说,他挺同情他老人家的,年纪都一大把了,还常常被爷爷当成小孩子在骂。真是凄惨!
“什么苦衷?”戎宗明眯著虎眸,咄咄逼人地问。
“宗明,你这么凶做什么?”戎老夫人第一个站出来主持正义。“你不晓得我们小纬的身体才刚好吗?”
“奶奶,没关系。”戎纬一贯的温和浅笑,能理解父亲那不平衡的心态。
“你看,这孩子多懂事,宗明,你要多学学你的儿子啊!”戎老夫人语重心长地告诫长子。
戎宗明迁怒地瞪向戎纬。都是这死小孩害的!
戎纬接收到父亲那含怒的目光,只好忍住笑,乖乖认错。“奶奶,爸骂得没错,我是太任性了些。”
“哼!”戎宗明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小纬,告诉爷爷,你为什么要隐瞒双眼复明的事?”戎鸿轩放柔目光,和蔼可亲地问。
“因为我快喘不过气来了,需要一点空间。”
戎纬说得很抽象,不过,听的人却频频点头,一副好像真的有听懂的模样。
因为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就算有不明白的地方,他们也要硬著头皮装懂。
“你讲那是什么鬼话?”戎宗明气得吹胡子瞪眼。“我们什么时候给你压力,让你非得藉著装瞎来逃避不可了?”
在所有的子女中,他最纵容的就是这孩子了,他不想从商,他就由著他去玩音乐,哪里给过他压力了?
“文嘉嘉就是。”戎纬冷静地指出压力来源。
“嘉嘉?!”戎老夫人露出吃惊的神情,毕竟文嘉嘉是她中意的孙媳妇人选。“那丫头怎么了?!”
“我不想再和文嘉嘉有牵连了,但是又担心奶奶难过,所以才一直瞒下去。”讲白一点,就是他讨厌文嘉嘉。
戎老夫人闻言,动容地伸手拍拍爱孙的手背。“都怪奶奶不好,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就擅自帮你订下了这门婚事。”
“好了,现在讲清楚就没事了,谁也用不著怪谁。”三叔公笑呵呵地出来打圆场。
“重要的是小纬的眼睛已经看得见了,我们应该好好庆祝一下。”戎鸿轩提议道。
“走、走、走,我们一起去吃日本料理,叫宗明请客。”戎老夫人兴致高昂地牵起戎纬的手。
“好主意,我去通知所有的人,等一下在最贵的‘芳村料理店’见。”
于是,一行人鱼贯走出书房,每个人的脸上都带著兴匆匆的神情,唯一脸很臭的,就是被一群比他有钱的长辈敲竹杠的戎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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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八点,悠扬的钢琴声回荡在音乐房中。
这房间是戎纬的私人琴室,虽然他很少待在国内,不过,家人还是替他准备了一间琴室,供他练琴之用。
当琴声告一个段落时,敲门声正好响起。
“叩!叩!叩。”
“进来。”
戎纬轻轻阖上琴盖,从椅子上转过身来,只见戎芸推开房门,一脸谨慎地走到他面前。
“二、二哥,你叫我吗?”自她有记忆以来,她从来没有直接和他面对面讲过话,连这句“二哥”她都不晓得该不该喊,就怕遭到他嫌弃。
“吃过早餐没有?”戎纬那优雅的嘴角浅扬。
对于这个妹妹,戎纬几乎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青穗提过几次,她们似乎是很要好的朋友。
“吃过了。”戎芸答得十分小心,尽量隐藏心中的不满。
她平常都是睡到九点才起床的,但是为了他的“召见”,她老妈竟然一大早就把她挖起床,要她好好巴结这位戎家最受宠的大红人。真是够了!
“我有件事想问你。”戎纬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什么事?”
“可以给我青穗的电话吗?”他居然要开口向别人要,才能得到自己女朋友家的电话,实在有点夸张。
“青穗?!”戎芸皱了皱眉。“她是不是惹麻烦了?”
完了!这个死阿穗谁不好惹,居然惹,这种狠角色,这笨蛋想害死她是不是啊?
“没有。”戎纬笑著摇头。除了撞坏他的车,拐走他的心外,那丫头什么麻烦都没有惹。
“那二哥为什么要阿穗的电话?”戎芸好奇地问。
“我和阿穗现在正在交往中。”一讲到青穗,戎纬那俊秀清逸的脸庞,不禁添上一抹温柔的笑意。
“不可能吧?!”戎芸的下巴当场一滑,只差没有尖叫出来。
戎纬挑起俊眉。“为什么不可能?”
“你们根本是不同类型的人种,怎么可能凑在一起?”戎芸无法置信地瞪圆了眸。
不错!他们是男的帅、女的美,但是他们的个性相差太多了,一个是温雅谦和、尊贵不凡的富家少爷;另一个却是嗜钱如命、霸道固执的超级小钱鼠,她实在无法将两人联想在一起。
“我喜欢和阿穗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很自在。”也许这就是他爱上青穗的原因吧!
戎芸摇了摇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呃……二哥,你确定你是在和阿穗谈恋爱吗?”
这个死阿穗到底使了什么妖法迷惑她二哥了?真是厉害!
“怎么了?”戎纬气定神闲,丝毫没有受到她的影响。
“阿穗那只钱鼠除了钱,什么都不爱,更别说是她觉得很麻烦的男人了。”戎芸不是故意要批评她的好朋友,但是她有义务警告她二哥一下──以免将来他失恋了,她被家人乱棒打死。
“没那么夸张吧?”戎纬为之失笑,发现这个异母妹妹坦诚得可爱,就像青穗一样。
“二哥,你知不知道学校有多少优秀的男生在追阿穗啊?可是她连瞄都不瞄人家一眼,还嫌那些臭男生碍眼耶!”戎芸真是替那些前仆后继、愈挫愈勇的追求者感到悲哀。
“没想到她的行情这么好。”戎纬突然有股冲动想去调查,是哪些小毛头在垂涎他的女朋友。
“二哥,我去把电话抄给你,你等一下哦!”
话一说完,戎芸就一溜烟跑掉,她迫不及待想去拷问她的同学了。